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32章
便是當初宋千兆提出要接他回宋家時,也沒有此刻,沒有當下叫應聞隽覺得進退兩難了。
他不答,趙旻也不催,只是一直拿掌心摩挲着他的手腕。那剪刀鋒利,于刀尖映出一點微芒,應聞隽看着,許久以後,才道:“我想要錢。”
趙旻沒有吭聲,神情已有些變了,把手收了回去。
應聞隽不看趙旻的眼睛,偏過了頭,自顧自地說下去:“你從你舅那邊拿到的錢,要分我四成。除此之外,我還要四張去香港的機票。四個人的手續,你要幫我一并辦齊。”
趙旻冷冷道:“你,你爹娘,也只是三個人而已,怎麽着,你家養了條狗你放不下,準備遠走高飛的時候把狗也給帶上?”
眼下不比從前,時局敏感,去香港的手續難辦的很。
如此夾槍帶棒,倒叫應聞隽心中些許愧疚遺憾蕩然無存,心想這般刻薄吝啬才是趙旻,方才那般情深義重的,才不是他,只是他為了達到目的的僞裝罷了。這樣一來,應聞隽不再留情面,更覺得自己做出正确選擇,神色也跟着冷下來,淡淡道:“不關你事。”
“就這麽相信我?”趙旻眼神嘲弄,“就不怕我吃幹抹淨,過河拆橋?”
沒想到應聞隽絲毫不懼,只是平靜道:“你會不會過河拆橋,我說不準,但我知道你眼下定不想打草驚蛇,叫你舅對你起戒備。”
趙旻瞧着有些不耐煩,沒說答應,但也沒拒絕,只是在沉默許久之後,又問道:“就這些,沒了?”
應聞隽想了想:“若是你願意,再給我套房子也行,和平路那棟就不錯,這兩年還賣的上價錢。”
“你可真敢想啊!”趙旻沒好氣地譏諷,又重重問了句:“到底還有沒有。”
節節逼問下,應聞隽被激起火氣,手裏還拿着剪子,看起來恨不得戳死趙旻,看向了他,直接了當道:“除了錢,房子,你還想給什麽,能給什麽,可別現在虛情假意,逢場作戲,自己把自己感動了,等幾年過去以後色衰愛弛,連個好聚好散都撈不着。”
趙旻氣不打一處來:“我自己感動自己?好啊,你說我虛情假意逢場作戲,誰能假的過你應聞隽啊,你方才當着我小姑的面給我媽的牌位上香磕頭就不是逢場作戲?!”
趙旻扶着床榻爬起來,一身布着鞭痕的精悍皮肉赤裸裸地擺在應聞隽眼前頭,趙旻指着肩膀上貫穿着的,血淋淋的鞭痕,怒道:“這是逢場作戲能打出來的?”
說這話時胸口起伏不止,兀自喘息着,眼睛也跟着紅了,純粹是被氣紅的。他既感到冤枉,又覺得屈辱,最重要的是,十分丢人。
趙旻問他:“你為什麽不能跟柏英一樣識趣。”
應聞隽道:“我與柏英,與你來說并無什麽不同,我也同柏英一樣,只要錢,不要別的,這樣還不好?這樣還不夠識趣?別說你這頓打是為我挨的,哪怕今日是柏英來,只要你趙大少爺那股說一不二的混勁兒一上來,哪怕不打算跟人天長地久,這面子上的功夫你也要做下去!”
“你別侮辱人!”
應聞隽把剪子往床上一丢,知道趙旻這脾氣,再說兩句就要胡來,更要命的是,他被趙旻一句話問的心亂如麻,想不明白自己怎就去給宋千芊磕了頭,只覺再說下去就要大事不妙。
見他要往外走,趙旻扯着嗓子叫喚道:“你今天出了我這門,往後就別來找我!你就跟我舅過一輩子吧你。”
應聞隽還沒顧得上回嘴,誰知趙旻又接了句:“你不來找我,也不許去找那個馮義,什麽馮義,馮二,馮三,都不許!”
應聞隽理也不理,迎面碰見管家帶着大夫過來,扔下句:“你家少爺犯病了,正好叫大夫給他治治腦子。”
背後傳來一陣驚天動地摔東西的聲音,大概是趙旻在發脾氣。
不為別的,只因應聞隽問的那句他還能給什麽。趙旻因自己在感情上的貧窮匮乏而惱羞成怒,意識到他确實什麽都給不出,也不想給,只是憑借着骨子裏那點和人逞兇鬥狠的獸性,固執地想要把應聞隽留在自己身邊。
應聞隽怒氣沖沖回房,被趙旻這混賬氣得不顧風度,看着桌案上的茶杯,竟也蠢蠢欲動,最後喝了杯涼茶,才勉強冷靜下來。
半個小時後,管家來了,手中捧着個小黑盒子站在外頭,面露難色道:“少爺叫我拿給您的。”
應聞隽打開一看,竟是二十條碼放得整整齊齊的小黃魚。
“他什麽意思?”應聞隽面色有些變了。
管家有些為難,放低了聲音:“少爺說,這些您先拿着,等回天津以後,能拿到的比這多,說他對枕邊人從不小氣,柏英先生有的,您都有,既然您想要,他就給,就……就當是……”
他沒再說下去,應聞隽卻明白了,管家不好意思說出口的兩個字,是“嫖資”。
管家小心翼翼擡頭,看清應聞隽的神色後,不由得露出擔心神情:“應先生,您還好吧。”只覺得他臉上的血色在一瞬間褪得一幹二淨,心灰意冷,死氣沉沉,兩眼直勾勾地盯着這金燦燦的東西,突然笑了下。
應聞隽兩手接過二十條沉甸甸的小黃魚,險些沒拿住,自言自語着說了句:“這确實是我想要的,他肯給我,我高興得很,你替我回去謝謝你家少爺。他還交代你說什麽?還有多少難聽話,一并說了吧。”
管家惴惴道:“沒了。”
其實還有,趙旻說,去香港的票子他只肯給三張,手續也只肯辦三個人的,至于要丢下誰舍棄誰,他叫應聞隽自己選,若一個都不想丢,叫剩下那人偷渡去吧!
應聞隽靜了片刻,轉身回屋,把門給關上了。
作者有話說
不過旻子真的好幼稚,吵不過就叫人去偷渡【指指點點jp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