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猜測

第61章 猜測

回到府中後,喬棣棠交待青兒:“私下打探一下有誰暗地裏接觸過大少爺,将這些不懷好意的人趕出去。”

甄管事雖然走了,但鋪子裏還有許多和他有着千絲萬縷關系的人,那些人難保不像今日遇到的那個夥計一樣跑到弟弟面前說些什麽。

她并不懷疑弟弟會相信他們。

但人心難測,有些事情須得提前防範一下。

青兒:“那些人太過分了!老爺在世時就說過下一任家主是姑娘,老爺在時他們不敢說什麽,等老爺去世了又開始反對大姑娘,這不是欺負大姑娘麽。”

喬棣棠垂眸思考片刻,突然想到了什麽,很快又一閃而過。

她總覺得自己從一開始就忽略了什麽。

“未必是想要欺負我。你想想看,長卿可會做生意?”

青兒:“大少爺一向對做生意不感興趣,老爺也沒教過他,他自然是不會的。”

喬棣棠:“若是長卿當了家主,會出現什麽情況?”

青兒頓時明白過來:“姑娘的意思是那些人并非真的是想将齊家的生意給大少爺,而是他們想藉着這個由頭來掌控齊家?”

喬棣棠點了點頭:“正是如此。”

青兒頓時怒了:“這些人也太壞了,說到底還是圖謀咱們家的産業!”

喬棣棠眸光一閃。

從之前她心裏就隐隐有個念頭,此刻終于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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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越想越覺得此事不簡單,恐怕這件事不只是針對齊家的。

喬棣棠臉色一肅,道:“你讓阿福來見我。”

青兒:“是,姑娘。”

幾年前父親去世時她之所以沒懷疑父親的死是人為,一則是因為官府沒查到什麽線索,二則是死的不止父親一人。行商之人一向講究與人為善,不可能這麽多人都同時得罪一個人。

甄管事一向對父親忠誠,她相信甄管事種種做派是為了将齊家給弟弟,但其餘人就不好說了。尤其是鄒禹奇,他的目的應該是控制齊家。

她記得那次父親不是一個人去參加的聚會,他和城北做木材生意的章老爺一同去的,後來他們二人一同死在了船上。若父親的死不是意外的話,那麽章老爺的死定也不是意外,其餘二十幾位商賈的死也不是意外。

鄒禹奇會去聯系甄管事,會不會也聯系了章家的人,聯系了其他各地的商賈?

阿福來了之後,喬棣棠吩咐:“你去查一下城北的章家,打聽一下他們家換了家主之後和從前有何不同。”

阿福:“是,姑娘。”

過了一日,京城傳回來一個消息。

青兒:“姑娘,永寧侯夫人和孫三姑娘都沒了。”

孫三姑娘被搶了夫婿,又沒了親兒子,早就不想活了。如今活了這麽多年,也是為了看侯府的笑話。現在事情已定,她又被關了這麽多年,早已沒了生氣。當侯夫人拿刀刺向她時,她拼盡了最後一絲力氣反抗。

最終,侯夫人倒在了血泊之中,孫三姑娘也沒了。

一場大雪過後,永寧侯府門口挂上了白色的燈籠。

喬棣棠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這樣的結局真是令人唏噓。

尉遲蘊得知此事,嘴角流露出來一絲嘲諷的神色。

喬棣棠:“母親認識這兩位夫人?”

尉遲蘊:“自然是認識的,我們年歲差不多,又一同在京城長大。孫家的三位姑娘當年在京城非常有名氣,一個比一個漂亮。一個嫁給了太子,一個嫁給了侯府世子,還有一個溺水而死,當年大家都很為她可惜。沒想到如今她們兩姐妹落得個這樣的結局。”

喬棣棠:“孫三姑娘這一生的确過得凄苦。”

尉遲蘊:“永寧侯虛僞又自私,好色又重面子。她們二人都被他毀了。他明知這二人有殺子之仇竟然還将她們姐妹二人放在一處,如今這個結局不正是他想要的麽。”

喬棣棠愣住了。

“母親的意思是永寧侯想除掉這兩姐妹?”

尉遲蘊:“不然呢?孫家二姑娘害死了三姑娘的兒子,孫家三姑娘又抱走了二姑娘的兒子,将二姑娘騙了那麽多年。這件事如今都傳到雲城來了,可見京城的人讨論得有多麽熱烈。世家又重面子,哪裏能受得了這樣的事。永寧侯又不好親自動手,便将她們二人放在了一起,互相殘殺。”

喬棣棠有想過永寧侯這樣做是為了遮家醜,但她沒有想過永寧侯想殺了她們二人。這兩姐妹怎麽說都是永寧侯的人,孫三姑娘是他曾經的愛人,侯夫人又跟了他多年。

“侯爺難道不顧及貴妃娘娘嗎?”

尉遲蘊:“貴妃畢竟只是侯夫人的姐姐,侯夫人又涉嫌殺害孫三姑娘的兒子,她的名聲早就臭了。再者侯夫人是孫三姑娘殺的,孫三姑娘如今也死了,她想報仇也無處可報。即便知道此事是永寧侯故意為之,她這仇也記不到永寧侯身上。”

喬棣棠:“侯爺定是算到了這一點才敢這樣做的。不對,還有一點。永寧侯一直為太子做事,所以貴妃娘娘即便知道他是故意的也不會動他。”

京城處處是爾虞我詐,倒不如雲城簡單些。

尉遲蘊詫異地看向女兒:“你去了一趟京城倒是敏銳了許多。”

喬棣棠:“京城的人總是表面一套背後一套,不多想想的話怕是會被人算計。”

尉遲蘊點了點頭。

女兒能将家裏的生意打點好,還能有這樣的見識,比她強多了。

“幸好老侯爺已經去了,不然看到如今的情形不知有多麽傷心難過。她們二人有這樣的結局也是識人不清。不過,我又有什麽資格說別人?當年不也沒看透……哎……”

幸好父親沒看到她被泰平伯府欺負,不然心中也會為她難過的。

喬棣棠聽出來尉遲蘊話裏的悲傷,擡手握住了母親的手。

“娘,您還有我和弟弟呢。”

尉遲蘊從回憶中抽離出來,摸了摸女兒的頭發,笑着說:“是啊,幸好有你們在。”

丈夫去世後,幸好女兒出來打理生意,照顧家裏,不然如今家裏不知落入誰的手中。

隔了一日,阿福将章家的事情調查清楚了。

阿福:“大姑娘,如今章家掌家的是章家二公子。”

喬棣棠不解:“我怎麽記得章老爺在世時更器重他家大公子?若我沒記錯這位二公子是姨娘生的吧?”

阿福:“姑娘記性真好,的确如此。章老爺去世後,過了約摸兩個月左右,大公子游湖時掉到湖裏淹死了。章老爺只有兩個兒子,大公子死了,二公子成了家主。”

喬棣棠大驚:“就沒人查過這件事嗎?”

阿福:“章夫人懷疑此事是二姨娘和二公子所為,将他們二人告到了官府。結果官府查了許久也沒查出來他們二人跟此事有關。大公子死的時候二姨娘和二公子并不在雲城,那日跟在大公子身邊的人也全都是他自己的人。”

喬棣棠沉思許久,問:“如今章家的生意還和從前一樣嗎?”

阿福:“不太一樣了。從前章家的木材多半是運往江南各處,自從二公子掌權,章家開始和京城做生意了。”

一聽到京城二字,喬棣棠眸光一閃。

阿福:“章家的各位叔伯本來對二公子掌家有意見,但見二公子将章家的生意越做越大,反對的聲音就越來越小了。只是幾年過去,章家的名聲越來越差了。”

喬棣棠:“這是何意?”

阿福:“不少人反應章家以次充好,用下等的木料充當上等的木料,木材也不似從前那般結實。之前有個酒樓用的章家的木材,結果房子快蓋好因為木材太差突然倒塌了,砸死了好幾個人。”

喬棣棠:“這麽大的事情怎麽沒聽人提起過?”

阿福:“我也覺得很奇怪。那酒樓的掌櫃的去找章二公子賠錢,章二公子不承認是自家木材出了問題,沒給他錢。後來酒樓的掌櫃的将二公子告了,官府卻将此事怪在了掌櫃的頭上,讓掌櫃的賠償死者的錢,還将掌櫃的抓了起來。那些死者的家人全都去找掌櫃的一家鬧,掌櫃的一生老實本分,從來沒受過這樣的氣,在獄中活活氣死了。”

喬棣棠內心頗為震驚。

如此說來,這章家當是和官府相勾結了。

若顧閑庭不告訴她此事和鄒禹奇有關系的話,她怕是會覺得章家和雲城府衙勾結,如今想來應是和京城的人勾結起來了。

蘇家當初和鄒禹奇勾結在一起後,蘇家的生意便越做越大,做到了京城。章家亦是如此。

看來父親的死的确不是一個意外,而是背後有一雙手在推動着。

鄒禹奇一直在為太子做事,孫記酒樓背後的主人也是太子。

所以,這件事難道是跟太子有關?

想到這一點,喬棣棠心裏一緊。

當初顧閑庭一直在調查孫記,他明面上是調查鄒禹奇,實則是調查太子吧?鄒禹奇貪墨了修河款和赈災款,這些錢一直沒找到。按照常理來看,此事應該懷疑到他的父親永寧侯的頭上,可不知為何,無論是刑部還是大理寺沒人找永寧侯調查此事。可見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知道鄒禹奇背後的人是誰,也知道錢到了誰的手中。只是那人的身份特殊,輕易動不得。

如今顧閑庭又來了雲城,還告知她甄管事和鄒禹奇聯絡過,可見他在懷疑多名富商溺亡一事有蹊跷,如今在調查。

經過鄒禹奇的案子她親身感受了顧閑庭破案的能力,也大概摸清楚了他辦案的風格。

他辦案的話喜歡事先做好所有準備,最後一擊即中。證據少時,他不動聲色,不去宣揚,以免打草驚蛇。在抓鄒禹奇時他的手中就已經掌握了充分的證據,所以無論是永寧侯還是太子施壓他都沒将人放出去。

這麽說來,他上次沒有指出來太子與此事有關未必是手中沒有證據,而是沒有能将太子扳倒的證據。

這一次他查了富商溺亡案,既然他能查到甄管事,想必手中定也是搜集了很多證據。

想到此處,喬棣棠突然站了起來。

見喬棣棠不對勁,阿福開口喚了一聲:“姑娘……”

喬棣棠深深呼出來一口氣,道:“我沒事,章家的事情不用去調查了。馬上就過年了,這幾日辛苦了,去賬上領一百兩銀子,好好陪陪家人。”

阿福:“大姑娘客氣了,您給我的已經很多了。”

喬棣棠:“拿着吧,這一年來你也沒少跟着忙前忙後。”

阿福:“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喬棣棠:“天冷,回去吧。”

阿福走後,喬棣棠看向了窗外。

齊銘遠雖然不是她的親生父親卻勝似親生父親。若父親真的死于意外,不管背後之人是誰,她一定要為父親報仇!

這一刻,喬棣棠眼底滿是堅定的神色。

第二日就是年,到處都熱熱鬧鬧的,等到正月初八那日,齊銘遠去了書院,齊家的鋪子也重新開門了。這幾日喬棣棠都在鋪子裏忙着。

正月十六那日,喬棣棠對尉遲蘊道:“娘,我要去一趟京城。”

尉遲蘊拿着筷子的手頓了一下,看向女兒。

“發生什麽事了?”

喬棣棠:“上次去京城我覺得京城的生意不錯,我想再去開一家。”

尉遲蘊沉默許久,問道:“是跟那位顧大人有關嗎?”

喬棣棠沒料到會從母親口中聽到顧閑庭的名字,瞬間就愣住了。

尉遲蘊:“自打從京城回來我就覺得你有些不對勁,尤其是年前那段時間越發不對勁了。年後更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你着急開張,着急去各處巡視都是為了去京城做準備吧?”

她還以為在母親面前裝得很好,沒想到母親早就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之處。

尉遲蘊:“我問過青兒了,她跟我說了那位顧大人的事情,你別怪她,我也是擔心你。”

母親是不是誤會了什麽……

喬棣棠:“母親,我去京城和顧大人無關。”

這樣說似乎也不太對,她去京城肯定要聯系顧閑庭。

尉遲蘊:“你去京城當真不是為了去見顧大人?”

喬棣棠頓時語塞。

父親的事情是顧閑庭告訴她的,他肯定知道更多關于父親的案子,她去京城第一件事就要去見顧閑庭。

尉遲蘊臉上流露出來了然的笑意,她拍了拍女兒的手,道:“你莫要因為娘的遭遇就對京城的兒郎有看法,也不要因為蘇姑娘和孫家姑娘的遭遇就認為所有京城的男子都薄幸。福王就是個深情的。同樣的,你父親待我極好,蘇老爺對妻女薄情。由此可見哪裏都有深情的兒郎,哪裏也都有薄情寡義的男子。我聽說那位顧大人屢次救你,還幫你查案子,從未對你有過任何輕薄之舉,可見他是個正人君子。這般好的兒郎你莫要錯過了。”

母親誤會她去京城是為了見顧閑庭總比知曉她是為了查害死父親的兇手要好,她倒不如承認了。

“是女兒以偏概全了。”

尉遲蘊:“我聽說他年前追随你來了雲城?”

喬棣棠沒想到青兒連這件事都告訴母親了。

“并非是追随女兒,他來雲城查案子。”

尉遲蘊:“嗯。不管是因為什麽,你若是喜歡他就去京城見他。”

喬棣棠沒想到母親竟然會鼓勵她主動追求顧閑庭,她道:“那若是他将來變心了呢?”

尉遲蘊:“誰又能保證一輩子不變心呢?關鍵要看對方的品行如何。你若覺得他不好,那便回來,娘永遠都在這裏等着你。”

喬棣棠:“多謝母親。”

尉遲蘊:“吃飯吧。”

喬棣棠:“嗯,母親也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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