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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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柴高管打來了電話:“蘇擒,你到底想要幹什麽?”
蘇擒聽到了聲音,知道來電的主人, 他散漫地笑一笑:“越弈呢, 我怎麽還看見他今天上節目了?”看着電視上播放的畫面,越弈雖然是個背景板,可是鏡頭多次轉給了他那張素有美顏的臉上。
柴高管氣惱, 可還是耐着性子地說:“這節目是之前錄好的, 現在不過是正常流程播出。你讓國·家稅·收部門查我公司的賬, 你想幹什麽?”
蘇擒之前說的半百億資助不過是說說笑而已, 他當然會用最不費吹灰之力的方法去達成目的的。“身正不怕影子斜, 柴高管, 你緊張什麽?”
“你別忘了, 你哥蘇寅也在我公司。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柴高管最後不得不置聲說。
蘇擒冷笑一下,語氣慵懶卻帶有警告的:“你也知道公司和我哥哥是命運一體。再給我看見那個姓越的有任何活動, 我不保證下次只有稅收部來查你們的賬。”
電話挂斷了,柴高管才知道, 昨天蘇擒說的半百億投資全是屁話。越弈這麽一個新人, 到底得罪了他們什麽, 非要封殺雪藏別人才罷休嗎?
·
月底即将到來, 就在後天, 是各大競标公司送标價書給政府的日子, 在下午的三點準, 有着競标意願的公司必須在這一個點準時送達, 逾期不候。
蘇擒在競标部裏, 他看了一下正在忙成一團的同事, 其實這段時間應該是最輕松的,只要把價格定好了,等着那一天一到送上去就可以了。
可是公司高層非常看重這一次的能源案。還說了是這近十年來的最大宗的利益标書,整個競标部和相關決策和定價的人員都不敢怠慢。
蘇擒看到了一個正在動筆抄寫着數據的女同事:“可以告訴我一下你在抄寫什麽嗎?”
按理來說是可以告訴蘇擒的,因為蘇擒也是競标部的一員。
女同事看到了蘇擒那張錦衣玉食捧起來的臉後,猶豫了一會兒,終于說了:“就是市場上關于其他公司的競價可能性的數字,抄寫後再交數據同事分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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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擒作恍然大悟狀,“那電腦上篩選抄送,不是更快嗎?”故意笑着問了這麽一句。
女同事知道蘇擒不學無術,來競标部也是上頭看他有這個興趣塞進來的。其實一點專業知識都沒有。女同事只能說:“聯網的電腦洩密可太多了,尤其是這種人人都想拿下的重大标案時期。”
蘇擒“哦”了一下,笑了一下,眼睛裏淡淡的光澤,“那別的同事是在斷網的電腦進行數據分析?”
女同事點下頭。
“那我可以看下你的抄寫的東西嗎,”蘇擒又問了這一句。可女同事知道是保密,有些同事是劃組區分工作,甚至相互的人都不知道對方在幹什麽,和一些資料只有某幾個人才知道。
她有些難為情,蘇擒連忙明白,噙着淡淡的笑眼,回答說:“行,你忙吧。”
見蘇擒終于放過她了,女同事立馬又去抄寫數據了。
本來蘇擒想過,不去攪黃這個競标案,讓它自己發展。可是他可以利用這件事,和李宗做一個利益交換。這樣的話,他可以有更多的可能性,發展自我的同時,尋覓仇人。
李宗在幾晚上的熬夜和揣摩着遞交上來的市場競價數據分析,他想,怎麽以高出第二名一點的價格,以最效率的競價一舉拿下能源案。
每個天才,人們都以為他是只靠天賦吃飯。往往看不到他們除了天賦後,還報以的努力。李宗是有這麽一個競标天賦,可他還要通過大量分析市場和對手的資料,以及種種競價數字模拟盤才能最終反複定在某個數字附近。
這個數字變幻萬千,缺之一厘差之千裏。
正在用電腦模拟數據,把這段時間聽到市場上的競價風聲變化,比如前幾天翁豐的競價金額是23.1億,這幾天又聽聞變動是25.6億,不同時期不同對手的價格進行數據分析。
蘇擒側了一下脖子,他在競标部裏無所事事,每個員工有都有着自己任務,井井有條地進行着。
蘇擒看了下時間,他等下班就好了。在後天送标書的時候,他同去就可以了。
所以他在會議上積極地争取了這一個任務,他說:“我不比其他同事專業,可在護送标價上,我保镖如雲,專車不會遲到,我肯定會準時送達。”
常暢三番五次地想婉拒,可蘇擒一副別的才能都沒有、只有在這一點上可以幫忙的模樣,後來,在他徹底拒絕了蘇擒後,田蔚然聽到了這件事後,找到了常暢說:“蘇擒這位同事有這份心是可嘉的,你必須要讓他試一試,不要扼殺別人想效勞的決心。”
常暢聽着表面是連連附和,可心裏想着:你田蔚然不就是看中別人是太·子爺才這麽狗腿嗎。
後來這件事讓蘇擒和另外三位有經驗的同事一同送達标書。
終于下班了,蘇擒在酒吧裏。
可等他喝了幾杯帶有酒精的冷飲後,回到了車上。可他似乎看見了一輛熟悉的跑車停在了自己毒藥旁邊,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的,如果不去敲一敲那個半開着的車窗,提醒車主人把車開一下,讓出位置給蘇擒的超跑,毒藥才能開出去,不然就一直被堵死在這裏。
這裏一向路邊停滿了車,這種事情很經常有的。
平日裏蘇擒停車一般是叫個保镖,給他開去停車場,方便走的時候高效率。不用像現在這樣讓別人挪車,自己才能開出去。
保镖去敲了一下那輛同樣是超跑的人車窗,只見那個人搖下了車窗,露出了一張秾絕的長相的上半張臉,剩下的藏在了光線低啞的陰影中。
“叫蘇擒來。”
保镖莫名其妙地走了,跟錢立耳邊說了一下話。
錢立本來想去看一下那輛超跑的主人是誰,可是看到了車身,感覺這車有些眼熟。于是看到了蘇擒在輪椅上稍稍擡起了眼:“怎麽了,遇到熟人了嗎?”
還真如蘇擒所說的。
蘇擒看到了那個人枕在了雙排的駕駛座上,露出了一些他的衣着,像是參加了什麽正式的場合一樣,套着西裝革履,只不過領帶不知道扔哪了去,只露出了淡色的襯衫衣領,西裝料的冰冷的質感的黑色外套,在他手腕邊剪裁着露出了一只搭在了方向盤上的修白的手面。
蘇擒笑了一下,“怎麽,是翁總。”擡起眼,“以後翁總的車,可得認識了。”保镖說是。
翁裴稍稍轉過頭來,他眼色如同了卷秋的夜空,看向了蘇擒:“上車,我車上還有瓶酒。”
副駕駛上,蘇擒看着這光線散漫,遠處的霓虹如同星光點點,這裏是非常繁榮的酒吧迪廳一條商業街,全是年輕人的豪車或者集中着不少的代駕。
不遠處是江邊,有情侶或是晚飯後的中年夫妻在上面漫步着。偶爾還有着發光的氣球販賣着,偶爾傳來了輪船的汽笛聲,不過這聲音非常少。
車內有着淡淡的睡蓮香氣,貼合着蘇擒身上的香水氣息。
“你專門等我?”蘇擒想着,不會這麽巧,故意截住自己的蘭博基尼毒藥來等自己吧。他笑一笑,看到了翁裴的正裝打扮。
翁裴的正裝他不是沒有見過,只要正裝起來,是個人都會多看翁裴一眼。蘇擒也不例外,不過也就是一眼。
“不是,”翁裴故意地說了,“也就剛從酒吧出來,看到你車停在這裏。”這話是我可沒有等你。只是你車停這裏了,我留意了一席。
蘇擒聽不懂這些含蓄的話,在他理念中,這類人說一,他就信是一。絕對不會想去二和三身上的。
“怎麽了,”蘇擒看他不像是沒有喝過酒的模樣,雖然這裏代駕一叫一大把,這座夜上海般的城市不知道養活了多少代駕。“有事要跟我說?”
蘇擒看他半吐半掩的,開玩笑地問出了自己疑惑。
翁裴不會說,我見你這幾天在忙競标一案。既然你似乎很在意這個新能源,我當是“上門”的見面禮物,送你好了。
翁裴才發現,在面對蘇擒的時候,說某些話的時候是難以說出來的。是要再把原來就很委婉的話換一套說辭和語氣。“你在忙新能源競标吧,”
蘇擒想着,自己有些什麽事情,估計圈子早傳了個七八遍了。翁裴知道這事,他不奇怪。蘇擒“嗯”了一下,看着翁裴拿出了車內的一瓶白葡。
這超跑上還有個小巧的冰箱,也不知道是後天鑲進去的,還是買車就連着車內的。
還有兩個剔透的高腳杯,白葡透明的酒液細細地倒流在了玻璃杯上。
“後天就是投标日了,”翁裴的翁豐當然也在忙這标價最後制定的活了。翁裴看着酒水在高腳杯中輕輕搖晃的旋轉的姿态,擡起了淡妍的眼色,“你們蘇門做準備怎麽樣了,”
蘇擒開玩笑:“你不會要從我這裏套消息吧,”他還準備多說一句玩笑話,“我連上班的日子都沒上過幾天,真想賄賂我,翁總可真是找對人了。”這話當然是幽默的話。
可翁裴不以為然,他那張靡豔的臉面低低地笑了一聲,“賄賂蘇少啊?蘇少想要些什麽,我怕我都賄賂不起。”
蘇擒知道翁裴同樣是開玩笑,他仰頭嘗了一點這白葡。果然很不錯,還特意拿起了杯子看了一下酒水的顏色。
翁裴看他這樣,于是吐氣道:“八四年的。”
這話,把蘇擒難得提起了眼色,在他心中更堅信翁裴喝醉了,用八四年的葡萄酒招待自己:“翁總大手筆,”
翁裴再次喝了一口,酒液醇香入喉,如同了夜裏的百合幽幽而凄冷的氣息,漫游在了鼻稍和發間。
“既然蘇少看中這能源案,不如寶劍贈英雄,我讓給你了。”
他喝了一口酒液,才穩定住了自己的心态,将這一句話聽起來已經修飾得不再露骨的話輕輕吐出。
蘇擒:“?”
他拿住的酒杯都有一些怔冷,蘇擒忍不住心中浮想連篇:怪不得都說在酒局上好辦事。喝多了,高興了,什麽合同都簽,什麽生意都能談。
所以蘇擒在心中暗暗告訴自己,如果以後自己應酬,千萬千萬不要喝醉,醉得跟現在的翁裴這麽糊塗。
蘇擒笑了一句:“甭客氣了,我讓你,我絕對讓你。”豪氣地說。
這次輪到翁裴擡起了“?”的目光,“你讓我?”
蘇擒心想,可不止有你喝酒了闊氣,我更闊,好嗎?這一點蘇家不能輸了面子。蘇擒更加豪氣萬丈地說道:“何止,這點錢,在我蘇擒面前算什麽,”吹牛,誰不會啊。“我身價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使勁吹。
翁裴有些猝不及防,被這一番話“打”了個措手不及。
他眼色擡起,秾豔的臉面上被外面的散落的路燈光線落下,“我是認真的,”語氣收斂了幾分,望向了蘇擒。
蘇擒笑,眼色故意要沉穩下來幾分,裝作肅穆的模樣:“我也是認真的。”
翁裴:“……”
翁裴靠在了座枕上,超跑什麽都好,就是坐的空間不夠寬敞,蘇擒也學着他躺靠在了座椅上,偶爾左手捧起了酒杯,抿一口白葡。
“怎麽就突然讓給我呢,”雖然對方是喝醉了酒,愛讓就讓,但蘇擒也是沒話找話聊,問及了翁裴這個原因。
翁裴悶悶沒有好氣,懷疑對方把他當喝醉了在放屁。
我喜歡讓就讓。怎麽了。可事實上,翁裴不會說出這麽小家子的話。“交你這個朋友,不可以?”翁裴坐起來,等他看去蘇擒的時候,只見那個人把超跑的座椅斜放了,放到不能放的空間。
超跑也沒有多少空間,擠仄的環境底下,只見蘇擒靠躺在了座位上,頭發在暗無光點的光線下顯得淡淡的啞光,如同了灰色一般。
他像是當做自己車內,或者自己的家中,将身體盡量地舒适地靠躺在下放的座椅上。
身上套着一件長袖的金碧色方格的毛衣,露出了裏面一件淡顏色的襯衫,只見車內的暗啞的光線環境見他襯托得如同是個黑暗環境中的青年貴族。
看去到了蘇擒的眼睛,只見他瞳色深溺,看上去亦正亦邪,看不懂他的一點心思想法。
蘇擒躺靠在了座椅,側着臉,朝翁裴投來了淡淡的一笑,他這種歪頭的動作姿勢,這個淡淡的、自己沒有留意的笑靥,給了翁裴一種莫名的視線沖擊。
悸動。
不安。
“翁裴好魄力,這朋友,我交定了。”那個人坐靠在了座椅上,稍稍在翁裴眼中看來是歪着的頭,向翁裴投來的噙着淡淡笑的眼神,如同一箭擊中了某顆怦然跳動的器官上。
蘇擒回家後,收到了一通電話。
是白驀打過來的電話。
“你出院了是嗎,那天我送去的禮物,有收到嗎?”一副俨然花花公子的蘇擒的口吻。
白驀已經出院快半個禮拜了,蘇擒那天送花白驀不在原來的病房,後來蘇擒讓人置辦了好些補品和禮物。白驀微微一笑:“收到了。”
他試探性地問道:“你最近是在忙能源案一事嗎?”
蘇擒淡淡地說:“怎麽了?”以為什麽事情。
“我和孫祺他們聚會,沒見到你。就知道你一定還在忙公司的事情。”白驀這樣說的。
“忙公司的事,”蘇擒重複了一句白驀的原話,他淡笑了一聲,“瞎忙。”客氣一下。事實也是蘇擒說的那樣。
“能源案其實,我們總裁翁裴有想過低價棄權的意思,”翁裴當然沒用當衆說過,這完全是白驀聰明地猜出了翁裴的心意,所以才對蘇擒說出這樣的話。
“哦,”蘇擒聽着電話,一邊和傭人合力地脫落了自己的晚上沾了酒水的金色和綠色交織着大方格的毛衣,一邊享受着暖氣在房間中的烘烤着,順手接過傭人雙手裏的一杯醒酒的熱草莓牛奶,抿了一口。
他不知道白驀想說什麽,當然,蘇擒也不在意白驀會說什麽。
“我是負責定價的那一環節的,我會讓你們蘇門勝出。”這聲音說得有些低緩,像是想避開錄音,也更像是在誘·引對方。
可是電話那邊是短暫或許說是毫不在意的沉默。
半晌,蘇擒問:“你今晚打電話就是跟我說這件事情嗎?”
白驀以為自己哪個環節說錯了,他聰明地又多想到,是不是蘇擒以為自己在憐憫他,所以惱羞成怒了,于是想補救:“我不是……”
蘇擒輕輕一笑:“不用了,”
白驀猜想蘇擒肯定生氣了,他有些措手不及:“我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蘇擒。我只是……”
電話那邊的人聲音淡冷的,帶着像是冷薄荷的氣息:“你不要浪費了翁裴的寄托。也許只是他煙霧彈罷了。”這句話表達的是為白驀和翁裴說話。蘇擒緩緩笑了一下,摸了一下喝了牛奶擦拭的毛巾,說:“謝謝你的好意。我并不是很需要。”
對白驀,蘇擒也是真話不吐半句。
白驀挂斷電話後,有些落寞。蘇擒這番話是什麽意思?是他根本沒有想去競标的意思,還是說,蘇擒勢在必得?
蘇擒不會為了別人好言勸說一句:不要競這個标。這個标是個坑。
他只會為自己考慮。在名利場上,這是最尤為重要也是最冷漠無情的地方。只有這一招,才能長久穩固。在蘇擒自己的考慮中,他和翁裴的關系沒有好到那種程度上。不過只是虛名假利中的泛泛之交而已。甚至沒有利益了,朋友都談不上。
這是蘇擒個人認為的,而蘇擒同時認定了翁裴也是這樣想法的。
·
後天下午,兩點整,競标部的四名員工出發去往政·府大樓遞交标書。
标書在三點整的時刻集體遞交,逾期當做自動棄權。
蘇擒對着這三位同事微微一笑,其中有個負責了好幾次重大遞交标書的老同事:“大家辛苦了,坐上我的專車,就鐵定會準時到達的。今天咱們一定要拿個滿堂彩。”
老同事對于這種嘴巴輕巧一合一開淨說廢話的小油頭,沒有什麽好的觀感。他哼了一聲:“滿堂彩,什麽是滿堂彩?平平安安把标書送到政·府的标廳才是要事。”
兩名同事沒有這個老同事這麽硬朗的語氣,可也不敢在蘇擒和老同事面前站隊出聲。
蘇擒心有盤算,他輕輕一笑,立馬附和上:“是是是,你說得太對了。什麽滿堂彩,去他的滿堂彩。”
老同事沒想到蘇擒會這麽順裏順氣地附和自己的話,更對這個二世祖的酒馕廢物不屑一顧了。
車到了政府廳,進入了相關的樓層和地點後。
只見已經不少人集中在地點裏了,環境肅穆,靜無一聲,也不許喧嘩。每個團隊隔離得遠遠的,只要時間一到,就分批上前去遞交标書。
蘇門競标部商量好了,一會兒是叫解冬角的男同事上前交标書,蘇擒也當場笑眯·眯地答應了。
可三點一到,政·府人員叫到了蘇門的名字。
只見蘇門的團隊站起來了兩個人,可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人,拿着另一本全新的标書,保镖将三名同事圍在了座位上,蘇擒笑吟吟地拿着他自己造的标書,在投标箱中重重地投下去了。
那三名同事的表情在蘇擒笑吟吟地看來:鐵青慘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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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宗氣得半死,在辦公室來回踱步,甚至在咬牙切齒,自問自話:“他在幹什麽,他想要做什麽?!公司好好的标書不投,投他自己的,他是怎麽想的?他想着他自己很厲害,一定很投下來嗎?!!”
秘書見狀,都擔心地李宗随時要爆發出來。“李總,消消氣。”想遞來一杯水,被李宗揮開了。
“他到底在幹什麽,你能看懂他的做法嗎?”盯着秘書,可秘書也同樣看不懂這騷操作,只能連連搖頭。
“我受夠了,我真的受夠了,”李宗氣得在自己的辦公室裏跺腳,來回走,“到底是蘇摩不相信我,找個人來折磨我,還是說他蘇擒天生來搞破壞的?”
怎麽辦呢,一定要想辦法把蘇擒弄出去!
一戰成名的蘇擒回到了競标部,競标部把他當做異類來看待。可蘇擒滿臉不在乎,甚至對着他的同事們笑一笑:“開心就好。”
這些人怕了他了,幹啥啥不行,壞事第一名。
李宗找了個辦法,想把蘇擒弄出去,先問下蘇擒的意願不意願。
這一天,李宗特意來巡視了競标部,競标部最近被蘇擒這麽橫空出世搞得潰不成軍,到處是低沉的氣焰。唯獨蘇擒,正在搖頭晃腦地聽着耳機裏的音樂。
直到李宗走到他身邊,稍稍蹲下了身體,在他面前敲了一敲蘇擒的耳機,微笑示意自己有話和他說。蘇擒笑一下,他認出是李宗。摸下了耳機。
李宗微微一笑,臉上是紳士的風度:“下班後有事嗎,喝一杯怎麽樣?”
蘇擒笑一下,“行。”
李宗走後,競标部有些相反原來的氣場,有些人高興起來,李宗親自上門來找蘇擒,是不是說他要把蘇擒送走。如果是這樣,簡直太好了!趕緊把這個瘟神送走。
“你去別的公司成不成?”酒過三巡,甚至更多。李宗喝得有些眼睛輕輕眯了一眯,可是臉上還是原本一表人才的模樣。
蘇擒裝作好朋友說,故意哂出一聲:“李哥,我這是幫你。”同樣的,在李宗的一杯一杯下,蘇擒喝得也不少。可比起蘇擒,李宗的真假真心話可要多了多。
李宗氣得笑出一聲:“怎麽個幫法,蘇擒,你這是害死我,你就想蘇門不安定。”酒吧的環境不清淨也不過分喧嘩,在他們這麽一個裏面的卡座裏,顯得兩人交談的聲音在卡座上就能聽得清楚。
蘇擒笑了。他用沾了酒水的吸管在臺上畫了個圈,用吸管點着那個圈問:“看看,這是什麽?”
李宗橫豎看都是個圓圈,反問蘇擒:“什麽東西?”
蘇擒故意提高了一些聲量:“坑,你沒看見嗎?”
李宗以為他在玩自己,沒什麽好氣,蘇擒知道他不相信,又搭近了他的肩膀:“我跟你說,我得到了一個消息,知情人告訴我,這個能源案遲早出問題。”
“怎麽回事,”李宗被他唬得半信半疑,看着蘇擒喝了酒,眼睛稍稍垂靡起來,看上去有些啼笑皆非的游戲人間的錯覺。這種二世祖活着就是坑害別人的,怎麽就能聽信他的鬼話呢?
李宗自然不會被蘇擒唬住了:“老弟,按理說我是蘇門總裁,小道消息肯定要比你多,可我從來沒有聽過這樣的風聲,”
蘇擒笑一笑:“你以為你是蘇門的執行總裁,你就能知道多少了,別掙紮了,你現在可以不相信,過幾天,你就會知道。我來蘇門,不是什麽原因,也不想砸你飯碗。你也是從低爬起來的,知道底層努力想實現上位的感受?”
意思是蘇擒有上位的心,不會損害蘇門的利益。
李宗将信将疑,第二日的高層會議上,有董事質問李宗:“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李總裁,你一向不是自诩什麽都能拿下來,對能源這标是勢在必得,為什麽給一個實習期的員工去拟定價格、遞交标書?”
千夫所指,也不為過。
田蔚然內心笑眯眯,表面嚴肅地聽着這件事的處理。他就是要借蘇擒的手整垮李宗。
又有一個副董事說,“今天必須給我們一個交代,之前到處游說我們贊成這個能源标書,可現在是竹籃打水呢,還是弄巧成拙?損失的利益你李宗一個人擔當得起?”
其實這件事如果單獨追溯根源,應該是處理蘇擒這個員工。這個高層會議只不過是昔日就有些不滿、被田蔚然拉攏的高層對李宗發難而已。
李宗面對着高強的壓力,他心中斟酌了許久,面色肅穆,他回答說:“是我臨時決定了,不向這個能源案競标。是我在競标前一天放棄了。”
這樣說的唯一的利益是——如果蘇擒真說對了,那麽功勞是李宗一個人。
李宗除了這種說法,也沒有其他更能好的補救、減緩損失的話術。如果他要把責任推給蘇擒,或者随便找個普通身份的員工來當替罪羊,到時候背雙層鍋的更是他李宗一個人了。
這話一說,就像是激起了千層浪一樣。
會議上瞬間震驚、錯愕和比起剛才更大的議論。
“你提前一天放棄怎麽不跟我們說?”
“你自己一個人抉擇的,這是為什麽?”
田蔚然也萬萬沒想到李宗會這樣獨獨背下了整口黑鍋,他也不禁內心錯愕,臉上裝作關心:“李總,這可不是你一個人抉擇的事情,之前每個部門的心血,公司開會采集各種流程,以及蘇摩董事長的贊成,怎麽就,你一個人決策中途棄權了呢?”
李宗冷冷地看向了田蔚然一眼,他面上紳士一笑,“既然你提到了蘇摩董事長,不如我們現在連線一下蘇董,他為我這個臨時抉擇也抱有了贊許。”
這時候,視頻會議在幾分鐘後經由蘇摩的秘書接聽,再轉給蘇摩。
只見投幕上出現了一個深棕灰色的牆色背景,投幕布上的蘇摩緩緩一笑,對大家打了個招呼。
高層會議上的人對蘇董打了招呼:“蘇董好,”“蘇董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啊?”“怎麽中途棄權了也沒跟大夥說一聲?”
蘇摩看住了視頻裏的灰白色的橢圓桌邊一個個嚴肅焦慮的高層的人臉,有些是他熟悉的,有些是他陌生的,熟悉是他見過,沒見過是由他手下或是手下的手下提拔起來的。
“是李總裁臨時起意,告知我,我授權了李總裁才下達了這麽一個棄權的指令。”蘇摩對各位高層和蘇門的董事說。
李宗雖然是蘇門的執行總裁,表面上,蘇門重大決策由他一人決定的,實則還要經過多重會議,還有上達董事會議才能通過。
蘇摩這麽一說,會議這下有話不敢吐了,原本沸騰的,要借此機會找李宗麻煩的人也面面相觑。
田蔚然腆着笑臉,問候蘇摩:“蘇董,未免太意外了,這個抉擇,也沒跟我們說一聲,”
蘇摩笑了一下,他風光霁月,選的李宗也是一表人才,除了年輕有為,最重要是李宗的競标能力。蘇摩很看好李宗的未來發展。“我告訴你們了,消息走漏了,別的競争商知道怎麽辦?”別的競争對手知道了,就會提前下調競價,或者會嗅到危險的氣息放棄競标。
這下,會議上的人更是沒有話可說了。
這話的意思,還有另一個意思:蘇摩更信任李宗是其中之一,其中之二是對于他們這些或精英或酒馕飯桶的人不屑和不信任。
李宗有着蘇摩這一個靠山,非常穩固,這下會議上的七嘴八舌的聲音統一地消停了,只由他一人話事。于是李宗對蘇摩一笑:“打擾蘇董了,感謝蘇董替我澄清。”
如果不是太·子爺蘇擒拉來了蘇摩替李宗撒謊,今天會議李宗估計會被這麽一群兇惡的鱷魚撕開七八段。
蘇摩哼笑一聲,對着視頻各大高層似是而非地說道:“李宗總裁是我很好看的一位執行總裁,他的話,就是我的話。以後有什麽,多聽聽你們李總的意見。知道了嗎?”
這聲音慢慢悠悠的,卻是掐在了每個人的喉脖上,讓人不敢發出一聲質疑或者叫板的。
“這靠山,了不得。”下了會議後,有董事走到了田蔚然身邊,對他無奈一笑,“小田啊,這回我幫不上你了。”還白白被蘇摩罵了。
田蔚然重新腆着笑,“沒關系,謝謝吳董,已經很幫我了。”那個人拍拍他肩膀,走過去了。只留下田蔚然一個人。
田蔚然可沒想到啊,居然能讓李宗拉來蘇摩。這到底打狗看主人,公司有不成文的規定,尤其是這種分支龐大、錯綜複雜的大公司,動一個人要看一看他背後的人際靠山。
會議散了後,所有高層都離開了會議室,只留下了李宗和秘書兩個人。
李宗在假借着收拾着資料和筆記本,所有人離開了會議室後,他轉身暴踹了一張椅子,椅子飛身撞到了投影臺邊,整個投影的幕布在搖搖欲晃。秘書陳曉潔吓了一跳,可也知道是怎麽回事。
“這幫孫子,看我不順眼很久了吧。終于找着機會了!”李宗忍了一會議的氣,終于在此刻咬牙發洩。可總裁畢竟是總裁,有着非常人的心态和魄力。
他扯了一下領帶,調整了呼吸,走過去,把椅子重新地擺正了回來。眼色恢複了常态,他知道,他要巴結和扶起蘇擒。
蘇擒是他救星,也是他貴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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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門的競标這麽一鬧劇,當然是傳了出來。翁裴是怎麽也沒想到,蘇擒會來這麽一出。在他對蘇擒的認識中,他知道蘇擒不是草包,這麽做明顯有他自己的目标。
難道真像他說的那樣“讓”給了自己。
可是很快,翁裴就否認了。蘇擒絕對不會做出這種利不于己的事情。
是什麽可能呢?很快,有些公司嗅出這個滿城風雨欲來的危機。
這個标本來蘇門最有機會和最有資格拿的,可這鬧劇只是表面修飾的,一定是他們提前得知了這個新能源藏有什麽危機,所以才不下手競标。
這下慘了,一向覺得自己有可能拿下标的公司一個個人心惶惶,以前都奢求着自己能競得下标,可現在一個個都唯恐着自己會拿下這個标案。
求神求佛,都想着這個标案被別人拿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