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10

射殺羅夢得的人一身黑衣,與月色融為一體,他目标明确,殺死羅夢得後,他沒有耽擱,收起弓就跑了。

談夷舟緊追不舍,然而對方輕功不錯,如一只飛燕,一眨眼就飛出好遠。談夷舟緊追其後,可兩人始終隔着一段距離,對方的輕功或許勝他一截。

談夷舟臉沉了下來,不再只追,手從腰間掃過,一把飛針掃出,直沖前方。拿弓男子似是後腦長了眼,飛針剛飛過去,男子就側身躲過。

男子飛到樹上,腳踩樹葉,借力往前飛。

眼見男子要飛出居住區,談夷舟再次提速,拉近和男子的距離。談夷舟一個大跨步,瞬間飛到男子身後,他舉起劍,重重砍下去。

男子反手舉弓,擋住談夷舟的進攻,只是弓不比花似雪,一下就被砍成了兩半。弓毀了,黑衣男子卻沒在怕的,他擡腳踹人,談夷舟後退避開黑衣男子的腿,再反踹回去。

“你是誰?”談夷舟沒踹中,繼續用劍攻擊,眼裏含着怒火:“為什麽殺羅夢得?”

黑衣男子沒有回話,拿着斷成兩半的弓當刀用,灌入內力朝談夷舟攻去。黑衣男子內力深厚,談夷舟被弓擊中一下,只覺像被巨石砸中,連退數步。

黑衣男子本意不是殺掉談夷舟,看到談夷舟被他擊退,他從懷中掏出一顆銀球。談夷舟頓住,見黑衣男子掏出銀球,察覺到他要跑,忙抽出一把飛刀扔過去,想要擊中銀球。

但談夷舟還是慢了一步,只見黑衣男子将銀球擲到地上,砰的一聲,一陣白霧升起,黑衣男子身影被遮住。

談夷舟心下一凝,沖進霧中想要抓住黑衣男子,可等他沖進霧裏,黑衣男子已經不見身影了。

“該死。”談夷舟用力一甩,把飛刀甩到地上,臉黑的像墨。

黑衣男子武功高強,絕對不可能是普通習武之人,而且他防範意識高,剛才過招根本沒露出他的功夫門派。

所以黑衣男子是誰派來的?之所以要殺羅夢得,是因為他在羅夢得要說的人中?

*

人沒追到,羅夢得又死了,談夷舟有些煩躁,卻沒有直接離開,而将羅夢得帶回了兩人見面的小院,才再離開。

羅夢得話沒說完,不過根據他已說的話,談夷舟還是能分析出一些東西的。前武林盟主逝世後,武林盟陷入了混亂,江湖各大門派的人都想要成為新任盟主,為此這些年沒少打架。

照羅夢得說,當年除了他和冉軒輝,江湖幾個大派也在,若談夷舟沒記錯,如今江湖裏稱得上大門派的,只有幾家。

解家并非武學世家,家中世代經商,若非解奚琅拜入滄海院,無論如何,解家都和江湖門派扯不上關系。解奚琅溫潤如玉,待人和氣,是滄海院裏人人都喜歡的大師兄,他不像是會惹事的人,那為什麽解家會遭此厄難?

冉軒輝年輕時無門無派,年齡大了才拜入門派,羅夢得則師出名門,這樣的人出現在了解家,并且除他們外,還有別的大門派的人齊聚解家。

他們為什麽去解家,是解家有他們想要的東西?

解家有錢,解父解母為人又善良,每月都會搭棚施粥,還會救濟窮人,夫妻倆在揚州城口碑極好,解家如此,哪裏會招惹到江湖門派,從而招致滅門之禍。談夷舟猜不到原因,旁的人都不知道原因,時至今日,揚州城內一些人提起解家,依舊會很唏噓,覺得他們家太慘了。

但若是羅夢得沒騙人,當年來解家的人除了他倆還有江湖大門派,那這事就值得推敲了。江湖裏的各門派利益紛争,或互相不對付,或表面和平,能讓他們合作的,唯有利益一致。

那解家到底有什麽,能讓各門派暫時放下成見,統一目标合作呢?

羅夢得提到的幾個門派,是近幾年争奪武林盟主之位的熱門門派,難不成解家被滅門,跟武林盟主一位有關?

*

談夷舟沒得出所以然來,他沒繼續深想,在把羅夢得帶回小院後,就繼續去溯光閣領任務去了。

這次的任務很簡單,并不需要殺人,只要帶來懸賞人想要的東西,談夷舟就能領到懸賞金了。任務輕松,拿到的錢自然就不多,于是完成任務回來後,談夷舟又接了個暗殺任務,這次賞金要高不少,但對于談夷舟來說,這個任務沒什麽難度,他也很快就完成了。

回溯光閣兌換賞金的路上,談夷舟遇到羅府出殡,他站在路邊看了會,只見羅夢得夫人哭得眼睛腫成了桃子,手還牽着個在哭的小女孩。

羅夢得和夫人感情好,成婚多年沒有納妾,兩人只有一女,寵愛相當。如今羅夢得離世,羅家失去頂梁柱,獨留孤女寡母,她們的日子未必會好過。

還真有點可憐。

那談夷舟同情她們嗎?當然不。

羅夢得是害解奚琅家破人亡的罪魁禍首之一,就算再來一萬次,談夷舟都不會放過羅夢得。

羅夢得既死,溯光閣挂着的懸賞任務也沒用了,果然,談夷舟這次來溯光閣,沒再看到羅夢得的懸賞。

作為最後一個接任務的人,他接完任務後羅夢得就死了,溯光閣的掌櫃見了談夷舟什麽都沒問,笑眯眯地将錢拿給談夷舟:“琅玕任務完成的快,還要再接嗎?這兩天閣內多了不少新的懸賞。”

談夷舟任務接的快,完成度高,往常來溯光閣都要接好幾個任務才走,掌櫃的便以為這次也是如此。

但談夷舟卻搖搖頭拒絕了:“不了。”

掌櫃的有些意外,更讓他意外的是談夷舟還解釋了:“我還有事。”

“這樣啊,”掌櫃點點頭,還是笑眯眯的:“那期待下次合作。”

-

談夷舟回了揚州。

萬裏镖局的人已經離開了,如今他也不在萬裏镖局做工,自然不能去萬裏镖局的據點休息。好在談夷舟并不缺錢,他用不着去據點,一回揚州就去城裏最好的客棧開了間天字號,收拾妥當後,談夷舟才起身去馮虛樓。

馮虛樓從不爽約,說半個月就一定是半個月,而且給的信息極準,因而去馮虛樓的路上,談夷舟難得的翹起嘴角。

從前談夷舟不來馮虛樓,是怕馮虛樓會像別人一樣,給出解奚琅已死的消息,這是談夷舟所不能接受的。于是哪怕知道馮虛樓情報厲害,談夷舟都沒想過來這裏買消息,他是一個膽小鬼,拒絕接受一切事關解奚琅的壞消息。

但現在不同了,談夷舟親眼見到了解奚琅,知道他活的好好的,談夷舟就不用再害怕那些,完全可以來馮虛樓。

以馮虛樓的手段,解奚琅只要活着,不管他人在哪兒,馮虛樓都能找到他。

事實也确實如此。

“這是你要的東西。”羨竹将竹簡往外推。

談夷舟今天沒戴面具,他看着被馮虛樓的人推過來的竹簡,心像泡進了臭橘汁裏,又酸又澀的。這些年,談夷舟走南闖北的,為的不過是找到解奚琅,如今解奚琅在哪的消息就在他眼前,談夷舟卻忽然膽怯了,有股不真實感。

解奚琅,找到了?

談夷舟屈了屈食指,控制好情緒,伸手去拿竹簡。然而情緒又哪裏是那麽好控制的,哪怕談夷舟面上沒有表情,可他顫抖的手,還是出賣了他的緊張。

羨竹注意到談夷舟手在抖,不過他并沒說什麽,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馮虛樓給了消息,客人你該支付剩下的酬金了。”

羨竹的話讓談夷舟回神,他哦了一聲,從懷裏掏出幾張銀票:“八萬兩。”

既然馮虛樓給了消息,談夷舟也不磨叽,錢給的很愉快。

*

“主子。”談夷舟給完錢就走了,他一走,羨竹也沒再留在原地,起身上樓,進了隔間:“東西我給他了。”

隔間點了熏香,清香裏還伴随着一股淡淡的茶香,解奚琅坐在桌邊,正低着頭泡茶,聽了羨竹的禀報,他輕輕嗯了一句。

隔間窗戶開着,解奚琅坐着的位置,恰好能看清樓下發生的事。

羨竹恍然,原來樓主都知道了。

解奚琅泡好了茶,擺好杯子倒了兩杯茶,叫羨竹過來喝茶:“陪我聊會。”

羨竹以為解奚琅要聊談夷舟,便沒推拒,走到桌邊坐下。然而解奚琅下一句話,卻和談夷舟沒任何關系:“羅夢得死了?”

消息傳來時,羨竹就着手去查了,現下解奚琅問起,他回答的很快:“死了,羅夫人昨日發了喪帖。”

不等解奚琅問,羨竹繼續道:“羅夢得在溯光閣挂了懸賞,求人暗殺致冉軒輝身死之人,懸賞一挂出,領賞的人不少,不過一直沒人真正拿下這個懸賞,因為領了懸賞後,還要通過羅夢得那一關。”

羅夢得今年四十又二,是晉雲宗弟子,這些年壯大晉雲宗,讓晉雲宗名聲更顯,在江湖名聲不小。除此之外,羅夢得自創的刀訣,功法精妙,被不少用刀的習武之人奉為圭臬,追求不止。

羅夢得武功高強,內力深厚,江湖中能傷他的人并不多,更遑論殺他了。然而事實就是如此,羅夢得慘死別院,別人發現時,人泡在血裏,已沒了人樣。

解奚琅不關心這些,他只想知道一件事:“誰殺的?”

冉軒輝是當年解家滅門的罪魁禍首之一,解奚琅順着他查下去,才找到羅夢得,結果他還沒想好要怎麽對付羅夢得,對方就被人殺了。

解奚琅很難不懷疑有人從中作梗。

“琅玕。”羨竹道:“琅玕是溯光閣的常客,這些年經常在溯光閣接任務,這次他也是接任務的,但途中看到了羅夢得的懸賞,便轉頭接了。”

“琅玕很厲害,幾年來無一敗績,接的幾乎全是赤類任務,在溯光閣名氣不小。”羨竹頓頓道:“琅玕用劍,而羅夢得身上正有數十個劍戳出來的窟窿,所以羅夢得是琅玕殺的,已經成了一件事實。”

“你覺得呢?”解奚琅沒說對不對,反問道。

“屬下覺得不是。”羨竹斟酌道:“的确羅夢得身上的傷幾乎來自劍,琅玕又接了任務,他的懸疑最大,可羅夢得是死于毒發,還是一沾斃命的烈毒,琅玕既然用劍折磨羅夢得,他沒必要再給羅夢得下這種毒藥。”

解奚琅不說話了,他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入喉,先苦後甘。

“琅玕用的什麽劍?”不知過了多久,解奚琅終于開口了。

話題跳躍太大,羨竹一下沒反應過來,不過暗衛本能讓他立馬回答說:“花似雪。”

“主子,琅玕是談夷舟。”羨竹補充說。

談夷舟這幾年聲名鵲起,憑借一手好劍法,得了個清風劍客的雅稱,而所謂清風劍客有三絕,一絕面容清俊,縱為人冷若冰霜,仍贏得不少閨閣小姐芳心,二絕好劍花似雪,極輕且韌,三絕劍術高超,年紀輕輕便已入出神入化境。

用刀、用劍者,多年常有争議,分不出高下,誰也不服誰。如今用劍的談夷舟殺了用刀的羅夢得,若這個消息被放出去,必引來軒然大波。

羨竹如實告知他所知道的信息,沒有加以猜測,說完就等着解奚琅吩咐。然而解奚琅并沒有說下一步要做什麽,反倒揮揮手,讓羨竹退下。

羨竹雖然不解,卻沒有多問,聽話地退下了。

一時,隔間裏只剩解奚琅了。

隔間窗戶未關,解奚琅擡頭看去,樓下的場景盡入眼中。

談夷舟殺了羅夢得,這事超出了解奚琅預料。

談夷舟和羅夢得無冤無仇,他為什麽要殺羅夢得,而且當年那個每次比試都拿下等的小師弟,如今這麽厲害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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