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東京·搜查

第14章 東京·搜查

會議室門前的空氣寂靜了三秒。

羽張迅面無表情的看着遼蒼介,緩緩的彎起眼,露出一個連眼睛都看不見的笑容。

“呀,真是貴人多忘事呢,遼·君。這麽快就忘了自己對我做過的事嗎?真是過分啊,那一樁樁一件件,我可是全都記得一、清、二、楚哦?”

長發溫婉的美男子用幹淨透明的嗓音一字一頓、咬牙切齒的說着,臉上的笑容燦爛到詭異。

眼前過分英俊卻疏離冷漠的銀發男人——即二十二歲風華正茂的特殊異能犯罪科科長遼蒼介先生:“……”

身上莫名一冷。

——嗯,玩笑好像開大了。

他清了清嗓子,表情淡定下來:“好久不見,迅——”

“給我等下你這混蛋上司——!!”

話還沒說完一句,旁邊的燈子少女猛地爆出一聲怒喝,疾風一樣“嗖”一聲蹿到遼蒼介面前。

羽張迅在這一瞬清楚的看到,遼蒼介向他露出了一個早有預料的、頭疼甚至于十分痛苦的眼神。

羽張迅:“……?”

還沒等他反應過來,燈子少女便彪悍的用力一把鉗住了遼蒼介的胳膊,在他生無可戀的注視下惡狠狠的喊——

“你給我老實交代是不是又出去亂找一夜情欺騙人家良家婦男了?!說!是不是!?”

遼蒼介:“……”

他深深地嘆了口氣,有氣無力的開口提醒:“……燈子,你是我帶出來的學生,不是我媽——”

“少啰嗦你這白癡師傅!!跟你說過多少遍身為吃公家飯的政府要員你必須時刻注意自己的形象端正态度認真工作不能成天去禍害無辜公民你心裏對自己那張臉那個異能沒點數嗎你blablabla……!”

不分青紅皂白被一頓批評——看起來前科不少——的遼蒼介兩眼放空,目光越過越說越起勁的少女,精準的、直直的射在了心虛的羽張迅臉上。

盯——

羽張迅:“……咳。”

“那個……燈子小姐,這件事是個誤會……”

前代青王大人忍着笑開了口,心裏因為十三年沒見所帶來的生疏感被這場小鬧劇一鬧,立刻飛得無影無蹤。

他笑盈盈的看了眼被少女的唠叨弄到一臉無力和虛弱的銀發男人,視線無意中與他睨過來的冰藍眼眸對上,心裏沉寂多年的某個角落猛地顫了顫,某種不甘寂寞的感情似乎隐隐約約的露出了頭。

另一邊。

“诶?”燈子聽到他的聲音,不解的轉過了頭,“您剛剛說什麽,羽張先生?

“他說你誤會了。”

遼蒼介恢複了平時八風不動的淡定模樣,一把将少女的手拍下去,順手用指節在她額頭上叩了下,然後掏出了煙盒,“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別瞎激動了。”

“真的?”燈子吃痛的捂住額頭,露出十分懷疑的表情,然後鼓着臉不容置疑的抽走了他的煙,又掏出一根棒棒糖放回他的手心,“總部內禁止吸煙!”

遼蒼介:“……”

他面無表情的盯着那根棒棒糖看了三秒,再次深深的嘆了口氣。

“我當初到底為什麽要選你這個小丫頭當戰鬥部隊總隊長?”

他沒什麽精神的說了一句,懶洋洋的一揮手,将棒棒糖抛回少女懷裏,随後朝一直含笑看着他們的羽張迅冷淡點頭:“好久不見,迅。剛才抱歉了,我開玩笑的。”

燈子手忙腳亂的接好棒棒糖,轉過身不好意思的鞠了個躬:“讓您見笑了。”

羽張迅輪廓漂亮的眼睛彎了彎,毫不在意的搖頭:“不,我這邊才是要道歉。又要麻煩你了,遼君。”

遼蒼介不置可否,打開會議室的門走了進去:“進來說。”

燈子對羽張迅歉意的笑笑,再次做了個“請”的手勢。

羽張迅友好的對她點頭,扭頭看向遼蒼介的背影,悄悄的深吸了一口氣,跟着他走了進去。

——那個當年的半大少年,如今已經成了比他還要高上不少的成熟男人。

他的銀發依舊耀眼,冷硬的面部線條則變得棱角分明,狹長的眉眼完全長開,淩厲的眉梢比以前更突出了一股不好接近的孤傲感,深邃的五官透着成年人的英挺鋒銳。

當他那雙深海一樣的眸子看過來的時候,仿佛有奪目的冰晶在他眼中彙聚,徹骨的寒冷和洞察。

又是那樣的美麗而耀眼。

異能力的光環依舊纏繞在他的周身,讓他的一舉一動都如神明般令人目眩神馳,一眼便足以讓羽張迅心動。

“……先生?”

“……羽張先生?”

寡淡的呼喚聲由遠及近,猛地喚回了羽張迅的神智。

他的眼睫顫了顫,不動聲色的轉開目光,看向那個自己進來之後禮貌起身的人。

下一秒,便對上了對方無法掩飾也不想掩飾的漠然眼神。

那是個有着麻木的死魚眼,面容清秀卻過于面癱的年輕男人。

他眨了眨眼,掩飾的露出笑容:“你好?”

男人禮節性的朝他伸出手,主動問好道:“初次見面,羽張先生。我是千夏清夏,最近才調到這裏擔任參謀長,代號是White,您可以随便稱呼。”

“好的,千夏君。”恐怕是假名吧。

羽張迅在心裏迅速地如此判斷着,簡單的與男人握了手,笑容絲毫不變,心裏卻暗暗為男人的那個眼神心驚——

一個比遼蒼介還不好接近……不,搞不好還是個視人命為草芥的人。

這樣的人真的适合待在從異常中保護人民的政府武裝組織嗎?

“我也重新介紹一下自己,羽張先生。”

沒注意到羽張迅內心的腹诽,這個房間裏最年輕的燈子也頗有禮貌的伸出手,笑容甜美可人。

“我是我妻燈子,執行任務時的行動代號為九日,是戰鬥部隊的總隊長。如你剛才所聽到的,不幸的還是這個笨蛋科長的學生,請多指教!”

“順便一提,她還是個時刻關注科長的身心是否健康的暴脾氣。”千夏清夏面無表情的補充着。

我妻·外人面前溫婉可愛真實畫風惡龍咆哮·燈子,邊跟羽張迅握手邊黑氣彌漫的微笑:“閉嘴,新人。”

“……”

千夏清夏憂愁(且虛假)的嘆了口氣,喃喃自語道:“好奇怪,适當的玩笑難道不是跟新同事迅速打好關系的方式嗎……”

遼蒼介此時已經坐到了長方形長桌的盡頭,對下屬們的交流并不怎麽感興趣,只是朝右手邊的位置示意了一下,對羽張迅說:“坐。”

“諸位的感情真好啊。”羽張迅在他旁邊笑着坐下,同時暗暗驚訝的看了燈子幾眼。

雖說之前就看出來少女實力不俗,但沒想到居然這麽年輕就成了一個政府組織的戰鬥部隊總隊長。

還有,對于他遇襲這件事,這個異能犯罪科還真是……重視?科長、參謀長、戰鬥部隊總隊長齊聚一堂,讓早已不是青之王的羽張迅都有些受寵若驚了。

……嗯,應該是重視,而不是單純閑得發慌吧?

還有……

“你現在好像變得比以前有生氣多了。”

羽張迅偏頭壓低聲音對遼蒼介說着,目光在不經意間專注的一遍遍描摹他出衆英俊的眉眼,眼底漸漸折射出無從掩飾的柔光。

有了學生,會跟部下開玩笑,任由他們拿自己打趣。

雖然仍舊褪不去那一身的冷漠,但起碼比初見時那種遙遠陰郁的感覺好多了。

遼蒼介聽到他這麽說,不怎麽走心的勾了勾唇。

“人都是會變的。”

他不鹹不淡的說着,雙手在腹前交叉,藍眸中若隐若無的閃着絕美的銮金,“過去那麽多年,總該有點成長,不能老是跟年輕的時候一樣尖銳。”

羽張迅看着那雙眼睛,呼吸窒了窒。

他愣了一會兒才回過神,忍不住莞爾:“說的就跟自己現在很老了一樣……你還知道自己小時候性格很尖銳啊?”

他有些小抱怨的說着,“那個時候的你太不可愛了,還叫過我‘白癡’和‘笨蛋青王’呢。”

“那麽多年前的事你怎麽還記得?”遼蒼介完全沒覺得自己哪裏不對,反而奇怪的看了他一眼。

羽張迅心裏一跳:“這個……”

他支支吾吾的說不出話來,好在我妻燈子此刻好奇開口,變相的替他解了圍:“師傅,你和羽張先生是什麽時候認識的啊?”

遼蒼介淡淡的瞥了羽張迅一眼,微微勾唇,眼裏透出絲絲深意。

羽張迅有些不自然的笑了笑,耳根微紅。

好在遼蒼介很快就移開視線,敷衍的回答:“很久之前就認識了。不說這個,迅,我聽說你被權外者襲擊了?”

“嗯……沒錯。”羽張迅定了定神,談起正事來的他迅速進入狀态,簡潔又重點分明的将遇襲的過程說了一遍,最後還重點描述了自己看到的、白色的東西從男人眼睛中鑽出的景象。

“我推測這應該與他的超能力有關。”前代青之王神色嚴肅的以這句話做了總結。

遼蒼介聽了,将視線轉向我妻燈子:“你怎麽看?”

“嗯,當時羽張先生提醒我的時候,我已經離那個小蟊賊挺遠的了,但在面前放出火牆後還是聽到了慘叫聲,而我确定當時那個人的身體還被火焰圍困着。”

燈子早有準備的将自己注意到的疑點道出,尚且稚嫩的面龐上滿是認真和可靠。

“因此我推測,那個白色的物質是能夠與人體分離、自由活動的精神體,他脫離了自己的肉.體想要攻擊我,但具體的攻擊手段還不清楚。”

“從精神體的角度出發的話,可以做出的假設有三個。”

千夏清夏接下話茬,邊伸出三根手指邊用波瀾不驚的語調說着。

“一,致幻作用;二,通過精神幹擾使人的大腦受創,比如說頭疼欲裂以至無法戰鬥;三——”

“……直接掠奪身體的控制權。”遼蒼介将肘部撐在桌子上,十指指尖相抵,若有所思的接上他的話。

千夏清夏點頭:“正是如此。”

遼蒼介思索了一下,突然問:“那家夥用的槍和刀呢?”

“已經送去鑒定科了。”我妻燈子立刻反應過來他在問自己,一邊回答一邊掏出手機,“啊,正好那邊發來結果了!我這就投到屏幕上……”

寬敞的會議室內關了燈,慘白的光線照在多媒體幕布上,拼湊出羽張迅不久之前才見過的男人的臉。

“根據刀上殘留的指紋與國民信息庫的匹配結果,襲擊羽張先生的這個男人名叫北原三郎,36歲,一周前在回家的路上突然失蹤,下落不明……”

黑發少女站在幕布邊介紹着男人的情報,在她正對面,坐在長桌桌首的銀發男人漫不經心的盯着北原三郎的檔案,忽然虛起雙眼。

“原來如此。”他輕輕說了一句。

正認真聽着彙報的羽張迅一愣,有些不确定的扭頭看着他:“遼君?你有看出什麽嗎?”

我妻燈子的聲音戛然而止,和千夏清夏一起看向遼蒼介。

英俊的銀發男人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轉移視線瞥了長發男人一眼,藍眸反射着多媒體的燈光,隐藏在黑暗中的側臉透出股高深莫測的意味。

在這一刻,羽張迅的心裏突然升起了些許古怪的感覺。

眼前的這個男人視線仍然淡漠,但某個瞬間,羽張迅卻自心底油然而生出一股自己正在被他評估着價值的——不,準确的說,是作為一枚棋子,在被來自棋盤上方的、冷酷無情的眼睛思索着該放在哪裏才最合适的——那種毛骨悚然的感覺。

然而眨眼間,淡漠到毫無人氣的視線便消失了。遼蒼介又變回了那副漫不經心的表情。

是他的錯覺嗎?

羽張迅沉默的想。

銀發男人在他沉思的時候将視線轉了回去,像是什麽都沒發生過一樣平靜的說:“精神體的能力應該是三,可以操縱他人的身體。”

“……嗯,我也這麽覺得。”

千夏清夏思索着點頭,“從簡歷上不難看出,北原三郎只是個沒有特殊能力的普通人,這樣的他不可能知道王權者的事,有很大的可能是被附身了。”

“那麽接下來就是要找到北原三郎的行蹤嗎?”

我妻燈子若有所思的說着,随後又眉頭一蹙,自己否認了自己,“不,他在逃走的時候被我的火焰灼傷了,拖着那樣的身體行動未免太得不償失,我覺得他大概率已經轉移了身體。”

“我來調監控吧。”

千夏清夏幹脆利落的說着,打開了眼前的筆記本電腦。

得力的下屬三言兩語确定了正确的搜查方向,遼蒼介便靠着椅背轉了半圈,面對着繁華的東京夜景沉思起來。

“……王。”

過了幾秒,他突然輕聲念出了這個詞。

一直關注着他的羽張迅眼眸一動,扭頭無聲的盯住了他。

年輕的銀發男人注視着遠處的建築物,聽不出情緒的說:“王這種東西,可真是命途多舛。你好不容易活下來了,居然又再次成了目标。”

他孔雀藍的眸子映着那座黃金之王的高塔,意有所指的說:“這大概就是‘命運’吧。”

“命運……嗎。”羽張迅低聲重複着這個詞,驀然微微一笑,“如果要這麽說的話,遇到你大概也是我的命運,不是嗎?”

十三年前,因為你而改變了必死的結局,開啓了新的人生。

十三年後,又再次于生死關頭遇上了你。

這不是命運的安排還能是什麽?

遼蒼介聽懂了他的意思,不怎麽在意的笑了笑,淡定的扯開了話題:“我在想那個人襲擊你的時候說的話。”

羽張迅見他避開了自己的問題,眸色微微一黯,卻也配合的思考着:

“确實……按他那句‘你是除了現在的王之外最适合成為青王的人’來看,宗像禮司君好像是他最終的目标。”

“确實是這樣沒錯,但我想說的不是這個。”

遼蒼介緩緩搖頭,雙手交叉放在胸前,轉移視線看了他一眼。

“你難道不覺得,他在說這句話的時候,其實是把自己和你們放在同一個水平線上看待的麽?”

羽張迅猛地一愣。

他慢慢睜大眼睛,難以相信又迷惑的歪了歪頭,“你的意思是……?”

“你在超自然情報管理局工作,那應該知道三輪一言在前天過世了。”

遼蒼介平靜的說着,将視線轉了回去,繼續凝視着外面被霓虹燈照亮的夜空。

“在這之後僅僅兩天,你就遇到了罕見的精神系權外者的攻擊,這兩件事很難不讓人産生聯想。”

“你是說……”羽張迅凝重的蹙起眉,“那個權外者,可能是新一任無色?”

“啊。”

遼蒼介淡色的嘴唇中吐露出了簡單的音節,冷靜淡然的神色自始至終沒有發生絲毫改變,“結合現有的證據,這是我推理出的最可能的答案。”

“……”

羽張迅難掩驚訝的凝視着他。

隔着一張椅子的距離,他能清楚的看見那雙海藍的深邃眼眸,還有裏面凝結的奪目冰芒。

這個男人果然是能發光的。

他突然不合時宜的這樣想着,在不自知的時候便過多的将怔忡又柔軟的目光集中在遼蒼介身上。

就在這時。

“嫌疑人是不是無色之王的問題還請暫時放在一邊吧。”

千夏清夏突然淡淡的說了一聲,在鍵盤上按了幾下,放大了那個監控影像的窗口。

“我找到他了。”

在他的操作下,曾經攻擊過羽張迅的男人,赫然出現了畫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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