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30章
等兩人吃完了早餐,把碗筷還給主人,屋主人還送了他倆幾個小橘子,讓他們路上吃。
薛非剝着橘子,自己吃了一瓣,酸得臉都皺起來,他掃了單奇鶴一眼,又撕下一瓣,往單奇鶴嘴邊一遞,使壞:“還蠻甜的,你試試。”
單奇鶴想也沒想吃進去,薛非盯着他的表情,都醞釀好了惡作劇的笑容,這人神情自然:“诶,還挺甜的。”他說着還準備伸手拿剩下橘子。
“……”薛非懷疑看他,“你味覺有問題吧?”
單奇鶴啊了聲,伸手拿橘子:“真的挺甜的,不然你再試試?”
薛非再懷疑地看他兩眼,見單奇鶴自然表情不像演戲,他又拿一瓣橘子塞進嘴裏,牙齒咬碎果肉,果汁在口腔內爆開,酸得他整張臉都皺了起來。
單奇鶴還嫌不夠似地,把自己手中拿過去的橘子要喂給他,大笑起來:“故意酸我是吧混蛋。”
薛非伸手擋,跟着笑了起來:“你怎麽這麽會演戲,服了。”
橘子汁在他口唇上炸開,後來幾個酸橘子都被兩人玩鬧着塞到對方嘴裏。
吃得多了,反而沒感覺有那麽酸了。
一路玩鬧到海灘邊上,天已經亮了起來,太陽已經脫離了地平線,正好錯過了日出景象。
薛非正稍覺有些遺憾,那個叫宇哥的男人不知道從哪出來,感嘆了句:“你們剛好錯過日出的最美的那個時候。”
單奇鶴跟他打了個招呼,他看了眼波光粼粼水面,笑,“沒關系,現在也很美。”
宇哥從自己沖鋒衣裏拿出一包煙,抖出一根,看單奇鶴一眼,眼睛帶着笑意:“還要借火麽?”
單奇鶴笑眯眯的:“謝謝,連煙也一起借了。”
“……”薛非在旁邊看了會兒——覺得有些奇怪,但又不知道哪裏奇怪。
宇哥又把煙盒朝薛非方向比了比:“你呢?”
單奇鶴自作主張把煙盒推回去,搖頭:“小孩兒,不抽煙。”
薛非看了一眼被推回去的煙盒,又掃了一眼裝模作樣的單奇鶴,給他面子,沒在外人面嘲笑他多大,只扯了下嘴角,沖宇哥點了下頭。
宇哥收回煙盒,聞言眼睛上下掃了單奇鶴一眼:“你倆看着差不多大啊。”
單奇鶴張嘴就來:“我天生娃娃臉,看着顯小。”
宇哥哈哈笑了兩聲。
單奇鶴覺得這男人長不錯,性格也還行,行為舉止挺悠閑,聊天給人感覺也挺如沐春風。
後來因為聊着不錯,真帶上單奇鶴跟薛非兩人乘船出海釣魚了。
-
漁船不大,顏色倒非常鮮豔,遠遠聽見漁船發動機的轟鳴聲,送船的船夫把船開到他們三人附近碼頭處,跳下船和宇哥交換抽了根煙聊了幾句,就直接離開了。
薛非什麽也不懂,背着他和單奇鶴的書包站在旁邊聽指揮。
單奇鶴熟練地讓他上船,走過去幫宇哥解纜繩,一邊問宇哥:“您經常來釣魚吧,船自己開?”
宇哥解了纜繩,讓他先上船:“休息時偶爾來玩玩,這兒沒什麽人,清淨。”他看了一眼單奇鶴,這小子怪機靈的,會聊天也會來事,旅途碰見當個伴蠻舒服,他笑了聲,“你之前釣過魚?先上船吧,我讓人多準備了幾套漁具放船上,你跟你朋友挑個順手的。”
宇哥上船後,熟練啓動引擎,船緩慢地駛離了海岸。
宇哥控制了一會兒船,單奇鶴準備幫忙接手,宇哥哈哈了兩聲:“你船也會開?看着年齡不大,懂得倒挺多的?”
薛非坐在船椅上,聽單奇鶴吩咐地在組裝釣魚竿,聞言又撇了下嘴,心想單奇鶴可真能裝,不知道以為他三十多呢,跟個整天喜歡釣魚的人聊這麽看開心。
他給單奇鶴面子,不想在外人面前拆穿他。
單奇鶴又笑了兩聲,還越裝越上瘾了:“不會可以學嗎,不都是從不會學會的。”
-
後來宇哥找個有海鳥盤旋的海面停下,說這底下肯定有魚群,他拿了自己的魚竿,準備教這兩小孩釣魚,轉頭看見單奇鶴在教薛非裝魚餌,兩人腦袋幾乎都貼在了一起,他挑了下眉。
他在兩人旁邊坐下,抛竿開始釣魚,剛開始的時候還指導一二,告訴兩人魚咬鈎的信號,該怎麽穩住、怎麽和魚搏鬥,讓它筋疲力盡後再收線,就能輕而易舉把魚釣上。
他話音落下沒多久,旁邊來了個動靜:“诶,有動靜。”
他正準備放杆子去幫忙,單奇鶴魚線一收,一條銀光閃閃的魚就躍出了水面,收進魚桶裏的時,那條魚還在活躍地蹦跳着。
他開始還鼓掌誇他運氣不錯,後來單奇鶴接二連三地上魚,他就坐着不說話了。
薛非不會釣魚,對釣魚的興趣也不是很大,後來借了個帽子蓋在臉上,到一旁幹淨點的地打盹去了。
單奇鶴過去也常常自己一個人租船出海釣魚,一坐一整天的事常有發生,這會兒裝備不全,防曬也沒有做,很久沒釣魚了,今天運氣大好,魚都成群結隊地咬他杆子,他釣得滿臉笑容,開心得眼睛一直彎着。
如果不是臨近中午,他擔心薛非餓着,能啃兩口幹糧一直釣到日落,他拎着一整桶戰利品給宇哥:“宇哥咱什麽時候回啊,吃個午飯再來?我跟我朋友都出遠門來玩的,這魚我們也帶不走,您看着自己留着?”
宇哥掃了一眼單奇鶴的魚桶,又看了眼自己的,杆子一放,沒心情釣魚了,他笑看了一眼單奇鶴:“你這……真不錯啊。”
單奇鶴哎呀了兩聲,眉開眼笑:“都運氣。”
躺在旁邊一直默不作聲地薛非噗嗤樂出了一聲,他伸手拿下蓋自己臉上的帽子:“玩完了?”
宇哥收了杆子,示意了下,到旁邊打電話去了。
單奇鶴朝薛非走去,薛非坐起來,仰頭看他:“笑這麽開心,好玩?”
單奇鶴把裝魚的桶提到薛非旁邊:“你現在還不懂,這麽多魚,看見沒?稍微懂點釣魚的都得羨慕。”
“屁。”薛非看了一眼魚,“這魚你要怎麽弄,不會還準備帶着走吧?”
單奇鶴笑了聲:“挂你腦袋後面,一路帶回咱學校。”
薛非擺出個你在說什麽鬼話的表情,單奇鶴又說:“還真能扛回去不成,送給宇哥呗,他不要就拿給當地漁民。”
薛非看了一眼在打電話的宇哥:“你叫得還挺順口,你騙他你多大?”
“我可沒騙人,誰出門在外把自己是高中生貼腦門上?”單奇鶴又低頭欣賞自己釣的魚,覺得很不錯,就是這會兒沒有手機,也沒什麽社交軟件,他沒辦法拍下來發去給別人一起欣賞。
薛非啧:“你應該看看你們倆聊天的那副模樣,什麽魚啊天氣、工作辛苦、放松休假之類的,裝得還挺是那麽一回事。”
單奇鶴總算把視線從戰利品上移開,他看薛非,似笑非笑地擡手把他半挂在頭頂的帽子拍下來,擋住了他的臉:“我們聊這你有什麽意見?”
薛非拿下帽子,直起身子,仰頭看單奇鶴,擡手勾了勾手指:“怎麽,你活了兩輩子啊,上輩子跟這個宇哥一樣,沒事自己一個人出海釣魚?”
單奇鶴的神情微動,張嘴要說話,宇哥挂了電話,說一會兒朋友游艇開過來,讓他們倆跟着一起。
單奇鶴沒有再說話,他又把薛非摘下的帽子挂回了他頭上。
薛非伸手抓住他手腕,謹慎:“真去?你路上跟人聊了兩句也能跟着回家吧?”他有些擔憂,感覺單奇鶴以後一個人出門,屬于被別人拐騙了還要幫人數錢的那種。
單奇鶴笑着看了他一眼:“傻子,人家圖你什麽啊?”開着輛幾百萬的車,手上戴着的表也小幾百萬,出門釣魚碰到兩個小年輕,能聊得來,吃頓飯又能怎麽樣,又不是要做朋友,讓你進入他的社交圈。
過去單奇鶴也不是沒有做過類似的事情,街邊喝咖啡畫畫,見到鄰桌幾個漂亮開心的男孩女孩,偶爾會順手幫他們把賬單結了,人直接離開。
單奇鶴心态非常好,覺得這宇哥應該是個小富二代——有錢買奢侈品,也能享受生活,臉上還沒帶着什麽創業的艱辛感。開車到個沒什麽人的地方來頭偷閑,被路邊一人搭讪閑聊,也不厭煩不傲慢,挺能聊,還願意帶着一起玩。
-
不過這想法等他和薛非跟着宇哥登上他朋友的游艇,才回過味來。
宇哥朋友一群人在游艇甲板上BBQ,見他帶人上來,哈哈樂:“行啊,宇哥,說偷閑去釣魚,結果釣回來兩個小帥哥。”
宇哥上游聽後就換下沖鋒衣,此刻身上穿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指了指單奇鶴:“這小子釣魚真神了,滿滿一桶魚,你們讓廚師處理了,待會兒一起烤了吃。”
一個穿着花裏胡哨的男人挂在另一個男人肩膀上,喲了一聲:“哥這小孩多啊,成年了沒,禽獸啊。”
薛非沒聽懂,但這語氣顯然不對勁,他眉頭皺了下:“沒成年怎麽了?”
船上一群人哄笑起來:“沒怎麽呀弟弟,你真可愛。”
單奇鶴見到這個染了粉毛的男人,倒是懂了,無聲失笑了片刻,竟然沒一眼能認出宇哥是個Gay,果然和薛非這種蠢貨呆久了會被傳染。
他往薛非前面擋了擋,微笑道:“可愛是吧哥,您長得也很可愛。”
粉發男人直起自己挂在別人身上的身子,看了他一眼,做了美甲的手指往前一探,準備來摸他的臉:“哎呀弟弟嘴真甜,我喜歡……”
還沒摸到,薛非抓住他手腕,冷臉看了他一眼:“你幹什麽?”本來想罵句人妖,人生地不熟也沒這麽蠢,硬生生給憋回去了。
粉發男人愣了下,收回手又哈哈笑了起來:“哎呀占有欲這麽強,摸一下也不行嗎?”他轉頭看向宇哥,“還是年輕的時候好,想當年,我也這麽純愛。”
宇哥笑:“你別吓着這兩個我新交的朋友。”
粉發男人又看了的單奇鶴和薛非幾眼,啧啧兩聲走了。
這環境,單奇鶴呆着倒沒什麽不自在,該吃吃該喝喝,還幫忙烤了些肉,宇哥給他分海鮮,他擺擺手說自己海鮮過敏,宇哥哦了一聲:“那有點可惜了。”給他倒了杯果汁,剛遞給他,就看見這人頓了頓,突然放下手中烤到一半的肉串,走進人群開始找人。
薛非剛去廁所回來甲板上,游艇上人不少,音響聲開得又大,他暈頭轉向地找單奇鶴,有個人端着個海鮮拼盤非要塞他手裏,讓他別客氣,吃完還有。
薛非看了一眼,也沒看明白這都是些什麽,又因為确實有些餓,拿餐具随意插了個底下帶殼的東西,塞進了嘴巴裏,他緩慢地咀嚼了兩口,才咽下後,感覺還沒吃出個什麽味道,嗓子莫名有些癢,他咳了聲清了清嗓子,喉嚨更難受起來,後來連舌根都開始麻了起來,他伸手摸了下脖子,垂眼才看見自己手背和胳膊肉眼可見紅了一片。
他擡起胳膊看,感覺呼吸不暢吞咽苦難,他艱難地壓了壓自己的脖子,腳步後退兩步,身體不适地踉跄。
一只冰涼的手伸來,抓住他的手腕,另一手接過他手中的餐盤,薛非擡起有些視物不清的眼睛。
單奇鶴板着臉看了餐盤裏東西一眼,放到一旁的桌子上,讓薛非坐下,伸手貼了下他的臉:“沒事,別害怕,海鮮過敏,不用緊張,我讓人去幫忙拿過敏藥。”
薛非從鼻腔裏嗯出一聲,他輕輕地喘出了一口氣。
單奇鶴随手拉住一個身旁經過的人,詢問對方有沒有游艇上有沒有過敏藥,又讓他幫忙找下宇哥。
-
好在海上游艇都會常備過敏藥,單奇鶴拿了藥,立馬喂進薛非嘴裏,薛非唇色慘白,身上臉上全是些紅色斑點,看起來實在有些慘。
單奇鶴手背貼了貼他的額頭,搖了搖頭,笑:“以後出門在外,吃東西先問問我能不能吃?”
他過去不知道自己海鮮過敏,第一次吃海鮮過敏時,以為自己是突發了什麽疾病,人生走馬燈都過了一遍,才被送往醫院。
過敏藥讓過敏的薛非略微緩解了一些,他舌頭仍舊有些發麻,但至少能說話了,他喉結滾動了兩圈,啞聲:“那你是不是要管我太多了?”
單奇鶴笑:“怎麽了,不想被我管,嫌我煩?”
過敏讓薛非的視線都有些看不清,他艱難地吞咽口水,很久之後,他用力地閉了下眼睛,聲音喑啞:“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