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03

腦門當即落下了一個小彈指,但是很輕,根本舍得不上力氣。卻叫蘇擒切切實實地感受到了真實豐滿的觸覺。

“你回家看一眼大哥二哥不就知道了嗎?大哥整日把你挂在嘴邊,在背地裏說,‘擒擒臭小子今晚不知道又在哪個朋友家過夜,上次給他打的一億幾千萬不知道花完沒有了’,二哥叨叨笑,‘擒擒花光了錢就會回家,你不用擔心他沒錢花,我倒是怕他生病了還不好好吃飯睡覺’,”

三哥蘇寅依舊風風火火,模仿得大哥二哥惟妙惟肖。

他眉峰如同卧倒的山水。言行舉止中,恣意風流。電影明星的動态盡收眼底。

這一句回家,叫得蘇擒心頭一酸,恍惚間,他很多年都沒有回過家,整日與算計他的狐朋狗友待在一起,直到後來黨羽間的挑撥慫恿,他回家反目争權。上輩子蠢事做盡了,這輩子就不會再蠢一丁點了。

蘇擒滿心愧疚,悔恨交加。按他上一世來說,這些聽在了耳邊,轉身就會忘記。但是他這一次重活,這些善意的親情,他不會再忽略了。

“對不起,”蘇擒實實地說了一聲愧意,他抿了一下唇,斂合的臉色全是淡淡的悔過。

三哥蘇寅以為自己看錯了,只見弟弟蘇擒的眼底,一層淡淡潋潋的空濛的山色水汽。輪椅上的孤獨的他,更是惹人無限憐愛。“怎麽了,誰欺負你了?是張鯨還是哪個?”

張鯨的名字,蘇寅耳聞過幾回,是一直跟在蘇擒身邊的纨绔弟子。張鯨平日裏的行事蘇寅就有些瞧不上,估計不出意外就是那幾個富幾代了。

蘇擒只搖了搖頭,眉目萦繞了淡淡的愁緒,他稍稍擡起了眼,想讓蘇寅看到他的笑容,證明他會很開心,他不會再被人欺負糊弄了:

“前些日子,是我給哥哥們添麻煩了……以後,以後不會再犯以前的錯誤。”

“說的什麽糊塗話,”蘇寅以為他一時心情郁悶,興起才說些這種話。按平時他弟弟蘇擒的性格,說過的話跟放屁一樣,心情一時好一時壞,處事陰晴不定。

蘇擒說完了一直困擾在心頭的悔恨的事情後,他稍稍地露出了往日輕松似的神色,告訴蘇寅他現在的想做的事情:

“我想回家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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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蘇寅更是被他的話弄得莫名其妙,一時不知是心疼還是難過:

“又沒人不讓你回家,臭擒擒,回,今晚就回。我可要打電話給大哥,在八滿酒家訂上一圍,賀一賀我們的四少爺回家!”說着,就往他那張如同了纖白柔軟的臉上捏了一下,好捏散的傷感的顏色。

蘇擒被他這麽像是捉弄小朋友的捏臉游戲給小逗了一下。

所有的警惕的、背負的、悔過的都在這一刻釋放了。

蘇擒想起來了小時候,他行走不方便,坐在兒童輪椅上,比他大不了幾歲的小蘇寅經常來捉弄地捏他稚嫩的小臉。小蘇擒張着嘴,哭喊着,一邊拍開這蘇寅嘟嘟嬰兒肥的小手。

“不要,不要三哥哥,不要……哇……”

蘇寅像是發現了什麽大寶藏一樣,笑笑嘻嘻,手舞足蹈:“啊,弟弟好可愛,蘇寅最喜歡弟弟了,弟弟最好捏!耶!”

蘇擒搖搖頭,阻止了蘇寅打電話訂飯局的行動:“不用訂酒家了,我想在家裏吃。”

“好啊,家裏吃,更有感覺了。”蘇寅的助理上前,悄聲地提醒他,“蘇寅老師,等一下還有一個合作的劇本要談,是不是……”要推了回家吃飯?

蘇寅煩躁地駁斥了助理,他聲音充斥着不悅,“沒看到我弟弟好不容易才回一趟家嗎,劇本算什麽,哪天談不是談。”

“可是,這是夏階大導演的作品……”助理欲言又止,合作商都在等着我們。

蘇擒看到蘇寅似有為難,結果蘇寅揮手,潇灑地哼出一聲笑,“夏階的劇本舍我其誰,就算丢了和他的合作,也是他夏階的損失。”

助理不禁連聲稱“是”,雖說好大的口氣,不過,蘇寅是有資本橫的。他是文藝片的寵兒,摘下的獎項桂冠不計其數。蘇寅頂着繪畫天才的頭銜,棄畫從演,也是畫壇裏的一大轶事。

圈內人無數人只求他可以賞臉出一個鏡頭,他視而不聞,挑的全是心水的、符合他藝術造詣的作品。

說着,蘇寅和蘇擒正要回家的時候,司綿在身後小心翼翼地推動着蘇擒的輪椅,怕是在蘇家人面前照顧不好蘇擒,得罪了權錢滔天的蘇家。

蘇寅本來想推蘇擒的輪椅,結果看到身後的司綿,提出了疑問:“你是哪個小助理?”之前沒怎麽看到過司綿。

蘇擒才發現他身邊還有個司綿,于是,抿了下嘴,擡聲地對那個人吩咐道,“司綿,你回去吧,今晚不用跟在我身邊。”

司綿本來想跟蘇擒回家的,他這種姿色如果給他撈到在哪個哥哥身邊當值的好差事,豈不是留在狂躁乖張的蘇擒身邊更好?

聽到這一聲,司綿只能應聲怯懦地說好。

司綿站在了原地,看着兩兄弟遠處的背影,聽着那些聒噪熱鬧的話語:“哦豁!我弟弟終于肯回家吃飯了,這可是多大的榮幸!”

蘇擒聽着既感覺到不好意思,嘴邊又淡淡地浮出了一絲輕松、自在的笑意。

蘇家坐落在x市最恢宏的富安區,依山傍水,幾乎大半個富安區都是他們的家業。富安區的峤山半山麓下,是一片綠茵連綿、開闊無垠的莊園。

莊園光是別墅已有數十幢,每放眼看去,好幾個高爾夫球場望不到邊際。一幢幢的別墅由遠而近排開,仿佛錯落的棋盤黑白子。

蘇家在x市無人不識,數百年歷史,豪門世家,加上盤根錯節的家族聯誼結義,利益往來,鞏固了牢牢的x市名門望族的地位。

他們蘇家每年花出去的流水不計百億。蘇家壟斷了半個國度的地産、鋼材、醫藥等衆多資源。為無數人忌憚,又千萬人所景仰。

轎車從莊園的山麓開進來蘇家住處的別墅,足足開了十多分鐘。

黑色的轎車落地,當即有傭人上前來拉開了車門。

蘇寅下來,他轉身走到了另一個車門中,傭人已經将車後備箱的折疊輪椅擺落下地,蘇寅将半個身體鑽進了車內,手臂探過了那人的腿彎處,右手抱緊人的後肩背,提起力氣地将他打橫抱起。

傭人怕蘇寅不知輪椅就在身後,喚聲道:“三少爺,小少爺的……”輪椅在這兒。

只見蘇寅意氣風發地,打橫抱住了患有腿疾的蘇擒,就大步流星地穿庭過徑,走入了蘇家恢弘氣派的大宅中。

數名穿着制服的傭人在身後緊緊地跟随,有人推着銀光閃耀的輪椅,還有拿着小少爺的被毯和衣物,生怕小少爺着涼得病。

早早聽聞了今晚小少爺回家吃飯,蘇宅的後廚更是忙碌得不得了,幾名大廚耗了九牛二虎之力,做出了琳琅滿目的滿漢全席,其中不乏小少爺以前最喜歡吃的菜肴。飯前飯後的點心飲品湯料更是下足了料,精心配備,生怕小少爺不滿意。

這種世家,這種寵愛,還鬥個什麽。安安靜靜地當一個廢物也比上輩子來得強。

金齑玉鲙、滿席佳肴的飯桌上。

正席位的一個年紀約莫三十有多的男人,男人舉止雍容,氣度華貴,眉宇流露着冰棱般的華美。如果用結了冰粒的風來形容他,最适當不過了。這人正是蘇家大哥蘇摩。

他眉似濃山,眼底稍稍的藏有了落花的深淙。蘇家子弟,個個好相貌。大哥似風,冰淩屹立,昳麗無雙。

二哥似花,瓊枝花色,像是揉了一團淡淡淺淺的蜀錦。不過他眉梢眼裏都是冷似風霜,豔若桃李。

三哥似雪,洋洋灑灑,恣意如雲。

小弟蘇擒似月,就像是海底月,雲中光。觸不及,摸不清,又撈不全。

蘇家大哥蘇摩(mó)與二哥蘇忱(chén)最為相似:嚴厲,冷漠。

而三哥蘇寅(yín)和小弟蘇擒(qín)性子不約而同:叛逆,恣睢。

“幾個月沒有回家吃飯了,怎麽,是想家裏的飯菜,還是卡裏沒錢了?”大哥蘇摩發出第一句話語,他眉濃目漆的,看上去并不是如老三蘇寅那麽滿是殷切。

作為坐擁千億家産的蘇家第一繼承人,長兄蘇摩完全是嚴父外表,慈母內在的性子。叫他在蘇擒面前落不下一個溫柔的笑臉,卻在背後,時不時地揉着抱着蘇擒以前最喜歡玩的布偶,穿過的舊衣服,念叨:

“這是擒擒最喜歡的娃娃,要是擒擒還是四五歲的時候多好,整天跟在我屁股後面劃着輪椅慢慢吞吞地跟上。再把他抱起來,扛在背上,他又會哭鼻子說太高了太高了。”

二哥通常會在這個時候接嘴道,“別扯了,擒擒小時候最喜歡和我玩了。叫他乖乖地在一邊等我買冰淇淋,真的會流着小口水張着小嘴巴等我。”

三哥會嗤之以鼻:“別搞笑了老二,你以前多少女生跟在你身邊轉,好幾個小姐姐小妹妹為了哄你高興,一個個圍在臭擒擒身邊給他換奶瓶,喂奶糖。還教他咿呀咿呀地說話,不喊哥哥,喊她們嫂嫂呢。”

二哥蘇忱摸了摸鼻子,發出了輕笑,“有這種事情麽,我不記得了。”不承認道。他原本是政·界權手,此刻倒是不太像是嚴酷淡漠的政·客風範。

大哥開口替蘇忱解圍,駁回了三弟蘇寅的戲谑,“老三你又好到哪兒去?整天不是抱擒擒,就是捏擒擒的小臉蛋,我懷疑他長大後跟我們一點都不親都是你捏他的臉釀成的。”

三哥蘇寅哭笑不得,一張電影主角長相的臉,張口辯解:“有這麽嚴重嗎,你看我粉絲影迷這麽多就知道我多受歡迎。擒擒絕對不會因為我的原因不回家的。”

此時,蘇擒聽到長兄的這一番話,表面是淡淡的嘲諷,實則也是掩藏不住的手足情切。

小時候要是蘇擒一臉陰霾地回到了家中,幾個哥哥圍上去,“怎麽了,誰欺負你了,”“哥哥替你去找出那個人教訓一頓,”“傷到哪兒了,擒擒好可憐哦,三哥哥抱抱。”

大哥的淡淡的關切的言語,二哥行動上的風行雷厲,三哥最為暖心地貼上來一陣揉摸。

飯桌上,二哥蘇忱卻在這個時候開口,一向淡漠清高的他,向來很少會當着蘇擒的面,駁回了蘇摩的話。“擒擒都回來了,說什麽呢,吃飯。今天燒得都是擒擒最喜歡吃的菜,這珍馐水晶包,看看,像不像你三哥哥新電影的吉祥物小團?”

蘇寅新電影上映的時候,大哥蘇摩和二哥蘇忱包了數百場,有一場特意叫上了所有家人來觀影,唯獨蘇擒沒有來。

三哥蘇寅看着蘇擒眼中眨了幾下的舉動,連聲止住地說,“好了好了,人家擒擒回來就是聽你們叨叨的嗎,擒擒乖,擒擒不難過哈,”連忙夾了蝦仁到了蘇擒的碗裏,掩飾蘇擒的不自在。

……

方才,畫展廳的外堂。

翁裴走出去抽了根煙,細長的雪白香煙夾在了兩只修長的手指間,輕輕地吸食一口,袅袅薄薄的白色的煙霧中,他似看到了方才在畫展廳動靜不小的某個人。

看到蘇擒坐在了輪椅上,神情似若有所思。面容氣質并不像是方才這般方才冷若薄冰,也無傳聞中的頤指氣使。

面上眉梢顯得反而有些落寞。直到有人向他打招呼,飛快跑去将他擁抱住。

看到蘇寅抱住的那個人。

還沒見過懷抱裏的他這麽開心過。

在翁裴身邊的個人助理許盟看到了這一幕,不禁眼底劃給了一絲驚訝:“沒見過蘇擒這麽乖順過。”

X城無人不聽蘇家四兄弟的轶事趣味,光是蘇擒的爛事就有一大堆了。

許盟吐了吐舌頭,不敢相信蘇擒覺得像一只小綿羊一樣。他忍不住地補充說:“難道他在外人面前裝兄弟情深?畢竟他與他的哥哥們關系水火不容的。”

翁裴不知道為何,這個人在外人面前跟一只渾身長滿了刺的、腹中藏有劇毒的河豚一樣,見誰都是冷着一張臉,倒是見了自己的親哥哥,秒變得這麽軟糯。

翁裴眼底閃過了一絲輕蔑,嘴角稍稍上揚起:

“這個人,還有兩幅面孔呢。”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是的呢,老婆還有乖和炸毛的時候。

——

大哥蘇摩(mó)

二哥蘇忱(chén)

三哥蘇寅(yín)

小弟蘇擒(qín)

連起來記:莫趁陰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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