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盡管兩人的排斥很明顯, 但陸清顏只作不見, 他笑着上前, “真巧,正想找你們。”
莊思宜見程岩不說話,便問道:“有事嗎?”
陸清顏遞過來一冊書,先看了程岩一眼,才道:“聽說莊兄近日勤于練字,我想到家中存有一本紫楓先生的《練詩卷》孤本,便寫信讓家人送來,今日特意拿來給你。”
紫楓先生便是前朝一位大書法家,如今的讀書人也多臨他的字。
莊思宜記得程岩很欣賞紫楓先生的作品,何況還是孤本, 心裏其實有點想收下。但關鍵時刻他還是守住了原則, “多謝陸兄好意, 不過此物貴重,我愧不敢受。”
說完, 也不顧陸清顏的詫異和委屈, 拉着程岩便走。
程岩其實也很驚訝, 他知道莊思宜除了館閣體外,臨的最多便是紫楓體,便問道:“你為何不收?”
他可不信莊思宜方才所說的理由,前生時陸清顏也同樣送過這本字帖, 莊思宜收得很幹脆。
莊思宜:“你不是不喜歡他嗎?”
程岩臉色微變,“……是。”
若說前生的莊思宜與他相鬥是因為立場, 那陸清顏就是真正想置他于死地。
他厭惡陸清顏,不想與之虛與委蛇,既然莊思宜問了,他索性承認。
與其做個僞君子,他寧可當個真小人。
莊思宜:“我視你為摯友,你不想與他接觸,我便不與他相交。”
程岩心中一熱,雖然他并沒有要幹涉莊思宜交友的意思,但此時也難免高興,還有點說不出的虛榮和滿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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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然不會違背本心地勸莊思宜不要顧忌他,而是美滋滋道:“謝謝你。”
莊思宜露齒一笑,他見此時氣氛良好,便問了藏在心中很久的疑惑,“你不喜歡他,是因為他總學你嗎?”
“啊?”程岩一頭霧水。
莊思宜一愣,“你沒發現?”
程岩懵逼地搖頭。
莊思宜看了程岩半晌,啞然失笑,“阿岩,他一直在學你啊。”
其實一開始莊思宜對陸清顏印象不錯,因為對方的長相與程岩有兩三分相似,平日穿着也很低調,盡管都是好料子,但精致卻藏在細節處,不像很多商賈子弟恨不能将“我有錢”貼在臉上。
然而忽然有一天,陸清顏喜好上了穿布衣,起初莊思宜只是有些奇怪,并未多想。但當他好幾次從陸清顏身上察覺到一種熟悉感時,便不可避免地關注對方。漸漸地,他發現所謂的熟悉感竟來自于程岩。
不論儀容舉止,或是神态習慣,陸清顏都在向程岩靠攏,尤其是背影,莊思宜不止一次見有人将陸清顏錯認為程岩。
他心裏很不舒服,特別是想起陸清顏宣稱仰慕程岩,更讓他懷疑陸清顏的用心。
幸好,程岩很排斥陸清顏,他原本以為是阿岩看出了陸清顏的心機,沒想到……
“那你為何對他不喜?”
程岩沒有回答,而是問:“你說他學我是什麽意思?”
莊思宜便将自己的發現簡略道來,聽得程岩臉都綠了。
前生在書院期間,陸清顏的确喜歡穿布衣,當時程岩只當對方愛好特別,莫非那時候陸清顏就在模仿他?
如果此時的莊思宜能看出來,那前生……
程岩猛一個激靈,他回憶起自己剛和莊思宜同住時,陸清顏的确經常來找他們,他雖不喜但也不好多說什麽。可某日,陸清顏突然就不來了,有時遠遠見着他和莊思宜,還會匆匆避開。
那時他以為莊思宜和陸清顏背地裏有了矛盾,心中還暗自高興,但鑒于是那兩人間的私事,他并未細問。
此時一看,事情并非那麽簡單。
和莊思宜不同的是,程岩直覺陸清顏真正的目的是想接近莊思宜,可這就意味着陸清顏認為模仿自己就能達成所願,其中的含義令程岩感覺十分複雜。
莊思宜見程岩面色不佳,心中頗為滿意,心想陸清顏居然敢借他來接近阿岩,還想學阿岩來引起阿岩的注意,簡直可笑。不過阿岩單純,陸清顏花樣又多,他還得早做提防,于是假意補充:“雖不知陸清顏有何目的,但他用心不純,日後還是不來往為妙。”
“莊兄說的有理。”程岩鄭重其事地點頭,不管将來他和莊思宜關系如何,他都不想見那兩人再次聯手與他作對。
程岩決定平時多給給莊思宜洗腦,最好讓莊思宜聽到陸清顏的名字就防備。
很巧,莊思宜也是這麽想的。
兩人各懷心思,慢慢走回寝舍。
一進屋,程岩便看見阮小南哭得雙眼通紅,更像只兔子,而林昭則站在一旁笨嘴笨舌地勸慰,“阮兄你就別哭了,考教年年有,明年好好表現便是。何況山長又不會一直記得你的糗事,說不定轉頭就把你給忘了。”
阮小南:“……”
下一瞬,阮小南哭得更大聲了。
程岩哭笑不得,“小南,山長心胸寬廣,哪兒會因這點兒小事對你印象不佳?何況你也沒答錯不是嗎?”
“阿岩……”阮小南傷心欲絕地抽泣,正想向“第一好友”訴說委屈,就見莊思宜冷飕飕地瞟了他一眼。
阮小南頓了頓,心中愈發羞憤——他,居然被學渣鄙視了!
眼見阮小南哭得一發不可收拾,程岩只能留下來陪他,而林昭則與莊思宜下山采買,以備過節。
冬至,連皇帝都要親至泰山祭祀,當然也算是節。
等莊林二人回來時,阮小南終于哭夠了,雖說仍有些恹恹的,但已經能化悲憤為動力繼續啃書了。
“阮兄!程兄!”林昭拎着滿滿一籃子食材,“咱們今晚吃羊肉餃子吧?”
程岩奇道:“莫非你還會包餃子?”
林昭讪讪道:“不是有程兄你嗎?”
程岩:“……”
等天一黑,書院裏的齋夫每間寝舍都送上了赤豆糯米飯。
民間傳言,有一作惡多端之人死于冬至日,變成疫鬼繼續殘害百姓,但疫鬼最怕赤豆,于是人們就在冬至當天煮赤豆飯,以驅避疫鬼,防災祛病。
林昭把赤豆糯米飯端進來時,程岩等人還在挑燈包餃子。
由于要包四人份的面皮和餡兒,加上冬至天黑得早,他們只有挑燈夜戰。
此刻,程岩正垂眼慢慢捏着手中的餃子,纖長的睫毛映出一排陰影,時不時顫動,仿佛一只振翅的蝶。
而莊思宜和阮小南也是十二萬分的認真,可惜捏出來的餃子非常辣眼睛,歪歪扭扭不說,餡兒都快撐出來了。
此時院中的梅花已半開,暗香馥郁,讓林昭精神一振。他再看燈下三位舍友,忍不住微微笑了。
包好餃子後,程岩将它們一一投入鍋中,待煮沸後又陸續加了三次涼水。
這時,莊思宜從房中拿來一壺酒并幾個酒杯,冬至書院不禁酒,唯一的要求是不可耽誤明日功課。
“你哪兒來的酒?”程岩問他。
“早讓莊棋準備着,百藥酒,天冷喝最合适不過。”
說話間,莊思宜已将酒杯放好,擡手斟酒。
林昭大喜,“好好!我說先頭莊兄咋不讓我買酒呢?哈哈,餃子就酒,越喝越有!”
阮小南早已看不出半點沮喪,也笑嘻嘻道:“花看半開,酒飲微醺,今日終于沒人管着我了!”
程岩見兩人的興奮勁兒,莫名感覺有些不妥。
不久,他的直覺應驗。
桌上的飯菜早已涼了,剩下的餃子凍得粘在一塊兒,阮小南和林昭抱頭痛哭,前者指天發誓,“我,阮小南,必然金榜題名,狀元及第!”
林昭擦了把凍住的鼻涕,“我,林昭,必然橫霸江湖,止兒夜啼!”
程岩:“……”說好的微醺呢?
“江湖中有大俠是一杯倒嗎?”程岩瞟向林昭酒杯中的殘酒……哦,半杯倒。
莊思宜撐着下巴,冷白的臉上染了一抹紅,他薄唇一翹,“林兄才十四歲,等到了闖江湖的年紀,說不定就是海量了。”
程岩無奈地嘆口氣,正想着要不要送他倆回房,就感覺一陣寒風卷着梅香吹來,昏黃燈影下,一片白雪倏然而落。
“下雪了?”程岩怔怔地問。
“下雪了。”莊思宜望着半空,心中無限安寧。
兩人一時沒開口,就連林昭和阮小南都結束了“互述衷腸”,伏在桌上沒了動靜。
或許是這樣的氣氛讓人格外沒有防備,程岩突然問道:“莊兄,你是為了什麽想做官?”
他其實一直很疑惑,若說莊思宜是為了社稷蒼生,但此人做事功利十足;若說對方只為了權勢,莊思宜前一生幾乎能算是鞠躬盡瘁了。
莊思宜一愣,很多話應該藏在心裏,但他此刻卻不想騙程岩,“我想不受束縛,萬事随心。”
“可就算做到一品大員,還有吾皇在上,你也不可能萬事随心。”等說完程岩又覺得不對,前生,莊思宜不就讓皇帝做了傀儡?
果然,他見莊思宜笑了笑,似有些不屑。
程岩心中一凜,沒想到這時候的莊思宜對皇權就沒多少敬畏了,他踟躇道:“而且,做了官就有了責任,天下百姓,都是你的束縛。”
“百姓從不是束縛,若是,那一定是我心甘情願。”莊思宜望着簌簌白雪,眼神透露着幾分迷離。
程岩沉默下來,半晌,又聽莊思宜問道:“你呢?你想做官嗎?”
程岩:“當然。”
莊思宜:“那阿岩又為了什麽?”
程岩毫無猶豫,“海晏河清,時和歲豐。”
莊思宜一頓,緩緩轉過身,“你的心願很好,我會幫你。”
他在微光下,身後是漫天白雪,一暖一寒的交彙,就像莊思宜曾帶給程岩的記憶。
前生,程岩最愉悅和最痛苦,幾乎都源于對方。
程岩微微垂眸,不敢再看。
當晚,雪下了一夜。
次日清晨,白雪已經鋪滿山頭,但雪并沒有要停的意思,且越來越大。
等到第三日,書院齋夫下山采購食材時,發現正慈山上一座木橋被雪壓塌了。
而大雪天找不到村民來修理,書院又沒有自種的菜園,這意味着雪化之前,鶴山書院的糧食儲備會比較緊張。
故此,食堂裏的菜品頓時簡單了很多,雖不至于只剩白粥饅頭,但肉菜也要排在前面才能打得上了。
“今年蘇省這麽大的雪,北地還不知怎樣了?”蕭瀚喝了口粥道:“草原那邊若牛馬凍死太多,只怕幽國又會犯邊。”
“他們哪一年不犯邊?”有人憤恨地說。
蕭瀚:“還是不一樣的,若是氣候極差,他們可不會搶幾票就跑,說不定又要占幾座城來威脅朝廷。”
幽國就在大安以北,這十多年來,幽國人每到冬季,幾乎都會來大安邊城搶掠一番。朝廷往往睜只眼閉只眼,等幽國人搶夠以後再令邊軍耍耍花架子,假意将敵人趕走了。
但若哪一年冬季太難熬,幽國則會出兵侵占大安城池,以此向大安索要錢糧物資。
大安人人都知道幽國本意不是想開戰,他們認為如果朝廷肯強勢一回,幽國或許不敢如此嚣張。但自二十年前兩國交戰,大安戰敗,差點兒讓幽國大軍攻入京城後,皇上就不敢再冒風險,凡事都以維/穩為先,對幽國的挑釁愈發縱容。
胡曦岚:“朝中無良将,就算真要出兵,皇上也找不出信任的人來。”
莊思宜笑了笑,“不戰不練兵,當然無良将。”
林昭:“誰說沒有!以前北軍的晁老将軍多厲害?吓得幽人聞風喪膽!若非遭奸人陷害,二十年前那一仗我大安又怎會輸?如今又豈會如此被動?”
阮小南:“就是啊,我爹說當年幽國大軍都要攻入京城了,還是晁老将軍十六歲的小兒子臨危受命,率軍将那些蠻子趕回老家。但朝廷只給了他封賞,也不肯重用他。”
衆人都沉默下來,心中沉甸甸的。
皇上并非不想用晁小将軍,而是不敢,因為他對不起晁老将軍,做賊心虛害怕晁家謀反。
不過沒人敢直說,書院雖不禁止議論朝政,但哪些話該憋在心裏,學生們都有數。
突然,原本一直安靜的程岩開口道:“大安以北,并不止幽國。”
蕭瀚:“何意?”
“幽國只是最大一國,除此之外還有小國若幹,他們只是一時被幽國壓制,不敢來犯我大安,但心中未必不想。”
程岩垂眸,前生,正是這樣一個不起眼的小國,給大安帶來了滅頂之災。
除了他,沒人知道。
剛才也沒怎麽說話的蕭淮樂道:“那些小國?據我所知他們自己都打得焦頭爛額,今天你滅我,明天我滅你,改個國號又是一條好漢。就那單國的貴妃,之前是于國皇後,再之前是真國的皇後,一人侍奉三國帝王,啧啧,不知道哪天又被搶了回去。”
程岩:“那你又知不知,單國新皇登基以來,已連滅四國?”
蕭淮一愣,“那又如何,四國加起來有我大安兩省地大嗎?所謂的群雄逐鹿不就是菜雞互啄?”
程岩沒再說話,他知道現在說出前生的事也沒人會信。
誰能想到,如今被蕭淮視作“菜雞”的單國,會在短短幾年內與大安結盟,并趁勢崛起,一舉踩下幽國,轉而成為大安勁敵。
程岩忽然想,其實除了阻止南北榜案的發生,他還可以多做一點準備,比如……學學兵法?
萬一,就用得上呢?
于是當日從食堂出來,程岩特意去了一趟書院藏書閣,莊思宜自然陪着他。
鶴山書院的藏書閣聞名四海,整座小樓共有三層——一層只有桌椅,二曾存放着數萬本書冊,三曾則是些傳世經典或孤本,普通學生不得入內。
但書閣奇巧,房間內沒有樓梯,所有通往上層的樓梯都修建和藏書閣相連的一座假山上,狹窄且陡。
有傳言說,第一代書院山長是想告訴學生“書山有路勤為徑”,也有人說,那位山長是想叫學生們知道,要實現人生的目标,道路必然艱險曲折。
當莊思宜見程岩選的都是兵書時,奇道:“你怎麽突然對兵書有興趣?”
程岩半開玩笑道:“你們不是說朝中無良将,我想試試我資質如何?”
“……”莊思宜瞅着程岩的身板,暗道:弓能拉開嗎?雖說他心中不以為意,但還是學程岩借了幾本兵書,學無止境嘛。
或許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天夜裏,程岩便夢見了金戈鐵馬,夢中的他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正于敵軍中浴血沖殺,突然間一道驚雷炸響,直接把他給炸醒了。
程岩迷迷瞪瞪地睜眼,鼻尖聞到一股焦糊味。
“怎麽了……?”莊思宜和阮小南也被驚醒,只有林昭還在呼呼大睡。
“不知道。”程岩坐起來,覺得屋子裏明顯比平時要亮堂,他下意識看向窗外,感覺外間隐有紅光。
程岩心中一驚,翻身下床,當他猛一推開門,發現遠處一座塔樓已經燒了起來。
“不好!走水了!”
莊思宜和阮小南匆匆跑過來,前者不确定道:“那裏……好像是藏書閣?”
程岩心裏一抖,他恍惚想起前生藏書閣的确被燒了一次,據說大火從閣頂降下,閣中藏書不知毀掉多少?
有夫子被燒死,山長也為此大病一場,差點兒一命嗚呼。
不過,那都是他入鶴山書院之前的事,以至于程岩幾乎給忘了。
想到書閣中的典籍孤本,程岩心急如焚,那些書不僅僅是書,更是歷史,是傳承,是信仰。
他抓起一件外衫就往外沖,莊思宜和阮小南對視一眼,趕緊跟上。
寝舍離書閣有一段距離,途中,他們遇見了不少學生,人人皆是被雷聲驚醒,這才發現走火了。
衆人一路狂奔,等來到書閣腳下時,大火幾乎吞噬了藏書閣的屋頂,三樓好像也有地方燒了起來,有學生在書閣下大聲疾呼,“山長!山長!”
程岩忙抓着一人問:“山長怎麽了?”
那學生哭道:“山長和幾位夫子上樓了!”
程岩想也不想,從一人手中搶過水桶往身上一澆,寒水過身,他甚至感覺不到冷,只用袖子捂住口鼻便往樓上沖!
“阿岩!”
莊思宜在身後喊他,見程岩頭也不回,忍不住罵了句髒話,學着對方淋濕一身,借外衫罩着頭跟着上樓。
其他學生們有的也想上去,可天光一閃,又一聲冬雷炸開,讓衆人不禁掩耳。
雷聲過後,就聽胡曦岚冷靜道:“別都往三樓去,人多了反而容易出事。如今火勢太高,滅火不易,趕緊上二樓把藏書搬出來!多去找幾把梯子來!”
蕭瀚急道:“可山長他們……”
胡曦岚:“思宜上去了,相信他心中有計較。”
同一時間,程岩已經來到三樓廊上,灼熱的風舔舐着他,似乎想要掠奪他身體中全部的水分。
他沖到門口,見西北角已經徹底燃起來,整層樓濃煙滾滾,只依稀可辨山長和幾位夫子的身影。
“快,把書搬下去。”山長正對幾位夫子吩咐道,擡眼就注意到門邊的程岩,怒道:“你上來作甚?快下去!”
說罷便無心理會程岩,又催促夫子們快走。
一位夫子猶豫道:“山長……”
“下去!”
那位夫子無法,只得抱着一筐書往外走,還想拉程岩一塊兒,但程岩卻避開他的手,直接進屋,幫着搶救閣中藏書。
好在三樓書閣藏書稀少,此時已被搬空了一小半,但火勢太快,眨眼間整個西北角都被吞噬。
火爆聲夾着呼呼風聲席卷而來,屋中又熱又燙,讓程岩仿佛置身岩漿,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濕發正被急速蒸幹,而眼前黑煙彌漫,不但堵住他的口鼻,還迷住了他的眼睛。
淚水不受控制地溢出,程岩努力睜大眼,快速從櫃架上取書,心道再多二十息,二十息以後一定要讓所有人離開!
火舌肆無忌憚地擴張,程岩心知必須得走了,他将懷中的書用外衫卷好,嘶聲沖屋中人喊道:“快走,再不下樓就來不及了!”
好在書院的樓梯乃是假山石階,不怕被燒毀。
山長這時才發現程岩還沒離開,本想發怒,但只發出幾聲猛咳。周圍的夫子們急着要來扶,山長爆喝一聲,“快走!”
衆人為難之際,忽見一道人影沖到山長身邊,對着山長後腦一敲,山長身體便軟倒了。
場面有一瞬間的靜止,直到人影将山長背起來,程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莊兄,你……”
話音未落,忽覺腳下震動,伴随一聲巨響,燃燒的木柱轟然砸下!
作者有話要說:
啊,學生時代,真是美好。
今天的作話單獨留給我安利,《我不是藥神》了解一下,我以為是喜劇片,然而哭爆,在電影院看到這種題材的國産電影還是很少見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