第35章
第35章 第 35 章
謝宜年說:“我以為夏夏也想我來, 夏夏不開心,我下次就不來了。”他的腦袋低下去,聲音也越來* 越小。
原來他好心辦了壞事, 誰都能看得出來他心情低落, 可他下意識的想法還是怕女朋友生氣。
“夏夏, 別生我氣,好不好?”
宗夏槐吃軟不吃硬,謝宜年這套下來,不僅滅掉了她的火氣,還勾起了她的愧疚心。
宗夏槐改揪為揉, 輕輕地摸了一下他的耳朵:“我沒有怪你的意思。白天都暗示過你, 能溜就溜去休息,你又不是鐵人。”
被老婆關心的謝宜年笑得眯起了眼睛, “原來夏夏是這個意思。我保證, 下次聽夏夏的!”
三言兩語就說清了大家之間的誤會,忽然,此刻就靜了下來,眼神的交流也是一種暧昧的親吻, 為了掩飾這種不自在,宗夏槐把目光移向了他處。
“夏夏。”
“嗯?”
謝宜年把切好的披薩遞給她:“夏夏吃點披薩。”他不經意地揉了揉耳朵, 剛才被女朋友碰到的地方一片通紅。
剛把人說了一通, 對方不僅不惱,還給予關心。宗夏槐設身處地, 如果有人對她這麽說話, 她早就一身反骨:憑什麽管我?就算是為她好的目的, 她也不喜歡這樣的方式。
意識到自己的問題後,宗夏槐并不扭捏:“對不起啊, 我剛才不應該那麽兇的,你來幫忙我很高興,但我希望你自己能多休息一會兒。”
謝宜年有些無所适從,他不習慣宗夏槐和他道歉,他說不上來哪裏怪怪的,“沒事,夏夏,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就直接和我說。”
網上都說情侶關系需要溝通,最忌諱一個生悶氣,另一個逃避。
謝宜年心想,夏夏真的很好,雖然她剛才責怪他的樣子令他有些許難過,但是她立刻就讓他知道了她的真實想法,還和他道歉。
夏夏好像又有點“太好”了。
宗夏槐也松了口氣。她第一次和人進入到這樣的親密關系中,距離的拉近需要一個過程,并不是說第一天确定了戀愛關系,第二天就能好得如火如荼,親親抱抱。尤其對雙方都是第一次戀愛的情況來說,實在是有很多需要摸索的地方。
和對方這樣說開令宗夏槐覺得輕松,她笑起來:“那太好了,我也是這樣想的。”
宗夏槐說:“你對我有什麽要求,有什麽意見,直接和我說就好了,我這個人很講道理,也不喜歡猜來猜去。”
這個時候的宗夏槐還把戀愛想的很簡單,她覺得自己和謝宜年都是真誠直率的人,就算有矛盾或者分歧也可以和平解決,接下來的相處整體上應該是愉快的。
于是兩個只會紙上談兵的人就目前的情況達成了一致,他們都信心滿滿,卻不知道戀愛這東西着實沒有道理可言,要等到自己慢慢入局後才能體會到各種酸甜苦辣。
謝宜年覺得這樣直接的女朋友更可愛了,這會食堂也沒有其他人,謝宜年就盯着宗夏槐看,一時間竟顯得有點呆。
“夏夏。”謝宜年不好意思地說,“巡回護士說你誇我,你當時是怎麽誇的呀?”想再聽一遍。
謝宜年的眼睛亮晶晶的。
宗夏槐就如實回答:“今天我們那兒一臺挖瘤子加一臺vp,刁江開家長會,第一臺開個場就走了,中間挖瘤是李教授,後面讓趙博來收場;第二臺是個vp麽,教授就不管了,也就是說我們今天的房間進度全砸在趙博手上了,大家都不開心,護士說趙博光長年資不長技術,就說到手術室裏開得慢的外科……”
謝宜年懂了:“也有我?”
宗夏槐說:“我說你年紀還輕,在你這一輩中,已經開得很不錯了。”
倘若謝宜年真是只大型犬,他能高興地跳到天花板上。
謝宜年說:“真的嗎?”
宗夏槐點頭:“嗯,我相信你,加油。”
凡是外科醫生,就沒有一個是自卑的。自卑的外科醫生拿不起手術刀。
外科醫生的自信有時候還和技術沒關系,就像人人都搖頭的趙博,那都是自信心爆棚,屬于是自信到沒有一點自知之明。
哪怕是像謝宜年這種剛進臨床的外科小醫生,他從內心深處也是堅信自己有開刀天賦的,但是小醫生不同于身經百戰的老教授,還處于挨罵階段,所以自信歸自信,懷疑人生也是常有的事情。
新手階段的小醫生很喜歡正反饋,無論是病人的感激,還是上級的表揚。但是太重視別人的評價也不好,很容易産生內耗。
因此謝宜年并不像別人那樣在乎所謂的表揚或者批評,他自己始終有一個判斷,不會因為別人的表揚就自傲,也不會因為被主任劈頭蓋臉罵了一頓就覺得丢臉郁悶自我懷疑。
然而事實證明,人都只好聽話那一套,區別只在于說的人是誰。
宗夏槐不過說了一句,謝宜年就高興得找不着北了。
眼瞧着小情侶之間的氣氛持續升溫,卻有不長眼的人插了進來。
“哎呀,誰點的披薩?”趙博自來熟地走過來拿了一塊,“小謝你不像話,偷偷請美女麻醉老師吃外賣!”
見有人過來,宗夏槐輕咳一聲,開始低頭玩手機。
謝宜年首先是看宗夏槐的态度,他知道她還不想張揚,便出聲說:“趙老師,我和你不一樣,你進醫院時間長,找拆臺麻醉老師都給你面子的,我要和麻醉老師打好關系,這不得多請人家吃飯?”
趙博說:“麻醉老師你看這小子,算盤打得門清,你可不能中他的計。”
謝宜年怒目而視,竟有人當着他的面在他的女朋友面前說他壞話!
謝宜年剛想開口,就聽身邊的女朋友說:“吃人嘴短,拿人手軟,再說謝醫生長得這麽好看,他找我拆臺,我肯定是願意的。”
兩人就這麽一唱一和,反倒把趙博堵沒話了。
趙博想走,可謝宜年不想這麽放過他,雖說論年資趙博比他高,但論職稱大家都是住院醫師,而且趙博技術不行就沒有硬氣的資本,像護士和麻醉當着他的面說他慢的都大有人在。
謝宜年說:“刁哥今天去開家長會了,把我叫過來幹活,麻醉老師也被你們拖到這個點,是不是該請頓飯?”
趙博火速溜了。
趙博走後,宗夏槐聽着謝宜年輕哼一聲:“作風太小家子氣。”
作為外科醫生,怎能像內科醫生一樣,連請頓飯都不爽氣?
而這時謝宜年也收到了電話,喊他上去收尾。
謝宜年非常依依不舍:“夏夏,我上去了,我結束就給你發消息。你到家的時候也和我說一聲……”
謝宜年面對女朋友又不好意思了:“我收不到你消息會擔心。”
偏偏宗夏槐最吃這一套,倘若對方強硬地要她回消息她會不自在,可對方眼巴巴地看着她,說收不到她的消息會擔心,宗夏槐真是一點都拒絕不了。
“好。”宗夏槐與他揮手:“拜拜。”
到家之後,宗夏槐給家裏打了個視頻,母親的眼睛盯在她的身上,欣慰地說:“媽媽看到你,就放心了。”女兒在國外讀書那幾年,宗媽媽每逢看到國外槍擊事件報道就擔心的不得了。
女兒回國之後,宗媽媽也擔心,擔心醫院工作太忙,女兒吃不好睡不好。
如今見視頻裏女兒精神狀态尚可,宗媽媽的擔憂才少了一些。
母女之間聊了一些家常,宗夏槐和母親談到工作的時候總是報喜不報憂,說工作環境很好,同事也很友善。
聊着聊着宗夏槐就忘了時間,也忘了要和謝宜年報平安的事情。
主要是因為剛談,宗夏槐還沒完全習慣自己多了一個男朋友,還沒有形成自己和一個人有了親密關系的意識。
直到謝宜年委屈的消息跳出來:【到家了嗎夏夏】
宗夏槐趕緊切過去回複:【到了,不好意思,在和我媽打電話,忘記了。】
謝宜年:【沒事,我猜你是有事在忙,只是太晚了,我有點擔心。】
宗夏槐:【不會有什麽事的,這裏是海城。】
謝宜年:【我就是擔心。】
宗夏槐忽然想到他發這個消息的畫面,忍不住笑了,這笑被視頻裏的媽媽捕捉到,于是宗媽媽問:“夏夏在和誰發消息呢?笑得這麽開心。”
宗夏槐一時間沒想好怎麽回。
宗媽媽問:“是上次給你拍照片的人嗎?”
宗夏槐說:“是。”
宗媽媽懂了,說:“也好。”她這個女兒從小就有主見,既然是女兒選擇的人,應該不會差到哪去。
宗媽媽有些惆悵,女兒竟還不想告訴自己呢!
宗夏槐剛挂了媽媽的電話,她新上任的男朋友又發來消息,問她在做什麽。
宗夏槐說自己剛打完電話,等會準備做ppt。
對面發了一張月亮的圖片,一看就是在醫院住院部大樓拍的。
謝宜年今天在病房值二線班,拿call機,有急診會叫他,病房的一線一般是輪轉的規培醫生,病人有事按鈴叫護士,護士會找一線,一線搞不定的就會找謝宜年。
不過神經外科有自己的ICU,急診術後病人和情況重的病人都放在ICU,所以病房基本上沒啥事。
謝宜年躺在值班室的床上,想和女朋友聊天,又怕打擾她做ppt,可過了一會兒又想他,于是忍不住發了條消息去。
那頭的宗夏槐也習慣了謝宜年隔一會兒就發條消息來,都是可愛的寵物視頻,還有一些醫療相關的。
于是宗夏槐做一會ppt,看一下消息,再回複一句。
也不知過了多久,對面沒消息了,宗夏槐猜他要麽是在值班室的床上睡着了,要麽就是被急診叫走了。
宗夏槐輕輕放下手機,怕發去新的消息打擾他。
宗夏槐又搞了一會兒ppt,準備洗漱睡覺,關上電腦的時候,聽到手機震動一聲,本來以為是謝宜年,點進去才發現是陸靈。
陸靈:【忘了關心你了,你上次和那小帥哥怎麽樣?】
宗夏槐倒沒瞞着好友:【我答應他了。】
對方發了一長串感嘆號:【天!!!】
陸靈之前雖然鼓勵宗夏槐談戀愛,但這事真發生後,陸靈卻有一種不真實感。大約是她這好友太優秀,長得又漂亮,常給人一種不食煙火的感覺,這麽多年沒談過戀愛一下子脫單了,陸靈不禁對那男生産生了好奇。
到底是何方神聖?
陸靈:【讓我瞅瞅!什麽時候有空一起吃個飯!姐妹,我必須給你把把關!】
宗夏槐想了想說:【我問問他吧。】
陸靈:【ok】
于是宗夏槐拿出手機,剛想給謝宜年發消息,又頓住,太遲了,萬一他睡着了,再把他吵醒……不好。
身為同行,她太知道能在值班室睡一會兒是多麽幸福且難得的事情。
洗完澡後,宗夏槐躺上床,發現手機發來了新消息:
【剛才不小心睡着了,夏夏,你睡了嗎?】
【我猜到了。】宗夏槐說:【剛洗完澡,準備睡覺。】
【我怕你找不到我着急。】
對方的這一句讓宗夏槐微微一怔,她忽然意識到這句話的言下之意,謝宜年怕自己找不到他着急,是不是正是因為他找不到她會着急?
宗夏槐心裏一軟。
對方又發了語音來:“夏夏,我剛才做了一個夢,好像夢到你了……”
宗夏槐聽出他剛睡醒的聲音了。
謝宜年呓語:“我夢見我倆做急診手術……”
宗夏槐:“……”好新奇的夢。
宗夏槐也發了語音過去:“晚安。”
一夜好夢,直至天明。
第二天宗夏槐抽空和謝宜年說了自己的好朋友想見見他的事情。
謝宜年很緊張:“那我要注意點什麽嗎?”
宗夏槐忍住笑:“沒什麽,陸靈就是想看看你長什麽樣子,你要是不高興,我回掉她。”
“不不。”謝宜年如臨大敵:“我不是那個意思,那我來訂餐廳?”
宗夏槐搖頭:“我來定,你到時候來就行了。”
宗夏槐有些不明白他的緊張,但身為女朋友,還是寬慰了幾句:“沒事,就是吃頓飯。”
宗夏槐覺得他這副樣子實在有趣,忍不住逗他:“又不是見我爸媽,放輕松。”
然而網上都說女朋友的閨蜜是種可怕的生物,謝宜年可不敢放松,宗夏槐說的是好朋友,說明這位朋友和她交情頗深,那麽他就有必要在對方面前留下好印象,以免吃完飯後他就面臨“勸分”危機。
謝宜年謹慎地問道:“那……什麽時候吃?”
宗夏槐說:“她的時間比較自由,主要看我們倆什麽時候有空,要麽看我倆都有空的晚上,我喊她一起出來吃頓飯。”
謝宜年懵了,這麽松弛嗎?可是他現在很緊張。
謝宜年糾結了好一會兒,當天又在微信上問女朋友:【夏夏,我真的不用準備什麽嗎?】他發了一個可憐的表情包。
謝宜年:【你悄悄告訴我好不好?】與其去某紅薯上問,不如直接來女朋友這開卷。
謝宜年是個聰明且不會自作聰明的男朋友。
宗夏槐:【真不用。】
【對方正在輸入中……】
宗夏槐:【你到底信不信我?】
謝宜年:【好的!收到!】
過了沒幾天,小謝在病房收到了女朋友的通知:【今天值班嗎?晚上有沒有空吃飯?】
當時謝宜年還沒意識到陸靈會來,還以為是和女朋友的單獨約會,差點蹦起來:【不值班,有空!】
今天他們不是手術日,沒有手術。
于是宗夏槐發來吃飯地點,補了一句:【我叫了陸靈。】
謝宜年開始焦慮了,他是第一次談戀愛,也是第一次見女朋友的女性好友,他不知道自己應該表現的熱情一點還是不熱情一點,以及具體要幹些什麽?
等到了吃飯的時候,謝宜年發現自己完全多慮了,女朋友誠不欺他,他确實不需要做什麽,他只需要坐在那裏,安靜地等待女朋友想起自己。
他只在碰面的時候和陸靈打了聲招呼,宗夏槐為他們互相介紹:
“這是謝宜年。”
“這是陸靈。”
然後他們拘謹又客氣地打了招呼。
緊接着女朋友就把他抛之腦後啦。
謝宜年坐在她倆對面,看着陸靈熟稔地挽上女朋友的胳膊,主要是陸靈在說,宗夏槐聽她講,并時不時給出回應。
謝宜年看得出來,宗夏槐這個時候的狀态是極其放松的,說明陸靈确實是她很好的朋友。
謝宜年心裏酸酸的,想吃一點沒有道理的醋。
但其實宗夏槐并沒有和陸靈聊多久,她也沒忘記自己帶來的男朋友,只是她和陸靈太熟了,以至于她和謝宜年之間看起來都有些生疏。
“先點菜吧。”陸靈說。
服務員先上了一壺茶,謝宜年主動幫兩位女士倒茶,遞給宗夏槐的時候,她下意識說了聲:“謝謝。”
而謝宜年下意識地回了一句:“不客氣。”
陸靈的視線不着痕跡地在這兩人身上晃了一圈,像是發現了什麽有意思的事情。
點菜的時候也是,謝宜年把菜單給她們,讓她們先點。宗夏槐點完之後,又把菜單給謝宜年:“你看看你還要點些什麽?”
謝宜年又加了兩個菜交給了服務員:“就這些,謝謝。”
陸靈是個憋不住話的,在等菜上來的時候,就壓低聲音問宗夏槐:“天吶,夏夏,你們相處這麽客氣嗎?你們平時不會也是‘謝謝,不客氣’吧?”
宗夏槐忍不住擡頭看了一眼對面的謝宜年。
宗夏槐說:“還好吧。”
兩個戀愛小白完全沒有意識到問題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