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27章
27
談夷舟夠聽話,解奚琅不讓他去,他就真不去了,白日裏因為有郭沛在,談夷舟索性留在院裏練武,累了便進屋休息,等到夜深後,他才出門去尋解奚琅。
一晃好幾天過去,比試初賽到了尾聲,輪到解奚琅上場了。解奚琅運氣不錯,抽中上午場,這天談夷舟沒再閉門不出,反倒早早出了門,徑直去了比武場。
解奚琅上場比試,談夷舟說什麽都要過來看的,只是有郭沛在,他若貿然過來,必定會惹出不必要的麻煩,若就他一人,有麻煩便有麻煩,談夷舟并不怕。可多了個解奚琅,談夷舟就不想有麻煩了,他不想壞解奚琅事。
于是在解奚琅比試前,談夷舟每天會抽一個時辰出門去看比試,這樣等解奚琅比試他再出門,就沒那麽惹眼了。不過郭沛未必會信,尤其在知道上午場有上次與他同行的人後,郭沛定會心生疑惑,只是談夷舟并不怕,找不到證據,郭沛再懷疑也沒用。
解奚琅今天沒戴帷帽,該用面具遮臉,他一身勁裝,腰封緊束,顯得解奚琅腰細腿長,談夷舟坐在觀看臺上,見此,眼神暗了暗。
作為滄海院大師兄,解奚琅出名的點有二,其一是天賦好武功高,其二便是長得好。從前解奚琅最愛折騰自己頭發,簪子多到妝奁裝不完,每天起來都好收拾得漂漂亮亮才出門,如今解奚琅頭發雖然變短了,他也不用簪子了,可他五官優越,饒是臉被面具遮住了大半,解奚琅一上場,仍收獲了不少歡呼。
談夷舟一邊開心有這麽多人欣賞師哥,一邊又控制不住拈酸吃醋,想讓大家閉眼,不準他們再看解奚琅。
但很快談夷舟就顧不得這些了。
解奚琅抽中的對手叫淩不悔,來自峨山,是峨山派的大弟子,也用的劍。淩不悔是個孤兒,幼時被峨山派掌門所救,四歲便跟着掌門練劍,二十多年下來,淩不悔已經是峨山派新一代裏的第一人了。
淩不悔穿了一身青衫,頭發用竹簪別好,她右手握劍,挽了個漂亮的劍花,自報家門道:“峨山淩不悔,請賜教。”
解奚琅回禮,沒有說名字。
淩不悔等了一會,看出解奚琅沒有要再開口的意思,也沒有再等,輕點地面,跳到空中翻了個滾,便握着劍刺向解奚琅。
解奚琅反應迅速,擡起手用劍擋住淩不悔的攻擊,劍身相撞,發出當當聲響。一擊不中,淩不悔收回手,又極快地攻上去,解奚琅像有讀心術一般,淩不悔使出的每一劍都被解奚琅擋住了。
淩不悔臉色微沉,步步緊逼,解奚琅一邊迎擊,一邊後退,眼見就要退到比武臺邊緣,解奚琅沒有再一昧的防守。解奚琅手上用力,一劍揮開淩不悔的劍,解奚琅力大,淩不悔手腕震得發麻。
淩不悔連退好幾步才停住,解奚琅沒有給她喘息的機會,執劍刺來,淩不悔立馬豎起劍,擋住解奚琅的攻擊。劍尖戳住劍身,淩不悔的劍彎成了弧形,她一個轉身,避開解奚琅的劍,反手就要刺回去。
解奚琅早有準備,他身體後仰,躲開淩不悔的劍,淩不悔蹙眉,握劍往下砍。解奚琅表情未變,将劍抵地,借力直起身,手腕轉動,劍被他使出了虛影。
看臺上的談夷舟看到這一幕,搭在腿上的手不自覺握成了拳頭,死死地盯着解奚琅看,生怕他一眨眼就會錯過精彩的對決。
談夷舟不是一開始就這麽厲害的,剛拜入滄海院時,他是弟子裏墊底的那個,後來有幸認識了解奚琅,得他教導,談夷舟功夫才慢慢變好。解奚琅和院裏的掌教不同,他不會從用劍講起,而直接給了談夷舟一把木劍,讓他先揮夠一萬下。
“劍術,講究快準狠,劍不快不準不狠,則攻擊力低,那劍無異于一堆破銅爛鐵。”解奚琅走到樹下坐好,給自己倒了一杯茶,邊喝邊道:“你先揮一萬下,等将劍拿穩了,我們再往下學。”
于是那之後,談夷舟在完成必要的學業後,就立馬去解奚琅院子裏劈劍,解奚琅則坐在樹下,或喝茶或看書,等談夷舟完成了任務,也到了晚飯時間,然後解奚琅會叫談夷舟去吃飯。毫無疑問,劈劍是無聊的,談夷舟也心裏疑惑,想不明白解奚琅為什麽要讓他這麽做。
談夷舟感激解奚琅伸出的援手,故終使他有很多事想不明白,他也不會非要弄清楚。解奚琅讓他做什麽,他老老實實做就是了。
在解奚琅的教導下,談夷舟武功越來越好,小考成績也一次比一次好,後面他更脫穎而出,被掌門收為親傳弟子,成了解奚琅的親師弟。談夷舟愈來愈強,不僅同批弟子裏沒人是他的對手,甚至一些師哥師姐,也打不過他了。
除了解奚琅。
之于旁人,談夷舟已經夠厲害了,可之于解奚琅,談夷舟卻總差那麽一點。只是談夷舟并不介意這樣,解奚琅可是他師哥,師哥比師弟厲害很正常,談夷舟開心于解奚琅比他強。
談夷舟沒有大的夢想,他既不渴望名揚天下,也不奢望有多大成就,談夷舟只想待在解奚琅身邊,解奚琅去哪兒,他就去哪兒,解奚琅要做什麽,他就陪解奚琅去做。
這成了談夷舟的人生信條,那幾年裏他一直篤信這個信條,事事以解奚琅為先,有好好練習劍術,希望有一天能成為像解奚琅一樣厲害的人。
天下任何事情,初學者易進步,等到有一定成績後,進步的速度就慢了下來。談夷舟俗人一個,自然也避免不了一點,但他足夠勤奮,突破了這個桎梏不說,劍術更成為滄海院解奚琅下的第二人,可教他劍術的人卻突然“死”了,這讓談夷舟如何能接受?
縱使談夷舟已經和解奚琅重逢,知道他沒有死,只是憶及往事,談夷舟仍覺得心如刀割。
談夷舟用力抿了下嘴,從回憶裏抽身,壓下心中的不快,擡眸往比試臺看去,只見解奚琅飛到半空,雙腿劈叉,劍用力往下揮。
淩不悔雙眼圓睜,連退數步,表情狼狽。
見此,談夷舟眼裏的不快散去,轉換成淡淡的笑意,別說淩不悔本就不夠強,根本不是解奚琅的對手,光看解奚琅如今的身手,哪怕談夷舟上去,他也打不過解奚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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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下比試激烈,山頂議事廳的氣氛卻格外壓抑,許久過去,仍沒有人說話。
“談夷舟行蹤正常,每天除了出門看一會比試,其餘時間全待在院子裏,沒看到他和誰有來往。”郭沛左右看了看,打破沉默道。
韓不見接話道:“所以我們誤會他了?那天談夷舟身邊的人不是解奚琅?”
“不。”郭沛搖頭:“今天談夷舟又去看比試了。”
肖仲觞沉思半響,開口道:“你懷疑談夷舟在做戲。”
郭沛沒有否認:“談夷舟今天去看的這場比試,上場的正是上次站在他旁邊的人。”
“是解奚琅?”韓不見皺眉:“他膽子這麽大,還敢來晉雲宗?”
“不确定是不是他,這人上次戴了帷帽,這次戴了面具,我認不出來。”郭沛如實道。
肖仲觞補充:“能讓談夷舟這麽對待的人不多。”
何止是不多,是只有解奚琅。
但饒是如此,也沒有人能拍板說這個人就是解奚琅,畢竟解奚琅“死”了這麽多年,突然冒出來,那問題可就大了。
“掌門,你怎麽看?”幾人讨論不出結論,肖仲觞幹脆去問馬無名。
聞言,一直沒說話的馬無名笑了:“很簡單。”
郭沛聽出言外之意:“掌門你有辦法?”
“是真是假,看一看不就知道了?”馬無名眼神狠戾,冷笑一下問:“比試結束沒?”
郭沛回答說:“應該還沒。”
馬無名點點頭:“人現在在晉雲宗,我們還怕找不到人嗎?”
韓不見恍然大悟:“掌門是想把人留下?”
“不。”肖仲觞笑了,但笑容瘆人:“我下山一趟,親自去跟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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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奚琅愛看書,每次下山他都會去書鋪買書看,有次他臨時有事不能下山,便拜托談夷舟給他帶書。
談夷舟做的很好,從山下回來後就來了解奚琅房間,将包好的書遞給他:“師哥,你的書。”
解奚琅接過書,先說了句謝謝,看談夷舟耳朵通紅,還以為他生病了,就多問了句:“病了就去藥齋抓藥吃。”
談夷舟支支吾吾應了句好,解奚琅越發疑惑,卻沒有再問,只當他不舒服。
直到很多年後,解奚琅才知道談夷舟之所以這樣,不僅是因為他買了兩本禁書,更因為他在回院的途中不小心睡着了,還做了一個讓人赧然的夢:夢中他以下犯上,将穿着寝衣的解奚琅壓在床上,一邊捏師哥耳朵,一邊親師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