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能和離嗎?

第1章 第 1 章 能和離嗎?

暮春裏水軟山溫,雲田許家大宅一片安靜祥和。

青瓦白牆的屋檐下挂着一只銅制角鈴,微風吹過發出清脆的叮當聲,鈴下軒窗緊閉,只餘微微的晨曦透進屋內。

微弱光線下屋內昏暗不明,垂地的床幔間隐隐約約可見兩具熟睡的身影。

或許鈴聲擾了清夢,一聲輕嘤從眉頭輕皺的女子口中溢出,緊接着一雙有力的臂膀自然而然地将她摟緊進了懷裏。

溫熱裸露的肌膚帶來令人安心的觸感,許清妙好喜歡,她本能地将臉蹭了蹭。

蹭完又覺出不對勁來,她早過了奶娘婢女陪床的年紀,怎麽還會有人睡在身旁?

許清妙頓感不妙不由緩緩地睜開眼睛,入目便是大片寬闊而平坦的胸膛,而她整張臉正緊緊貼在上面。

這是個沒穿衣服的男人!

清醒的認知令她驚恐,猛地伸手去推,卻發現自己兩只素白的手臂正緊緊地纏在對方的脖子上,而底下的腿腳也被他有力的夾着,根本動彈不了。

怎麽會這樣?她的婢女婆子呢?怎麽會讓男人進她的閨房?

明明睡覺前還輾轉反側為家裏給她定下的親事苦惱,怎麽會一覺醒來床上多了個男人?

許清妙細思極恐,忍不住渾身發抖,想放聲尖叫又死死咬住了下唇,她是未出嫁的閨中姑娘,如若被人發現這般與男人抱在一起,那她肯定不用活了。

不能聲張,她還想活。

許清妙慌亂中告訴自己,絕不能這般稀裏糊塗地沒了清白丢了性命,這不是單單關乎她一人的事情。

他們許家乃是大雍朝有名望的書香世家,祖父更是官聲清明、嚴于治家,父親和伯父正在京裏擔任要職,大房長兄也剛剛蟾宮折桂中了狀元,怎能因為她而毀了清譽、丢了前程。

如今事情既然已經發生,如何自救才是最緊要的,她屏住呼吸将臉從男人胸口移開,慢慢地擡起頭向上望去。

昏暗的帷帳內男人的臉側向她,低垂的眉眼、散落額間的發絲還有那微抿着的薄唇,瞧着熟悉又陌生。

熟悉是因為這人跟她那狀元長兄長得一模一樣,陌生是因為她從沒見過長兄臉上出現這般神态:放松而餍足。

要知道被寄予衆望的長兄臉上從來是端莊內斂的,深得祖父的真傳。

許家人丁興旺,祖父早年娶了三房妻妾,底下子女養活了十來人,如今庶子成家後皆搬出了主宅,只留下正房一支。長兄許恪便是正房長子嫡孫,而她則是正房三郎的嫡女,他們是有嫡親血緣關系的堂兄妹。

他們絕不可能這般摟在一起睡覺的。

她伸出手想去推醒那人,卻不想手剛探到他的額前,便被一把抓住。

男人帶着睡意的雙眼緩緩睜開,只瞬息間便見他露出同樣驚詫的神色,緊接着視線掃過倆人,露出了難看的臉色。

“三娘,怎麽是你?”

許清妙聽着他用熟悉的清冷嗓音喚她三娘,立馬就繃不住了。

眼淚嘩啦啦地洶湧而出,她們小的這一輩最信賴的人就是長兄,如今這人果真是長兄,可她怎麽更慌了。

“長兄,我也不知道啊,我明明在自己屋裏睡覺的。”

她一激動大幅度地扭了下,底下的腿終于是被他松開了,她想往後撤卻根本不敢動,因為她剛一扯動,堪堪蓋着胸口的被子就往下滑落。

許清妙雙手捂住被子,淚眼朦胧地向許恪求助。

“長兄,我該怎麽辦?”

許恪緊鎖着清隽的眉,幾個來回看清了倆人的處境,“先別慌,你穿好衣裳。”

他自然看出來了這事情的嚴重性,兄妹有染那是逆天道悖人倫的醜事,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情來,而許三娘這麽乖巧的妹妹也絕不可能做出這種事。

定是有什麽他們都不知道的事情發生了。

“先別哭。”

許清妙得了兄長的命令,心底總算沒那麽慌,抖着手往四周尋衣裳,只見輕紗垂落的拔步床內四散着肚兜小褲中衣,淺色深色交纏,甚至那床架子上還垂綁着兩條不知何用的綢帶。

她簡直不敢細看,伸手去夠,卻發現蓋在倆人身上的錦被正從許恪的腰腹往底下滑。

許清妙吓得立馬不敢動了,閉着眼羞紅了臉,崩潰道:“長兄,我夠不着。”

許恪一直不敢往她那處看,根據他過往看過的書聽過的同窗私話,他猜到他們昨晚都做了什麽,甚至他此時手心裏還殘留着女子的餘溫。

“我閉着眼睛,你放心穿。”

許清妙低着頭拿眼睨他,清俊的臉上閉了眼端着一片淡定,薄唇緊抿,燒紅了的耳垂卻突兀地出賣了他。

原來長兄其實跟她一樣慌亂羞愧。

許清妙不敢再多想,手忙腳亂找到肚兜和小褲,看了眼歪着頭閉着眼的許恪,一咬牙拉開被子往身上套好衣物。

等到她穿好中衣,卻發現找不到外袍,而緊接着便聽見內罩門外響起了熟悉的詢問聲:“翰林,可需要進來伺候?”

聲音壓得又低又輕,似是怕驚擾了誰,只許清妙聽得很清楚那就是她的貼身丫頭鵲枝的聲音。

錯不了!

既然她在外面,為何喚的是長兄而非她?

許清妙轉頭看向已經睜開眼看向簾外的許恪,一雙幽深冷靜的眼眸裏似是了悟了什麽。

她低聲疑惑:“鵲枝知道你在我房裏?”

許恪抱着被子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叫她進來就知道了。”

“這怎麽行?”許清妙擡手撩開床幔一角,探頭望去陌生的房間裏擺着她熟悉的寒梅圖、仕女屏風,這不是她的閨房卻放着她的東西。

她茫然放下了床幔,怔怔然看向許恪。

許恪:“這是我的卧房,你先躺進被子裏閉上眼。”

許清妙知道自己完全亂了心神,如果起初是驚恐慌亂,那此刻便是茫然。她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更猜不到過去發生了什麽,似乎走進了迷霧當中。

所幸還有長兄在,她聽話地躺進了拔步床的最內面,背對着他閉上了眼睛。

許恪看她閉眼躺好,翻身拿過自己的貼身衣物一一穿好。

許清妙耳邊全是他穿戴的稀碎聲音,心底更亂了,剛剛她穿衣物時候,長兄也都聽見了吧。

她期盼着這只是一場荒誕的夢,閉上眼睛再睜開就會結束。

可直到她聽見他應了聲:“進來。”

內門輕微地推門聲響起,有腳步輕緩地走進,接着倒水的聲音也響起,沒有人驚恐地呼叫,她的婢女安安靜靜有條不紊地準備為主子洗漱。

床上褥子有擦過的聲音,她想應是長兄下床了。

她緩緩張開眼,瞧見窗幔一開一合帶出明暗的光線交錯,接着帳內再次陷入昏暗與安靜。

而帳外傳來鵲枝低聲地請示聲:“翰林,可要叫醒夫人?”

許清妙睜圓了眼,雙手捂緊了嘴唇才沒讓自己發出驚呼聲。

她的貼身婢女對着她的長兄叫自己夫人,這全亂套了!

許恪嘴角微微地動了動,極好地掩飾了內心波動,情況不算太糟。

“今日是有什麽安排嗎?”他沒有直接回應,反而理所當然地抛出問題。

許清妙只聽見鵲枝恭敬地回道:“今兒老夫人和夫人要帶少夫人去祥雲寺拜觀音祈福,不過時辰還早,夫人交待過了辰時才出發。”

許恪還沒說話,但許清妙已經被吓得眼睛發直,所有雲田人都知道,祥雲寺的觀音娘娘那是求子聖地,去那裏祈福的夫人太太無不是奔着求子而去。

許恪半響沒說話,許清妙猜測長兄肯定跟她一樣被吓得不敢開口。

鵲枝見他不說話,又有些擔憂地說道:“翰林,夫人還說如果少夫人一直懷不上,那就要給您納妾。”

許清妙已經被吓得麻木了,她大伯娘居然催生了。

許恪低頭洗臉,過了好一會才低聲道:“過一刻鐘來喊她。”

然後,直到鵲枝帶上門出去了,許恪也沒說一句話。

許清妙僵直着躺在床上不想面對,長兄如父,她從沒想過有一天醒來會嫁給了自己的長兄。

許清妙捂着被子憋紅了臉,床幔卻被許恪拉開,他視線掃過床內淩亂的被褥,還有懸挂的綢帶,閉了閉眼難以相信自己會有這般混亂的房內事。

“三娘,情況還好。”

許清妙不覺得好,哪裏好了,她一個閨中女子一覺醒來居然被催生了。

她埋頭當烏龜,許恪也不催她,只眼神收斂着定在一處,冷清清地聲給她梳理道:“眼下我們應該是成親了,而且家裏人似乎都接受良好,至于我們之間的血緣關系肯定是不存在了。”

許清妙不解地轉頭看過去,一眼都看不住又轉回去,悶聲道:“長兄怎麽知道的?”

許恪篤定道:“祖父不可能讓悖倫常之事發生,我也不會,所以如果我們成親了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我們沒有血緣關系。”

許清妙不得不佩服長兄的心志堅定,這種事情面前還能理智分析,還能得出這般明确的結論,難怪整個雲東道多少年才出他一個狀元郎。

可是,她還是不能接受自己嫁給了長兄這個事實呀。

不是長兄不夠好,而是她從沒想過嫁給自己的長兄,他如此清風月朗的一個人怎麽能娶自己的堂妹呢,即便證實了他們之間沒有血緣關系,那也是不行的呀。

“那長兄,我們能和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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