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前塵 要是他沒去淮州就好了

第17章 前塵 要是他沒去淮州就好了。

探虞靜央的口風,難道已經得到了陛下的許諾,要讓她與南江斷絕關系?

是了,不論姜氏還是她的兒女,都是能博得陛下憐惜的。

年紀不大,其母的手段卻學了個十成十。

想到這裏,關皇後臉色沉下去:“你還真不愧是姜翎音的女兒。”

“皇後在後宮獨尊多年,卻還是走不出心中執念嗎?”

虞靜央早已習慣了她的敵意,從小到大,如果不是有姑母的庇護,他們兄妹倆還不知被算計成了什麽樣。

“你恨我母親,也恨我和兄長,可你奈何不了晉王府,就只能把矛頭對準我。可惜,天不遂皇後之願,終是讓我回來了。”

當年還沒有什麽大齊,前朝統治殘暴不仁,虞帝出身微末,憑着一腔豪情壯志便揭竿起義。當時的姜氏是隴西望族,姜公看中他的能力,便做主将自己的女兒姜翎音嫁給了他。婚後二人琴瑟和鳴,情意甚篤,生下虞靜延幾年後,又懷上了虞靜央。

後來,虞帝統領的勢力越來越大,隴西一族的擁護已經無法滿足大業之需,只有與玉京的門閥大族合作,為了得到關氏的支持又迎娶了關家小姐,關玥娘。

世間夫妻向往舉案齊眉,富貴者或可納妾,豈有一夫二妻之理?姜家雖不忿,卻終是為了近在咫尺的舉世功業而妥協,只剩一個女子苦苦掙紮,痛得鮮血淋漓。

姜翎音性格剛烈,從不是個會輕易妥協的女子,非是她不識大體,只是骨子裏高傲使她不能忍受貶妻為妾,以及将自己的夫君拱手讓人。饒是虞帝如何許諾或安撫,都無法捂暖那顆漸冷的心。

第二年,姜夫人誕下一女,然心頭郁結,身子日漸虛弱。同年秋日,大軍攻入玉京,虞帝推翻末帝登上皇位,建國號為齊,改元昭寧。

新君已立,矛盾随之而來,皇後之位絕無僅有,究竟該立何人?

就在前朝後宮陷入僵局難以化解之時,姜夫人的身子油盡燈枯,撒手人寰。

曾經相濡以沫一起吃苦的人,終是無福同甘。虞帝悲痛萬分,然而,除了一個好聽的谥號和一個極盡隆重的喪儀,他依舊什麽都給不了。

姜夫人薨逝三月,關夫人入主中宮,成為大齊皇後。

虞帝把所有愧疚都補償在了虞靜延和虞靜央兩兄妹身上,除此之外,還常常親至姜夫人陵前悼念,毫不避諱地稱之為“亡妻”。

這一舉動自然惹得關氏一族不滿。關皇後對此不快也是正常,不過逝者已矣,無論如何都動搖不了她的地位。偏偏她被妒忌之心沖昏了頭腦,依舊将死去的姜氏視為眼中釘肉中刺,幾乎變成了半生的執念。

可嘆可笑,一個男人犯下的罪孽,報應卻由兩個女人遭受,甚至蔓延到下一代,不死不休。

關皇後看不清因果。她不怨虞帝,只有自欺欺人地把恨意施加在旁人身上,如何不算一種病态的偏執。

虞靜央的話辛辣見血,關皇後心頭火起,又強忍着:“當初是你因愛慕南江王子執意遠嫁,又說要為下毒之事贖罪,與本宮有何幹系。”

當年內情如何,二人都心知肚明。她要裝傻,虞靜央目光冰冷,嗤道:“皇後當真是健忘。”

大齊建國以後,皇帝對當年擁護過他的士族更加寵信倚重,于是關、姜兩族日盛,同時也勢同水火,彼此之間争鬥不休。

前朝後宮,本為一體。像虞靜央這樣的天家之子,即使萬般不願,也不可避免地被牽扯進朝堂之鬥。

時間溯回到昭寧十五年。那一年,前線數位武将戰死,軍中損失慘重,戰敗的消息傳回了朝廷。大齊建國後社稷不穩,這場倉皇迎接,又斷斷續續持續數年的戰役,終以南江得勝而告終。

兩國停戰議和,需要遣一位公主和親。消息甫一傳出,衆人皆是惶惶不安,畢竟當前聖上膝下,已到适婚年紀的只有虞靜央和虞靜瀾兩人。

一時間事态僵着,就這麽拖了很久也沒有決定。

對此,虞靜央倒是沒有那麽忐忑。畢竟,她與蕭紹之間雖然還沒有紙上的婚約,關系卻人盡皆知,父皇也是知情的,頂多再過兩年,賜婚的聖旨便會下來。到了那時,她就可以和阿紹在一起,名正言順吃他手裏的糖葫蘆了。

四妹年紀尚小,只勉強到了成婚的年齡。據她的猜測,父皇最後應該會在宗室裏另擇女子,不會輪到她們兩個頭上。

虞靜央想當然地這樣以為,卻根本沒有想到,兩日後,自己會親自求到父皇面前。

那天天氣晴朗,風細雲淡。虞靜央閑來無事,難得乖巧地窩在閨房繡嫁衣,想到日前發生的事,心情也變得欠佳起來。

前日二皇兄和四皇妹雙雙中毒,現在還沒有蘇醒過來,也不知怎麽樣了。皇室查不出兇手,因此人心不安,她很擔心,卻也做不了什麽,只有聽兄長的叮囑,安安分分留在自己府上不要出去。

虞靜央心中郁郁,莫名有些無助,想着:要是他沒去淮州就好了。

想起某人,她一邊繡,一邊哼了一聲。

摔壞了她最喜歡的珠花,就算是無心的,也要受到懲罰,傳多少封求和信回來也是無用的。等他回來,要給她賠一個一模一樣的才行。

不過……罰歸罰,嫁衣還是要繡的,也許很快就要派上用場了。

但不能讓他看見,免得他開心得忘了自己姓甚名誰。

想到這裏,虞靜央更準備趁蕭紹還沒回來多繡幾針,沒過多久,外面忽然傳來通報聲,說皇後請三公主進宮一趟。

從小到大,她與關皇後的關系都算不上親近,甚至稱得上微妙,要不是有四皇妹在,只怕會更僵硬。

虞靜央不知關皇後有什麽要事,倒也沒有多加懷疑,簡單梳洗一番便離府,坐上了入宮的馬車。

踏入坤寧宮的大門,裏面湧動着不尋常的氣氛。關皇後臉上沒有了平時的和善,負責刑訊的宮人得令,把一個老妪扔在了她面前。

虞靜央低頭一看,竟是侍奉她長大的奶娘,趙嬷嬷。

關皇後直指着她,憤怒又悲痛:“趙嬷嬷是你的心腹,已經承認了在循兒和瀾兒的飯食裏下毒的事,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虞靜央過了半晌才反應過來她話中的意思,腦中一片茫然,直接僵在了原地。

趙嬷嬷給二皇兄和四皇妹下毒?怎麽可能!

事情非同小可,她很快跪在地上,為趙嬷嬷辯白:“趙嬷嬷與二兄和四妹從無仇怨,怎會做此等罪當殺頭的大事?還望皇後明察!”

她言罷,關皇後冷笑:“趙嬷嬷當然與他們沒有仇怨,可她的主子是你!”

虞靜央渾身一震,當即擡起了頭,眼中是不可置信。

所以皇後是說,真正的兇手其實是她?

她正欲開口,腳下趙嬷嬷形容狼狽,滿臉涕淚橫流,拉着她裙角連聲說着什麽“對不住殿下”,又勸說着:“現下證據确鑿,瞞不住了,殿下就承認了吧……”

一貫善良寬厚的奶娘滿口說着自己聽不懂的話,虞靜央滿心陌生,無措地後退着想要躲開,又被殿中早有準備的宮人堵住了後路。

“本宮當真想不到,你竟狠毒至此!瀾兒一向待你親昵,你怎麽忍心?”關皇後痛心疾首。

虞靜央急聲否認:“此事絕非我所為!皇後如此心急定我的罪,敢問可有證據?!”

“本宮敢這樣說,自是人贓并獲。”

關皇後早有準備,一揮手傳來宮人,手中銀盤托着一包黑漆漆的藥粉。

像烏砂這種強毒性的藥物,從來不允許流入宮中。三日前,趙嬷嬷瞞着她去了一趟城外藥鋪,竟是為了取此物,而虞靜循和虞靜瀾中的毒正是烏砂。

事發當日,趙嬷嬷的行蹤和舉動可疑,竟都與兇手對上了。

人證物證俱在,無可辯駁。虞靜央眼前黑了黑,從後背泛起一陣極強的寒意,直漫入四肢百骸。

趙嬷嬷癱在地上,一副萬念俱灰的神情。

可這是陪在她身邊十幾年的奶娘,虞靜央滿心無措,但尚存有一絲希冀,蹲下來急急詢問:“嬷嬷,是誰逼你這樣做的,你是有苦衷的對不對?你告訴我,我替你做主……”

然而,趙嬷嬷沒有給出她期盼的回應,而是哭訴:“那日殿下與四公主玩耍時起了口角,回來尤其生氣,口口聲聲說着什麽‘四妹要與我搶’,現在怎麽就不認了呢?老奴做的一切可都是聽了殿下的吩咐啊!”

虞靜央腿腳一軟,即使再遲鈍也意識到了不對——趙嬷嬷背叛了她。

事情沒過去幾天,虞靜央當然沒有忘記。那天她與四妹絆了幾句嘴,但只是因為都想吃最後一塊點心這樣的小事,她回來随口提了一嘴就忘到了腦後,沒想到現在卻成了趙嬷嬷潑髒水的所謂“證據”。

“我真的沒有做過!”她如避洪水猛獸般甩開趙嬷嬷的手,腦中靈光一閃,立刻對關皇後道:“我聽聞烏砂名貴,民間藥鋪并不常見,趙嬷嬷出身寒微,是如何找到這樣的稀罕物?背後必定有人幫襯!”

豈料關皇後毫不意外,激憤之下站了起來:“自然如此!因為同趙嬷嬷裏應外合的不是別人,她得來烏砂的同康藥鋪,正是姜家名下的産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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