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11

解奚琅第一次見談夷舟,他正被人欺負。

為首的小孩穿着綢緞做的衣服,一臉高傲,眼含不屑地看着談夷舟,似乎談夷舟是什麽髒東西,而談夷舟跪趴在地,任圍着他的小孩說什麽,都不曾擡頭。

許是被談夷舟木頭似的反應惹怒,衣着華麗的小孩怒火中燒,擡腳踹了談夷舟一腳,惡狠狠道:“既然不說話,那就給我打!”

彼時的談夷舟才十一歲,很瘦,個子不高,衣服又破又舊,看起來像城裏無家可歸的乞丐。小孩說完那句話後,便捏着鼻子走到一邊,陰沉着臉讓跟班行動。

跟班都是落魄的旁支,家裏托了大關系,才成功來到滄海院學習,而為首的小孩卻是嫡系,他們自然唯他馬首是瞻,不敢違背大少爺的指令。

大少爺說要打,那他們就打。

跟班提前備好了木棍,只等大少爺一聲令下,好動手叫庶子嘗嘗他們的厲害,如今大少爺發了話,他們沒再磨蹭,擡起手就要揍人。

但意外橫生。

手腕突地一疼,原本緊握在手的木棍掉落在地,跟班紛紛捂住手腕,慘白着臉喊疼。衣着華麗的小孩站在旁邊,清楚地看到跟班手腕被石子打中,他臉一黑,憤怒道:“誰扔的石子?”

小孩是清溪談家長子,父親是當今談家家主,母親則是萬州盧氏幼女,因為是這一輩第一個孩子,一出生就受盡寵愛,千嬌萬寵着長大的,從而養成了嚣張跋扈的性子。

談青山在談家是要什麽就有什麽的主子,才不想來滄海院吃苦,可平日裏很寵他的談嘯空,這次卻罕見地說了不,任談青山如何撒嬌讨好,也沒有松口。

被送來不喜歡的地方,談青山心情本就糟糕得不行了,偏生還遇到談夷舟這個腦子蠢笨,學不會功夫的庶子,害談家丢了臉面,談青山心情就更不好了。

談夷舟讓談家蒙羞,談青山作為談家嫡長子,連帶着被落了面,他心中惱怒,又不能找讓談家丢臉的人的麻煩,便将火發洩到談夷舟身上。

談夷舟不過是庶子,往日在談家見了他都得跪下請安的,如今來了滄海院,他身為談家嫡子,有必要好好教訓他一番,諒談夷舟也不敢多說什麽。

談青山想得好,又哪裏料得竟然有人打斷他做事,頓時心中狂怒,順着石子飛來的方向看去,想要好好教訓這個不長眼的人。

*

“我扔的。”解奚琅對上談青山看過來的視線,微微一笑道:“怎麽了?”

“沒…沒什麽。”談青山面容一僵,咽下到嘴邊的呵斥,忍住怒火,轉而扯出一抹笑,假裝謙恭道:“大師兄怎麽來這了?”

談青山在談家能夠呼風喚雨,出了談家到江湖,也能憑借談家被人供着,可到了滄海院,談家就不好使了。

滄海院藏龍卧虎,不缺身世尊貴的人,諸如清溪談家之流,院裏不知凡幾,談青山的身份并不顯得特別,更沒人會看在他是談家嫡子而好待他。

何況……

何況面前的大師兄亦家世不凡,談青山不敢惹怒解奚琅。

談青山服了軟,跟班跟着示了弱,把木棍丢到一旁,不敢和解奚琅對着來。解奚琅不是談夷舟,可不是他們能惹的人。

解奚琅沒回談青山話,視線越過談青山落到還跪趴着沒動的談夷舟身上,解奚琅雖年齡大不了談青山他們幾歲,但他拜入滄海院多年,是這一輩的大師兄,平日除去見師父,多在自個兒院裏待着,和滄海院新入院的弟子來往不多,感情亦說不得親近。

只是他是大師兄,院內發生了弟子霸淩一事,他有責任管教一二。

解奚琅走到談夷舟身邊,朝他伸手:“地上涼,起來吧。”

談青山怒火未消,聞言差點脫口而出不準起,好在談青山反應快,沒真将話說出來。

談夷舟沒動,似乎是不信解奚琅的話。

解奚琅也不急,重複了剛才說的話,這次談夷舟倒沒有再沉默,他手撐着地,緩緩擡起頭朝對面看去。

滄海院沒有不認識解奚琅的人,這不僅是因為解奚琅天資聰慧,年紀輕輕便武功高強,更因為解奚琅不同于一般大師兄,非是俊俏而美若天仙,櫃子裏的衣裳多嫩色,還特別喜歡買簪子首飾。

今日也不例外。

解奚琅一襲淺紫長衫,襯得皮膚白似陶瓷,長發梳成高馬尾,以一根玉簪束之,站着那兒不動,好似天上來的仙人。

談夷舟沒見識,乍一看到解奚琅,竟直接看傻了。

回想起當時的場景,解奚琅表情松動,嘴角微微上揚,不過不等這麽弧度轉變成笑,嘴角就又沉了下去。

解奚琅冷下臉來:“扶桑。”

扶桑揚聲應:“屬下在,主子有何吩咐?”

“查查晉雲宗。”羅夢得怎麽說都是晉雲宗一號人物,如今慘死別院,晉雲宗不可能沒有動作。

“好。”

*

扶桑動作很快,解奚琅前一天吩咐完,次日她就查明白了:“羅夢得死後,晉雲宗派弟子去了羅府奔喪,期間領隊長老和羅夫人在房間私談了一刻鐘,院內防守嚴密,沒人知道他們談了什麽。”

解奚琅才沐浴完,只穿着裏衣,漫不經心地盤腿坐在榻上泡茶,聽到這裏才動作一頓,擡眸看了扶桑一眼:“領隊長老是誰?”

“四長老郭沛。”

晉雲宗有四位長老,其中大長老武功最高,二三長老武功相當,四長老武功最次。不過人各有所長,四長老武功雖不高,卻善交際,晉雲宗大小事務,多是四長老在管。

羅夢得是晉雲宗弟子,盡管為晉雲宗壯大出了不少力,可他終歸是晚輩,又許久未參與宗內事務,這些年和宗門來往甚少,哪怕曾是長老親傳弟子,多年下來關系亦不如前。如今羅夢得身死,晉雲宗遣弟子來奔喪即可,反之就算長老要來,也該是羅夢得師父大長老馬無名來,而非四長老郭沛。

“馬無名呢?”解奚琅又問。

“身體不佳,在宗內調養身體。”

解奚琅笑了,眼底卻沒有一絲笑意:“有趣。”

扶桑沒接茬,只是問:“還要繼續查嗎?”

“不用了。”再查也查不出什麽來,解奚琅沒必要把時間浪費在這些事上。

解奚琅泡好了茶,給自己倒了一杯,他端起茶抿了一口,還想再喝時,卻突然咳了起來。

“主子!”扶桑着急道:“屬下去請齊先生。”

扶桑口中的齊先生是神醫齊章,是馮虛樓的專屬大夫。

“不用。”解奚琅叫住扶桑,不讓她去叫人。

扶桑沒應好,只定定地看着解奚琅。解奚琅本來就白,加上前些日子才生了病,臉色本就不好,羨竹精心伺候了這麽久,才讓解奚琅的臉恢複了點血色,結果這會兒臉又咳白了。

齊章師出藥王谷,醫術高超,可解奚琅知道他治不好他的病,也就懶得折騰了,若真讓扶桑把齊章叫來,他又要喝藥了。

齊章開的藥苦,解奚琅不想喝。

扶桑是被解奚琅救回來,可以說解奚琅給了她第二條命,因而扶桑特別聽解奚琅的話,往往是解奚琅讓她做什麽就做什麽,絕對不忤逆解奚琅。

可這會兒扶桑卻不準備聽解奚琅的話了,她知道解奚琅身體不好,這下又咳嗽起來,說不定又是哪裏出了毛病,必須叫齊章來看看。

扶桑下定決心,準備去找齊章。

察覺到扶桑的動作,解奚琅聲音冷了下來:“站住。”

解奚琅語氣冷冰冰的,扶桑停下不敢動,卻仍不死心:“主子,齊先生就在院內,還是請……”

解奚琅打斷扶桑:“再過些日子就是晉雲宗大比了,你準備準備,這次跟我一起過去。”

晉雲宗大比并非是宗內弟子比試,而是廣邀天下适齡豪傑比試,最終勝者可以得到晉雲宗準備的大禮。

晉雲宗出手闊綽,每屆比試準備的大禮都不凡,有一年更直接給出承諾,只要不違背世俗道德,只要在晉雲宗能力範圍內,不管勝者想要什麽,晉雲宗都會幫忙實現。

解奚琅這次為的,便是拿下冠軍,好會一會晉雲宗掌門,也就是大長老馬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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談夷舟(星星眼):師哥好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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