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誰的女人
第29章 誰的女人
淩凇是個瘋子,但謝白鷺發現他意外地很愛笑,而且不是通常影視劇裏瘋子的那種癫狂的笑,相反他笑起來其實很正常,甚至賞心悅目。
但此刻他并沒有在笑。
他的目光落在他弟弟的漆黑長刀上,忽然揚手,一道劍氣便激射而出,将将落在想搶五星鼎的那個金丹面前的地面上,泥土飛揚。
他不耐道:“我讓你走了嗎?”
原來,那金丹見淩凇竟然出現了,而這兄弟兩人正在對峙,便想悄然離開,可惜他一動,淩凇就有了反應。
那金丹只得僵住不動。
淩凇看向他同母異父的弟弟,神情有些厭煩:“你來做什麽?”
宗晟笑嘻嘻地說:“我替母親來看看哥的女人啊!哥你在外游歷多年,這還是第一次這麽在乎一個人吧?母親聽說了,也很高興呢!”
淩凇盯着宗晟,冷冰冰的目光完全不像在看親弟弟,片刻後才道:“她要做什麽?”
宗晟像是沒看到淩凇的目光,聲音裏是顯而易見的輕快:“當然是請你的女人回家去做客啊,母親很想見一見能讓你放在心上的女人是什麽樣子呢!”
謝白鷺:“……”見家長啊,這麽快的嗎?去了的話,不會命都沒了吧?這門不當戶不對的……
淩凇笑容危險:“如果我不願意呢?”
宗晟歡快地抖了抖手裏的黑色長刀:“那我就殺了她呀。”
淩凇握緊手中噬殇,冰冷地笑:“好啊,你殺她,我就殺了你。”
宗晟假裝害怕地縮了縮脖子,笑嘻嘻道:“哥,你真的好愛她哦!”
謝白鷺神情麻木,愛你個鬼,真愛就不會冷冰冰地等死了才幫忙報仇!
她弱弱開口:“我願意去!”
兩個男人注意力這才都落到謝白鷺身上,她一臉動情:“沒想到淩凇的母親如此看重我,我怎麽能不滿足她老人家的期望呢?我也想去看看淩凇長大的地方。”
“噗!”宗晟沒忍住噴笑,手抖了抖險些割開謝白鷺的喉嚨,驚得她趕緊往後縮了縮。
宗晟意味深長地看向淩凇:“哥,你好像有很多事沒跟你女人說哦。”
淩凇望向謝白鷺,她也可憐兮兮地看向他,希望他別在這裏就斷送了她的小命。
淩凇良久才聳聳肩,無所謂道:“好吧。”
他說完便走向了那個金丹修士。
金丹修士頓時情況不妙,慌忙道:“淩公子,我……”
淩凇不耐煩地打斷了他:“拔劍。”
這金丹修士好歹也是修煉了數百年的,見狀也生出了戰意,雖說淩凇确實被傳得神乎其神,但說起來他的修為并不弱于對方,也不是沒有一戰之力!
宗晟見狀,揚聲笑嘻嘻道:“哥,你打,我帶你女人先走了啊。”
宗晟根本不等淩凇的回複,帶着謝白鷺禦刀飛走了。
謝白鷺往後看,淩凇并未回頭看她被宗晟帶走,他的背影如同裹了凜冽風雪,對那金丹修士席卷而去。
“這麽擔心他嗎?”宗晟的聲音在謝白鷺身旁響起,“你也好愛他哦!”
謝白鷺見淩凇并未否認旁人的誤解,她當然也不會否認。要是等見到淩凇的母親,對方覺得她配不上淩凇想對她做什麽,她再告訴對方全是誤會也不遲。
目前看來,她去見淩凇的母親并沒有危險,反而有助于她了解淩凇的身世背景,更有利于她完成反殺他的計劃。
這麽一想,謝白鷺便徹底淡定下來。
反正生死都掌握在旁人手中,她多想也沒用。
宗晟似對謝白鷺充滿了好奇心,問道:“我是淩凇的弟弟宗晟,他對你提過我嗎?”
謝白鷺心道,我們還沒有那麽熟。
她微笑:“我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不怎麽談各自家庭的事。”全在動心眼子和打打殺殺了。
宗晟像是很失望,撇撇嘴道:“我還想聽聽他是怎麽對別人說我的呢!”
謝白鷺心道,還能怎麽的,你們這對兄弟瘋得各有千秋!
她安靜微笑。
宗晟啧啧稱奇:“什麽嘛,我哥那麽瘋,我還以為他喜歡的會是滕安岚那種也很會打架的女修。你看起來平平無奇嘛!”
謝白鷺道:“謝謝誇獎。”
宗晟奇怪道:“我并沒有誇你啊。”
謝白鷺:“平平無奇在我這裏就是誇獎。”
宗晟擰眉:“你好奇怪。我哥也好奇怪,他竟然會看上你。”
他湊過來盯着謝白鷺的眼睛看:“你憑什麽?”
他的眼睛跟淩凇的很像,不過淩凇時常微微垂眸,狹長雙眸看起來總是很不好惹的樣子,但他卻大張着眼睛,清晰地展露出眼底的不屑與涼薄,毫不掩飾自己是僞裝出的天真。
謝白鷺鎮定地沒有退縮:“這問題你應該去問你哥,問我沒用。”
宗晟嘻嘻笑道:“他肯定不會回答我的,他讨厭我。”
謝白鷺針鋒相對道:“你也不見得喜歡他。”
“哇哦,你這是在為我哥抱不平嗎?”宗晟嬉笑,“他那種父不詳的野種,配得上我的喜歡嗎?”
謝白鷺:“……?”
這是什麽感天動地兄弟情啊,當面叫哥,背地裏叫野種,牛逼啊哥們。
但此刻擁有愛淩凇設定的謝白鷺只能反駁他:“他是你哥,你怎麽能這麽說他?”
宗晟道:“我又沒有亂說咯。他肯定沒跟你說過,我母親在宗家生下我、細心照料我長大的時候,他正在淩家跟野狗搶食吃哦。”
來了來了,每一個瘋子背後都有一段悲慘的經歷。
謝白鷺想讓自己疼惜地哭,但哭不出來,她只好反駁:“真的嗎?我不信。”
“等你去了淩家你随便找人問問就知道我沒騙你。”宗晟随後一臉遺憾道,“可惜這樣都沒能弄死他,他天賦又這樣高,越長大越難弄死了,唉!”
謝白鷺:“……”
宗晟盯着謝白鷺不滿道:“做什麽這種表情嘛。又不是只有我想他死,我小時候他也想殺我,要不是母親來得及時,他已經成了。”
他說着竟扯下腰帶,衣裳往兩邊那麽一扯,露出心髒位置下方陳年傷痕:“你看看,這就是他當年給我一劍的舊傷,我可沒騙你。”
謝白鷺:“……?!”啊啊啊別随便脫衣服啊!我并不想看!
宗晟的皮膚很白,那道陳年劍傷跟蜈蚣似的猙獰明顯。
可是,通常來說修士明明能輕易将疤痕修複,但他卻故意留下了。
謝白鷺忙別開視線,禮貌地沒有在他精瘦身材上多停留:“……你們的兄弟關系還挺有創意。”
宗晟不明白“創意”是什麽意思,但這不妨礙他笑得很大聲,很得意,他一邊整理衣裳一邊道:“現在他可殺不了我了,我母親給了我許多法寶,他可沒有。”
謝白鷺覺得宗晟的話正好印證了她先前的猜測,淩家并沒有那麽在意淩凇。
她故作疑惑:“既然你母親偏心你,不在乎他,那為什麽想見我呢?”
宗晟瞥了謝白鷺一眼,忽而湊過來低聲笑:“當淩凇的女人可沒什麽好的,你不再好好考慮下嗎?說不定會死得很慘哦。”
謝白鷺一臉堅貞:“我不怕。既然愛了,便不要辱沒了這份感情。”
宗晟無趣地撇嘴:“你看上他什麽呀?他這麽瘋,打架不要命,你随時可能守寡哦!”
謝白鷺心道,那我可就要謝天謝地謝你吉言了。
她露出擔憂的神情,随即轉化為堅定:“這就是完整的他,我不可能只愛他美麗的皮囊和優秀的內在,連他的瘋他的壞,我都要一并熱愛。”
她都快把自己都說感動了,她可真是個好愛人啊!她甚至還押韻了!押韻的話聽起來總是很有道理!
宗晟盯着謝白鷺,冷冰冰的,這時候他的神情跟淩凇有幾分相似,更像是兄弟了。
這兩人可能都更像各自的父親一些,從母親那裏遺傳的樣貌有限,相似度也不算很高。
他不悅道:“像他這樣的野種,就該跟孤魂野鬼一樣沒人愛才對。”
他一手掐住謝白鷺脖子,像最初一樣命令道:“你不許再愛他,不然我殺了你。”
瞬間感受到窒息的謝白鷺:“……那也行。”
宗晟一頓:“真的?”
謝白鷺:“……真的。”
宗晟眸光微閃,像是想起了什麽有趣的事:“不然你來愛我,我們一起氣死我哥。”
謝白鷺:“……也不是不可以。”
他完全沒聽出謝白鷺的敷衍,興致勃勃地想象着:“一會兒他回來,發現他的女人移情別戀了,臉上的表情不知道有多好看!待會他一來,你就告訴他,你愛上我了,不要他了!”
謝白鷺:“……好的呢。”
宗晟這才望向謝白鷺,察覺到了不對:“你在敷衍我?”
謝白鷺心道,你現在才看出來呢?反應這麽慢啊。
她無辜地望着他,手抓住了他正掐着她的手腕,示意他看看如今這情境下她除了敷衍還能如何。
宗晟松開了謝白鷺,她連忙揉了揉脖子。
宗晟像是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謝白鷺,像是在思索着什麽:“你叫什麽,什麽來歷?”
謝白鷺這回老實回答:“謝白鷺,是個散修。”
宗晟饒有興趣道:“你跟我哥怎麽認識的?他真是為你滅人門派?”
謝白鷺再次老實回答:“那真跟我無關。”
宗晟卻不怎麽相信的樣子,上下打量着謝白鷺,但最後什麽都沒說,只專心趕路。
謝白鷺表面上老老實實,心裏卻在想,淩凇那位母親怕是不好應對啊,這一對兄弟都瘋,那肯定是他們同一個媽的鍋了。
不知道淩凇一會兒趕上來能不能把她接過去,要在這對兄弟裏選一個,她肯定選淩凇啊,好歹他情緒更穩定。
另一邊,淩凇收劍,輕輕松松的樣子,完全不像是跟人打了一場,而他對面的金丹修士早已失去生機。
他轉身要走,但腳步一頓,又走到那金丹修士屍身旁,拿劍挑起他的儲物袋,回身經過那三具早先被謝白鷺殺掉的屍身旁時,他也順手将他們的儲物袋都挑了起來。
他将四個儲物袋裏的靈石都歸攏到一只裏面,剩下的全都扔了。
随後,他往神識印記的方向追去。
他今日出現在這裏倒也并非要出爾反爾,只是見謝白鷺的神識印記長時間在一處不動,他便來看看,見她無事也就罷了。後來她終于出城,但剛出城不久,神識印記又一次不動了,他才追來看看,便見到了他那個異父弟弟挾持着謝白鷺,逼她叫夫君。
謝白鷺的反應他毫不意外,她向來沒有修士的自尊自傲,別說叫夫君了,怕是讓她叫父親她都會毫不猶豫。
唔……下回可以試試。
但在那之前……他久不曾對宗晟動的殺心又一次濃烈了起來。謝白鷺是他的,他要怎麽逼迫玩弄都可以,宗晟怎麽敢染指?
當謝白鷺再看到淩凇時,他一身遮掩不住的殺意,目光直勾勾地落在她身上。
謝白鷺:“……?”不是,這殺意是沖她來的嗎?!
該不會是他突然覺得她被帶去淩家對他來說很麻煩,麻煩到無趣了,所以想殺了算了吧?
謝白鷺情不自禁地往宗晟那邊縮了縮,企圖擋住自己的身形。
這兩個人要是打了起來,她就能逃了,那麽他們能打起來嗎?
看到謝白鷺的動作,淩凇蹙眉,借着往前飛的慣性,便是一劍劈來。
宗晟啊啊叫着,收刀領着謝白鷺往邊上躲去,大喊道:“哥,你瘋了嗎!你女人都不要了?”
謝白鷺神情緊繃,嘴上說:“他看起來好像很想跟你打一架呢,不然你放我下去,你們兄弟倆好好切磋一番?”
宗晟陰陽怪氣道:“切磋?他把我切了還差不多!”
淩凇又一劍襲來,宗晟躲閃不及,但幸好宗家和淩家給他準備了許多厲害法寶,其中一樣便将淩凇這一劍完全擋下。
宗晟的天賦也很高,但還是比不上淩凇,他歲數比淩凇小,又沒淩凇那麽拼命,去年才剛剛升境金丹而已。
二十來歲的金丹放哪裏都是天才,但有淩凇珠玉在前,不管是他,還是滕安岚,都完全被比了下去。
淩 凇盯着宗晟,笑容輕蔑:“躲什麽?你有那麽多法寶,我又殺不了你。”
宗晟叫道:“法寶又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被你打壞了我會心疼的!”
他将謝白鷺抓到身前:“你再動手,我可拿你女人擋劍了!”
謝白鷺忙道:“你們兄弟打架,不要牽連無辜啊!”
宗晟道:“你哪裏無辜了?你看看我哥這要吃人的兇樣,不還是為了你嘛!”
他好像終于想到什麽,将長刀搭在謝白鷺手臂上,得意地笑:“哥,你再砍我一劍,我就砍她一刀,看誰吃虧。”
謝白鷺:是我吃虧啊!是我!
她眼看着淩凇握緊了手中劍,生怕他馬上要不管她死活劈過來一劍,連忙道:“淩凇,我不愛你了,我決定以後愛你弟弟!”
宗晟:“……?”
雖然他先前确實跟她提過這個來氣他哥,但她不是很敷衍的嗎?
淩凇微微一頓,擡眼看向謝白鷺。
謝白鷺緊接着道:“宗晟,你之前不是說想讓我愛你嗎?我同意了,現在我是你的女人了!你看你哥,他是不是想把我們都殺了?”
宗晟:“……是。”
謝白鷺道:“所以說,你拿我威脅他沒用了,快把我丢了,別讓我拖累你,你好好跟他打一架,我相信你一定可以不死的!”
三句話,立即讓她這個人質失效!
宗晟:“……?”
宗晟萬萬沒想到,原本可以拿來威脅淩凇的人質,竟然可以在幾句話內沒了!
他看向笑得人毛骨悚然的淩凇,想說謝白鷺就是在故意胡說的,但淩凇會聽嗎?不管謝白鷺說的真假,只要淩凇被激怒,那這個人質捏手裏就沒用了,淩凇這瘋子可不會跟他講道理。
而淩凇也适時一劍橫劈而來,他狹長雙眸冷冽如冰。
宗晟來不及多想,忙将謝白鷺往下一丢,及時以長刀阻擋,卻還是被震退一丈多。
宗晟提醒道:“哥,母親要見她,咱們可別讓母親久等了。”
他已經開始心疼他的法寶們了。
淩凇微笑:“殺你用不了很久。”
剎那他身上氣息大盛,萬千劍氣以他和噬殇為中心,驀地朝宗晟激射而去。
宗晟慌忙應對躲閃,也就沒注意到,淩凇把什麽東西往地面丢了下去。
宗晟懸停的位置離地面不高,謝白鷺落地時除了踉跄了下,問題不大,然後她就感覺有什麽東西朝她這邊射來,吓得她趕緊往邊上一躲,而那東西也輕飄飄地落在了她身前地面上。
她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個儲物袋。
她茫然地往天上正打成一團的兄弟倆看去,想問問是哪個人缺心眼把自己儲物袋都弄掉了,但這一看才發現,他們的儲物袋都好好的在腰上挂着呢。
謝白鷺疑惑地撿起儲物袋,探入一看,倒吸一口涼氣。
裏面竟然全是靈石。
她忽然福至心靈,明白了這是淩凇給她的。
這種示好是不是可以表明,淩凇知道她在做什麽,并且他并不反對?
謝白鷺拔腿就跑。這回不用擔心淩凇會追上殺她,她就沒用神行訣,她相信淩凇要麽能将宗晟拖很久,要麽能将宗晟打得沒能力再來找她。
至于說淩凇母親想見她這事……反正她和淩凇又不是真情侶,他不想讓她見,那她當然不見,不然她怕他趁人不注意幹掉她。
等跑出足夠遠,謝白鷺才有閑心打量淩凇給她的儲物袋,這一看就看出了熟悉感,怎麽有點像是她之前殺了人卻沒來得及拿的三個儲物袋中的一個?
裏面靈石的數量不像是一個普通築基散修能有的,也就是說,淩凇多半是将那金丹修士也殺了,連她來不及撿的三個儲物袋裏的靈石都收集在一起随便拿其中一個儲物袋裝了給她。
他真的,她哭死,人還怪好的。但是——她只要邪修的靈石是因為不敢用他們的法寶啊,可正道修士的法寶她能用的呀,他都給她丢了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