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名聲 你在跟我置氣?

第35章 名聲 你在跟我置氣?

晚棠跪在地上, 拉着虞靜瀾裙擺苦苦哀求,被毫不憐惜地甩開。正在虞靜瀾轉身欲走的時候,一陣穩健有力的馬蹄聲由遠及近而來, 高大的駿馬蹄下飒沓如流星, 疾速沖進了樹林。

馬上之人窄袖勁裝,身後披風因疾馳而揚起, 沒有給她們一個眼神, 但虞靜瀾從掠過的身影分辨出了來人,當即變了臉色:“蕭繼淮?!”

他怎麽會在這裏!

虞靜瀾心下大亂,強行讓自己鎮定下來,惡狠狠恐吓道:“記住, 本宮從來沒來過這裏,從來沒有!”

侍女之前也沒有遇過這樣的事, 被吓得六神無主, 連聲道:“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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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側樹木飛速後退,和煦的微風也變成了鋒利的刀刃,在臉上冷冷地刮。身下馬匹仍在不顧一切地飛奔, 帶着她沖進密林深處, 虞靜央伏在馬背上不敢動, 緊緊抓住缰繩也無濟于事。

颠簸太劇烈, 仿佛天地都開始旋轉, 饒是虞靜央有所準備,眼前依舊不受控地開始一陣陣發黑。她呼吸急促, 心知不能再這樣下去,于是咬了咬牙,冒着跌落的風險一手松開缰繩, 從袖中拿出藏好的匕首——

她眯起眼睛,在颠震中把刀尖對準馬頸,正要用力,身後竟傳來一聲高喝:“虞靜央!”

這聲音太熟悉,又敢叫她的名字,虞靜央幾乎是立刻聽出了來人是誰,神情有一瞬間驚愕,走神的那一刻指間一松,出鞘的匕首落在地上,再也看不見了。

虞靜央回過神來,旋即徹底放下了心,換上驚慌的神情,用最大的聲音回應:“我在這兒!”

她語中有哭腔,明顯被吓得不輕,蕭紹策馬在後面奔馳,直到追上她的身影,趕到驚馬右側。

“把手給我!”

虞靜央用盡全力伸出手,無奈難以穩住身形,險些被颠倒,蕭紹抓住機會,一手緊緊拉住她手,傾身過去,手臂在她腰間用力一攬——

眼前風景變換,虞靜央被帶到了他的馬上。那匹受驚的小馬則繼續向前奔逃,臀上血痕一路滴落,消失在了林子盡頭。

缰繩拉緊,身下馬匹速度漸漸放緩,最後穩穩停在樹下。虞靜央徹底脫力,靠在蕭紹身上低泣起來。

“……”

她肩頭微抖,哭也不敢大聲,蕭紹喉結滾動,有什麽安慰的話也說不出,遞給她一方手帕:“沒事了。”

“多謝。”虞靜央聲音低啞,帶着哭過後的鼻音,猶豫後還是接了過來。

“沒受傷吧?”他聲音不自覺柔了一點。

她沉默着搖搖頭。

哽咽聲漸止,蕭紹猜測她情緒冷靜了一點,道:“先下來歇一歇吧。”

說罷,他率先下馬。虞靜央沒了支撐,身體驟然一軟,差點摔下馬,幸虧被蕭紹眼疾手快扶住。這時候沒功夫講什麽規矩禮數,蕭紹雙臂用力,幾乎是半抱着才把她帶下馬。

腳剛沾地,虞靜央就癱坐在了地上,渾身都沒力氣。蕭紹靜靜看着,喉嚨像被人塞了團棉花。

“今日之事,我會原原本本地上報陛下。”他道。

“多謝。”虞靜央又道一遍。

說一句道一聲謝。蕭紹嘴唇緊抿,想起她可能是驚魂未定說不出話,莫名其妙升起的悶氣又慢慢消了。

就這樣靜靜過了一會兒,虞靜央看上去好了許多,蕭紹才問:“四公主為何要這樣害你,你和她有過節?”

他不禁聯想起之前虞靜循說過的話。可虞靜循和虞靜瀾這對兄妹關系并不太親厚,虞靜瀾用這樣拙劣的手段暗算她,應當不會是只為替兄長報複。

虞靜央到底做了什麽,居然一次得罪了兩個人,還讓從前一直跟在她身後的虞靜瀾變得那樣恨她。

虞靜央搖頭,只道:“自然是因為母家有矛盾。”

這是擺在明面上的理由,但蕭紹顯然不信:“關姜兩族的恩怨由來已久,你莫非要告訴我虞靜瀾突然開竅,想為關家謀奪利益所以恨你入骨?”

“難道不可能嗎?”虞靜央擡眼看他。不過話一出口,她自己都覺得難以服衆,又不自然地低下頭。

半晌,虞靜央輕聲道:“不是什麽大事,你別問了。”

她避而不談,蕭紹不贊同地皺眉:“你不告訴我,我要怎樣向陛下禀報?”

虞靜央低着頭,一言不發縮在樹底下,樹蔭婆娑的影子照在她身上,如同藏進了陰霾。

蕭紹默了默,片刻後,主動終止了這個話題。

“……算了,你就當我沒問。”

氣氛微妙地沉寂下來,只剩下風吹樹葉的簌簌聲。

虞靜央臉色漸漸好起來,蕭紹解開系在樹幹上的馬缰,把馬牽了過來:“為什麽每次見你都這麽狼狽,需要人救。”

虞靜央沒心思解釋,悶悶道:“那你下次就當沒看見吧。”

“……”

語氣怪怪的,蕭紹動作停住,臉上寫着費解:“你在跟我置氣?”

我和你是什麽關系,還置氣?

虞靜央暗暗腹诽,忽然蹙起眉頭,用帕子掩了掩鼻子。

“怎麽?”

虞靜央看看他,小聲道:“你身上有血腥味。”

蕭紹愣了一下,下意識湊近自己的衣袖聞了聞,明明什麽味都沒有。不過他早上随聖駕進圍場獵熊,也許她對氣味敏感,所以聞到了一點血腥氣?

不對。

蕭紹反應過來,不禁暗罵自己被人牽着鼻子走,冷笑道:“是啊,我一介武夫,像蘇昀那樣的文人,身上自然不會有。”

“……”虞靜央大為不解,眉皺得更厲害了:“我什麽時候提起了蘇昀?”

……

一裏外,黎娘子停止觀察,悠悠從一片筆直的樹幹後出來:“沒事了,我們回吧。”

梨花寨的随從跟在她身後,不解道:“大當家不看了?公主還在那兒沒走呢,萬一有什麽事……”

黎娘子神情放松,邊走邊擺擺手:“不用擔心。有蕭紹在,殿下不會出事的。”

她之所以提前在樹林裏蹲守就是為了防範意外,好及時把殿下從那匹驚馬上救下來,現在蕭紹來了,她便不用再操心了。

随從好奇,打聽道:“大當家,那位蕭将軍是什麽來頭,為什麽那麽可信?”

梨花寨使團裏只有黎娘子一個中原人,其他的從前從未踏足過大齊,不知蕭紹的底細。為什麽可信……

黎娘子在前面走,忽地笑了:“因為,若非當年歹人從中作梗,現在他就是殿下的驸馬了。”

淮州軍是大齊最精銳的軍隊,蕭紹手握淮州兵權,又得虞帝寵信,在朝中地位不一般,自然成為她們首要拉攏的對象。

如果殿下能成功引蕭紹為她入局,有了淮州軍的助力,她們将會離達成計劃進一大步。

想到方才北桦林外的場景,黎娘子目光一冷。虞靜瀾竟當真敢在這裏公然動手,殿下不會騎馬,她這樣做,是當真一點餘地都沒有留。

既然這樣,那她們也不用避着讓着了。

黎娘子勾起唇角,那笑卻不達眼底:“走,我們去給四公主送一份大禮。”

……

另一邊,虞靜央還在和蕭紹拌嘴:“和蘇昀有什麽關系?”

想起那天蕭平送來的烤肉,她意識到什麽,脫口而出問:“你那時也來了?”

“沒有。”蕭紹斬釘截鐵否認,也不看她,硬邦邦說道:“我只是想勸誡三殿下,現下局勢未定,南江使團将至,就算殿下與蘇昀情誼非同一般,也莫要與之走得太近,倘若傳了出去,必于名聲有損。”

他毫不猶豫的否認反而使虞靜央确定了心中所想,而後面的話又讓她愣住了。以其話中之意,不就是說她如今仍是有夫之婦,要她注意言行嗎?

虞靜央幾乎懷疑自己聽錯了,當即也忘了解釋,不可置信地質問:“所以,你現在是在替我的夫君管束我?”

蕭紹臉色微變,立刻要辯解:“我沒——”

虞靜央從驚愕中回過神,神情變得激憤:“是啊,我還是個有夫之婦,合該離所有外男都遠遠的。但你別忘了,比起我和蘇昀說話,現在我們兩個孤男寡女在一起,這又算什麽?”

蕭紹沒想到她會說起這個,一時沒藏住情緒,眸中閃過惱羞成怒的愠意,竟被她逼得說不出話。虞靜央呼吸急促,一步一步逼近他面前,恨聲道:“事到如今,你以為我還會在乎什麽名聲?蕭繼淮,倘若有朝一日我當真聲名狼藉,最脫不了幹系的就是你!”

接她回來的是他,調查細作的是他,查刺客的是他,從馬上救下她的還是他。有人自認清醒,實際上不該做的事早做了個遍,竟然還敢來提醒她注意分寸。

什麽名聲值得她在乎?若損壞名聲就能換來脫離南江的自由身,她求之不得!

女子雙眸氣得發紅,就那麽仰着頭倔強地瞪着他,嘴裏說着最極端的話語,甚至不惜诋毀自己。蕭紹胸膛起伏,被她這一串連珠炮似的話語轟炸得緩不過神,後知後覺意識到——她說的都是對的。

真正對她名聲有威脅的人,根本不是蘇謹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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