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 第 48 章

宗夏槐感到一絲歉意:“這是朋友開玩笑的話, 我并沒有這個想法。”

電話裏,謝宜年的聲音好像不是很開心:“哦。”

“怎麽啦?”

宗夏槐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她換了一只手拿手機, 眼睛盯着電腦屏幕, 像是在看文件, 又像是在放空。

謝宜年最終沒忍住,說:“夏夏可以對我有想法,但是不可以跑路,不負責任。”

他控訴她:“你怎麽會有這樣的想法!”難道男生的第一次就不重要嗎?

理論和實踐到底不同,宗夏槐可以大膽地“調戲”謝宜年, 但是發現對方誤以為真的時候, 她就慌亂了,藏着幾分不曾展露于人的羞澀。

感情發展到一定程度的時候, 大家都想要更進一步。

真實的戀愛并不像童話裏那樣純潔, 往往摻雜着人性和欲望,主要是兩個:一個是錢財,一個是性。

錢財方面,謝宜年和宗夏槐都還好, 兩個人不缺錢,而且謝宜年并不是計較的男生, 甚至很願意為對象花錢。

關于性, 謝宜年說不想是假的,但他更在乎女朋友的想法, 他認為性是愛情的産物, 如果沒有感情, 他也不需要性。

他有自己的驕傲和堅守,他不僅僅是追求身體上的快樂。

宗夏槐聽懂了他的言下之意, “那我如果只是對你有想法呢?”

誰說女人不能享受這種事?誰說女人一定要處于被負責的位置上。

時代在發展,海城又是潮流開放的城市,現在大家再談起男女發生關系,不再像上個世紀那樣談之色變,越來越多的人認為這只是一件像吃飯喝水一樣合理的需求。

談戀愛,談到雙方感情到位,在做好措施的情況下,享受親密接觸又如何?

宗夏槐也沒準備壓抑自己,她覺得這事順其自然,何況謝宜年确實秀色可餐。

但是她還是沒有辦法保證一定會和他結婚,她是在和謝宜年認真談戀愛,日後有了親密接觸也是因為感情到位,她抱有和他結婚的想法去接觸,可并沒有簽“賣身契”。

所以宗夏槐問他這句話的意思是說,将來我們發生關系,是因為彼此喜歡,想要更深入的接觸,并不表示我就一定綁死給你了。

謝宜年卻不是很高興,他蔫蔫地說:“可是我要綁死給夏夏了。”

謝宜年小聲地說:“好吧,你朋友說的沒錯,我就是死心眼的人,夏夏和我談戀愛,我就像狗皮膏藥一樣黏住你,怎麽甩也甩不掉。”

謝宜年從來沒有想過會和宗夏槐分開,他一直堅信他們最後會結婚,他沒有想過第二種結局。

宗夏槐始終不明白他為何會如此肯定,在這個夜深人靜的夜晚,她聽見自己理智而略顯得冰冷的聲音:“那如果有一天你變心了呢?”

謝宜年不假思索地說:“我不會,我所有的感情都給夏夏了,不會再喜歡其他人,而且我對自己有信心。”

他說出一個宗夏槐并不知道的事情:“其實男人對于自己會不會出軌心裏是有預估的,我自認為自己是長情的人,不會出現那種突然就不喜歡了的事情。”

宗夏槐同樣沒有感情經驗,她較為悲觀:“人都是喜新厭舊的,我聽一首歌聽久了都會膩,我也不敢保證會一直喜歡你。那如果我不再喜歡你了呢?”

謝宜年在電話那頭沉默,安靜得讓人心驚,過了一會兒他開口說:“如果夏夏不再喜歡我了,我就再黏夏夏一會兒,努力讓夏夏再喜歡我。如果夏夏最後還是不再喜歡我,我就默默離開。”

宗夏槐問他去哪。

謝宜年悶聲回她:“找個沒人的角落死掉。”

同時宗夏槐的手機響一聲,謝宜年給她發了張表情包:小貓倒地死掉。

宗夏槐忍不住笑了一聲,然而謝宜年被她這副态度惹惱:“你怎麽這樣啊?為什麽要說和我分開?我做了什麽錯事,你一定要這樣傷我的心嗎?”

謝宜年說:“我就從來沒有想過自己會不喜歡你,會有哪一天和你分開,你卻和我說不喜歡我,不想和我結婚……”

謝宜年郁悶地說:“夏夏我喜歡你,我也是會傷心的。”

宗夏槐急忙解釋:“我沒有說不想和你結婚。”

謝宜年說:“你就是!你為什麽不相信我!我都說了我不會逼你,夏夏要是将來真不喜歡我了,我也不會怎樣,我又不會糾纏你。”

謝宜年這個人不計較,對自己喜歡的人極寬容,然而只有一點:對方要喜歡他。這是謝宜年的驕傲。

于是在這個矛盾剛剛化解的夜晚,大家又在電話裏搞得不歡而散。

挂掉電話後,宗夏槐洗漱上床,躺在床上的時候,心裏也有些後悔了,她為什麽要和謝宜年說那些話呢?

晚上是人最不設防的時候,在忙碌了一天之後,身心都放松下來,不知不覺就說出了一些反映內心真實想法的話。

宗夏槐并沒有表面上那麽灑脫,或許她已經意識到自己正在越陷越深,所以不斷提醒自己,人是會變的。她既怕謝宜年有一天變心,也怕自己有一天會忽然不愛。

但是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她幹嘛要在這個時候說呢?

就像是小時候,老師在學生考第一的時候“潑冷水”,告訴她要做得更好,不能懈怠,否則就會失去第一名的位置。

大家總是習慣悲觀習慣預測最壞的結局,在事情還沒發生的時候就将最壞的結果在腦海裏演練了無數遍,只為了在有可能發生的時候盡可能體面地去接受。

宗夏槐有些茫然了,又忽然有了一些新的理解:戀愛其實是看到和被看到的過程。

宗夏槐把手機放到旁邊充電,關掉床頭燈,準備睡覺。

就在這時,謝宜年的微信電話打了過來,他的聲音聽上去心情不好:“夏夏。”

那一刻宗夏槐心裏是開心的,謝宜年來找自己,自己聽到了他的聲音,就好像剛才不愉快之後懸浮在半空的心,終于落到了實處。

他還在,他還屬于自己。

謝宜年對宗夏槐無法強硬,就算某一時刻語氣冷硬,可過了那段時間,他自己就沉不住氣,眼巴巴地跑回來。

謝宜年開口第一句就是:“你說你喜歡我。”

宗夏槐以為自己聽錯:“?”

宗夏槐這次吸取了教訓,直接說:“宜年,我喜歡你。”

謝宜年有些怨念:“你故意氣我,又不哄我。”

宗夏槐說:“喜歡你呢。”

謝宜年:“你氣我。”

宗夏槐:“最喜歡你。”

謝宜年:“……好吧。”他又被哄好了。只是這一回他認認真真地說,“夏夏,我這個人很實心眼,對于喜歡的人,我什麽都能包容,只要你喜歡我,無論什麽事情我都願意去做。”

重要的事情重複三遍,謝宜年強調說:“只要你一直喜歡我。”

不知怎的,宗夏槐有些心酸:“是我剛才說錯話了。”

宗夏槐承認:“其實我也有些害怕。”

謝宜年問:“夏夏怕什麽?”

“怕我們走不到最後。”宗夏槐輕聲說:“也許這就是初戀,我沒辦法想象失去是什麽感受。”

謝宜年說:“我和夏夏會走到最後的,至少我永遠都不會變。”

謝宜年補充說:“夏夏沒有錯,夏夏和我之間,永遠都沒有錯。”

宗夏槐覺得謝宜年這家夥逐漸掌握了戀愛的真谛,誰說第一次談戀愛的男生體驗感不好?謝宜年分明進步得很快。

就連接吻也是。

忘了是什麽時候睡着的,宗夏槐早上被鬧鐘鬧醒,才發現昨晚的電話沒挂,他們就這樣開了一夜,在彼此的呼吸聲中入睡。

宗夏槐醒的時候,謝宜年還沒醒。

“宜年……”

宗夏槐在電話裏輕聲叫他,按理說醫生覺淺,有一點風吹草動都會醒來。可宗夏槐一連叫了好幾聲,都沒能把謝宜年喊醒。

宗夏槐忽然想到,楊組今天沒刀,也不是主任查房的日子,所以謝宜年晚些去不要緊。

于是宗夏槐關了話筒聲音,去衛生間洗漱。

再回來的時候,她聽見謝宜年在找她,他的聲音帶着剛睡醒的惺忪:“夏夏,夏夏……”

宗夏槐開了聲音:“醒了嗎?”

謝宜年埋在自己的被子裏,在床上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點頭,全然忘了對方并不能看到:“嗯嗯……今天老楊不來醫院,晚點去不要緊。”

“我知道,所以沒有叫你起來。”宗夏槐說:“那你再休息會兒吧,我去上班了,我電話先挂了。”

“不要!”謝宜年突然拔高音量,又放低:“不要嘛夏夏,我還想聽聽你的聲音。”

宗夏槐聽得心都要化了,于是一直陪他聊到出門才挂電話。

宗夏槐早上還做了個簡單的早餐,是牛排三明治。宗夏槐把吐司的邊去掉,煎一塊牛排夾進去,再塞幾片生菜和黃瓜,擠一點沙拉在中間,對半一切就是兩個三明治。

宗夏槐問謝宜年要不要吃,謝宜年下意識說不要:“太麻煩了,夏夏,不要做我的那份。”

宗夏槐說自己一做就是兩份,多下來那份吃不掉,宗夏槐說:“算了,你不吃的話我帶去給同事吃吧。”

謝宜年火速改口:“夏夏我餓了,我想吃三明治。”他還加一句:“想吃夏夏親手做的三明治。”

謝宜年還處于将醒未醒的狀态中,聲音懶散,自帶撒嬌的尾音。

宗夏槐的語氣裏帶了笑意:“好,那我等會兒給你放哪?”

謝宜年說:“放手術室餐廳吧,我等會兒去拿。”

宗夏槐問:“你們今天不是沒有手術嗎?”

謝宜年理所當然地:“但是夏夏在,我要去找夏夏吃中飯啊,夏夏中午要吃什麽?我點好了帶過去。”

宗夏槐想說不用,這時候卻怕他多想,最後“嗯”了一聲。

算了,宗夏槐想,就算被人知道也沒什麽大不了,最多是被八卦幾句。

快出門時,宗夏槐和謝宜年說了一聲,挂了電話。

按照慣例,宗夏槐早上先去麻醉辦公室開晨會,譚月看她手上拎個飯盒,以為是自己帶的中飯,問裏面是什麽。

宗夏槐說是三明治。

譚月震驚:“夏夏,你中午只吃三明治嗎?這營養夠嗎?”

宗夏槐不好說這是帶給謝宜年的早飯,糊弄了過去。

譚月最近卸任住院總,滿面春風,見誰都能聊上幾句,頗有一種“刑滿釋放”的快活感。

“我可算熬過來了,這麻醉科住院總真不是人幹的活,主任竟然還想讓我再幹半年!說什麽科裏缺人……”譚月說:“本來我就是因為科裏缺人,剛休完産假就被趕鴨子上架,現在好不容易做完了,再讓我幹,我也幹不動了。”

而且譚月有充分的理由:她剛出生的女兒需要媽。

宗夏槐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那麽接下來是誰來?”

譚月看着她笑。

宗夏槐只覺眼前一黑,她才剛入職,雖說從前在這裏待過三年,但是她中間出去讀書,對目前科裏的形勢并不是特別清楚。在宗夏槐離開的這幾年裏,科裏有老人走,也有新人來,她至今還沒把人認全呢。

現在叫她做住院總,那真是兩眼一抹黑。

宗夏槐說:“讓我緩緩。”

“沒事。”譚月用一副過來人的語氣說,“我那會兒才離譜,在我當住院總的前一天才有人通知我,跟我說,我明天要當住院總了!我當時那個心情哦,跟上刑場差不多……”

譚月回憶起自己剛上任的日子:“我第一個月基本上都住醫院裏,第一周根本就沒睡,每天睜開眼就在想自己還要當多久的住院總,我那會兒剛生完孩子,本來還有點産後抑郁,直接給我幹暴躁了,基本上每天都要跟人吵架發火……”

麻醉科住院總不僅要跑院內院外的會診,要負責白天的急診,要協調科內的排班,還要應付外科的無理要求(至少譚月是這麽認為的)。

住院總有點像科室的管家,不同醫院不同科室,規定的職責也不同。有一些是大差不差的,比如說跑會診。

跑會診也算是額外的收入,平會診60塊一次,急會診80塊錢一次,這筆錢是不用和醫院分的。

但是基本上沒有人願意為了這幾十塊錢跑會診,像急會診要求10分鐘之內到場,碰到那些亂發急會診的醫生,氣喘籲籲趕過去的時候,真的是想殺人的心都有了。

宗夏槐所在醫院的麻醉科住院總不需要24小時待在醫院,上班時間是工作日早上8點到下午5點,但是要負責白天的急診會診急會診,要負責每個月的大排班和每天的排班,還有分月底的績效等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

所以下午5點只是理論下班時間,剛開始基本都要幹到夜裏。

譚月那會兒也沒有辦法不強硬,而且她發現當自己态度強硬之後,扯皮的事情就大大減少了。

譚月把自己的經驗傳授給宗夏槐:“你真的不能太慣着外科,尤其是腦外科,別看他們個個長得人模狗樣,實際上一肚子壞水,絕不能向他們妥協,要堅持我們麻醉科的原則,不能當軟骨頭!”

宗夏槐沉重點頭,她還沒有完全消化這個噩耗,她俨然忘了自己還有個腦外科的男朋友。

譚月說:“你知道吧,我那會兒回家看到我老公都煩。”譚月的丈夫是她們醫院的骨科醫生。

宗夏槐不死心地問:“我科沒有其他人了?”就這麽讓她上任了?

譚月說:“真沒了。我估計領導最近就要跟你說這事兒了,給你透個信,讓你做好心理準備。”

宗夏槐:“謝謝。”一大早的好心情就這麽沒了。

果然晨會之後,領導把她單獨留下,先關心了一下她回來這段時間還适應麻醉科否,然後就切入正題,和宗夏槐說當住院總的事情。

宗夏槐表露出為難:“我對科裏還不是很熟悉……”

領導說:“我有考慮到這一點,所以給你請了個幫手。”

宗夏槐:“?”

領導說:“本來不該叫你這麽快做住院總的,你剛回來,确實對科裏的情況都不熟,原本計劃最早也要明年或者後年再做老總。”

宗夏槐心裏那股不好的預感又來了:“那我是和誰一起做住院總?”

一般來說住院總是2~3個人輪換。

領導說就她一個,宗夏槐懸着的心終于是死了,她有些生無可戀地說了一句好。

領導讓她放輕松:“我知道對你來說這是個很大的挑戰,因此我把同和從實驗室叫回來了,讓他先帶你做兩個月,正好讓你過渡一下。”

領導說:“同和回來當兩個月住院總,你跟在他後面學。我相信你很快就能勝任,說不定用不了兩個月。”

宗夏槐:“……”

宗夏槐踏着虛浮的腳步出了辦公室,她沒忘了把裝着三明治的餐盒放進餐廳冰箱裏。

……

謝宜年在家裏睡了個回籠覺,到醫院先去病房裏兜了一圈,病房裏有規培醫生管病人,留了一個住院醫審醫囑,因此沒他什麽事,謝宜年到手術室的時候是上午10點多。

那會兒餐廳沒什麽人,謝宜年按照女朋友發給自己的照片,在冰箱上層找到了早餐。

熱早餐之前謝宜年特意拍了個照片,美滋滋地保存到了自己和女朋友的戀愛紀念相冊裏。

等微波爐的時候,譚月正好從餐廳門口走過,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譚月低頭給宗夏槐發消息:【夏槐,有人偷吃你的中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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