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28章 第28章

許幼儀與夫君青梅竹馬, 到了年紀後經由媒妁之言定親,之後成婚,在同齡好友中也算一段佳話。

這些年夫君仕途通暢, 當今皇帝看重運勢, 每年重要時節總要請欽天監觀測天象, 以此決定一些參拜事宜。而她打理府裏庶務, 與其他官夫人交好,宴會喜事來往從未落下,也算位賢內助。

夫妻感情蜜裏調油, 并未随着時間而沖淡了這份情誼。

但自從去歲婆母從老家來了京城後一切就都變了,搞什麽晨昏定省擺出副婆母的架勢就罷了, 還嫌棄她進門将近七年只得了位姐兒。

婆母先是找借口請大夫到府裏為她把脈看身體,得到身體康健,有孕這事也得看緣分,也許某天就懷上的結論後, 還掏出什麽老家有名的土方子,要去抓了藥督促着她每天喝,說是調理身子準能懷上個男孫。

許幼儀試圖去理解婆母求孫心切, 但她實在不想把自己變成個藥罐子, 再說那藥方誰知道有沒有什麽副作用,尋常人哪能随便喝。

她明着拒絕後沒用,幹脆就讓丈夫去勸說他娘,也是無用。夫妻倆商議後只好每日偷偷地把那藥給倒掉, 瞞着婆母佯裝每日都有喝藥。

日子好不容易熬到現在,婆母又開始鬧幺蛾子了。

她說許幼儀這個媳婦是好, 但喝了土方子調理這麽久都沒有個好消息,興許真的沒有兒孫緣。婆母直接說要給夫君納妾, 納個好生養的進門總不能斷了陳家的血脈。

許幼儀被婆母這番做派氣到,再是泥菩薩脾氣也經不住這麽折騰,當即發了一通脾氣,和婆母說:“也不用納妾了,你既然這麽想要男孫,我和陳浩然和離後你讓他再娶個好生養的就是了。我帶着樂姐兒離開。”

說完也不管婆母什麽反應,她回了自己住的院子裏,把東西簡單收拾好,喊上貼身侍女帶上女兒直接離了陳府。

這段時間許幼儀受夠了婆母明裏暗裏的刁難,哪怕知道今日的提議只是婆母的一廂情願,陳浩然絕對沒有納妾的心思,她也不想輕拿輕放。

這段時間如果陳浩然不能處理好婆母的事,她是不會回陳府去的,哪怕鬧到最後要和離,她也不害怕。

許幼儀娘家在河州,出門匆忙除了交代貼身侍女準備女兒常穿的衣物和玩具,自己帶上幾身換洗的衣裳,反倒把最緊要的銀錢給忘了。

她其實可以回府裏拿錢票,或者去名下的鋪子裏支取銀錢,但前者不想回,後者不想驚動太多人。左右河州離京城不遠,雇上輛馬車不到半日就可回到娘家,她到了京郊這邊打聽哪裏有當鋪,循着就到清風巷這邊來了。

至于不在京城裏的當鋪典當,也是因為她平時常在外頭和那些官夫人走動,那些個當鋪掌櫃有可能認識她,無端鬧出些風波來煩人心就不好了。

許幼儀身上有不少首飾,頭上簪着的朱釵和步搖、耳朵上挂着的珠翠耳環、手上戴着的玉镯子……但她走進當鋪到櫃臺前,取下的卻是腰間佩戴的暖玉玉佩遞給掌櫃典當。

這枚玉佩是她和陳浩然的定情信物,玉佩上的同心結由陳浩然學了如何編織後親手編織的。從她收到後一直挂在腰間,沒有一天落下。

只有在同心結的繩子老舊快斷裂時會取下來,交由陳浩然取了新的繩子打同心結後替她系上這玉佩。而這同心結,是年前陳浩然新打的。

許幼儀還記得他那雙用于舉望遠鏡觀天象的手編織同心結時的靈巧,那大抵是他唯一會的女兒家活計,眉眼間的柔情讓人心動。

永結同心,這句誓言她從不懷疑。但是此刻,她也是堵着一口氣,想把這枚定情信物典當掉。等什麽時候陳浩然處理好他娘的事,她什麽時候再來贖回。

唐玥仔細評估手裏的玉佩,入手帶有暖意應是不可多得的暖玉,玉佩形狀為半圓拱形內含鴛鴦形狀,該有另一枚玉佩能夠與之合二為一成就真正的圓滿,再加上上頭編織的同心結,這枚玉佩對眼前顧客的意義不言而喻。

加上小七的提醒,她将手中玉佩還回去:“這位顧客,這枚玉佩于你而言意義想必非同一般,我們當鋪就先不收了。這樣吧,你在紙上寫下一句形容你此時心境的話語當做留言,可以典當二十兩銀子。”

許幼儀聽了驚訝,卻是忍不住伸手接過那枚玉佩。一氣之下把玉佩取下來典當,她猶疑着。

如果當鋪就這麽收了玉佩拿了典當銀子給她,她也會認下這門交易;但這會掌櫃的把玉佩還與她,還直言玉佩于她意義不一般,許幼儀順從心意下了這個臺階。

她還是對陳浩然抱有期待的,所以不願回頭他得知自己曾把兩人之間的定情信物拿到當鋪典當後傷心,對兩人之間的夫妻情誼不好。

許幼儀低頭對上樂姐兒像極了父親的眉眼,終究是軟了心思。

她擡頭疑惑問:“掌櫃的,我寫的字句不值錢,你為何願意以此典當我二十兩銀子?”

這二十兩銀子,夠她雇輛馬車趕往河州和解決路上吃食了。

唐玥只笑着道:“相逢即是緣分,我看你有緣,又不舍得這枚玉佩,不如成全你一回。”

許幼儀沒想到自己取下玉佩典當後的不舍這麽明顯,笑了下道:“我這還有別的首飾,典當支朱釵也行。”說着就要伸手取下頭上的朱釵。

唐玥攔住她:“這位顧客,說好的寫下一句足以形容你此時心情的字句就可以了,信我。”

對上掌櫃的溫柔又堅定的眼神,許幼儀笑着應好:“那謝謝掌櫃的成全。”

少安坐在一旁聽着掌櫃的和顧客對話,雖然不明為何要對眼前顧客發善心,卻也早準備好了未用過的白紙和一支蘸好墨的毛筆,在聽到顧客同意後及時将紙筆遞過去。

“謝謝。”許幼儀接過,就着櫃臺臺面想了下,此時自己有對婆母的埋怨、對這段婚事的不舍和對夫君陳浩然的信賴,還有感受到掌櫃的給予的溫暖。

她提筆寫下一句話,而後遞給掌櫃的:“好了。”

唐玥接過一看——

所有茫然未知的,冷嘲與溫暖,希望在未來得到正解。

她笑了笑:“會實現的。”說着從櫃臺抽屜裏拿出兩顆十兩重的銀元遞給對方。

許幼儀:“多謝掌櫃的。”

她想等一切事情解決後,再回來贖回這句話,答謝掌櫃的當下給予的善意。

将二十兩銀子收進包裹裏放好,又把早先取下的玉佩重新系回腰間,許幼儀再三謝過掌櫃的後,帶着樂姐兒離開當鋪。

唐玥看着母女倆離去的背影,雖不知欽天監夫人為何會走進當鋪借下明顯關于兒女情的玉佩要典當,但對方确實合她眼緣,能夠幫到對方自己也高興。

至于顧客寫下的這句話,她也交代少安暫且放到庫房裏,還讓他補了張當票,日後對賬時才不會出錯漏。

當鋪照常經營着,進入四月後生意要稍微好些,時不時會有顧客進來典當物品。都是些小生意,但小生意累積下來也能賺不少利息和管理費。偶爾有一兩單拿着鋪契來典當的生意,對方大概率會來贖回,那未來即将到手的銀錢,着實讓人期待。

于此同時,唐明松也迎來了備考許久的府試。

府試連考三場,涉及到作文、策問和經義。

他近來在夫子布置的課業裏,撰寫過無數次文章,帶有個人想法的同時信達雅齊全,經由夫子指點後改正,在作文上水平有所增長。

在策問這一部分,他花費更多時間在了解楚國政治、經濟、文化等方面上,這些以前在課後看書時也有積累,如今以更嚴謹的視角來思考其中的問題如何解決,試圖與治國理政上的視角挂鈎。

至于經義,他在讀經書時對其解讀深入透徹,有不解的也都悉數請教過夫子答疑,掌握得還算優秀。

在學堂上曾經舉辦過類似院試的考試,據說是以往院試的試題,唐明松應答自如,之後出成績也确在前排,他心裏大致有數。

所以這次參加院試,唐明松心态放松,連帶着唐玥和唐憶婉也跟着放心,如平常一樣送他出了當鋪門,就各自忙起各自的事情來。

只劉阿婆又開始天天熬煮了湯水,給唐明松補營養的同時,大家也都跟着喝了補營養。

考三場的院試不再難熬,過後唐明松也表示自己考得還可以,等到成績公布那天看到他的名字名列前排,回來報喜後大家跟着欣喜一回,照舊吃上頓豐盛的飯,也就過了。

唐玥叮囑唐明松:“既然你通過了縣試和院試,就把成績整理出來,我明兒交代劉阿婆買好節禮,我們上門拜訪下趙夫子,請他幫忙寫封推薦信,你好盡快到國子監去讀書。”

唐明松點頭:“好的大姐,我也正打算着這回事。等事情安定下來,正好趁着爹的祭日告訴他這個好消息。”

唐玥自然應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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