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吳王 快回去吧,虞靜央,別再回來了
第29章 吳王 快回去吧,虞靜央,別再回來了。……
從姜府離開後, 蕭紹回到自家府邸,很快收到了手下的彙報。這段時間,他仍在繼續調查那天出現在街上的刺客, 在排除所有嫌疑者後只指向了一處。
吳王府。
這天夜裏, 乾安宮議事方散。吳王府的馬車駛出宮門,一直到了玉京郊外無人處才緩緩停下, 虞靜循掀開車簾出來, 看見車後一匹玄色駿馬駐足。
“真是難得。蕭繼淮,你竟也有主動來找我的時候。”虞靜循輕嘲,嘴角陰郁地揚起,“有什麽事?難道你與大皇兄分道揚镳, 終于決意投入我麾下了?”
對于他的挑釁,蕭紹沒有回答, 盯着他問:“三月二十長錦大街出現的刺客, 是不是你所為?”
他開門見山,虞靜循也不是喜好逢場作戲之人,臉上的笑消了下去。
“是。”虞靜循不屑于掩飾,大大方方承認了。
蕭紹對這個答案毫不意外, 但心依然有所下沉:“為什麽?”
“因為她們都該死。”
長劍出鞘, 虞靜循後退幾步, 脊背貼上馬車, 喉嚨向前一步就是鋒利的刀刃。主子陷入危險, 吳王府的家丁後知後覺反應過來,團團圍住卻無一人敢上前。
“蕭将軍, 你瘋了嗎!”
蕭紹置若罔聞,手中劍依舊抵在虞靜循頸前,緊緊逼視着他:“她們都是你的手足。”
“手足?哈哈哈哈——”虞靜循大笑, 眼中充滿了恨意:“何人把我當作手足,虞靜央嗎?她才是最冷血的人!至于祝氏,死了也只能算她倒黴,若她不與虞靜央相約,又豈會遭此災禍。”
他情緒激憤,像炸藥般一點即着,偏執的态度實在與平時沉默內斂的模樣太不相同。蕭紹眉頭狠狠一皺,隐約察覺到了事情的不簡單。
虞靜央回來後極少與虞靜循兄妹來往,偶逢宮宴等場合也是能避則避,他本以為是母家敵對使他們彼此心生隔閡,也就沒有多想,可現在看來,難道他們之間私下也有過節?
這時,虞靜循忽然想到什麽,不禁面露諷刺。
“怪我,竟是忘了這一茬。當年的事乃是皇室密辛,父皇勒令隐而不發,把一切消息封鎖在了宮中。即使父皇視你如親子,可你不姓虞,到底也是皇家的外人。”
刀刃橫在頸前,虞靜循卻似渾然不覺,神情肆意:“我已經是死過一次的人,難道還會畏懼生死嗎?蕭繼淮,你吓不倒我。”
蕭紹聽不懂虞靜循的話語,更是滿心疑窦,一時不能判斷是真是假。後者豈會不明白他的想法,冷笑道:“你不信我說的話?也對,父皇密诏在先,人人都要三緘其口,你先前定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見過吧。在這玉京城裏,也就只有我敢不要命地與你說這兩句了。”
饒是蕭紹再遲鈍,現在也能大約猜出五六分,是虞靜央和虞靜循之間曾發生過什麽大的矛盾,有誤會也是可能的。
他觀察虞靜循的神色,試圖從中看出一點破綻:“她自小視你們為要好玩伴,更對朝堂上的争鬥不上心,怎會對你不利?”
“那是因為你被她單純無害的模樣騙了。”虞靜循說得緩慢,像要把一字一詞都在牙間咬碎,“所有人,都被她騙了。”
吳王府的護衛虎視眈眈圍在一周,随時準備動手。蕭紹無言盯着虞靜循,良久手上一轉,終将那柄長劍放了下去。
刺客洗劫過長錦大街,尤其是鏡玉坊一帶,事後官府清算損失,發現幾乎沒有受傷的無關百姓,因此丢命的更無一人。那群刺客受吳王府指使,針對的目标已經非常明确,當時祝回雪的馬車暴露在街頭,要是他們真的痛下殺手,她現在就不會毫發無損。
虞靜循口中恨意滔天,說出的狠辣卻與實際行為不符。他沒動殺心,仿佛……只是為了出口氣那樣在吓唬人。
脫離了危險,虞靜循重新站直身體,與蕭紹平視,一邊擡手揮退護衛,沒讓他們靠近。
“你不用去問任何人,也不要去查,沒人會告訴你的。”虞靜循面無表情說着,藏着不顧一切的瘋勁:“你只需要知道,這是一個能讓虞靜央的名聲徹底毀壞的秘密。你大可把刺客的事上報給父皇,到了那時,我會将這樁秘事昭告天下。”
“你在威脅我?”蕭紹語調陰沉。
虞靜循有恃無恐地笑了:“這也算威脅?蕭将軍,虞靜央已經和你沒關系了,你完全可以不顧她,或者堅信我說的是假話,根本不必放在心上。”
蕭紹眸色冰冷,這時候才明白為什麽虞靜循敢如此大膽地指使刺客動手,原來是手中早就拿捏好了把柄。
他不知皇室究竟隐瞞了什麽事,也無從探尋,更不知這件事究竟會不會對虞靜央造成那麽大的影響。可就是因為這份未知,他才不得不被牽着鼻子走,将刺客的事壓下來。
沉默很久後,蕭紹終于開口了:“沒有下次。”
虞靜循毫不意外他會妥協,輕哂:“她馬上就要回南江,我還能做什麽呢?”
夜色如墨,蕭紹深深望了他一眼,而後徑自上馬離開,虞靜循無言站在原地,眸色晦暗。
快回去吧,虞靜央,別再回來了。
南江才是你該去的歸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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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逢盛夏,天子往往攜後宮及百官北上行宮避暑,以彰聖恩浩蕩。半月過後,浩浩蕩蕩的人馬離開玉京城,皇親國戚儀仗在前,重臣家眷車駕在後,由禁軍護送向東北方向有序行進,經過三日時間抵達皇家避暑園地,奉安行宮。
比起玉京皇宮的大氣恢弘,行宮裏的布置則更加精致秀美,頗有靈動的水鄉之氣。出于避嫌之需,重臣及家眷皆居于行宮南苑,與天子後妃隔着一道宮牆,偏向東邊的一處院落則是姜家女眷的居所。
姜琮安置好了行裝,早就耐不住想要出去,剛一瘸一拐踏出門檻又被其父一眼給瞪了回來,只有老老實實回來坐下,連大氣都不敢出。
自家弟弟難得夾起尾巴做人,姜瑤坐在一旁看着,心中既好笑又覺得痛快。從小到大,他仗着受長輩寵愛欺負別人,連她這個姐姐的東西都要被他搶走,沒想到也有今天。
想起那日長公主府上的鬧劇,這個沒心肝的東西膽敢大放厥詞,公然侮辱央姐姐和表嫂,表哥只打一巴掌真是少了。即使後來查出是遭人暗算吃下了髒東西,也不是他可以脫罪的理由,好在父親一向獎罰分明,回來後狠狠打了他一頓,日日罰跪祠堂也算輕的。
姜琮畏畏縮縮,活像老鼠見了貓,讓人多看一眼都覺得窩心。姜侯眉頭皺成川字,重重哼了一聲,甩袖出了房門。
老爹一走,姜琮頓時感覺渾身的壓迫消去不少,放松地出了口氣,自顧自歇了一會兒後,有些緊張地問姜瑤:“長姐,明日宴席的時候,我們和誰坐啊?”
姜瑤手裏仍拿着卷書,睨他一眼:“我們什麽我們?你又不能和我坐一起。”
這幾日又是罰跪又是挨打,姜琮過得渾渾噩噩,腦袋都變得有點遲鈍,經她一提醒才想起來自己不能坐在女眷席位,所以應該也不會有同祝回雪和虞靜央相處的機會。
他正想松一口氣,局促和羞慚消下去一半,卻聽姜瑤說:“父親多半在陛下身邊,按照慣例,你應該還是在表哥身後的位置。”
姜琮五雷轟頂,頃刻間沒了生的希望,再度回想起那日生生被掌掴清醒的感覺,讓他打了個寒噤。
“我能不能不去?”他面帶哀求。
姜瑤并無恻隐:“自然不行。你若不去,還怎麽向表嫂和央姐姐當面賠罪,讓所有人都看見你的悔過之心?”
說起賠罪,其實早在事情發生的當晚,姜侯已經拎着他親自去了一趟晉王府和公主府。次日姜家便受到彈劾,姜琮不敬皇室之罪難逃,幸而被虞靜延保了下來,才免去了一場杖刑。明日行宮宮宴衆人都在,姜琮當着所有人的面賠罪,可以最大保全皇室顏面,也好平息朝堂輿論,扭轉對姜家的不利局面。
姜琮想想也覺得是,只好安安分分應了,全然沒有以前的嚣張跋扈。那天賞花宴有人暗算他來對姜家下手,他倒黴着了那人的道,總要做些什麽挽救一下,不然又要被父親打。
姜瑤看着他,沒有說什麽,實則在心裏暗暗嘆了口氣。自己家的弟弟自己最了解,姜琮這小子,看起來心性單純不成器,其實也就是如此,空有一身對敵人的骨氣,實際上一點兒腦子都沒有,能乖順這幾日也是被吓的。
言語傷人,如刀割肉,當時他對着表嫂和央姐姐說了那樣難聽的話,無疑是厮混時把那些市井議論都記在了心裏。現在話已出口,就像潑出去的水一樣收不回來,道歉歸道歉,即使表嫂和央姐姐都接受了,表哥也說事已過去,可在心裏留下的芥蒂又豈是說消除就能消除的呢?
姜琮感覺不出姐姐惆悵的情緒,很快找到了一個新話茬,語氣難掩好奇:“聽聞梨花寨使者将至,過幾日便會到行宮來。到時我們也可以見到嗎?”
姜瑤就知道他不會老實太久,于是放下書,故意道:“是啊,到時你就在表哥身邊,看得多清楚啊。”
姜琮聽後立馬偃旗息鼓,垂頭喪氣坐在一邊。姜瑤笑了一下,拿起手邊書卷繼續看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