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父子 你和她之間,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第23章 父子 你和她之間,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幾日後,虞靜央收到了一封來自林府的帖子,邀她同去拜祭姜夫人。馬車從公主府出來,自陵墓離開後卻沒有立馬回府,而是車頭一轉,悄然入了一處別院。
虞靜央到達時,林岳青已在外院等候,手下的人看押着一個罩着頭的囚犯,正捆了手腳跪在院子中央。頭套揭開,臉上兩道疤尤為顯眼,正是那日在酒樓見過的黃三。
虞靜央親自抓人不方便,但對林岳青這個廷尉侍郎來說卻是易如反掌。如她猜測的那樣,跟着高彭那樣的上峰,黃三必定沾染了很多壞習性,經不起查,如此,廷尉府抓他就是師出有名,任誰也攔不得。
“三殿下?”見來人是她,黃三明顯錯愕,反應過來後連聲求饒:“殿下饒命,殿下饒命!”
虞靜央居高臨下看着他:“本宮為何要殺你,難道你做了什麽壞事?”
她說完,黃三匍匐的身體狠狠一僵,這一細微的反應讓虞靜央眯起了眼。
不過,他只愣了片刻的時間,很快就又變回了那副貪生怕死的慌亂模樣:“奴才不該偷姜家名下當鋪的銀子,可這都是受了高彭的挑唆啊!求殿下饒了奴才這一回吧!”
“只是這樣?”他所說并不是虞靜央期待的答案,不動聲色試探:“可本宮聽聞,你做過的錯事遠不止這一件。黃三,你可要想清楚了再說。”
當時她被指認,但趙嬷嬷作為她的“心腹”,依舊是毒害皇嗣的直接兇手,被關皇後秘密處以極刑。在那之後,黃三就如人間蒸發了一樣消失在了玉京城,再也沒有了消息。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害怕受牽連是人之常情,若虞靜央今後再也不會見到他,也許就不會再想起,可他偏偏又出現在了玉京,還從一介平平無奇的屠戶搖身一變成了姜氏門下管事的随從,實在是蹊跷。
還有在酒樓雅間門口,黃三看到她時驚恐又心虛的表情……
從前,虞靜央一直以為下毒案是關皇後一手操縱的局,可是現在,她懷疑姜家裏面真的混進了髒東西。
虞靜央盯着他面龐,緩緩說道:“當年趙嬷嬷為何會被處死,你可知情?”
說起故人,黃三臉上的刀疤抖了抖,悲聲道:“奴才只知她惹怒了宮中貴人,個中細節并不知曉啊!”
“那你為何當時音訊全無,要從玉京逃往隴西?!”
虞靜央立刻打斷了他的話,厲聲道:“若真如此簡單,趙嬷嬷被處死,你又豈會慌亂不已!你和她之間,到底藏了什麽秘密?”
黃三這五年間的去向,她已經委托林岳青查到了七七八八,得知他去了隴西,回到玉京不過是半個月前的事,卻一回來就遭到了殺手的追殺。如果不是身上背着什麽要緊的事,豈會被人緊追不舍要滅口?
當年在坤寧宮的情景,虞靜央至今還記得,趙嬷嬷在關皇後面前言之鑿鑿,拼命要把她拉下水,眼睛裏卻蓄滿了悲絕的眼淚。她直覺趙嬷嬷的背叛另有隐情,而黃三恰是趙嬷嬷生前最親近的人,現在他種種舉動皆分外可疑,難道真的沒有問題嗎?
也許他不是共犯,卻很可能知曉一些重要的事,可以幫虞靜央找到證明自己清白的證據。
黃三早已被吓得六神無主,慌亂道:“趙嬷嬷死得凄涼,隴西是她的老家,奴才只是想着替她去看一看!其他的事真的不知,真的不知啊!”
虞靜央忽然怔了怔,滿心的焦躁戾氣也因此停滞了一瞬。是啊,趙嬷嬷出身姜家,早年是母親身邊的侍女,隴西,是姜家本家的發跡之地。
黃三還在不停地磕頭,見虞靜央不語,終是屈服招認:“奴才該死!都是奴才的錯,當年心性不堅被歹人帶歪了路,才會入了那花街賭坊!趙嬷嬷沒了,可玉京最繁華,若非身負債款實在難以償還,奴才是絕不會逃走的啊!”
他涕淚流了滿臉,看上去分外狼狽,額頭都磕出了血。虞靜央心中驚疑不定,原先萌芽的猜測也漸漸變得動搖起來。原來黃三那時就沾染上了賭博,難道他是為此事才會遠走隴西,又在那裏被姜家的人看中,現在在玉京被追殺,也是因為當年的債主找上了門?
虞靜央暗暗思量着,便依舊保持沉默。黃三見狀更是慌張,仿佛頭頂的刀鍘将落未落,于是繼續哭求:“殿下不信奴才的話,大可去城北錦巷的王家問!當初就是他們家二郎帶我進的賭場,還把錢借給了我。求殿下明察!”
黃三真的被吓破了膽,血和淚夾雜着往下流,染濕了一小片地面。虞靜央看不下去了,沖他道:“夠了!”
她最後看了黃三幾眼,心煩意亂地轉過身,對林岳青道:“林叔父,他犯過的事要是罰了,就把人放了吧。”
林岳青不解:“殿下不繼續查了嗎?”
虞靜央垂下眼,嘆了口氣:“我想那件事或許真的和他不相幹,是我太疑神疑鬼了。”
黃三只是趙嬷嬷的相好,連正經夫妻都算不上,若當時趙嬷嬷受人指使或逼迫,未必會對他毫不設防。要是真的在意他就更會守口如瓶,努力讓他置身事外不受牽連。不過黃三變成了個賭徒,這是虞靜央沒有想到的,如果他是為了錢財才會四處流浪漂泊,很多事就都說得通了。
先前她的各種懷疑都沒有根據,可能都源自自己草木皆兵的臆想。
虞靜央沉吟半晌,道:“但我會派人暗中盯着他。萬一日後查出任何不妥,照樣可以抓他回來。”
她思慮周全,林岳青聽罷也沒什麽異議,按照她說的放了人。黃三揀回一條小命自是感恩戴德,對着虞靜央千恩萬謝,也顧不上模樣狼狽,軟着腿腳一瘸一拐地跑了。
林岳青隐有擔憂,問:“若他有問題,只是我們沒有發現,今日一舉豈非打草驚蛇,引得背後主使警惕?”
虞靜央看着黃三匆忙的背影:“他不會說的。”
這座別院位置偏僻,十分不起眼,只要黃三守口如瓶,今日的事就不會被任何人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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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侯府。寬闊的宅院氣勢恢弘,偏偏充斥着花香和女子脂粉的香氣,濃烈到有些刺鼻。
随着蕭紹回府,原本慵懶四散的女眷婦人都被勒令回了自己的院子。然而,衆人口中的“世子”根本沒有踏足內院,只在外院待客的堂上請了安,同父親說過幾句話就打算離開。
對于兒子的疏離,蕭侯早已習慣,卻依然會感到不滿。無奈多年來父子隔閡已深,多說無用,他如往常那樣忍了下來,還纡尊親自送蕭紹離府。
走在路上,蕭侯道:“現下你接手了淮州軍,但畢竟資歷尚淺。若遇上什麽不明之事,切記上報朝廷,莫要自作主張。”
誠然這麽說,可自從蕭紹掌權後,淮州軍實力一年勝于一年,其實早就不用別人操心了。之所以蕭侯反複提起,無非是因為父子之間已經疏遠到無話可說,也就只剩下這點話題了。
每次過來這裏就是這幾句話,蕭紹習以為常,沒有費口舌多說什麽,只不鹹不淡應下來。
其實,不管是對蕭侯府還是其主人,蕭紹都沒有太深的感情。他早已經有了自己的府邸,若非虞帝千叮咛萬囑咐要他歸家探望父親,恐怕他根本不會踏進蕭侯府的大門。
兩人并排又走了一段路,蕭侯終于忍不住,說道:“三年已過,你出了熱孝,現在年紀也不小了。我是你父親,該為你的終身大事打算。”
身側人沉默,蕭侯繼續說着:“沈太仆家的七娘子容貌姣好,性情溫婉,心中屬意于你。若你無異議,我便安排你們……”
“不必了。”蕭紹打斷,冷厲的目光轉向他,“沈家,父親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在朝堂關姜兩族對峙的局面下,沈太仆與關侯交好。蕭家手握淮州兵權,立場态度向來引人注目,在別人眼裏,他們一直是傾向晉王與姜氏一脈的。不管是蕭姜兩家早年的情分,還是蕭紹與虞靜延多年的私交,都注定了他們永遠不會成為姜氏的敵人。
蕭紹以為這是蕭氏心照不宣的事,可是今日他的父親卻說,希望他與沈家的女兒結親。
“蕭家樹大招風,即使陛下信任也不長遠,總是要為自己籌謀。”
被他逼視着,蕭侯臉上有些挂不住,苦口婆心勸說:“晉王是受器重多年,可現在陛下也在提拔吳王,明顯是要制衡。帝心難測,我們尚不知誰輸誰贏,為何要把所有籌碼壓在一方身上?總要留條後路。蕭家與沈家聯姻,便将我們拉回了中立,在陛下面前也好——”
“蕭侯果真是老了,竟能想出這種昏招數。”
蕭紹冷笑:“若我沒有記錯,現在蕭侯最寵愛的妾室高氏與沈府沾親,當初自降身份入府為妾,原是目光長遠,早早就做好了打算。”
心裏藏着的事被親生兒子一語道破,蕭侯惱羞成怒,斥道:“你就是這樣與你的父親說話的嗎!”
蕭侯年紀漸長後沉迷酒色,後院妾室成群,變得越來越庸碌糊塗,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蕭紹的母親陳夫人才會毅然選擇離府分居。蕭紹在母親身邊長大,疏遠父親,卻也正好遠離了侯府後院的勾心鬥角,對他來說未嘗不是一種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