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百草園
在一間裝修得古色古香的豪宅裏，液晶電視裏正播放着一則新聞：
畫面是某個郊區的外景拍攝，記者後面站着很多人，密密麻麻的，被警戒線包圍着。
記者報道說：“西南F市郊區，從天而降落下了一顆不明物體，光芒四射砸出了一個大坑，從裏面爬出了許多人。他們大部分都是曾經的失蹤人員。這些人大多都身患殘疾，沒有一個人能說清楚自己曾去了哪裏。據現場采訪，很多人都失蹤了2、30年甚至更久！
這些人到底去了哪裏？為什麽回來的時候連後代都有了！拖家帶口背着行李就好像是集體搬遷一樣。
他們從哪裏來？為什麽會集體失憶？”
正在看電視的幾個西服男子盯着屏幕，神情緊張，似乎覺得不可理喻。
中間一位老者随即癱坐在沙發上，握着拐杖的手微微發抖，顫顫巍巍地說着：“缥缈幻境的人都回來了，那麽……那麽那個大魔頭……梵滄海……也應該回來了！”
“梵滄海？！”其他幾個也都異口同聲地驚呼道，好像這個名字代表着世界末日一般，令他們再也無法淡定。
天色灰蒙蒙的，陽光躲在雲層後面，眼看馬上要下雨了。向來被譽為“鬼街”的暗靈街就更顯得蕭索。
“鬼街”之所以鬼，大概是因為暗靈街這個名字，人流量也少得可憐。這裏許多商鋪經常“旺鋪轉讓”，持續經營的時間都不會很長。
傳說這條街上有幾間房子都死過人，空置了好長時間也沒有接手的。而最近一家傳言鬧得最兇的商鋪，卻開張了！
今天小羅也沒有去廠裏上班，挂着兩個大大的黑眼圈，提着一袋西藥路過暗靈街。只見他精神頹靡，體型消瘦，臉上無幾兩肉。腳步緩慢，就像一個得了絕症的人，對眼前的一切都提不起興趣了。
一般人也不會走這條路。
“小羅啊，你應該去看看心理醫生，吃了這麽多藥也不管用不是。”
“心理醫生？哪看得起啊……你再給我開幾副藥吧，我要是再不去上班就要被炒啦。”
“哎……雖然這話我說不太合适，可你這病，不妨找那些看外事的給瞧瞧。今天我先給你開點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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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外事的？”
他也不知道該找誰看去，沒有認識這方面的朋友。
走着走着就到了暗靈街，這時他才反應過來，身邊竟然一個人都沒有！
這鬼天氣眼看就要下雨了，街上的風涼飕飕的，只有遠處幾條晃動的人影，兩邊的商鋪亮着慘淡的光。不知道是空氣質量不好還是起霧了，能見度竟然不足二十米。
他忽然覺得有點害怕，那種熟悉的感覺又出現了。
身後好像有人……
有人正用一雙冷冰冰的眼睛盯着自己。
他後背起了一層白毛汗，鼓起勇氣走了兩步，感覺如影随形。
“啊——”
小羅狂叫着不顧一起地朝前奔去，不知道跑了多遠，卻發現沒路了！
這是街道的盡頭！
原來跑錯方向了……
眼前有一家店鋪，在迷霧之下，輪廓顯得暧昧不清，但看上去沉紅色的實木門面，有些古韻味道。一張像是随意卻頗有原始風格的木質招牌挂在上面，“百草園”幾個陰刻字剛勁有力，墨色濃重。
就算是小羅這種沒讀過幾年書的普通人，也覺得那字不是一般人能夠寫出來的！
它跟打印字不同，就好像是某位書法家的疾筆狂書，分量之重，給人一種莫名的安全感。
小羅直接就走了進去，果然是一家中藥店。
裏面很簡潔，左手邊過去兩面牆上都是沉紅色的藥櫃，小抽屜整齊劃一。前方藥櫃旁邊有個半月型拱門，門關着，裏面應還有房間。另一面是玻璃門藥櫃，裏面泡着幾罐藥酒。
藥櫃前面都是玻璃櫃臺，跟普通的中藥店也沒什麽不同。
一個帶着黑色帽子連耳朵都遮住了的，看上去2、30歲的男子拿着蚊蠅拍百無聊賴的，剛好逮住了一只蚊子。
櫃面上還有一只小貓咪在玩毛球，脖間的鈴铛随着動作發出空靈的響聲。它身上毛發雪白，有些短，卻有一條灰色的毛茸茸的大尾巴，咋看像一只小狐貍。
一人一貓聽到響動，立刻就轉過頭來，頓住了。
好像這不速之客是不可思議的存在，令他們感到無比驚訝。
小羅也緊張地呆站着，本就形容憔悴的他看上去更加狼狽了。
男子立刻反應了過來，他笑呵呵地從櫃臺後面走出來，說着：“這位顧客，您想要買什麽藥材？”他視線下移，看到了小羅手上的西藥袋子。
小貓咪原地翻了個身，抓住它的小毛球，用一雙晶瑩的藍色大眼睛看着客人，小嘴巴微微張着，也像在傾聽他的需求。
小羅吞了吞口水，支支吾吾地說：“我也不知道……你們有沒有治療神經衰弱的呀？”
“您先請坐，我給您倒杯茶，作為第一位客人，我們優惠多多哦！”
男店員搬來一張椅子，說着就去桌子上倒茶。
小羅沒想到店員會這麽客氣，一般的小店鋪，買完東西就走，哪還有斟茶倒水的，何況自己一看就不是什麽大客戶。
也許是因為第一位客人吧。
“啊，不用了，我就是想問問……”
“放心，我們這裏不僅賣中藥，有什麽疑難雜症，也有醫師為您排憂哦。”
“疑難雜症？真的嗎？”
“那當然，您先請坐，喝口茶。我去叫醫師。”
小羅接過店員遞過來的茶，喝了一口，茶略微有些涼，不知道是不是自己體質變差的原因，對溫度變得特別敏感。
男店員就打開門朝裏屋去了。
現場只剩下小羅和那只白貓，這只小貓可愛得令他一下子就晃了神。他說不上來這是什麽品種的貓，只覺得好看，太好看了，像個漂亮的小公主！
只是它看到小羅盯着自己，卻皺了皺眉頭，嗖一下竄到一排盒子後面，又露出半只眼睛出來瞧着。
這是一只害羞的小白貓。
“呀！小蜜蜂呀，你們家終于開張啦！來來，姐姐給你帶了好吃的。”
從外面進來了一個穿裙子的女孩，手裏拿着一碟小蛋糕，她把碟子放在櫃面上，拿了一塊小蛋糕就去哄小白貓。
被叫做“小蜜蜂”的小白貓聞到香味就從裏面出來了，小心翼翼地走近，伸出小舌頭舔女孩手上的蛋糕。
小羅看到外面還有幾個女孩，感覺是住在附近的，可她們不敢進來，只是眼神時不時往裏面瞅，好像在等着看什麽熱鬧。
“梵先生，來客人了，就是這位小哥！”
小貓咪嘴邊的蛋糕突然失去支撐，它一口沒咬住就掉了下去，又滾到了地面上。原來是女孩的手撤了，她正甜甜地招呼着從裏面出來的一位白衣男子，好像她才是這裏的主人。
小白貓卻無暇顧及那塊蜂蜜蛋糕，“嗖”地就跳到了白衣男子和她之間，擋住了女孩靠過去的上半身，不幸被夾得變形……
白衣男子順勢将小貓抱在了懷中，修長的手指柔柔地撫摸它背部的毛發。小貓眯着眼睛，有些委屈地趴着。
“小慧你來了。”白衣男子對女子禮貌地說了聲，眼神卻精準地落在了後面呆若木雞的小羅身上。
小羅是萬萬沒想到所謂的醫師，會是一位穿着白色漢服的男子，加上他背後古香古色的半月形拱門，瞬間有種穿越回古代的感覺，令他呆呆坐着不知所措。
只見這位白袍醫師，一身層層疊疊的漢服松緊有度，淡墨色的衣領上有卷雲刺繡。烏發及腰，挽一個發髻，白色緞帶束着，一根長長的銀色簪子斜插于發髻上。柔軟的長劉海随意飄動，修長的眉眼，墨色眸子閃着星光，面部線條頗為柔和，鼻梁挺拔，薄唇微翹。
看上去也才20歲出頭，絕不超過25歲。
可他的神态和舉止，頗為穩重，很有一番大仙師的派頭。
男店員對小羅說：“這位是梵先生，您有什麽問題盡管跟先生說。”
梵先生抱着他的小白貓，只看了一眼小羅，表情很平淡，說道：“你進來吧。”說着就轉身進了裏屋，袍子揚起一陣仙氣，非凡氣質令人如沐春風。
原本只是來買藥的小羅，也呆愣夠了，趕緊跟了進去。
男店員留在外面，又要拿起他的拍子趕蚊蠅，卻看到那位叫做小慧的女子還站在那裏，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房門，臉上是一副感動得無以言表的表情，就推了推她說：“小慧，你還在這兒幹嗎？不用看店呀？”
小慧這才醒來，趕緊收斂了心神，笑道：“我給你們送點蛋糕呢，祝賀你們開張啦！”
“嗯！開張啦！”
小慧剛一擡腳出去，就被幾個女孩拉住了，男店員莫名其妙地看着她們走遠在那裏交頭接耳。
“看到梵先生了嗎？”
“當然，那麽近的距離，簡直是超級高清版的！”
“虧你敢進去，那家店鬧鬼最兇了，回去你要跨火盆。”
“切，我都說了，能看一眼梵先生，天天去我都願意！”
“太帥了，遠遠看過去，就跟仙人似的。”
“他那套漢服哪家店買的？咋感覺好不一般！”
……
百草園裏面的房間較為寬敞，幾個靠牆的架子放着一袋袋藥材、瓶瓶罐罐和各種書籍。
一張長木桌上擺滿了工具。旁邊還有一張淩亂的小床。
梵先生讓小羅坐在椅子上，他居高臨下地看着，輕輕地撫摸着懷裏的小白貓。
不知道為什麽，小羅覺得被他這樣看着，心裏卻逐漸歸于平靜，顫抖的手指也聽話了。
“說一說你的病情吧。”梵先生聲音低沉，不疾不徐的。
“我……我……”小羅一開口，就不由自主地往後面看。
“放心，在這裏，說什麽都是安全的。”
“我最近患了嚴重的神經衰弱……吃了很多藥，都沒有效果。整宿整宿地睡不着覺，一閉上眼睛就會看到血淋淋的一雙眼。”
他說到後面聲音都發抖起來，雙目圓睜，眼裏的血絲都看得清清楚楚。
“喵——”
一聲喵叫，把他喚回了現實，他呆呆地看着那只公主般可愛的小白貓，它的聲音柔和，似有安撫人的作用。
“你不用緊張，我看你确實一臉晦氣，你是不是經常走夜路？”
“是是，先生你怎麽知道？”
“你不妨說說，夜裏都去了什麽地方？碰見什麽怪事沒有？”
小羅吞了吞口水，說：“我是上夜班的，每天淩晨4點左右才回家，那條路都走了大半年了，也沒有什麽怪事呀。”
“你仔細想想。”
梵先生不茍言笑，聲音卻是柔和的，他一襲白衣站在那裏仿佛散發着隐隐的光芒。
小羅摸了摸腦門，開始回想着，半晌眼睛一亮：“對了，就是半個月前，有一天晚上回家的時候，碰見了一戶人家死人了。我好奇就多看了兩眼……”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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