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應聞隽整了下衣服,并不接話,就跟沒看見馮義一樣,不悅的眼神反而轉向趙旻,冷漠道:“站穩了,別又摔着。”

那情深意切喚着他“聞隽”的人尴尬地在外站着。

随後又來一人,步履匆匆,喘着粗氣,将帽子一摘,正是宋家的大少爺宋稷。他心有餘悸道:“你跑恁快,也不等等我。堂弟,你怎得摔在座上?”

趙旻慢騰騰地站起來了,見對方提着行李,問了句:“怎麽,大哥也要跟着一起去?”

“哎,這也是臨時決定的,父親說這是個不可多得的好機會,叫我也跟着長長見識,怕我給你們添亂,還給我添了一位老師。旻子,你先前沒見過這人,這位在早年可是我父親的左膀右臂,只是前幾年去香港了,如今才回來,這位大哥叫……”

應聞隽按在桌案上的手指,不易察覺地輕顫了下。

仿佛有什麽塵封已久的東西或回憶,要随着那人的名字呼之欲出了。

“馮義。馮大哥。我知道。”趙旻輕聲打斷,眼睛直勾勾地把人盯住,馮義伸出手打招呼,趙旻便握住,二人一觸即分,繼而便莫名其妙地笑了。

宋稷見狀有些尴尬,還以為是從應聞隽那裏聽來的,畢竟宋家上上下下,都知道馮義除了是宋千兆的得力助手,還是應聞隽的老情人,誰知下一刻,就見趙旻在應聞隽旁邊坐下,托着腮,一副懵懂模樣,問道:“咦,表哥怎的不吭聲,莫非不認識馮大哥?”

應聞隽斜睨了趙旻一眼,壓根不接他話。

趙旻絲毫不覺自讨沒趣,讓馮義和宋稷在自己對面坐了。

“聽說馮大哥也是四川人?”

馮義笑着點了點頭,眼神時不時落在應聞隽身上。趙旻打量他,見馮義一表人才,氣質沉穩,似是要比應聞隽稍長上那麽幾歲,一眼看去,格外出挑,他在心裏贊嘆道:不枉他家應聞隽記挂他這麽些年,起碼在皮相上說得過去,不過比起他趙旻還是差了些。

馮義只見趙旻笑眯眯地盯着自己,并不知他心中所想,溫聲道:“其實我祖籍在安徽,從小跟着爸媽去的四川,就一直生活在那裏,剛開始的時候,都聽不懂別人講什麽……”

趙旻“呀”了聲:“那我可真是太感同身受啦,我一開始去英國念書的時候,只能聽得懂人家罵我。那馮大哥剛去四川時很辛苦吧,一個人也不認識,真慘。”

“可不是,吃不慣,聽不懂,盡受人欺負……多虧了聞……”

應聞隽踢了趙旻一腳,打斷道:“我餓了,你去問列車員給我買些吃的。”

被突然打斷,馮義直接愣住,面色微讪,默默低下了頭。

“怎麽了,不讓聽啊?”

連宋稷這慣被人捧着的大少爺都識趣地都不吭聲了,躲在一旁專心致志地看向無聊景色,趙旻卻似對包廂內尴尬微妙氛圍渾然不覺,還非得把這異樣給點破,懶洋洋地靠在椅背上,唯恐天下不亂道:“怎麽了嘛,我馮大哥話還沒說完,馮大哥你快說,人家想繼續聽,聞什麽來着……?”

“沒完了是吧。”應聞隽冷冷警告,他面無表情地看了過來,顯然是真的動怒了。

趙旻見好就收,一整衣領,頗為親密道:“好好好,你想吃什麽,我都給你買好不好。不過一日不見如隔三秋,你算算這都幾個秋天沒見了,我哪裏摸得清楚你的秉性喜好,萬一買錯了惹你生氣,叫你覺得咱倆不是一路人,萬一你現在不喜歡英語喜歡俄語,不喜歡跳華爾茲喜歡打羽毛球,這可叫我哪裏去猜啊。”

只要不是個聾子,都能聽明白趙旻意有所指。

馮義更是坐立難安,不敢輕易對號入座,可英語華爾茲,這都是他從前教給應聞隽的,實在摸不着頭腦,他與趙旻第一次見面,這人何苦針對自己?

見應聞隽面色不善,趙旻威脅似地摸了摸嘴角,就不信應聞隽敢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給他一巴掌。

一想到上次打趙旻兩巴掌引來的後果,應聞隽果然忍了,同趙旻一起出了包廂。

馮義看向宋稷,失魂落魄道:“聞隽……和他這個表弟關系很好?怎的從前從未聽他提過有這麽個人。”

宋稷叫苦不疊,心道你個二百五,你是他老情人,都沒聽他提過,應聞隽不過是他父親娶的一房男姨太,他本就要避嫌,又哪裏知曉應聞隽同哪個表弟關系要好?

他這次跟去四川,乃是父親交代,叫他看好應聞隽與馮義,防着二人舊情複燃的。

宋稷哈哈一笑,欲蓋彌彰道:“旻子說話就這樣,跟你鬧着玩呢。許是替應大哥打抱不平罷了,人家是表兄弟,自然要向着自己表哥說話。”

馮義不吭聲了。

他不認為二人只是單純的表兄弟。

方才他拿着車票過來尋應聞隽,開門時明明看到二人抱在一起親熱。就算是他眼花,看錯了,誤會了,那方才二人一個縱容,一個忍讓,這般親密無間的狀态也絕不是正常表兄弟之間該有的。他同應聞隽有過過去,他知道應聞隽對一個人動情時是什麽樣子。

馮義心中頗不是滋味。

一別多年,還以為應聞隽早就雲淡風輕,沒想到再次見面時竟這般不近人情,當即有些心灰意冷。可應聞隽越是冷淡,馮義心中就越是心癢難耐,這些年有了錢,漲了見識,見應聞隽過的似乎并不似他想得那般水深火熱,他又蠢蠢欲動起來。

馮義想起什麽,突然問道:“老聽你旻子旻子的叫,他這表弟姓什麽?”

“哦,姓趙,叫趙旻。他母親是我親姑姑,叫宋千芊,”宋稷還沒發現馮義的臉色猛地變了,繼續道,“他爹叫趙岩,在四川有個茶葉廠。”

一聽趙岩名字,馮義神色更加古怪。

過道中,應聞隽拉着趙旻,将他一推,惱怒地問道:“你方才說那些話是什麽意思?!”

“替你出氣啊,他當初那樣對你,還不許人家給他兩句難聽的啊。”

“替我出氣?我看你是看熱鬧不嫌事大吧。”應聞隽早就看透了趙旻。

“想看熱鬧是真,替你出氣也是真。”趙旻這死皮賴臉的,伸手又要來抱,應聞隽看列車員要過來,沒給他得逞。将他一推,訓斥道:“出門在外,別動手動腳的。”

“那你可得老實些,不許同他舊情複燃。”

“我跟誰舊情複燃,和你又有什麽關系?你自己不也沒跟柏英斷了。”

列車員從二人身邊過去,等她推着車走遠了,趙旻才危險地抵近,二手撐着牆,将應聞隽圈在其中,一字一句道:“少和我來這套,說的就好像你真的吃柏英的醋一樣。等咱們從四川回來,随便你跟他怎麽再續前緣,我趙旻眼睛都不帶眨一下的。我要是介意這個,還能讓你在我舅身邊待着?只是我沒想到這次回四川我舅把他也打發來了,你們不許壞我事。”

應聞隽察覺到,在他面前,趙旻徹底不裝了。

他沉默片刻,突然道:“沒關系,我知道你不在意我。你不用故意同我講清楚,我也不會……癡心妄想。”

趙旻一愣,沒想到應聞隽會從這個層面上發難,見他說話間一副暗自逞強,傷心落魄的模樣,心中暗爽不止,既想把他抱在懷裏哄一哄,又想再來幾句難聽的,看應聞隽為他更加傷心才好。

這兩個截然不同的念頭在他腦中翻來覆去,猛地又生出第三種——他想親一親應聞隽。

“我不想同馮義一個包廂,是你将我騙去四川的,你去給我自己去想辦法。”

應聞隽連消帶打,将趙旻十分氣焰去了八分,不等這混賬把心中龌龊念頭付之行動,便徑自回到包廂中去。

趙旻在原地回味了半晌,心道應聞隽也沒他想的那樣聽話好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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