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章

第 19 章

臘月初八那天傍晚,宋景開車去西城,湘南在一家粵式餐廳等她。

一路上,車走在高架橋上,龜爬一般。透過樓層的縫隙,可以看到天際絢麗的彩霞,美的讓人咋舌。這樣的黃昏,在北京的冬天實不多見。興許還得感謝昨晚從西北刮來的大風吧。不然,怎得見清澈如斯的藍天呢?

她想好了,等到小鹿一放寒假,她就開車帶着自己爸媽和小鹿去海南,住上一個月,過年也不回來了。聽說那裏風景一年四季如畫,有海灘,有椰樹,有溫潤的氣候。不像北京,沉沉的霾,讓人喘不過氣來。

到那家餐館時,已經六點多,天色也是黑漆漆的了。這幽辟的胡同裏,不像是繁華街道上,霓虹閃爍。這裏的路燈是暈黃的。也很安靜,除了偶爾傳來的幾聲犬吠。月亮清亮,挂在樹梢。倒是一幅很美的圖畫。

宋景好歹從小就在這皇城根下,知道這寸土寸金的地方,看着是簡陋的胡同,實則貴氣的很。能把館子開到這四合院裏的老板,定然也不是什麽尋常人物。托陸鳶的福,否則她怎會知道這裏做的菜是最地道的呢。

前些日子,陸鳶幫了那麽大的忙,宋景想着請他和湘南吃一頓飯。宋景沒想着到這種地方來,可人家陸鳶提出來了,她也不好拒絕。後來湘南接過電話說,“欣欣,到時我讓陸鳶也去,他好給咱們付賬。正南要是也來就更好,我們好久沒聚聚了。”

湘南不知道她跟江正南的事情。她就是那樣的性子,有什麽事情,都喜歡憋在心裏,即使湘南是她最好的朋友。

到了“鳳栖閣”的包間,宋景直接推門進,湘南和陸鳶正膩歪着呢。

“哎呦,是不是擾了你們的好事了?”宋景即使說這樣調侃的話時,也不是很大的嗓門。她天生臉皮子薄,聲音不大,卻有些婉轉。幸虧跟湘南平日裏沒什麽拘束,否則這樣打趣的話也是不說的。

湘南嘻嘻的笑,對着宋景。陸鳶呢,就那麽看着湘南,唇角微翹,眼神裏含着的,都是寵溺。

點了一桌子的菜,菠蘿牛肉,梅菜扣肉,板栗燒雞,白灼芥藍,油焖蝦,煎叉燒,川貝炖雪梨,還有一些是宋景叫不上了名字的。她吃飯頗有些挑,嘗了一口菠蘿牛肉,覺得還不錯,口感很細膩。不似以往在其它粵菜館吃的,沒有一點粵菜的特殊口感,只是一味的油膩。

陸鳶說,“關鍵是食材和廚師。食材都是從專供基地空運過來的,很新鮮。這掌勺的師傅往上數三代,那是專門在宮裏伺候人吃飯的,手藝一代代的往下傳,那股子勁在那兒擱着,什麽時候也差不了。”

宋景知道陸鳶從小家境很好,故吃飯、穿衣都很講究。

“怎麽沒帶小鹿來?”湘南問。

宋景想起小鹿就頭疼。因着跟江正南離婚,她心裏煩,索性一個月沒有管小鹿。可倒好,期末考試前的模拟考試,全年級倒數第一。自己都快對他絕望了。

“眼不見心不煩。”宋景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你怎麽能這麽說我們小鹿呢?”湘南早就跟宋景說過,以後要結兒女親家。小鹿跟陸潇倒是沒有隔閡,小鹿大幾歲,陸潇因着出生時難産,心智未免純樸了些,不過挺愛跟在小鹿屁股後面玩的。“哥哥長”“哥哥短”的。宋景也沒當回事,畢竟孩子還那麽小,以後指不定什麽樣呢?

“也不知道他那性子随誰。我沒見哪家的孩子像他似的,不服管。每次去給他開家長會,我都不好意思擡頭看老師。”說起小鹿來,宋景頗有些義憤填膺。

陸鳶撲哧一聲笑了。“還能随誰?随正南呗。宋景,你別擔心。小鹿那家夥鬼着呢。學習不好,那都不是事,正南現在賺錢可是賺到手軟了啊,好歹給他送國外去。待個三五年,整個畢業證,回來繼承家業,不是挺好的嗎?”

湘南捶了他一下,不輕不重的,“你怎麽淨出馊主意啊?”

陸鳶出去抽煙。

宋景和湘南倆人,幹脆坐到一起,不知怎麽聊到坐月子的陸珠了,湘南說,“陸珠說她就要被她兒子整成産後抑郁症了,一到晚上就不睡,得她抱着,不然就狠命哭。等她出了滿月,我們仨找一地,給她接風。”

宋景嘆一口氣,“那有什麽意思,仨人聚,有倆不能喝酒的,只吃飯,沒勁。”宋景也是剛知道湘南懷了二胎。都三個月了。

“你跟江正南也要一個啊。我跟你說,陸鳶說正南在外面可規矩了。談再大的生意,酒桌上,私下裏,別人再怎麽玩,他都不帶亂來的。簡直是坐懷不亂的柳下惠啊。欣欣你跟我說說,你是怎麽做到的?”湘南笑得格格的。

宋景心裏并沒有多愉悅。她始終覺得,江正南自制力強,不是因為自己。多年前,他跟林茵愛的死去活來的時候,不止一個富家千金追過他,他一概眼皮不翻。一副世界上只有林茵一個女人的姿态。

愛情是什麽,至少不是她跟江正南在一起的樣子。他們有一個孩子又能怎麽樣。她有時候都會懷疑,小鹿之所以那麽沉溺玩樂,不愛上進就是因為那晚江正南喝了酒,而自己也不自重的選擇和他上了床。多麽可悲的事情,然後就是理所當然的奉子成婚,再然後平淡的過日子。偶爾吵架,但是很快他就會道歉,和好……

她很不願意回憶他跟林茵在一起的時候是怎麽樣的。可是回憶,它是很奇妙的東西,生活在過去,存在于現在,影響着未來。她還是會想起,然後誰都不知道,那像中了蠱毒一樣的痛,在她心底蔓延,疼的快要窒息的時候,她會覺得,世界告訴她一個道理,觊觎了本不屬于自己的東西,最終也會失去的。

也好,分開了,她再也不用活在別人的陰影之下。盡管別人可能會嘲諷她,又有什麽關系,她不想再心有負累的活着。

“湘南,我跟他……”尚未說完。

陸鳶進來,身後跟着他。

“哎呦,我說怎麽這麽大的銅臭味,原是江大老板大駕光臨啊。”湘南做慣了打趣他的事情。

“我在隔壁的包間談生意,送客人時看到陸鳶了,說你們在這兒。”江正南笑說。

宋景只瞥了他一眼,依舊那麽神采奕奕。一身熨帖的西裝,臂彎裏擱着黑色大衣。早已不是她以前給他置辦的那些。

不想見他。可是當着陸鳶和湘南的面,她也不想跟他掰扯或是撕破臉的吵起來,只裝作什麽事情都未發生過,等過後,她自然會把離婚的事情,一點一滴都告訴湘南的。

他倒是悠閑的很,跟陸鳶在那兒談些油價、地皮的事情,一手擱在她的椅背上。

陸鳶可能也是不經意問起來的,“上次跟謹之在廣州遇見,跟着他的那女孩,他說是秘書,我不信,指不定他哪個金窩裏藏的情人呢。那氣質……”說着看了看湘南和宋景,“甩你倆十萬八千裏去。”

湘南瞪他一眼,“有本事,你也弄一個氣質甩我十萬八千裏的情人去。”說着又問江正南,“正南,誰啊?”

“林茵。回國後一直沒找着工作,現在跟着謹之當秘書。”江正南說的漫不經心,十分坦蕩。

可氛圍還是霎時間冷卻下來。陸鳶當然聽說過林茵的名字。再說江正南,宋景和林茵之間的事情,朋友圈裏的人都知道。但是陸鳶沒有見過林茵,故今天才有此問。否則誰會哪壺不開提哪壺。

“正南,我跟你說,錢是賺不完的。你抽空多陪陪我們欣欣啊。別一天到晚撲到工作上。欣欣都瘦了。你以為管你兒子小鹿那麽省心啊。”湘南心裏有什麽話,反正不擱在心裏,敢說。

江正南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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