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章
第 38 章
宋景接到江正南電話時, 正在打印自己那十萬字的論文,因為要給參加答辯的老師,每人一份。他讓她晚上回家, 她說,自己答完辯再回去。他不答應,說有事找她。她只好回去。
路上順便去了趟超市,買了一袋米, 蔬菜, 還有肉。好久不回家了,家裏的冰箱已經空空如也。她想着晚上就不出去吃了, 她在家做飯, 讓他去自己爸媽那兒把小鹿帶過來, 不然又不知道忙到什麽時候才能見面。
到家之後,她拎着大袋小袋的東西, 他只管坐在沙發上抽煙, 也不給她接過來。她把東西一一的放到冰箱裏,想坐在沙發喘口氣,再去做飯。才看到他的眼神冷冽, 有些吓人。
她心裏一沉, 不知道他這是怎麽了。也不敢問。
是他先問的, “你前些日子找林茵,跟她說什麽了?”嗓子沙啞的厲害。
她當時去找林茵的時候,那一番說辭在心裏滾瓜爛熟的,這些天忙論文忙瘋了,他這麽一乍問, 她還真的想不起來了。
“沒說什麽啊,我能說什麽, 不就是去看看她,跟她說說話嗎?”要說宋景也不傻,她才不把自己那一番話原封不動的告訴江正南呢,否則他不知道跟自己生多大氣呢。
“咱們離婚吧。”江正南把煙頭摁滅在煙灰缸裏,說。
他冷不丁說這麽一句,宋景好久都沒回過神來,還跟他說,“你開什麽玩笑啊?”
他說,“沒開玩笑,真的。周瑾不是挺喜歡你的麽,咱們離了,你跟他正好湊成一對。”
宋景的心仿佛被刀子割了一般,她不相信這麽悲涼的話,自己是從江正南口中聽說的。他不知怎麽突然變成了陌生人,陌生到讓她覺得害怕。
“我不離婚。”宋景其實是臉皮薄的女孩,江正南說那麽難聽的話,要擱以往,她肯定就不再說什麽了。可是此刻,她說出“不離婚”幾個字,她自己也是很吃驚。可能是隐隐約約感覺到,江正南是來真的了,若是就此就答應了,分開了,以後可能真的不會再在一起了。
“為什麽不離?難不成你對我動了真感情了?”他冷哼一聲,又從煙盒裏抽出一支煙,點上,抽了一口,繼續說道,“說實話宋景,這麽多年,我跟你在一起,不過是履行責任和義務罷了。結婚生子,是對我爸媽有個交代。婚後對你的遷就和照顧,是一個丈夫該對妻子做的。你別想多了。我們之間,我還真不好意思提‘愛’這個字眼。所以,離婚,對你來說,是最好的選擇。”
那一刻,宋景都呆滞了,如同石刻的人兒,呼吸都快要停止了,只覺着喉嚨裏堵着什麽,自己就要窒息了。茶幾上若是有水果刀,她指不定會做出怎樣的事情。
“小鹿要不跟我,要不咱倆一起撫養。這套房子原本就在你名下,花園橋的那套,算是婚後共同的財産,你要是沒什麽異議,等小鹿大了,就挂到他的名下。以後咱倆各自成家了,說不定就顧不上他了。他有這套房子,也算是不錯的。家裏的車有兩輛,一人一輛。你要是有什麽意見或要求,盡管提出來,我會考慮的。”
宋景知道他盡管這麽說,其實說起來,自己還是占了些便宜,畢竟結婚後的這麽多年,她沒賺多少錢。都是靠他養活着。
“我沒什麽異議。小鹿也別跟着你了,共同撫養吧。”她說。
“那明早九點民政局見。”他說完之後,起身離開了。
她一人,孤零零的,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看着窗外的夜晚,跟自己說,“欣欣,你不要傷心,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們的婚離的幹脆利落,絲毫不拖泥帶水。仿佛兩個期盼很久的人一般,心裏早就擱下了所有,就差一個“離婚證”了。
宋景沒有告訴自己爸媽,是江正南提出來的離婚。她知道,自己爸媽這許多年,把他當親生兒子待,若是知道他說了那番沒有絲毫情分的話,又因為林茵跟自己離婚,肯定會傷心死。所以她寧願跟他們說,是自己過膩了這生活,不想跟他在一起了,然後離的婚。
那宋躍進和溫青也一時接受不了。溫青一直疼愛宋景,此時也忍不住責備她,甚至生氣的掉下了眼淚,“欣欣,你怎麽這麽不讓媽省心呢。婚姻不是兒戲,怎麽就能說離就離。這麽多年,媽看在眼裏,人家正南待你不錯,你怎麽能這麽任性啊。你說你,現在腦子一熱,說自己過膩了,把婚離了,你以後去哪兒找像正南這麽好的人去。到時候,你後悔也來不及了。”
宋景心裏冷笑,“他對我好,何以見得呢。他就差拿刀子剜我的心了。”
宋躍進也說,“我約正南出來談談。你們也太不像話了,前段時間還好的跟什麽似的,現在說離就把婚離了。正南爸媽知道這事嗎?指定也不知道。你們就是沒把我們這些做父母的放在眼裏,想做什麽就做什麽。回頭我把正南爸媽也叫過來,大家一起吃個飯,你們倆把話說開了,也就完了。”
宋景自然不同意。“爸媽,我知道你們一時接受不了這件事。但是我們的感情确實破裂了。再在一起生活,也沒什麽意思。離婚是我先提出來的,你們要是再去找他,就是打我的臉。我現在不是小孩子了,有自己的判斷,我過的怎麽樣,我自己心裏很清楚。不到萬不得已,我是不會做出這樣的決定的。所以請你們尊重我的選擇。沒有他,我以後也會生活的很幸福,你們盡管放心。”
宋躍進和溫青只是深深的嘆了口氣,不知道怎麽辦才好。女兒從小就乖,從來不給他們惹什麽事,現在倒好,突然離婚了,怎麽跟親戚鄰居交代,還在其次,主要是怕她以後遇不着對的人,那這一輩子可有的罪受了。
那幾天正是臨近答辯。周瑾打電話給宋景,打了幾個沒打通,其實她是生病了,吃了幾片藥,大白天在家睡得昏天暗地的。醒了之後,看到未接電話,給周瑾回過去。周瑾也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逮着她一頓吼,“宋景,你到底想不想畢業了?還有兩天就答辯了,你什麽什麽表都沒給我送過來。這幾天你不在學校待着,打你電話不通,你想怎麽樣?你是不是根本就不在乎這個畢業證和這個工作?反正你有人養着。你要是不在乎,你早跟我說,我就不管你了……”
宋景生生的被他訓哭了,“對不起,我有點發燒,就沒去學校。”她說着,喉頭苦澀,眼淚就撲簌簌的流下來了,她本想不說,卻還是沒忍住,“我很在乎這次答辯,很在乎這個畢業證,以後沒有人養我了,我要靠我自己……”說到這裏,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周瑾自然也聽出來了她情緒不對,問,“怎麽了,發生什麽事情了?”
“我跟他離婚了……”
答辯那天早晨,宋景七點到的學校。她來之前,還是稍微打扮了一下。化了精致的妝容。穿直筒春裝裙,裙子只到膝蓋上面,她也沒穿絲襪,雙腿又細又直,白色的蓮藕一般,脆生生的。腳上踩着一雙裸靴。氣質好的很。
師弟把她答辯時需要用的所有表格和論文,都給她打印出來,她知道,肯定是周瑾吩咐師弟幫自己做的。她只能笑着感謝,說答辯完之後,請師弟吃大餐。
周瑾到那兒的時候,七點半,他本不必來這麽早的,答辯九點才開始,有的是時間。陸啓正好拿着水壺去拎熱水了,只宋景一人坐在那兒翻論文。周瑾瞥了她一眼,說,“你跟我過來。”
宋景跟着他去他的辦公室。其實文院的老師們是沒有固定的辦公地點的。大家也不怎麽到這教學樓上來,除了一周的幾節課,或是有什麽特殊的事情。一般都是在自己家裏做研究工作。周瑾不一樣,他現在是副院長,回頭又要晉升院長了,所以,他是有一間獨立的辦公室,而且頗有些氣派,真皮的黑色沙發,棕色書櫃和辦公桌,牆上挂着幾幅字畫。
宋景跟他進了辦公室。他随手把門帶上,走到辦公桌前,把包擱下,回身問她,“吃過早飯了嗎?”
宋景這幾天也不怎麽吃的下飯,一天吃兩頓都算是多的。早晨出來的時候,在家附近的包子鋪,買了半籠包子,一碗粥,一個雞蛋,正常的小籠包,咬一口,油滋滋的,但不膩,透着香味,她原來最愛吃的。今天早晨只吃了一個,就覺得吃不下去了,惡心,想吐。然後剩下的什麽都沒吃,就到學校來了。她原本胃也不是很好,這幾天又饑一頓飽一頓的,想着必定是胃被自己虧待了,才有那樣的反應。
她搖搖頭,說,“不餓。”
“那怎麽行,今兒一上午你都得忙,不能餓着肚子。”說着從包裏拿出了路過味多美時買的面包,遞給宋景,“把它吃了。”又拿出一盒酸奶,吸管插好,遞給她。
宋景坐在沙發上,仔細的吃那肉松面包。她吃的很小口,很慢。周瑾也知道她挑食,吃飯很講究,沒說什麽,坐那兒看論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