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書房中, 關庭與程岩相對而坐。

這位尚書大人并未将程岩請到茶廳, 而是直接帶他來了書房。

對關庭來說, 書房乃重地,他居然會将一個初次見面的後生請來這裏,讓他自己都很意外。

可他一見程岩就莫名覺得親近,好像對方是他相處多時的友人,又像是他看顧多年的後輩。

盡管關庭有諸多弟子,可這種感覺卻從未有過。

想來想去,只能歸結于他早就從趙都來的信中“認識”了這位少年,因此見到對方才會格外親近。

而程岩呢?

程岩根本不敢再看關庭,只初見時的一眼,已經讓他被回憶的狂潮淹沒。

他想起自己入獄後, 恩師來探望他, 那時, 恩師總是挺直的背佝偻了,發色只餘蒼老的白, 面上再不見早年的意氣風發, 只剩下歲月的刻痕。

年近古稀的老人在他面前哭得像個孩子, 可謂尊嚴全無,反反複複只說着一句話——我很慚愧。

他當時以為恩師是慚愧救不了他,現在想來,或許恩師是後悔将他帶上了一條錯誤的路, 毀了他。

可程岩從不這樣認為,哪怕他現在知道自己當初很多事都有錯, 但也只怪自己。

他一個三十多歲的人,既然做出選擇就要敢于承擔後果,恩師就像他另一個父親,在他最彷徨無依靠的時候成為了他唯一的支柱,又哪裏有愧于他呢?

“本官聽說,雲齋先生有一封信要交給我?”

關庭的話将掙紮在水底的程岩拉回了岸,他定了定神,垂着眼道:“回大人,老師确實交代了學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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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信呢?”

程岩從懷中取出信,恭謹地遞上。

随後,書房中便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等關庭讀完信,愣神了片刻,才嘆了口氣道:“雲齋先生真乃高義。”

這封信處處為了北方士子着想,而雲齋先生卻是南人,教導出的學生也大都是南人。對方能夠不偏私南方選擇顧全大局,足見其胸襟廣闊。

關庭收好信,想了想問道:“壬辰年的殿試,朝中的确對各省分別取士有過一次争議,不過暫且沒有結論,為何雲齋先生又突然提起?可是與蘇省舞弊有關?”

程岩猶豫了下,覺得他和恩師只是頭回見面,有些話不好直說,便道:“倒不全是,老師他……講過一件他親眼見到的事。”

“哦?”關庭興致頗高地挑了挑眉。

“老師說……”程岩心思急轉,開始胡編,“曾有一位老人,他有兩個兒子,兩個兒子又各自成了家。”

“大兒子讀過幾年書,在縣裏找了個不錯的活計,賺了錢也都自己花,從不入公中。二兒子則一直在家侍奉老人,照顧幾十畝地,沒有攢下半分銀子。”

“久而久之,二房一家心生不滿,當年他們種地供老大讀書,如今老大享福了,他們卻沒讨得半分好處。”

程岩的語調舒緩,讓人很容易專注傾聽。

“老人看出了二房的心思,不想兄弟倆從此生分,便讓老大也交銀子入公中。可大兒子執意不肯,讓老人非常失望。于是老人又想,既然如此,那便分家吧,多給老二家分點兒田地,以補償對方多年的辛勞。可大兒子又說自己是長子,要占大頭。”

“老人見大兒子好處占全,卻不肯付出分毫,如今連他的話也不聽了,可見是個靠不住的。于是,老人索性将九成家産都分給了二兒子。”

“這樣的結果大兒子當然不服,可不服有什麽用?這個家,終究還是老人說了算。”

聲音停下來,關庭卻緊緊皺起眉頭。

故事很容易理解,若是把老人看做皇上,老大便是南方一派,老二則是北方一派。

北方為南方擋下戰亂,南人卻想侵吞北人在朝中的利益,在皇上看來,南人豈不是占了好處卻不肯付出?皇上想徹底收服北方,自然要穩住北人,平衡南北雙方勢力。但南人卻半點不肯退,豈不就是不聽皇上的話?

老人是一家之主,于是将家産九成都分給了老二,可皇上是天下之主,他又會如何做?

如果說不久前,關庭還覺得皇上不會大動幹戈,但蘇省舞弊一案已給衆人敲響警鐘,畢竟這天下,還是皇上說了算。

關庭深吸口氣,“此事本官會好生想想,只是利益當前,朝中有些人未必願意割舍。”

程岩謹慎道:“老師說了,這次蘇省秋闱的事應該讓很多人看清了皇上的決心,此時提南北分卷一事,相比壬辰年阻力會小一些。而且,老師也會盡力說服幾位老友……只是,還需要您從中斡旋。”

關庭微一颔首:“本官知道了。”

那日說了正事,關庭見程岩實在合他心意,免不了問了對方一些私事。

當得知程岩還未娶親時,關庭的表情很有些耐人尋味,讓程岩莫名緊張。

前生他認識恩師時,對方的女兒已貴為皇後,如今嘛……好像還待字閨中?想一想,有點害怕!

但一直到他臨走前,關庭并未暗示什麽,又讓程岩懷疑是不是自己臉大。

當天,關庭竟一路将程岩送至二門,讓一直偷偷探查的關六冷汗涔涔,見了程岩恨不能喊聲“爹”。

五日後,關庭上朝時,毫無預兆地提出了會試取士可分為南北卷。

和預想中的一樣,雖也有南方官員反對,認為科舉取人應不分地域,人人平等,擇優錄取,但卻不像上回那樣,整個南方派系群起而攻之。

更多的人,都選擇了沉默。

并非南方官員突然開始反省,更加不是因為雲齋先生的勸說多麽有效,而是之前的舞弊案讓很多人看出端倪,不敢再試探皇上的底線。

對方是帝王,一旦狠下心動起真格,他們別無選擇。

真帝雖始終神色淡淡,退朝時卻讓衆臣再議。

這個“再議”可就包含了很多意思,但有一點很明确,皇上并不反對。

不過七日時間,朝廷正式頒布律令,稱今科會試将首次施行南北卷制,舉子按其所在地域分別錄取,再統一排名。

個中細則都跟前生一模一樣,歷史雖多了個拐點,但終究有一部分還原了。

消息一出,舉國嘩然。

北方士子自然歡欣鼓舞,高呼皇上聖明;而南方士子則個個如喪考妣,懷疑其中有貓膩,試圖聯合起來反對。

但這時候,雲齋先生第一個站出來,以一篇言辭淵雅但又樸實易懂的文章,道明朝廷此舉的深意,點出了原本所謂的公平背後,對北人的諸多不公。

文章傳到北方,不少北方學子熱血沸騰,甚至有人向南叩首,感謝雲齋先生一片公心。

随後,又有不少南方書院的山長出面表态,無一不是對皇上和朝廷的支持。

而在外講學的南方大儒被學生們問起看法時,自然也沒有半句不好,反而給學生們講了一通大道理。

不是他們忽然就明理了,其實理就在那裏,只是從前沒人肯去想。

如今聖意當前,事無可違,又有誰願意冒大不韪,去讨一個錯誤的“公道”?

直到此刻,南方士子終于明白了,沒有人會再幫他們講話,他們只能遵從。

延續了千年的科舉制度,也将從建和三十八年的會試起,發生新的變革。

大安史書上,又添上了厚重的一筆!

而作為煽動翅膀的蝴蝶,程岩徹底松了口氣,背負在心上數年之久的大山終于移去,他再不用擔心朝夕相處的同窗,以及那些滿腹才華的學子會含冤而終,他可以毫無包袱地準備明年的春闱。

他,和他們的前程,一片光明!

就算有人仍不理解,仍覺得委屈,但程岩自己知道,此舉挽救了多少無辜者的生命。

他想,他沒有辜負上天賜予他重來一次的機會,盡管天下人都不知他的付出,但他俯仰無愧于天地!

“哼!要分就分,反正也是統一排名,我阮小南還怕他們不成?”

前些天剛趕到京城的阮小南,如今和程岩、莊思宜同住在一家客棧,當然,還有成功考上舉人的林昭。

四人索性向客棧租了間院子,除了多幾個小厮,日子過得跟在書院時差不多。

“是啊,我們小南可是要考狀元的人。”程岩笑着說,這回阮小南高中閩省解元,一心想要拿下□□。

既然目标是狀元,那就要戰勝所有參考的舉子,分不分卷對阮小南來說都沒兩樣。

阮小南矜持地點點頭,“我的對手只有阿岩一個!不過就算輸給阿岩,我也心服口服。”

莊思宜冷笑一聲,“你先有了進士出身再說,若是考出個同進士,呵呵……”

“我呸!”阮小南怒道:“你連經魁都不是,我看你才要當同進士!你、你如夫人!”

程岩:“……”

莊思宜:“……”

在大安,同進士雖也是進士,不影響館選和做官,可在名聲上總是矮了一截,就跟如夫人見了夫人總要低一頭似的。

三人閑聊時,只有林昭悶不吭聲,表情凝重。

他聽着阮小南一聲聲“同進士”、“如夫人”,只覺得在猛紮自己的心。更可怕的是,若不刻苦用功,只怕他連同進士都當不上!

這時,院外傳來了店小二的聲音,說是有人來找。

“又來?”阮小南很是不滿,自從他和程岩住在這裏的事傳了出去,時不時就有舉子來請教,影響他們用功。

阮小南懷疑,這是一種戰術!

故此,他對那些人從來都沒有好臉色。

程岩起初不當回事,覺得阮小南想太多,不過後來見莊思宜也頻頻皺眉,便以為對方也不喜被打擾,于是最近都推說不見了。

正想使出老辦法,又聽店小二道:“來的兩位公子自稱姓蕭,是諸位的同窗。”

“蕭淮?蕭瀚?”程岩一怔,随即笑道:“那便請他們進來吧。”

他們四人和蕭家兄弟關系都不錯,如今見了少不了一陣打趣。

林昭為人實誠,見蕭瀚比半年前更瘦了些,愈發顯得容貌清麗,便真心直言道:“一別多日,大蕭兄竟越來越美了。”

最讨厭被別人說“美”的蕭瀚:“……”

哪壺不開提哪壺,很想打他怎麽辦?

衆人笑鬧片刻,兩位客人便入座了,蕭淮道:“你們蘇省的秋闱真是驚心動魄,咱們浙省那些天簡直處處謠言,還說蘇省的考生全被抓進了大獄,每日嚴刑拷打,死了好多人,差點兒沒把我和三哥給吓死!”

蕭瀚也心有餘悸,怨怪地瞪着莊思宜,“給你寫信也不回,要不是曦岚回信跟我們說明情況,我倆幾乎就要将謠言當真了。”

“對不住,那陣子正好趕上阿岩出事。”莊思宜歉意地說:“我哪兒有心思回信。”

衆人聽莊思宜提起這件糟心事,皆是一嘆。

唯有程岩轉頭看向莊思宜,莊思宜有所察覺,也望了過來,兩人無聲對視半晌,又一齊笑起來。

不小心注意到這一幕的蕭瀚愣了愣,頭皮有種微微發麻的感覺,一個念頭就要升起,但卻被林昭突如其來的一句話打斷。

“你們要不要去看斬刑?”

“啊?”

見衆人一頭霧水,林昭抓抓腦袋,“你們沒聽說嗎?楊文海和魏渺那些人不是被帶回京城了嗎?明日午時要在菜市口行刑。”

“我不去!”

程岩第一個反對,臉色微微發白。

他不禁想到了自己上斷頭臺的一幕,也是在京城的菜市口。

他來京城那麽久,每次都遠遠避開。

莊思宜只當他害怕,皺眉道:“去什麽去?砍頭有什麽好看的?”

“就、就是!”阮小南本來是想去的,但阿岩都說不去,他立刻瞪了林昭一眼,“那個楊文海還要被淩遲呢,淩遲你知道嗎?書上說,要割幾千刀不讓人死,看了小心做噩夢!”

蕭淮和蕭瀚也都搖搖頭,前者道:“林兄啊,你這愛好……啧。”

林昭急了,“我就問問啊!”

阮小南:“就你話多!”

林昭:“……”

他們不去,總有人要去的。

客棧裏就去了兩個舉子,回來時一個扶着另一個,差點兒撞上正打算出門的阮小南。

阮小南剛要發火,就聽有人道:“喲,吳兄、蘇兄,你倆不是去菜市口了嗎?這是怎麽了啊?”

阮小南身形一頓,才發現正對面的兩人臉色發青,腳步虛浮,一副受了淩/虐的模樣。

“別提了。”其中一人苦笑道:“直接吐了一路。”

“什麽情況?你倆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不是說淩遲至少一日嗎?”

“咱們就沒敢看。”那人解釋說:“只看完斬刑就回來了,真是……我現在腿還軟呢。尤其那個謝林一直哭爹喊娘的,瘆人得很,倒是魏渺還算條漢子,從頭到尾都很平靜,可能大徹大悟了吧。 ”

“嘁,說得就跟英勇赴死似的,還不是自作自受!

“就是,舉頭三尺有神明,活該他報應!”

……

沒有人為逝去的生命感到悲哀,他們都是讀書人,最痛恨和不齒的便是舞弊。

阮小南駐足聽了會兒,也不打算出門了,回院子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通,引來林昭一陣唏噓,“好好一個經魁,偏要去作弊,可惜了……”

莊思宜正欲開口,就見程岩草草收了書,一言不發地回了房。

林昭一臉懵逼,“咋了?”

最先提起這事的阮小南有些心虛,當即甩鍋給林昭,“都怪你,阿岩都被他們害得關起來了,你還為兇手可惜!”

林昭驚慌,“我沒有啊!”

阮小南:“叛徒!”

外頭的争執程岩已聽不見,他腦子裏一遍一遍地回想當日被大刀切過脖頸的瞬間。鼻尖再次聞到了濃郁的血腥氣,還有刀上嗆人的烈酒味。

那時候來看他行刑的百姓又是如何想?覺得他罪有應得大快人心?

他們是否也會或冷淡、或誇張、或惋惜地與別人提起?

他的生死,不過他人口中即興的談資。

程岩本以為坐着受刃便能留下一份尊嚴,現在想來,從他上了斷頭臺那一刻,哪兒還有尊嚴可言呢?

“阿岩。”

忽一陣叩門聲,房門便被推開了。

程岩頓了頓,轉頭看向莊思宜的眼神不受控制的有些冷。

莊思宜一怔,“怎麽了?”

程岩心知不該被前生事影響,從而遷怒今生的莊思宜,可人非草木,又怎能不受七情六欲所擾?他暗暗嘆了口氣,垂眸道:“沒事,可能是累了。”

話音一落,額頭便覆上一片溫熱,程岩愣了愣,就見莊思宜慢慢收回手,“沒發熱,不過京城天幹且寒,你多注意點兒。”

“……嗯。”

雖然只有一個字,但莊思宜感覺到程岩的态度軟了些,他輕笑一聲,道:“看書也別太晚了,你都這麽用功,還要不要我們活?”

“怎麽?我看你每日也讀書到半夜,只許你用功不成?”程岩半笑着說。

“我不是擔心将來考不上翰林院,就要和你分開了嗎?”

程岩微一抿唇,前生時莊思宜也說過類似的話,不過那時候莊思宜在鶴山書院多讀了幾年書,遠比今時積累厚重,而自己也不像現在這樣有底氣。

所以情況幾乎是颠倒的,莊思宜對他說:“若你考不進翰林院,我們就要分開了。”

而他很為這句話緊張,以至日日苦讀,每天只敢睡兩個時辰,後來大病一場,還是莊思宜衣不解帶地照顧他。

等他稍微好了點兒,莊思宜哭笑不得地說:“你就這麽不想跟我分開?”

他很老實地承認,“不想啊。”

換來莊思宜一怔,随即很溫柔地笑了。

前生的自己一度非常依賴莊思宜,但此時程岩卻笑着問:“你就這麽不想和我分開?”

本是随口一句玩笑,莊思宜卻沉默了,氣氛突然尴尬。

最後還是程岩先忍不住,幹咳一聲,“就算我們都考中翰林,将來遲早外放,還不是兩地當官。”

莊思宜笑了笑,“我不是說過,只要有心,外放也能一塊兒,你不信?”

程岩手指了指天,“我信有什麽用?反正都得聽上頭的安排。”

待莊思宜從程岩房中走出來,望着頭頂慘白的冬陽,他嗤笑一聲。

安排?他最讨厭被人安排。

時光匆匆,化飛雪霜霧。

一入臘月,京城裏漸漸有了年味。

不久前,蕭淮給程岩幾人送了幾張帖子,邀請他們初七這日上蕭府一聚,說是辦什麽梅園詩會。

程岩詩詞水平很一般,對這種活動向來沒興趣,但籌辦詩會的乃是蕭淮,他怎能不給對方面子?

“阿岩!你看我今天這一身,有沒有名士風流的感覺?”

阮小南一貫喜歡參加詩會文會,享受着吊打他人的快感,今日也格外興奮。

莊思宜不耐道:“還走不走?來來回回換幾套了?想要風流,你好歹再高點兒啊。”

“你——”阮小南被踩中痛腳,又想不到完美反駁的話,索性展開精神勝利大法,“你就是嫉妒我的文采,懶得跟你計較!”

一行人上了馬車,半個時辰後才到了蕭府。

有下人将他們引入府中,剛到二門便見到了等在門前的蕭瀚。

幾人一路往梅園走,由于昨日剛下了場雪,沿路都能見着掃雪的人。

府中屋瓦樹梢的積雪已壓了厚厚一層,廊檐下則挂着粗細不一的冰棱,在光照下,冰與雪好似都映着柔和的金光,看上去別有意境。

蕭瀚注意到程岩的視線,便說:“雪中看梅最是情趣,今日天翁作美,一會兒我領你們好好逛逛蕭府的梅園。”

接着又轉向莊思宜,“思宜,說來你們莊府的梅園在京裏也是出了名的,那麽好的地方,你怎麽就便宜了二房那家子?你乃莊府長房嫡子,住莊家的宅子名正言順,他們還能趕你不成?要是我,我非得去膈應他們。”

他與莊思宜相交多年,自然知道莊家一些內情。

莊思宜淡淡道:“我倒是無所謂,只是阿岩與我一道,我可不想他跟我回去看人臉色。”

程岩聽了這話,側頭沖莊思宜笑了笑,後者也微揚起唇。

蕭瀚本想說“程兄可以住客棧,為何要跟你回家?”,但他還沒開口,就看見了那兩人肉麻兮兮的笑,到嘴的話也憋回了肚子裏。

他微一皺眉,視線不着痕跡地游移在二人之間,漸漸沉默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蕭美人:我聞到了狗糧的味道……

——

我想了想,能讓南北榜不發生,最合理的辦法就是南人get到皇上真意,自己退一步。

寫這章前,我印象中同進士最高只能做四品官,後來一查,三甲也是可以參加翰林院館選的,做到高位的官也不少,不過都暗搓搓地掩飾自己出身。

以及,今天是7.16,兩年前的今天建了這個號,發了第一篇文,所以就把這一天當生日吧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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