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永夜島
“我就知道,”沈甜感嘆,“富貴人家肯定有些密室,不知道下面藏了多少金銀珠寶。”
蕭甜不置可否,就要下去。沈甜攔住他,率先走下去。
長明燈幽幽地亮着。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終于出現一道發光的門——沈甜揉了揉眼睛,才發現那門上鑲了許多夜明珠,大門半掩着,沒有完全關上。
“窮奢極欲。”他評價道,打開大門,差點再度被閃瞎眼睛——
沒有言語足以形容這樣的富裕。箱子疊到了天花板,黃金是砂礫,珠寶棄如敝履,一卷卷名家真跡堆積成山,如同廢紙,一切沈甜所能想到的珍貴寶物,有價無市,有市無價,在這裏成為占地的玩意,沒有下腳之處,只能從上面踩過。
沈甜随地撿起一顆寶石,喃喃道:“‘觀音眼’……當年多少人為這一顆寶貝丢了命,現在就這樣丢在這裏發黴?”
他臉上沒有絲毫對珍奇異寶的垂涎,反倒是露出淡淡的厭惡之色,仿佛拿到了什麽髒東西似的,将寶石丢回原處。
蕭甜抽出堆積的書卷展開,看了一會兒,也随手丢下。
兩人惡霸似的在這寶庫裏轉了一圈,沈甜漸漸麻木了,坐下都嫌咯屁股。他踢開一片空地坐下來,對蕭甜道:“所以王出傑來這檢查他的寶貝們?”
蕭甜淡淡道:“也許吧。”
“天啊,他得貪到什麽程度啊,這麽多錢。”沈甜躺在滿地金銀珠寶上,大聲嘆氣,“金錢,代表欲望;欲望,代表争鬥;争鬥,代表死人。”
蕭甜突然道:“沈甜。”
沈甜一骨碌爬起來:“嗯?”
蕭甜道:“有火藥味,我們觸發了機關。”
“什麽?”沈甜一愣,“我什麽都沒聞到……”
“被這些東西的氣味掩蓋了。”蕭甜掩鼻,“這裏堆放得如此随意,大概就是為了掩蓋氣味和機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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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東西有氣味?”沈甜更愣,蕭甜皺眉:“很濃,你聞不到?”
“什麽……等等。”沈甜面色一變,“剛剛外面也有氣味嗎?”
“是。”蕭甜觀察他的神情,“焦味,血腥味,甚至灰塵的味道。”
沈甜聞言面色大變,摸了摸鼻子,又咬了一下舌頭,擡頭,用前所未有的嚴肅表情說道,“我必須在五天之內到達回春山。”
蕭甜第一次在他臉上看到這樣的表情:“怎麽了?”
沈甜搖頭,不願意多說:“案子會有人代替我來的,到時候你跟着他們就好。”
蕭甜見他不願意多說,便也不多問。看着他,說:“我陪你去。”
沈甜有些意外,但點了點頭,卻并沒有笑。他神色凝重,去拉寶庫的門,果不其然,剛剛他們輕松拉開的門此時仿佛被焊死。最可怕的是,他們不知道到底觸發了什麽樣的機關,随時可能因此被火藥害死在這金錢的密室之中。
但要怎麽解開機關?
沈甜扒拉着地上的金錢,但事實上,他們剛剛在這裏試圖找線索時,已經把所有可疑的東西都翻過了。
蕭甜注意到角落的一尊白玉觀音象,觀音前方還有一個跪地伸手的人。人手上,則雕着一張手絹。
他要将手絹獻給觀音?蕭甜否定了這個猜測,只覺得這個雕像很是奇怪。他見過無數珍奇寶物,卻從未聽說過這樣形狀的雕像。
沈甜在金銀堆上踱步,忽然發現,這地方雖然淩亂,将寶貝灑了一地,卻還是有大致的區分,金銀珠寶各自占了一片區域。而門口的白銀堆上,有一點十分突兀的紅色。
他撿起來,發現是自己剛剛丢掉的觀音淚。他腦中閃過一絲詭異,被他抓住,喃喃道:“怎麽偏偏就只有它落在這呢?”
蕭甜聽他自言自語,不肯放過一絲線索:“什麽?”
“這顆‘觀音淚’。”沈甜說。
“觀音淚?”蕭甜看向雕像,心中更是肯定,要走了寶石。沈甜以為他看着新鮮,便自顧自去調查。
不過片刻,只聽隆隆巨響,沈甜吓了一大跳,立刻跳起來撲向蕭甜,蕭甜措不及防被他撲了個滿懷,兩人倒在地上,被他護在身下。
蕭甜:“?”
沈甜四處張望,發現什麽事也沒有:“?”
蕭甜聞到他身上一種很淺淡的氣味,應該是沈甜常年點的香品,在他身上留下了經久不消的香味,那香味像是帶有溫度的——沈甜身上很熱,将那淡淡的香味也煨得溫柔。
“應該是機關。”蕭甜看着沈甜的眼睛,他覺得那雙眼睛好像顏色更淺了,像兩輪旭日,“我解開了。”
沈甜眨眨眼,整個人彈了起來,磕磕巴巴道:“我、我以為機關……不好意思啊,你沒摔着吧?”
蕭甜搖搖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剛剛它們下意識地按在了沈甜的後腰上。
沈甜不知為何,感覺極不好意思,大概是蕭甜看起來實在是克制有禮,有種拒人于千裏之外的矜貴,若是平時,沈甜不會對這小插曲有什麽感覺,此時卻覺得自己剛剛實在是太冒犯,懊惱地抓抓頭發。
蕭甜卻看起來毫不在意,看向剛剛發出巨響的位置——牆壁上出現了一道暗門。
随着暗門的出現,那股令人不安的火藥味也淡去了。
“機關解法居然就放在門口?”沈甜難以理解,瞪着那顆觀音淚看了一會兒,忽然靈光一現,“不是放在門口……他是不是聽到了上面的動靜?他來不及打開暗門,急急跑出來,所以連門都沒有關上,沒想到剛上去就被殺死了。”
蕭甜沒有說話,沈甜知道他默認了自己的想法,咧嘴一笑,道:“走吧,去看看。”
本以為是另一番媲美這個寶庫的天地,不想,暗門後是一個極小的房間,兩人站在裏面就已經很局促。裏面都是木架,每一格都放着木盒。沈甜到處看看,沒找到特別的,便随手在角落裏拿了一個木盒。
木盒裏躺着兩封信。
沈甜拆開信,一眼掃過,失聲道:“永夜島?!”
蕭甜走來,就着他的手看了一眼。
這封信很古怪,只有兩個字:不足。
“為什麽說是永夜島?”蕭甜只知道那是如今江湖風頭最盛的組織,各門各派無不俯首稱臣,江湖人無不聞之變色,只因其不僅強大無匹,還極其殘酷嗜血,門人皆是一等一的高手,只慶幸其只在島上活動,但偶有出現,皆伴随極為殘忍的殺虐。
“這種信紙和墨水只有永夜島上有。”沈甜面色比剛剛發現沒有嗅覺時還要難看,他把第二封信取出來。
這封信更是奇怪,第一行寫着“缺一不可。”
剩下幾行皆被墨水塗過,看不清字跡,只有最後一行字還未被抹去,上面寫着“觀音淚”。
蕭甜看見沈甜捏着信紙的手有些發顫,他心中再度升起許多莫名的情緒,不由得擡手,按了一下沈甜的肩膀。沈甜擡頭看他,蕭甜這才發現,原來沈甜并非悲傷恐懼,充斥在他眼裏的是一種憤怒,那種燃燒的憤怒将他整個人都點亮了,蕭甜收回手,像人不小心碰到了一根燃燒的蠟燭。
沈甜将這兩封信放回木盒,擡手也拍了拍蕭甜的肩膀:“走吧,陪我去一趟回春山。”
“然後,我要去永夜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