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破,立(2)

破,立(2)

“帶他走!”紀燃将岡瑟往淩湮的方向一推,自己飛快地将槍支重新上膛,瞄準緩慢起身的實驗體,毫不猶豫地又是一槍。

可是“她”雖然因為子彈的沖擊而歪了歪頭,卻連一星半點的傷痕都沒有落下,反而迎着槍林彈雨拾起被淩湮打飛的槍,不慌不忙地上膛、瞄準紀燃,開槍。

若不是紀燃身手敏捷,怕是早被打成篩子了。

“她、她刀槍不入。”岡瑟慌了。

紀燃避開襲擊,沒好氣地說:“托你的福。”

岡瑟滿腦門都是汗,“淩,你幫幫阿燃,他一個人不是‘她’的對手。”

“你說誰不是她的對手?”紀燃暴躁地橫了好友一眼,同時鞋底蹬着破損的培養皿幾乎騰挪起身,在實驗體還未反應過來的間隙裏,翻到她背後,胳膊一鎖勒住了她的脖子,“阿湮,帶他走!”

淩湮點頭,也不管岡瑟還在叽歪,徑直扣着他的手腕就往外跑。

“你就不擔心阿燃嗎?”岡瑟跑得上氣不接下氣。

“擔心,”淩湮按紀燃的吩咐,一路跑一路丢下微型爆破裝置,“但我更相信他。”

岡瑟頓了頓,終于承認,“……你比我了解他。”

兩人沖出了地下隧道,重新回到罐屋,只聽見地底不斷傳來爆破的聲音,從下而上,步步緊逼。

“站外面,不許亂走!”淩湮把岡瑟往罐屋外一推,自己則重新沖進了通道裏。

還沒等她看清下方那因為爆破而炫目的光,已經被男人一把擁入懷中,不由分說地抱了起來,沖出罐屋,一把撲倒在地。

巨大的爆破聲,震耳欲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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罐屋被完全炸得騰空,又重重落地,四分五裂。

塵土飛揚,空氣裏彌漫着機械的鏽味與突然的腐臭氣……

淩湮被紀燃完完全全地護在身下,兩人鼻息相對,唇若有似無地貼在一處。

她睜開眼,就看見對方那雙幽深的黑眸子裏驚憂參半。

“不是說了先走?”男人聲音嘶啞。

淩湮擡手,在他背後交疊,将他抱住,閉上眼睛嘆了口氣,“……我不想再次失去你了,阿燃。”

她閉着眼睛感受着他胸膛的起伏。

然後,只覺得唇瓣一熱。

她猛地睜開眼,可他的吻已經蜻蜓點水般轉瞬離開,只剩下唇瓣殘留的觸感,和她轟然而起的心跳。

紀燃直起身,對一邊灰頭土臉爬起來的好友說:“玩兒夠了嗎?”

岡瑟懊惱地抹了把臉上的土,“我發誓,沒給她設定‘攻擊’程序。”

“不是你。”紀燃拉淩湮起身,一邊說,“是先知。”

“先知?”岡瑟藍色的眸子睜大,身為一個瘋狂科學家、對政治一無所知的學者,他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你是說先知在‘她’身體裏……可是為什麽?”

淩湮看向熊熊燃燒的罐屋,慢慢地說:“從一開始,我們就都沒有見過‘先知’。他曾經借過麗塔的身體、天意的身子……甚至操控普通E.R.A的人造體士兵,總之,他始終在找合适的身體。而岡瑟……你造出了不死不滅且無需能量核就能永動的替代品。”

岡瑟雙手捂臉,“我到底幹了些什麽……這個先知,到底是個什麽東西?”

紀燃拿開黏在淩湮頭發上的枯葉,“這個問題我也想問。”

“也是AI嗎?”淩湮順勢捉住他的衣袖,緊緊地攥着他的手指,像是怕再被分開,“像天意、小Q這種高智能的……”

“不,它跟在下不一樣。”小Q忙說,“在下也好、天意也好,都依賴芯片。這個‘先知’不是的,它來去自由……只要有合适的軀體,它什麽都可以操縱。”

“她暫時被壓在廢墟底下,但并不會因此而死。”紀燃踢了下布滿枯葉的地面,沒好氣地對好友說,“我們先離開這裏,到安全地方從長計議。”

岡瑟自知理虧地嘟囔,“知道了,我的錯我認……一定想法子擺平還不行嗎?你別這麽瞪我,我挺害怕的。”

“被人關在地底你都逍遙自在的,”紀燃似笑非笑,“我以為你沒長膽子。”

“怎麽可能,那是因為知道你肯定會來嘛……”

兩人邊趕路邊頂嘴,直到紀燃低頭,看向一直沒怎麽開口的淩湮,“冷嗎?”

淩湮搖頭。

紀燃撫着她的肩,“那怎麽在發抖?”

“不知道,”淩湮擡頭,看進他眼睛裏,“我忽然有很不好的直覺,那個先知——”

咚!

什麽東西沉沉地落在地面,壓斷了樹木,震得大地發顫。

淩湮與紀燃相視,俱是意外——是機甲着陸的聲音!

除了他們倆,這個地方不應該還有能駕馭中型機甲的人在。

火舌突兀地蹿起,瞬間吞噬了那片安放着罐屋的林子,火焰在黑夜中勾勒出高大的機甲輪廓。

那是一架漆黑的人形機甲,近十米高,像一個半成品,連外觀塗層都沒有,能量保護罩也是黯淡的,不似淩湮和紀燃的精神力護甲那麽絢麗。

它每走一步,地面就随之震動,直到停在紀燃他們面前。

“走。”

短促的一個音節,經過機甲的擴音,有些變形。

淩湮甚至沒能第一時間辨認出對方是誰,但小Q卻認出來了,它激動地大喊,“指揮官大人!”

“走!”機甲發出第二次聲音。

這次淩湮和紀燃都聽出來了,是丹·納爾森,E.R.A的指揮官的聲音,機甲裏的機師居然是他?!可他作為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駕馭人形機甲?若他能做到,當初又何至于要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淩湮他們身上?

太多問題想問,可當下他們卻一個字也問不出口。

因為,在納爾森那臺機甲的背後、熊熊烈火之中,赫然出現了一個女人。

白皙、修長,不着寸|縷,只有蜿蜒如蛇的黑發堪堪蔽體,吞噬萬物的火舌仿佛完全不能奈她何,她就那樣像從地獄裏爬出來的魔鬼般,站在一架E.R.A的飛行器上,冷冷地睥睨一切。

“先知。”納爾森的聲音有些幹澀。

女人嘴角勾起,又笑了,可那笑意絲毫抵達不了黑色的眼裏,“是我,納爾森。你要……燒死我嗎?”

火勢絲毫沒有要減緩的意思,甚至隐隐朝淩湮他們的方向蔓延而來,紀燃冷靜地拉起淩湮,“先走。”

“去哪裏?”先知像少女般嬌俏地笑,“你想帶她去哪?還能去哪?別走了,就留在這裏,永遠跟我在一起。”

那聲音越說越細,到最後宛如詛咒,聽得人心惶惶。

淩湮捂住耳朵,再一次心亂如麻,但還是低着頭緊緊地跟着紀燃往停放機甲的地方奔跑。

“納爾森,你不是要保護人類嗎?現在就是你為人類效力的時候了,”先知指着紀燃他們離開的方向,“他們,一個是人類的叛徒,一個是獸人的走狗,還有一個是獸人——你知道應該怎麽做。殺了他們,馬上。”

巨大的黑色機甲一動不動,頭部幽暗的燈照射在女人身上。

“你騙了我。”納爾森的聲音苦澀,“這個星球、這支軍隊,全都是你的謊言。”

“瞎說什麽呢,”先知咯咯笑着,“你不是要當英雄嗎?現在你就是人類的英雄,反抗軍的首領,這還不夠嗎?”

“我去過N798,你做過的那些事,”機甲一揮手,一棵參天大樹轟然倒下,“包括當初科研艦消失的真相,我都知道了,你不可能——再騙我一次。”

先知掩嘴嬌笑,再開口,少女音不見蹤跡,取而代之的是納爾森所熟悉的、蒼老的男聲,“說什麽騙?我不過是滿足你的心願,讓你一生為人類而戰,你應該感謝我,不是嗎?”

“你明知我的使命是保護人類,卻讓我在你的的屠宰場、你的牢籠為你賣命。”納爾森的聲音裏透着喘息,機甲艱難地擡起手,舉起光子槍對準先知,“你這個魔鬼。”

空中,炮火交錯。

淩湮和紀燃已經來到機甲腳下,看守的E.R.A果然還在昏迷之中。

他們各自歸位,剛剛啓動機甲,通訊畫面就亮了。

“隊長!你終于回來了!”畫面上尤嘎驚喜地說,“啊,還有淩小姐也在一起。”

尤哈一把推開啰嗦的弟弟,言簡意赅地彙報說:“報告隊長,平民已經全部轉移上星焱號。”

說着,畫面一轉,果然是岚理奈他們正被雲渾指揮着排隊領用日常用品,一切井然有序。

“海上監獄的情況如何?”

“已完成轉移,目前穿梭機已經在前往P星的路徑上,監獄內的人員沒有被驚動。”

“好。”

哐——

巨大的聲響驚動了星焱號上的衆人,尤哈問:“隊長,你那邊……”

紀燃看向機甲外面交戰中的納爾森和先知,一個是無法離地的人形機甲,一個是刀槍不入的人造體,誰也打不垮另一方,所經之處寸草不生。

“照顧好平民,我這裏不用你們擔心。”說完,紀燃切斷了和星焱號的通訊,轉接向公共頻道,“納爾森,我是紀燃。”

黑色的機甲追逐先知的步伐一頓,頻道裏傳來納爾森自嘲的聲音,“居然……是你。”

“客套話可以晚點說,”紀燃操縱機甲拔出長戟,手臂一振,長戟泛出猩紅的光,“先搞定這個怪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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