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第89章
“咬你哪裏了, 讓我看看?”謝角去看他。
蘇擒遞來了一只手在謝角的面前,謝角替他揉着他。
“嗚嗚,好疼的。”哭哭嚎嚎的。
“看到了, ”謝角在蘇擒的手心虎口出去去地吹起,“我吹吹, 看到牙齒印了,”其實牙印極淺, 估計再過一兩分鐘就消失不見了。
“還疼不疼了,”謝角的聲音。
“疼!”得寸進尺蘇擒。
“等會兒替你揍一頓蘇寅, 行不。”
蘇擒摸了一下沒有眼淚的臉,重重地哼了一聲:“嗯!”
謝角想去找蘇擒的臉,想看他是不是真的哭得很傷心很委屈。
找了一會兒, 手摸上了蘇擒幹燥的臉, 謝角問:“你不是在哭嗎, ”
蘇擒說:“什麽時候幫我打蘇寅?”
還想着這事呢。
謝角又摸了摸蘇擒的額頭和脖子,沒像昨天那麽燙了, “等會兒就打, 等會兒蘇摩回來, 跟蘇摩一塊替你混合雙打揍蘇寅。行不行?”
蘇擒聽到蘇摩這個名字後,又戰戰兢兢的。“蘇寅一定跟蘇摩告狀,說我偷吃冰淇淋才會發燒的。”
謝角知道了, 應該是燒糊塗了,夢回小時候, 以為在做夢。
謝角揉着他的手, 告訴他:“不會的, ”
“會的, 蘇摩罵我可厲害, 沒人能管得了蘇摩。”蘇擒小時候在家裏的地位可見一斑。
謝角說:“那我攔着點他,不讓他罵你,好嗎?”
說到蘇摩罵人,蘇擒又有點委屈,“我上回跟宋姐說,說蘇摩在學校談戀愛了,被蘇摩聽到了,蘇摩很生氣說我。”
“他說你什麽了,”謝角把蘇擒踢掉的被子找回來一點,蓋好蘇擒。
“他說我整天不好好在小學讀書,非要打聽高中部的事情。”蘇擒說着說着,張口就想“哇”一聲哭出來。
“是我想打聽的嗎,都傳到小學部了,”蘇擒很委屈,如果把燈打開了,就能看見蘇擒那張白白窳窳的臉,皺成一只小魚幹被偷了似的貓咪。
謝角才知道每個人的童年都一樣的,有點好笑,蘇擒在別人面前是天之驕子,家裏寵兄長愛的,原來私下還會被幾個哥哥“管教”和“欺負”。
“他跟誰談戀愛了?”謝角跟他有一塔沒一塔地聊着,順便拿來新買的體溫計,量在蘇擒的胳膊下。
“一個學姐,很漂亮,主持過文藝晚會。”蘇擒如實地說道,他腦子裏全是那個美麗溫婉的學姐,上回吃燒烤的時候,就問了一嘴蘇摩。接着後來回家跟宋姐說這件事情後,就挨罵了。
“那蘇摩為什麽罵你,他不想你知道?”謝角這個時候,就可以肆無忌憚地撫摸蘇擒白白軟軟的臉頰。
“誰知道、誰知道他,”蘇擒腔調裏帶了一點滴不盡的幹嚎,“他一定,覺得,是我告訴家裏人,以為、以為家裏很多人都知道他談戀愛的事……”
“那你喜不喜歡蘇摩談戀愛?”謝角也順着跟蘇擒的聊天,想知道他是不是喜歡他哥。
蘇擒躺在床上,一點一點地抽泣,只是沒有眼淚:“他談戀愛,關我什麽事,非要說我,”聽出來,很委屈就是了。
謝角的心放下來一點。
蘇擒接着說,“就是他談戀愛了,以後沒人給我帶零食了……”
“蘇摩不會見色忘弟吧?”謝角推測說。
蘇擒又抽泣着:“哥,今天周幾?”
謝角也忘了今天幾號,随口說了一個:“周六,怎麽了。”
蘇摩又爬了起來,捏住謝角的手:“我不想上家教課。”
“那不上。”
蘇摩又哭哭塔塔地說:“你說沒用,蘇摩肯定不肯。”
蘇忱還是不夠蘇摩好使。
小時候蘇擒也想跟蘇摩搞好點關系,可是蘇摩就是鐵面無私,面慈心硬的那種。
長得一副芝蘭玉樹的模樣,在外面是市三好學生,是學生會主席,是校內歷史成績最好的理科競賽冠軍,可回到家裏脾氣比誰都壞。
不許他這個,不讓他那樣。
他的快樂全沒有了。
嗚嗚嗚嗚。
“那你是不是很讨厭蘇摩?”謝角內心揚起了一絲得意或是喜悅,如果蘇擒不喜歡蘇摩就好了。傳聞都是假的再好不過。
“你小聲點可以嗎?”蘇擒哭哭抽抽的,委屈都沒邊了。
謝角笑出了聲。“哦,”他難掩內心的激動,言語還是平淡的,“那我跟蘇摩說一下,這禮拜你不用上家教課,”
蘇擒內心總算有了一絲安慰,“嗯,你就跟他說,我生病了,很嚴重,發燒燒得很高的那種。”
“好。”謝角又用手指刮了一下蘇擒的臉頰,“那你喜歡我嗎?”喜歡蘇忱嗎。
“我最喜歡哥哥你,”蘇擒又一抽一抽的,幹嚎沒有眼淚地“哭”着,“就你對我好,”其他人都是混蛋。
蘇寅一時好一時壞,尤其他為了他個人開心,去打自己小報告的時候,蘇擒就會覺得,蘇寅真的糟糕極了,又壞又讨厭。
不過長大後,還是蘇寅會跟他比較親近,因為兩個人沒相差多少歲,是同齡人。
謝角心思又有一些陰沉了下來,他語氣有幾分淡澹:“是嗎,”
謝角壓抑着自己的嫉妒心,“你不是說,最喜歡蘇寅跟蘇摩嗎?”
蘇擒哽咽着,如果不是聽他的聲音委屈至極,這雷聲大雨點小的幹嚎,別人還以為他在假哭。“我都是騙他們的,就只有、只有蘇忱你對我最好了。嗚嗚……”
“不哭了,”謝角的心情還是壓抑的,他又碰了一下蘇擒幹幹淨淨的臉,沒有一點淚,“哭半天了,嗓子也疼了。”
不知道蘇擒說的真還是假的。
遞來了一杯水,蘇擒雙手捧着,就咕嚕咕嚕喝了好幾大口。
他身上領口的衣服也濕了好一點。
謝角把他的杯子拿開,“等會兒晚上想吃點什麽?”
現在看了眼時間,是下午的六點,暮色四合,黑得完全不再像是夏天時候的澄新了。
“我想喝葡萄味的汽水兒。”
“什麽來的?”謝角又給他擦了擦額頭上睡出來的細汗。
“蘇寅、蘇寅買給我,我只喝過一次。”那個人的哭快停下來了,還帶了一點哽咽的腔在。
“他在哪兒買的?”謝角又從他衣服裏拿出來了體溫計,看了一下,39.5度,比起昨天的将近40°要下降了。
“他說在他學校小賣部買的,”蘇擒就想喝甜的汽水,酸絲絲的,甜冰冰的。
“他學校在哪裏?”
說起來,蘇擒就更委屈了,“他們不讓,不讓我們四個在一間學校,我跟蘇摩一個學校,我們學校都不賣零食給小學生,就蘇摩那種,那種高年級的學生,才,才能買吃的。”
“哦,是嗎,”謝角拆開着發燒的藥,剝開了幾顆,放在蘇擒的嘴邊,“吃一口藥,吞下再說,”
蘇擒喝了一口水把藥送進肚子裏,“就蘇摩,蘇摩在學校可以給我帶、帶零食。”
試問哪個小學生饞不嘴。蘇擒也無法例外。
“可蘇摩,這不讓我吃,那不給我買,他說吃冰的不好,小孩吃涼的就得發燒。”
謝角聽着蘇擒對蘇摩的童年這些年的控訴,有一絲好笑,也有更多的嫉妒的成分。
“那蘇寅就給你買了?”
謝角邊問,邊再撕下來一片藥劑,倒進去他剛才帶進來的保溫瓶裏,是個顆粒沖劑,蓋上蓋子和熱水一起搖晃融化。
“蘇寅,蘇寅騙我零花錢,他說我給他十塊錢,他就幫我買汽水,可是我要周末才能喝上一次。”
“那你記得挺清楚的,”謝角搖晃了一圈保溫瓶,打開蓋子,把沖劑水倒進了蘇擒剛吃喝完的杯子裏,謝角喝了一口,試了一下溫度。還是太燙了,輕輕地替蘇擒吹着。
有的人,如果沒有辦法完成一件心願很大的事情,就會時常做夢想起它。
謝角想起了,自己小時候倒是最經常做夢,夢見媽媽把他抛棄了。本來就是一個沒有父親陪伴的單親到處躲藏房東和欠債人追債的童年,這種噩夢伴随他到成年。
“哥,我現在生病了,我能不能喝汽水兒?”床上的人小心翼翼地問着。
謝角說:“那我等會兒出門幫你看看有沒有的賣,”
蘇擒又擦了擦眼角,壓根沒有什麽水花。
“我還想吃鐵鍋炖鵝。”
鐵鍋炖鵝原來還是蘇擒童年的執念。
“又吃?”謝角想起了吃了一鍋酒煮的鵝,蘇擒才發燒的,也不知道是吃了鵝肉還是山頂吹了涼風的緣故。
“那我不吃了,”蘇擒還是很聽話的,“我想吃炸三角薯條,想吃牛肉塔可。”
估計全是童年想吃不讓吃的食物。
謝角把沖劑的杯子拿到了蘇擒面前,“把沖劑喝了,等會兒給你買。”
蘇擒捧着杯子,一口一口地喝着。
然後遞給謝角,謝角拿過來,發現杯子裏還有一半沖劑。
“還有呢,沒喝完。”謝角提醒他,以為蘇擒沒看清楚杯子裏還剩了的。
蘇擒說:“你平時都會幫我喝的,哥,我喝得肚子很脹。”
謝角不想替他做蘇忱這個角色了,他有私心,他還非常吃醋蘇擒的兄弟。“這回我不能幫你。”
蘇擒咧着嘴,又要開始他的幹嚎:“為什麽?”
“因為我不是你哥。”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