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夜市擺攤 這位柳公子

第56章 夜市擺攤 這位柳公子。

不一會, 小小的酸嘢攤前擠滿了人。

因着是第一日,香菱沒想到會賣得這般暢銷,碗和簽子眼瞅着就不夠用了, 只能抱歉地對來人道:“大娘, 對不住。咱們今個兒第一次來, 沒準備這麽多碗。”

史如意聽了, 笑吟吟的,嘴甜補充道:“大娘, 我們以後都在這兒擺攤,您明日再來的話,給您多來一碗!”

那大娘剛巧住在鄰巷,聽了這話,一拍大腿, 道:“不妨事,你們沒碗了, 我有碗啊!”

她自個兒先前已經嘗了一碗, 覺着味道好, 這便蹬蹬蹬地跑回屋,捧了自家的碗來, 說再要一份,帶回去給小兒吃。

夏日暑熱難耐, 一般人家用不起冰,小兒最是怕熱, 在院中哭鬧不休, 怎麽哄都不成。

這下好了,買了這碗涼絲絲、甜津津的酸東西,給小兒喂一口, 這哭聲便是突然一頓,眼裏還含着淚,那嘴巴已經張開了。

史如意看得彎起嘴角,甚是有趣。

那些不住附近的人,見沒有碗了,只得悻悻地走掉了。

那街坊鄰巷卻是有樣學樣,端了自家的碗來,買回去給相公下酒,給老人消食,給夫人小孩當零嘴,都是極好的。

板車上幾個罐子,轉眼只剩下底部薄薄一層。

眼見着夜市上人漸冷清,史如意向方才那大娘家借了幾只碗來,給附近擺攤的阿翁婆子都裝了一碗。

“咱們今個兒新開張,圖個吉利,給您裝一碗嘗嘗……日後,還得拜托您多多照應呢!”

在這辛苦忙活了一晚,史如意額前的發早被汗水沾濕了,一絲一縷貼在臉上。

但她笑眼彎彎,完全沒有半點急躁和不耐,讓人看了只覺鮮活生動,心情都不自覺地惬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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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賣雞子的吳翁,在旁邊看了半晌,嘴早就饞了,咽一口唾沫,顫巍巍地伸出手來,道:“真是白給我的?”

他雖然年紀大,耳還不聾,方才可是兩只耳朵都聽着了,這一碗酸蘿蔔李子,要五文錢一碗呢,能買上四個雞子!

還有免費吃這麽好的事,莫不是天上掉餡餅?

那吳翁還在猶疑,史如意已經笑着把碗往他手中一塞,大聲道:“放心吧阿翁,不收您錢,您吃的好就成!”

沿街行走賣花燈的劉婆子,被史如意叫住,停下了腳步。

劉婆子得了她們這碗酸嘢,笑眯眯的,自取了一個紙糊的燈籠來,遞與史如意,道:“婆婆我丫,不白吃你們兩個姐兒的……喏,這燈籠不值幾個錢,小娘子你拿去頑罷。”

這燈籠是紙糊的不錯,但上頭畫了只玉兔,映着橘黃的光,頗有幾分活潑可愛。

劉婆子一邊說,還一邊斜觑了賣雞子的吳翁一眼,故意慢慢地搖了搖頭。

那吳翁碗中酸嘢正吃到一半,冷不丁碰到劉婆子的目光,面皮瞬間漲得通紅,粗聲粗氣道:“劉婆子,你看我作甚?”

劉婆子收回視線,笑着道:“不作甚,就是看你吃得好不好,香不香。”

吳翁不吭聲了,待劉婆子走後,忽然站起身來,硬是給史如意和香菱塞了兩個他賣的雞子。

史如意哭笑不得,也知曉吳翁多半是在和劉婆子鬥氣,便忍着笑,道:“阿翁,真不用,您留着賣罷!”

吳翁把吃光的碗放回板車上,抹了把嘴,堅決道:“小娘子,你拿着,我老頭子不白吃你們的。”

盯着史如意收下了,吳翁這才道:“小娘子,你們賣這酸嘢,給人帶回家怕是不方便……我家那邊有個池塘,裏頭都是大片的荷葉,洗幹淨晾了賣給你們,裝這酸東西用,要不要?”

史如意和香菱對視一眼,忙不疊地道:“要 !阿翁您能摘多少?多少我們都要。”

于是約好了明個兒晚上,還在這個地方,一手交錢,一手交葉。

香菱望着史如意,兩只眼都寫滿了“崇拜”二字,若是她自個兒,想不到要主動給人試吃,也絕對想不到要跟旁邊攤子打好關系。

人家在這擺攤這麽多年了,有經驗,不是她們兩個初出茅廬的毛丫頭能比的。多問多學,嘴甜一些,沒壞處。

周遭的小攤子都走了一遍,史如意回到板車前,把那玉兔花燈挂在上頭。

從罐子舀出最後一碗酸嘢,閉上眼,陶醉地深吸一口那清涼酸爽的香氣。

這最後一碗,她打算跟香菱分着吃,忙了這麽久,得犒勞犒勞自個兒。

史如意讓香菱遞給她簽子,還沒叉上一塊李子,就看見旁邊酒樓裏斜沖出來個瘦高的人影,似是頭昏腦漲,找不着北了。

四下一顧,急沖沖地朝江畔這邊沖過來,手扶上楊柳樹,下一秒,就聽到一聲撕心裂肺的,“嘔——”

渾身的酒氣,混着一股難言的酸味,撲鼻而來。

史如意:“……”

她默默往旁邊挪了幾步,看着手中那碗酸嘢,忽然間沒了胃口。

片刻,一個小厮打扮的人也從酒樓裏鑽出來,滿街亂跑,哭天喊地大叫道:“少爺,少爺,您哪去了?!”

那柳樹邊的人影頓了頓,片刻,抹了抹嘴巴,緩緩直起身子,沒好氣地揚聲道:“叫什麽,這麽大一個人,還能走丢不成!”

那小厮聽聞聲響,松一口氣,颠颠地跑過來,扶着“少爺”,道:“您走不丢……我是怕黑燈瞎火,少爺您一個不穩,一頭紮進江裏!

少爺您又不識水性,等下被哪條不長眼的魚吞進肚了,我、我就只能往這江裏扔米粽了。”

史如意雖不是故意,立在一旁,聽這主仆倆說話,聽得一清二楚。

她本來是能忍住笑的,但是聽香菱捧腹笑得誇張,她被香菱感染,也樂出聲來。

那“少爺”從懷中掏了半天,掏出一把折扇,半遮住臉,作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跟那小厮怒道:“閉嘴!你別跟我說話了。”淨給他丢人。

忽聽岸上傳來這般悅耳動聽的笑聲,“少爺”動作一僵,緩緩擡起頭,不偏不倚,跟史如意四目相對。

二者都是怔了一怔。

“少爺”這一怔,是乍一看見如此年輕俊俏的小娘子,眼睛驟然一亮。

他下意識挺直腰杆,一甩頭發,那手中折扇搖的速度忽然便緩了,仿佛搖着搖着,便能憑空搖出幾分風流倜傥來。

史如意這一怔,是看那形容潦倒的醉漢,忽然搖身一變變成貴公子,如同在眼前上演“大變活人”一般,不由得啧啧稱奇。

那“少爺”緩步上前,嘴角輕挑兩分淺笑,模樣看上去頗能蒙騙無知少女,道:“在下柳逸之,敢問姑娘芳名?”

只可惜,史如意剛剛看過他扶着柳樹,在江邊狂吐的模樣。

當下只抱了臂,笑吟吟地看着這位柳公子,并不接話,半晌,伸出一只手指,輕輕點了點自個兒的嘴角。

那柳逸之面色倏然一變,心頭暗道:“該死!”

忙用袖子掩了臉面,低聲招呼小厮,道:“快快快,給我帕子!你個沒眼色的,也不懂得提醒本少爺,要你何用!”

那小厮被柳逸之不由分說、劈頭蓋臉地狂噴一通,十分委屈,明明,他方才看少爺臉上幹幹淨淨,啥子都沒有啊。

史如意小小地整了一下這随意搭讪姑娘的公子哥,唇角微勾,十分滿足。

她漫不經心地收回目光,剛才聽人在江邊嘔吐,倒了胃口,那碗酸嘢還沒來得及吃吶。

柳逸之見史如意不樂意搭理自個兒,眼裏卻更添了兩分興味,不動聲色地走上前來,打量板車上那碗又白又紅又青的玩意,道:“這攤子可是姑娘的?

這吃食看着倒是新鮮,在下孤陋寡聞,竟從未見識過……不知姑娘可否解惑?”

史如意還沒說話,香菱已經回護着她,粗聲粗氣地道:“有啥子沒見識過的,酸藕、酸李子、酸蘿蔔!”

說完,虎視眈眈地看着柳逸之,意思是讓他問完就趕緊走。

這兩年史如意長開許多,走在街上,常能遇到不知名男子的注目和搭讪,煩不勝煩,防不勝防。

在香菱看來,這些男子就跟那蒼蠅似的,聞着美食的味就圍過來,成日裏“嗡嗡嗡,嗡嗡嗡”地叫。這柳公子長得高挑,也就是只俊美些的大蒼蠅罷了,該趕還是一樣的趕。

那柳逸之碰了釘子,低笑一聲,卻不見惱,反而悠悠地搖着折扇,道:“這酸蘿蔔吃得多了,這天仙般的小娘子做的酸蘿蔔,在下還未有幸嘗過……興平!”

“哎!”柳逸之身後跟着的那小厮興平習以為常地應了一聲,就要上前來接那碗酸嘢。

他們公子風流慣了,那住在巷頭的“豆腐西施”莫娘子,住在巷尾沽酒的陸娘子,都和公子眉來眼去的,

史如意皺了皺眉,這最後一碗,可是給自個兒和香菱留的!

剛想出聲婉拒,眼風一轉,掃到那小厮在板車上放下的一小錠銀兩,目光瞪大,這這這,這得有二兩銀子吧!

她話到嘴邊,硬生生拐了個彎,道:“我們不——哎,您拿好。”

笑容可掬,跟方才冷面捉弄人的小娘子判若兩人,又親手叉了簽子,把碗遞過去,貼心地介紹道:“這位……柳公子方才吃了酒,吃我們家的酸嘢是再好不過,解酒又提神……

您瞧,現下是不是覺着沒那麽頭暈惡心了?”

有奶就是娘,有錢就是大爺,史如意人生信條之一:跟誰過不去,都不能跟銀子過不去呀!

柳逸之莞爾一笑,覺着這小娘子變臉飛快,倒是能屈能伸,頗合他的口味。

這梅藕生脆,李子酸甜,确實把翻江倒海一般的胃撫平不少,嘴裏的味也沒這麽惡心了。

一連嘗了好幾塊,柳逸之放下簽子,用帕子仔細抹過嘴角,這才笑問道:“小娘子看着面生,許是第一次來這夜市擺攤罷?以後可是每晚都來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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