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46
只要吃飯吃得快, 嘲諷就趕不上我。
蘇摩又懶聲懶氣地問了一句:“你怎麽不給人家回一句啊?”
蘇擒從吃飯中抽空說了一句:“這些短信,哪裏比得上和哥哥們吃飯重要。”假裝嘴甜。
“哦。”蘇摩哼笑了一下,“是嗎, 從來都沒有請柬回家過。”
“請柬?”才捕捉到了一個線索的蘇寅, 又看了一下桌上有什麽請柬之類的。
該死的效率。老子最讨厭效率高的辦事了。
蘇擒緩和了一下,他點名了一下澳洲龍蝦,“這個有點清淡了。”清蒸澳龍。假裝聽不懂, 轉移話題。
蘇忱和蘇摩對視一眼, 有人笑出一聲:“确實家裏龍蝦比不上別人家的。”
“誰呀, 到底說的是誰?”蘇寅還去嘗了一勺子蒸的芝士龍蝦肉, “是淡了點。”
蘇擒幹幹一笑, 他不說話行了吧。
只要不說話, 就沒有話題能攻擊得上他。
飯吃得一半, 是開酒水的時候了。魚希讀伽
傭人拿來了紅酒,蘇摩特意cue蘇擒,“品品, 咱家的酒跟你中午喝的有哪兒不同?”
錢立遙遠地想着,蘇擒要是吃得下今晚中秋這頓晚宴的話, 确實是了不起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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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肅然起敬。了不起的蘇擒。了不起的不顧家族恩怨的朱麗葉。
薄薄的紅酒倒在了玻璃高腳杯上, 泛出了搖晃的酒液的光芒。蘇擒本想說, 我剛病好, 就不喝酒了。可是想哥哥肯定有話來堵自己, 于是拿起酒杯準備要長飲一口。
可是蘇摩沖蘇寅揚了一下下颚, 可目光看向的卻是蘇擒:“怎麽中午那人不知道你剛病好, 沒攔你喝酒?”
蘇寅本來眼疾手快拉過了蘇擒舉杯的手, 拿走了蘇擒的酒杯, 可聽到蘇摩這句蘇寅停了一下, 蘇寅回頭對傭人說:“怎麽給他倒酒了?”
傭人不知所措,連忙說:“三少爺,這,這,這杯是,是倒給您的。”
蘇擒:“…………”
我從來沒有受過這種委屈。
·
醫院走廊。
白譜的父親對白譜大罵:“在翁家的酒席上鬧什麽,丢不丢人,而且丢的不是你自個,還是咱們白家的面。”
白譜就沒想到白驀會來這一招,不知道他是故意的,還是無意地摔在那疊着成百上千的杯子高塔裏。他忿忿不平:“行了,我做的我會跟翁家上門道歉。”
白如蘭電話打來,把白譜的父親白如松罵得狗血淋頭,甚至指責他怎麽教導兒子的。雖然白如蘭對白家的興起功不可沒,可怎麽一個女人家就敢罵他白如松。
白如松在電話裏頭直接反罵回去,挂斷了電話,就來醫院看白驀,以及在醫院的走廊裏痛罵白譜一頓。
白如松的妻子宮淩绫勸了一下白如松,“別罵了,白譜肯定知道錯了。”
宮淩绫眼神同時示意,讓白釉好好勸一下白如松。可白釉不為所動,她早就知道這個哥哥是個廢物,只會闖禍和惹事。她眼神飄去了醫院的走廊,白譜丢人的時候,她都想跟這個沒頭腦的撇清幹系。
白如松冷哼一聲,指着白譜鼻子:“等會兒進去,給白驀道歉。讓他跟翁家……”
白譜倒是曬出了氣哼:“他自己撞倒的,關我什麽事情,我不就當面罵了翁裴,可我罵錯了嗎?我又做錯什麽了?”
白驀和翁家關系好,讓白譜跟白驀道歉,可以讓白驀去修複白家和翁家的情感。
白如松話放出來了:“你要是不跟白驀道歉,不把白驀哄好了,老子就打斷你的腿。”
白譜想走,正當他大步流星地走出幾步後。
背後傳來白如松的聲音:“你銀·行卡明天開始會全部凍結,別想找家裏要一分錢。”
白譜停住了腳步,可他的大男子主義和愛面子不得不讓他負氣地離開了醫院。
白釉睥了一眼她哥走的背影,哼了一聲:“闖禍倒是積極,擦屁股的永遠是我們。”
宮淩绫太過寵愛了白譜了,聽到自己女兒說兒子不是,斥責了白釉一句:“你也少說點,他是你哥。”
白釉笑一笑,心底就沒有認白譜這個哥。除了在利益關系上。
白家有許多分支,而白如松和白如蘭是堂兄妹,白如松這一支分流,多得白如蘭的打點,才在白家的幾個分支裏算站得比較穩。
如果說翁家是大樹,那麽他們白家就是樹上的蚍蜉。撼樹是不可能的,只能緊緊地依附着翁家,借助翁家的力量發展自己。
病房的門被敲了敲,宮淩绫最早進去的,然後是白釉,再則是白如松。
白驀倒在了高腳杯推成的小山塔裏,玻璃紮上了他腿、手、脖子,以及一邊臉的下颌。還好傷及臉面的位置沒有太多,沒有到毀容那一步。
宮淩绫說,“驀驀好點了嗎,看着,怪讓人……”說着說着,就忍不住用紙巾捂着眼。
白釉看慣了宮淩绫的這種惺惺作态,讓她在那裏幹表演也不是,只好帶着不耐煩的語氣“安慰”也是“嫌棄”地說她一句:“你哭什麽,白驀哥哥都沒哭。”
宮淩绫只好抽泣着,捅了一下女兒,讓她去跟白驀解釋。“你跟小驀說一下,白譜真不是故意的。”
白釉收到了白如蘭暗示和明示,其實她真的不想幫白譜說話的。她對在病床上挂着針水的白驀關心說道:“白驀哥哥你怎麽樣了,你好點了嗎,醫生怎麽說?其實,白譜已經剛給我爸臭罵了一頓,過幾天他會給你道歉的。”
白驀就知道白譜不會這麽快低下頭過來跟他道歉,他緩緩說:“沒什麽,”
“我聽剛才醫生說,你有手腕的地方玻璃紮太深了,是哪兒,是這兒嗎?”白釉關懷地對他手腕看去,只見白驀的右手厚厚地包紮起來。
想着,不知道是真情還是假意地氣哼哼說:“我白驀哥哥以後還怎麽拉提琴,”說着說着,就有些對白譜特別的不滿。
白如松卻在這個時候發話了,他看了一下包紮了好幾處,連脖子都纏上了繃帶的白驀,傷不算輕。他問:“是白譜推的你嗎?”
他想弄清楚,到底是白譜口中說的:是白驀自己撞的玻璃杯?還是白譜推的?
白驀擡起了眼,他長得一張好皮囊。在尤其美貌強大基因的白家中,仍能佼佼脫穎而出。他回答說:“是我不小心的……”眼簾在說這話的同時輕輕地垂了一下,像是把責任攬到自己身上,不去責怪白譜的意思。
這話聽起來就很有技巧和誤導性了。
白如松這種經歷過世故沉浮的,自然有他自己一套。姜還是老的辣地問:“是你自己撞的玻璃杯是嗎?不關譜譜的事情?”
這句話只要白驀敢答應了,敢說是他自己的責任,不關別人的事情,到時候傳去翁家就是另一個說法了。搗亂翁家的摔在水晶杯裏的是白驀。不是白譜故意砸場子的。
白驀怎麽聽不出這個老狐貍的話外之音。他很巧妙地說了一句:“我相信白譜不是故意的,他也不願意看到這種事情發生。”
這句話換做是女生說出口,那就很白蓮了。
可白驀說出來,那種年紀不大,不知道給人一種是耍心眼的感覺,還是委委屈屈無疑可靠的可憐形象感官?
宮淩绫聽到這話,連忙替兒子辯解:“白譜肯定不是故意的,小驀,你跟白譜從小一起長大就知道白譜是怎麽樣的人。”
白如松沉思了一會兒,“這件事情我會了解好的。如果真是白譜對你的傷害,我會秉公處理。提着白譜跟你,跟翁家斟茶道歉。”可是話鋒一轉,“如果事情不是你說的這樣,小驀,那麽叔叔可能真的會對你失望。”
白譜性格是魯莽了點、好勝和霸道了些,可他向來是直腸子的人。如果是他的錯,他不會不認的。這是白如松對自己兒子的了解。
白釉是事不關己,甚至即便是到了家人身上,她也是高高挂起。她對白譜早就倒胃口透了,他做出什麽,可即使他白譜是被白驀冤枉的,她也不意外。那是白譜活該,丢了白家面,也是這個白家活該。
白家關心了一下,走了後,徒留白驀一個人在病房。
貴賓單人病房,即使設施條件都具全了,可是一個人躺在空蕩蕩的病房裏,總是有些忍不住想法洋溢的。
他側躺在病床上,看着手機。
上回蘇擒已經有他手機聯系方式了,他左等右等,只想要一個人的短信或者電話關心。因為他倒在血泊的玻璃中,也是那個人第一時間地過來把他從玻璃碎片裏抱起了半個身體。
即使那個人是坐在輪椅上,可流露出來的不忍和關心比起他身邊的人要真實多了。
白驀把手機再次按亮,沒有任何消息提示。他打開了短信收件箱,沒有新的短信。通話中也沒有未接電話。
看着聯系人那一欄。他會給自己打電話嗎?
他躺在病床上,外面就是陽臺,天空黑漆漆的,不用想,也知道現在的外面明月高懸,是人月兩團圓的日子。大概,大概他永遠只會是一個人。
別人是家庭美滿,團圓和睦,真情實意的。或者打打鬧鬧,或者細水長流的。
白驀自嘲地一笑。把手機放下來了。
沒有期待,就不會有失望了。
·
蘇擒回到了自己房間,重新地回憶了一下今天發生的事情。
想着翁裴說白驀喜歡自己。而白驀又受傷了,整個人栽倒上千個玻璃杯裏,估計有些嚴重。不知道翁裴今天有沒有去醫院陪白驀?
想着,算了,即便和翁裴有些誤會。還是關心一下白驀,因為他曾在綁架案裏救過自己。
再怎麽被翁裴誤會,這個恩情不能忘。
電話的鈴聲響動着。
蘇擒耐心地等待接通。一分鐘過去了。
兩分鐘過去了。蘇擒想了一下,那邊的人會不會休息了,再打一個吧。
白驀正在換着針水,護士看這個長得極為美豔的青年,眉目如畫般的臉容有些落寞。過節的日子孤身一人,也沒有親屬陪伴。是有些悲慘。
“你手機響了,你要不要看下是誰。”
如果沒有期待,就不會失望透頂了。對一切都沒有了期待和信心的白驀聽了護士這話,騰出的一只手,去摸了一下床頭櫃的手機。
在他摸到的時候,護士給他紮針,他皺了一下眉毛。
傳來了護士的連聲道歉:“對不起,給你紮出血了,你血管太細了,不好找。對不起,”看見美人皺眉隐忍的模樣,護士姑娘忍不住多看了兩眼,愧疚感更濃了。
白驀忍受着,他體諒地說:“沒關系,你紮完我再聽電話吧。”
“好,”護士給他換了根血管的位置,再紮下去。
終于,換好了針水後。電話的鈴聲也弱了下去,最終電話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護士小姑娘臨走的時候,對他抱歉笑笑:“不好意思,你怎麽不接電話了,萬一是中秋祝福呢?”
白驀連去看手機來電的人是誰的沖動都沒有。他落寞一笑:“沒關系。”回答的不知道是護士姑娘的前半句,還是一整句。
蘇擒第三次撥了出去。如果不接通,那就明天再打去吧。
良久的鈴聲響動後,終于,那邊傳來了一個清晰的人聲:“喂,”
“我以為你休息了,”電話裏頭傳來了這麽一聲。
白驀以為自己聽錯了,幻聽來了。他拿開了手機,去看電話裏的備注後,才把電話拿了回來:“沒……我剛才去換吊瓶了。”
“打擾你了,”蘇擒淡淡一笑,“你好些了嗎,”
“好,”白驀不知道怎麽回答,突來的情感有些讓得他不知如何應對。
“哦……”蘇擒想着,說些什麽呢,接着問到一句,“你中秋是自己一個人嗎?”想知道翁裴有沒有去醫院陪白驀。
蘇擒的來電,讓得白驀不知道是什麽情感交替着,就像是低谷高·潮都走過一遍。發現原來自己是幸運的。“我自己一個人。”
“啊,”電話裏的語氣有些錯愕,“那,明天後天這幾天你……”那人不知道怎麽去措辭,怎麽才能瞞着恩人的男朋友,去關心一下恩人呢?
最後痛定思痛,幹脆點。蘇擒不是那種會被外界幹擾就不會去做的人。“後天可以嗎,我去看一下你。”
白驀驚喜,又猶豫着是幻覺:“好,好,”語無倫次。
蘇擒問,“今晚你自己一個人過,會不會太無聊了。”
白驀躺在了病床上,眼色緩和了許多,比起剛才無人問津,雖然有翁饒和翁恕的關心,他們甚至說了來陪自己。可悲白驀婉拒了。這種日子,還來找他,怕是得罪翁家不夠多。
“是有點無聊。”
蘇擒又問:“你知道蘇寅嗎?”
白驀怔了一下,他提起自己的哥哥幹什麽?
“他最近有個電影出來了,你看看,特別好看。”就是上回他跟蘇寅一起在電影院看的,懸疑電影,蘇寅在電影裏殺人,再被人殺死的那部電影。
白驀被他逗了一下,“好的,”
蘇擒說:“那你先休息,到時候我過來再聊。”
“好,”白驀不知道這一通電話耗光了他多少運氣。
蘇擒處理好白驀的事情後,才想起來了翁裴給他發過短信。現在已經是夜裏的十一點多了,回幾個小時的短信,确實有些“漫不經心”的。
蘇擒翻出來了翁裴那一條短信,這種短信,顯然太好回了。
很快地編輯好幾個字,輕松地發送出去。
“不客氣。同樂。”
在處理人際關系裏,他就是這麽幹淨利落且優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