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章

第 57 章

昨晚的雪下過之後, 因為天冷，結成了厚厚的冰，滑的很, 她車技本來就不怎麽樣，決定不開車。可這是周末，無論是公交車，還是地鐵, 人都應該非常多, 她身子重，坐那些, 實在是不方便, 她也真的是犯愁的很。

她也是不經意看到的, 他的那輛紮眼的路虎，就停在路邊, 看不清裏面有沒有人。她也不管那麽多, 圍巾包住臉，只剩下眼睛看路，又戴上羽絨服的帽子, 出門去了。

江正南也就在車上打了個盹, 一睜眼, 看到那個杏黃色的身影出門去了，他也開車離開了。

宋景最終還是坐公交去的北海公園。地鐵裏面人多，又悶，雖然快捷，但不是她喜歡的交通工具。她喜歡坐在公交車上, 看着沿途的風景，一路走走停停, 到達自己想要去的地方。

也就十幾分鐘，就到了。

古老的城牆，在這雪天裏，紅的很莊重。宋景記得幾年前來的時候，可以從西邊的門進去，那裏有修修綠竹，蔥蔥綠綠，一副君子氣派。現在那個門不能進了，好像裏面的建築在維修。從東邊的小門進去，入眼就是闊大的湖，結了厚厚的冰，上面覆蓋着一層薄雪，配着遠方的青山和白塔，真的是美極了。

走了沒幾步，接到周瑾的電話，“在做什麽？”

宋景笑了，想着他給自己打電話的時候真是不多啊，除了答辯之前，訓她的那次，“我在北海公園賞雪啊。”

“朋友在後海附近新開了一家火鍋店，一起去吃吧，添點人氣。”說起來，這也不過是個由頭罷了。他平日裏最不愛做這些事情了，如此湊個熱鬧，完全是真的想在這大冷天的，帶她去吃點熱乎的。他一個人生活也是頗有些孤單，什麽年啊節啊的，一點儀式感都沒有。有她在的時候，唧唧喳喳的，感覺生活就頗有意思了。

“好啊，大冷的天，吃火鍋正好啊”，宋景說，“不過，你能不能開車到公園門口來接我，我來的時候沒有開車。”

“嗯”，周瑾說，“剛下過雪，路上都結冰了，地滑，走路注意。”

挂了電話之後，宋景站在湖邊的欄杆處，看着這白茫茫的雪，不覺想起了張岱的《湖心亭看雪》，“霧凇沆砀，天與雲與山與水，上下一白。湖上影子，惟長堤一痕，湖心亭一點，與餘舟一芥，舟中兩三人而已……”文中有畫，畫中有文，也算是雅文了。只是，這北海，雖叫海，卻比西湖還是小了些許，雖沒有那樣闊大的意境，可是因着不遠處有山，山上又有白塔，所以倒有幾分小巧的別致。

宋景在那兒站了一會，拍了幾張照片，發到朋友圈裏，也就出去了，畢竟這裏很冷，路上也是濕滑，她挺着肚子，多有不便。

給周瑾打電話，他已經到了，只是北海公園門口不讓停車，宋景只好走到前面的路口，又上的車。

路上，周瑾問她，“怎麽想起來到這裏了？”看她把自己包裹的跟個小粽子似的，不覺勾起唇角，偷偷的笑了。

“其實我是想去故宮賞雪的，可是聽說那裏的人特別多，所以就改去北海了。”她吃着他來時順便給自己買的冰糖葫蘆，笑着說。

開車也就五、六分鐘就到了。

他們挑了一個靠窗的位置，窗外的一棵什麽樹，開滿了紅色的小豆豆，像是紅珍珠一般，好看的緊。宋景第一次見這種樹，不知道叫什麽名字。周瑾說，是忍冬。宋景一臉崇拜的笑着看他，他都有些不好意思了。

點了清湯鍋底。一些家常的菜，什麽金針菇、豆腐、白菜、木耳等等，又點了一些牛肉和羊肉。

周瑾說：“這家店的特色就是鍋底配料。聽朋友說是祖傳的，老一輩的在宮裏禦膳房當差，專門伺候皇帝和老佛爺的。也不知中間什麽緣故，說是不讓自己的後代再做廚師這一行了。到了我朋友這兒，喜歡研究菜品。在老家那塊開了許多的連鎖店，生意不錯。這家店也是前不久剛開的，生意很是火爆。”

宋景笑着說：“那以後我帶朋友到這兒吃，會不會看在你的面子上，就免單了啊……”她絕對不是小氣的人，之所以這麽說，百分之八十的原因，還是為了打趣他。

“只有朋友和家屬可以免單。”周瑾說的似乎很無意，似乎又很有意。

宋景不吱聲了，她覺得自己的嘴好欠啊，常常給自己挖個坑，然後哭着跳下去。還好，在周瑾面前，她一向臉皮厚一些，轉移話題轉移的是相當順口，“我下周二再上一次課，這學期就結束啦，真的是好高興。”

“這麽不愛給學生上課啊？”火鍋湯熱了，周瑾把肉放到鍋裏涮着，問她。

“是啊，一點都不想上。想想等到年後三月份，又開始歇産假了，大半年呢，多開心啊。”宋景是在事業上沒有任何追求的女人，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在家不上班，做家庭主婦就好。

周瑾笑了笑，沒吱聲。

一頓飯，宋景吃了不少肉。她之前沒懷孕的時候，每次涮火鍋，就愛吃一些青菜，肉也吃一點，但是很少。自從懷孕之後，特別愛吃肉。不過還好，她雖吃的多，但是好像肉一點都沒長到自己身上，都長到了在她肚子裏活蹦亂跳的小家夥的身上。

吃完飯已經下午兩三點了。宋景說她想去兜風。周瑾便開車帶着她，繞北京城轉了好幾圈，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

因着是隆冬，天差不多在五點的時候，就已經黑好了。路旁的燈，在這暗夜裏，顯得頗有些微弱。周瑾也是看着宋景身子很不方便，一點都不敢掉以輕心，要擱以前，把她送到家，自己車都不下就走了。現在不行，地上還有厚重的冰，她萬一滑到了怎麽辦。

他把她的那些零食從車上拎下來，問：“晚上你爸媽過來陪你？”

“沒有，爸爸媽媽周末的時候不過來，我表妹在這兒和我一起住，不過她昨晚去朋友那兒住了，不知道今晚會不會回來。”宋景說。

“你現在不比往常，身邊總要有個人，萬一出點事情怎麽辦？回頭跟你爸媽說，讓他們過來陪你……”

宋景點點頭。

周瑾走後，她就拎着那一大袋零食，往樓裏走。快到樓門口的時候，看到那個人，站在那裏，蹙着眉，看着她。

她只當沒看到，依舊往前走。路過他的身旁時，被他瞬間拽住手腕。或許是因為這是雪後的夜晚，天空澄澈的不像樣子，甚至可以看到平日裏難得一見的稀疏星辰，還有懸于樹梢的一鈎彎月，可謂是清景無限。只不過要冷的很，風不算大，但是一經刮過，便刺人的臉。故宋景覺得，攥着自己手腕的他的手，也是冷的要命，冷意透過肌膚，深入骨髓，讓她拼命的想要掙脫。

掙脫不開。

她笑着說，“你都看到了，周瑾送我回來的。我們現在是男女朋友關系，他今天帶我去吃火鍋了，還給我買了這麽多零銥錵食。所以，你這麽攥着我的手，不大合适吧。”

江正南看着她那笑意俨然的樣子，額頭的青筋都暴起來了，他何時被人這麽諷刺過，松開她的手腕，冷哼道：“你想多了，我對你們是什麽關系，一點興趣都沒有，我關心的只不過是我的孩子，他出生後，會面臨許多問題，我覺得我們還是坐下來談談，比較好。”

宋景被他一句話噎的眼淚都出來了，風吹的她的鼻翼，也酸酸的，“江正南，孩子是我的，跟你沒有關系。所以我們沒什麽好談的。如果你真的想談，你可以去法院告我。否則你別怪我打110。”

說完兀自上樓了。

江正南到家之後，冷着一張臉，看到大晚上的小鹿又躺在沙發上看電視，說：“你他媽的看吧，哪天我把它砸了，我讓你看。”

他生氣的時候，着實恐怖。小鹿臉都吓得蒼白，忙把電視關了。陸芷聽到他咋呼，忙從廚房裏出來，拿着擀面杖，“你那麽本事，有氣朝我發，別吓唬我孫子。”

他也覺得沒意思，甩上門，回自己卧室，脫了外套往床上一扔，一腳踹在了床頭的立櫃上。房間裏未開燈，他坐在落窗前的沙發上，窗外夜色如水，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人生中僅有的幾次眼淚，都是被自己認為一點都不重要的那個女人激出來的。

第二天一早，小鹿得去上學。陸芷六點就做好了早餐，小鹿吃着早餐說：“奶奶，今天我坐地鐵去上學吧，您一會把公交卡給我裝上。”平時都是江正南送他，昨晚被呲了那麽一頓，今早看他爸還沒起床，也不敢去叫，只好打算着自己坐地鐵去。說起來也不算遠，不過要走着，彎彎繞繞，也得将近半個時辰。做地鐵還是比較快一點，一站地，十幾分鐘就到學校了。

小鹿剛說完，江正南就從卧室出來了。陸芷說：“寶貝，還是讓你爸去送你，你要是自己去，奶奶不放心，還得給你們班主任打電話。”

小鹿看了一臉寒氣的江正南，沒敢吱聲。只是低頭吃自己手裏的灌湯包和雞蛋。他很快吃完了，就去房間裏收拾書包，順便把公交卡放到衣兜裏。他覺得自己爹此刻就是個炸藥包，随時都有可能炸，為了保住自己的小命不受損傷，還是離他遠點，自己一個人去上學，比較好一些。

他剛背着書包出來，就聽到江正南說：“我開車送你。”

陸芷看江正南也沒正經吃幾口飯，就要走，有些心疼，拿過一個雞蛋，剝了殼，放到他碗裏，“也不差這一會，把雞蛋吃了，粥喝了，再走。”

“媽，跟您說個事兒，宋景懷孕了，七個多月了，我也是這幾天剛知道的。”他說的極其風輕雲淡，就像在說別人家的事情。

聽了這話，陸芷瞬間愣怔住了，半天回不過神。“那你怎麽不把欣欣接回家來呢，我好伺候她啊。”陸芷拿着筷子的手都是抖着的。她這時候腦子也不轉圈了，只當自己兒子和宋景還好着呢。

“她說孩子跟我沒關系，我要是再騷擾她，就打110報警。”

江正南也沒吃幾口，拎起大衣，拿着車鑰匙，去送小鹿了。

陸芷一時也沒了主意，忙打電話給江建國。把事情跟他說了一遍，氣得江建國拍着桌子在電話裏罵江正南。

陸芷說：“你這幾天快點過來這邊吧，老二那個別扭性子，看那樣子，他跟欣欣算不了完，你過來，也好幫我拿個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