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離家出走

沈甜探出半個身子,捂着半邊耳朵,看着引線被點燃,趕緊扭頭往回跑:“捂耳朵!”

爆竹仿佛紅鯉在半空中躍動,化作閃爍的火光和白煙升騰消散。笑聲不斷,華澈和罐兒跳來跳去,高喊道:“再來!”

沈甜把爆竹都拿出來給他們玩兒,他則要帶蕭甜出門一趟。

蕭甜才知道原來君子舍附近還有一個村子。只是君子舍太偏僻,基本碰不到村民。

沈甜剛走進去,就有個大嬸驚呼:“哎呀!這不是小沈!”她拍了一下大腿,扭頭沖屋裏喊:“老幺!囡囡!你們沈大哥來了!”

其它村民也聽到聲音,都看過來,招呼沈甜來自家。

蕭甜這下知道沈甜怎麽要坐馬車來了,敢情要去不止一家。等沈甜挨個拜過了年,他們趕回君子舍,已經聞到了裏面飄來的飯菜香味。

意外的是,君子舍外還停了一輛馬車。

等進了屋,看到長椅上坐着的人,沈甜驚喜地撲上去:“大師兄!”

楚溢清:“清歡。”

沈甜高興得嘴都要合不攏:“師兄,你怎麽來了?”

“我和祁钰剛從願母村回來,途徑此處來看你。”

楚溢清端坐着,神色語氣都十分冷靜,沈甜已經習慣他的風格,只是在聽到願母村的名字時還是神色黯淡,但那也只是一瞬,他同樣坐直了身子:“師兄,你說吧。”

“此行還算順利。”楚溢清對坐在旁邊的茶茶颔首示意,“我們還遇到了鴉銜劍的人。”

沈甜看向蕭甜。蕭甜仿佛沒有在聽他們的話,專注地給沈甜剝橘子。

“他們包攬了安撫所需的金錢,人力再加上幾派弟子,綽綽有餘。”楚溢清道。“最大的争執是願母廟,最後将願母的神壇拆除,廟宇本身保留。”

說話間,宋祁钰也從廚房出來,看到沈甜,笑道:“清歡回來了。溢清說到哪裏了?”

宋祁钰又詳細交待了願母村村民的情況。在堪稱騙局的信仰之下,每個村民的家中都或多或少受到過波及,又陰差陽錯,讓整整一代仍然在利用願母得利的人們丢掉性命。

但縱使如此,他們也依然是父母、兒女、子孫,是親朋好友。

沈甜捅破了願母的真相後,村民一面安置屍體,一面前去尋找證據,又揭出更多冤魂血淚。多年根深蒂固的信仰一朝坍塌,在這個村落裏重過至親的死亡。

村民從小就接受供奉願母的思想,驟然失去目标,有人不能接受,跳河上吊皆有,也無心排斥外鄉人來插手他們村中事宜。鴉銜劍提供了許多做工的途徑,溫飽得到穩定,願母村的村民也不再死氣沉沉。

沈甜的心放了下來,蕭甜的橘子也剝完了,遞了瓣到他嘴邊,一時沒注意,就着他的手吃了,咽下去了才忽覺不妥,擡頭看向兩個師兄。

楚溢清只是有些許的意外,宋祁钰眼都睜大了,一向溫和的笑容都維持不住,看看沈甜,又看看蕭甜,再看看其他人。

其他人看到他的反應,也安靜了下來——實在是這兩個人做這些事太自然,才讓他們很快發現了端倪,但這些日子過去,他們見怪不怪,一時也忘了這些舉動背後的含義。

沈甜少見的不知所措,攥緊了膝頭的布料,自下而上瞅着宋祁钰,幾乎是可憐了。

宋祁钰啞然半晌,楚溢清才從沉默中察覺了異樣。他先是謹慎地揣摩宋祁钰的神情,再瞧沈甜緊繃的模樣,眸中流露出幾分困惑。沈甜知道他自幼在生道長大,不曾下過山,對于一些凡塵俗事并不明晰,若是直言相告,大抵對他而言和大樹懷孕一般天方夜譚。

“你們關系很好。”雖然不明白,但楚溢清還是試圖維護沈甜,“師父知道會欣慰的。”

他話本就極少,緩和氣氛更是生硬。沈甜心中感動,師兄,你的出發點是好的,但是先別出發了,二師兄的臉色更差了!

宋祁钰的視線轉向了聞人。

聞人默默轉頭。雖然對師弟有管教責任,但這也不是他能管的。

沈甜實在不忍心讓聞人被自己拖下水,硬着頭皮開口道:“師兄,是我自己……”

他卡殼,是什麽呢?誤入歧途嗎?蕭甜就坐在他身邊,他怎麽能為了一時脫罪,去傷蕭甜的心?

沈甜騎虎難下,宋祁钰嘆了口氣,道:“你是師長,此事若是傳出,你們還有生道會如何,你可曾想過?”

沈甜沒有回答,宋祁钰也沒有當場就要追究的意思,到底他還是不忍對看顧着長大的小師弟太嚴苛。

宋祁钰和楚溢清沒有留下來吃午飯,陶然生視物不便,他們還要趕回生道處理事宜。沈甜給了宋祁钰一封信讓他轉交給陶然生,才戀戀不舍地目送馬車遠去。

蕭甜:“所以,答案是什麽?”

“我不罵你就不錯了,勸你收斂一點。”沈甜說,“大過年的,別逼我打孩子。”

身後安靜下來,沈甜知道他是氣走了。但沈甜也沒有打算去追——他自己還沒消火呢!蕭甜行事缜密,方才分明是故意在師兄面前挑明,師兄回去後必然會告知師父,簡直是把他推到火上烤。

但他也沒有真的生蕭甜的氣,往院子裏走了幾步,還忍不住笑起來:鬧脾氣就跑掉,以前怎麽沒發現蕭甜那麽幼稚?

到了吃飯的時候,蕭甜也沒有回來,罐兒最先疑惑:“蕭甜跑哪裏去了?”

“離家出走了。”沈甜頭也不擡。

“哇,離家出走還不回來吃飯啊?”罐兒驚嘆,“比我有種!”

衆人笑起來,沈甜笑着搖搖頭對杜若道:“不用留飯,他不吃剩的,我回來另給他做。”

吃飽喝足,沈甜才溜達到後山去。因為附近有村落的原因,又是冬日,後山裏沒什麽蛇。只是雪地畢竟不太好走,等站到樹下,沈甜的鼻子都冷得發紅,他揚聲道:“你給我下來。”

蕭甜從樹上坐起來,一言不發。

“下不下?”

“……”

“臺階。”

蕭甜依然不說話,只是丢給沈甜一袋東西。上次他這樣丢東西給沈甜還是觀音淚,沈甜抱着那袋包裹得嚴實的袋子,喜上眉梢:“哇?萬寶樓的蜂巢糕?!”

“還有叉燒酥餅。”蕭甜補充。

“哇!!”

沈甜傻樂,他念這一口好久了,但偏偏他這人最不耐煩排隊,之前都是沾東元良的光讓後廚另做才能吃上,自己做又總不是那個味。

看他高興的樣子,蕭甜再委屈惱怒也沒了,只悶悶道:“你以後不能生我的氣。”

沈甜:“這可能有點難度,換一個。”

蕭甜:“……”

蕭甜幽幽地嘆了口氣,原來甜糕也不行,沈甜怎麽這麽難哄。

“不是我不給你答案。”沈甜說,“是我要的答案,你還沒有得出來。”

蕭甜不解,沈甜也沒有繼續解釋,笑着朝他伸手:“回去了,大冬天的在這裏挨凍,傻不傻?”

沈甜伸出了手,蕭甜自然不可能叫他抓個空,只能嘆口氣從樹上下來,任他牽着自己回家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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