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他已經安全抵達了

第24章 “他已經安全抵達了。”

邵秋話音剛落,滿車人都詭異地沉默了兩秒鐘。

柳若松本身跟他們沒有朝夕相處過,很多話不好直說,賀棠和姚途軍銜和職位都低于邵秋,平日裏也不太敢跟他沒大沒小地開玩笑,倒是最後賀楓優哉游哉地把姚途往後一扒拉,輕飄飄地掃了邵秋一眼。

“你這個語氣,特別像被人始亂終棄的小怨婦。”賀楓說:“怎麽,那是你老情人啊?”

邵秋:“……”

賀棠和柳若松同時從後視鏡裏往後看了一眼,連姚途的眼神都上上下下地掃了一圈,可見整車人都跟賀楓一個想法。

邵秋被賀楓噎住了,表情一瞬間有些空白。他似乎本能地想反駁這句話,但一時間又沒找到反駁的辦法,只猶豫這一兩秒的功夫,賀楓的表情就變得十分微妙了。

“不是吧。”賀楓不可置信地說:“真是老情人啊?”

“不是!”邵秋終于反應過來自己可以直接否認,他不耐煩地啧了一聲,随手拍了一把賀楓伸過來的手。

“只是小時候認識。”邵秋說。

“哦,青梅竹馬。”賀楓了然道。

邵秋:“……”

“說錯了。”賀楓很沒誠意地“糾正”道:“竹馬竹馬——沒什麽,有什麽不好意思說的啊,青年男男,一起長大,彼此擦出點火花兒,太正常了。”

邵秋還沒說話,柳若松倒是被這篇“竹馬論”內涵了一遍,頗為別扭地撓了撓臉。

“沒有。”邵秋皺了皺眉,說道:“只是小時候在一起呆過幾年而已……沒多熟,也好幾年沒見過了。”

賀楓人雖然浪一點,但為人很有分寸,眼見着邵秋要被他逗急了,便也不再架火,自然而然地收回了話頭。

“那你背後說人家不是,這可不太好。”賀楓說。

“邵學凡不是個好人,他為了他那攤子事兒,什麽都幹得出來。”邵秋似乎很不樂意提起親爹,他皺着眉往椅背上一靠,閉着眼睛道:“……當初他始亂終棄,抛妻棄子就算了,兩年前他回國的時候,還以我媽的名義把我騙走,想要提取我的DNA圖譜。”

賀楓:“……”

特殊行動隊有一個算一個,全是實戰派,一個個精密儀器閉着眼睛都能操作,可一聽科研講座就頭大。但饒是如此,他們也能聽出來,這顯然不是個很道德的操作。

倒是柳若松開口道:“非法提取個人DNA圖譜是違反職業道德和行規的,與騙取重大隐私財産同罪。”

“他才不管呢。”邵秋說:“反正他腦子裏只有他的研究,至于研究方式是不是合法,他會在乎這個?”

賀棠幹咳了一聲,含糊道:“不是,這玩意有什麽用啊……別是他老人家腎不行了,想找你給他換一個吧。”

“誰知道?”邵秋譏諷地笑了一聲:“說不定是想克隆一個聽話的兒子呢。”

“DNA圖譜跟器官配型不是一件事。”柳若松說:“個人基因組上可以複制遺傳信息,也可以更改信息——行業內對此的研究大多集中在基因重組計劃和遺傳病症編碼兩個方向,邵教授是為了哪一個?”

“哪一個都不是。”邵秋沒注意他怎麽對這些事兒這麽清楚,只含糊道:“誰知道他在搞什麽鬼東西,好像是在做什麽修複吧……但當時我跑了,沒被他采到血。”

邵秋說着冷笑一聲:“就他找那幾個歪瓜裂棗,還想制住我?”

“邵中校。”賀楓幽幽地說:“說問題就說問題,不要總夾帶私貨。”

“這種事兒邵學凡做得多了去了。”邵秋說:“至于方思寧,他明明知道邵學凡是什麽樣的人,但還是非要去給他當學生,除了一丘之貉四個字之外我想不出別的來。”

賀楓聽明白了,這大概屬于遷怒,但又不完全是。

從軍區出來至今,幾次提到邵學凡,邵秋的态度都尖銳得反常。他就像是一瞬間回到了叛逆期的少年時代,什麽閱歷經驗都忘了,滿身都是刺兒,碰一下就要炸毛,只會用本能保護自己。

邵學凡跟邵秋父子之間究竟有什麽深仇大恨,除了邵秋之外沒人知道,但滿車的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絕不僅僅只有邵秋說出來的這些。

以至于作為“童年好朋友”的方思寧,在分明知道他和父親不合的情況下依舊選擇去做對方的學生,在彼時尚是少年的邵秋眼裏,大約算得上“背叛”了。

賀楓跟柳若松的目光撞在一起,他倆人對視了一眼,奇妙地交換了一下态度,然後同時收回了視線,沒有再繼續這個話題。

賀楓是看在戰友情上,不想去追問邵秋的隐私,但柳若松則是想到了另一件事。

在邵學凡的小樓裏,他曾經帶出過幾份邵學凡的研究資料。那些研究資料已經被他交給曲子明一起帶回基地了,但裏面的內容柳若松還記得。

那些項目書裏,多次提到過某個總代號為【B-92】的生物細胞,而這種生物細胞則是某種藥物鏈接的基礎,邵學凡曾為此下了不少心血。

又是苔藓,又是冰川,這兩個八竿子打不着的培養因素衍生出了同一條生物鏈上的物質本身就讓柳若松納悶,結果現在邵秋又說他還有過偷取DNA的“前科”。

他到底做的什麽藥?柳若松費解地想,邵秋說他是在做修複類藥物,那他到底是要“修複”什麽東西。

柳若松正琢磨着,國道下突然出現幾只游蕩的喪屍,不等賀棠招呼,賀楓先一步從姚途手裏摸走槍,按下車窗,拽着拉手探出身子,砰砰幾槍打爆了喪屍的腦袋。

賀棠原地一打輪,避過搖搖晃晃的喪屍,可惜國道就這麽寬,那喪屍的腦漿子還是崩了一擋風玻璃。

由于賀棠打輪快,那些白的紅的漿液大半都落到了柳若松眼前。

柳若松本來就在出神,冷不丁被潑過來的腦漿子吓了一跳,人一晃神間,腦子裏蹦出來一個令人心驚的猜想。

——外頭現在變成這樣,跟邵學凡有沒有關系。

這個念頭實在離譜,因為無論從哪個角度來講,應該都沒有科研學家會喪心病狂到人為制造一場無法控制的災難。

可柳若松怎麽也沒法說服自己,告訴自己是想多了。

外面的人被某種不知名的病毒侵蝕成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偏偏邵學凡這個生物學家先是被人謀殺在小樓裏,後又被發現他在暗地裏研究某種不知名藥物——哪怕是草木皆兵,柳若松也很難不把這些事連接在一起。

甚至于,他忽然在想,傅延是不是也是發現了這個,所以才固執地要保護方思寧,找到邵學凡的核心文件。

——既然如此,那傅延到底是不是安全的。

礙于邵秋在車上,這種毫無根據的猜測柳若松不能也不會說。他只是下意識看了一眼懷裏的電腦,上面藍色的預設交彙點依舊閃爍着,離傅延之前标出的坐标還有很遠一段路程。

傅延那條綠色行車線也在按照他們猜測的線路一直向前,還沒有偏航過。柳若松見狀或多或少放下了心,心說只要提前彙合,那應該就沒什麽大事。

而且外面剛亂套起來,事情也不一定就像他想象得那麽嚴重。地方軍區不可能對這種情況視而不見,是一定會組織救援和撤離的,只是現在情況嚴峻,也不知道他們到底能做到哪一步。

特殊行動隊的前進速度顯然比私家車快很多,他們攜帶的補給完備,槍械彈藥充足,因為不像傅延那樣必須要進入城市尋找物資,所以一路上他們都盡可能挑偏僻無人的路走,幾乎沒有停歇過。

賀棠、賀楓和邵秋三個人輪換開車,每隔四小時換人,效率極高。

柳若松雷打不動地在副駕駛盯定位,一整個白天過去,屏幕上的藍色交彙點向前挪了一截,定位在了更近的地方。

“嗯?”賀棠從後座上補覺睡醒,打着哈欠湊過來看了看屏幕:“看這個交彙點,我們跟隊長彙合能早一點。”

“大概需要多久?”柳若松問。

“算上我們停車休整的時間,差不多三十六小時吧。”賀棠眨了眨眼,笑眯眯地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柳若松:“柳哥,你要是度日如年,可以多睡幾覺,睡醒了就見面了。”

柳若松:“……”

夜間視線受阻,為了避免意外發生,賀棠還是決定就地休整,等到天亮再繼續出發。

他們選了個鳥不拉屎的野外,落腳之前賀楓和邵秋出去踩了點,确定了方圓一公裏內的安全,這才回來生火做飯。

壓縮軍糧丢進熱水裏,三十秒不到就加熱完成。柳若松捧着那盒高湯吊出來的番茄牛腩,居然也體會了一次頂尖單兵的待遇。

“沒事兒。”邵秋不提起邵學凡時,人還是挺正常的青年才俊,他笑呵呵地一擺手,揶揄道:“你就當拿隊長那份了,反正他的就是你的,夫夫共同財産。”

柳若松失笑,正想說什麽,就聽大開的車門裏忽然傳來一陣提示鈴的聲音——是他們內部的通訊信號箱響了。

柳若松還以為是傅延打來電話,下意識擱下了手裏的東西,探着身子作勢要起身,然而姚途先他一步接起電話,然後聽了兩句,沖着柳若松做了個稍安勿躁的手勢。

“是小明。”姚途說:“他已經安全抵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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