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裝睡
第15章 第 15 章 裝睡
自棄車登船起,順流直下,日行千裏。
“明日午時應該能到京口渡,到了那裏就到了京郊了。”
百姓管大雍朝的都城為雍都,因城南靠近運河,又将城南渡口叫京口渡。
許恪牽着許清妙站在甲板上眺望運河兩岸,暮色森森,倦鳥低飛。兩百年前修成的京遠大運河如今依然波瀾壯闊,往來船只絡繹不絕。
“哥哥,三年前你帶着我上京城也是走的這條水路嗎?”
許恪略作沉思,點了點頭:“想必是一樣的路線,這是從虞城到京城最快的方式了。”
他們從雲田出發馬車走陸路走了三天到了雲東道的虞城,虞城三面臨水,從這裏改水路是去京城最快的路線。
他們正說着話,另一頭客艙門打開,許意帶着俞娘走了出來。
許清妙遠遠看了過去,倒覺得這倆人外形上挺般配。
許意見了他們倆倒有些意外,畢竟客船上人不少,許清妙很少出來逛。
“三妹妹,坐船出行習慣嗎?”
許清妙皺眉,疑惑道:“為何不習慣?”
許意關心道:“你三年前落水後,不就怕了坐船了嗎?我以為你應該是不會同意坐船的,沒想到大哥直接安排了水路。”
許恪也皺眉,看向許意。
“我以為大哥都是考慮過的。”
許清妙輕咳了一聲:“沒事,早就習慣坐船了。”
許恪涼涼地看了眼許意,握着她的手緊了緊,“走吧,回屋裏風太大了。”
“好。”
倆人牽着手回了船艙客房,留下一臉莫名其妙的許意,還有一直沒什麽存在感的俞娘。
許意奇怪道:“大哥怎麽好像不記得這事了一樣?”
俞娘依舊沒說話,只是若有所思的看向他們離開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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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了屋,鵲枝正在收拾床鋪,許清妙讓她先去外面守着,然後拉着許恪坐在了床榻上。
“哥哥可是發現了什麽?”
許恪握着她的手,“我确實訂了祭祖後返京的船,所以當初接你進京應該也是走的水路,如果那時候你真落水了,那肯定是路上發生了很嚴重的意外,我得找随安過來問問。”
随安是一直跟在他身邊的小厮,他應該知道一些。
許清妙立馬懂了,回道:“那我問問鵲枝。”
許恪點頭:“嗯,注意下話術。”
倆人商量好,許恪便出了船艙往外面找随安去了。
鵲枝進屋後,許清妙端着熱茶作無聊狀說道:“三年前,這河水還沒這麽湍急吧?”
鵲枝不明所以,關心道:“少夫人是害怕乘船嗎?上次回雲田翰林說不走水路,您非說已經沒事了,路上乘船一切正常奴婢還以為你真不怕了呢。”
許清妙連忙搖頭:“不怕的,只是想起了些不好的事。”
鵲枝不解地看向她:“小姐你是想起了第一次跟着翰林回京走水路的事了吧。奴婢這輩子都記着,當時都把我吓死了。”
“那你看到我怎麽落水的嗎?我現在回想起來已經記不清怎麽掉下水的了。”
鵲枝放下手中的茶壺,認真看着許清妙,眼睛裏有着明顯的心疼。
“小姐好可憐,這麽可怕的事情都記不清了,肯定是因為太害怕了。”
許清妙:“......”
你倒是說怎麽落水的呀!
鵲枝抹了抹眼睛,繼續:“那日的天氣跟現在一樣,風和日麗的,河裏也和現在一樣湍急,要說奇怪的話,就是船突然行駛的過快,風就有些急了。小姐本不打算去甲板上走動的,可是一個面生小厮來傳話說翰林約你去甲板上有事要與你說。”
“你沒多想就帶着我上了甲板,可是在那左等右等都沒見到翰林,直到正好有人也過來甲板上透氣,好巧不巧正好船突然側了一下,那人沒抓穩被撞倒了,結果她沒什麽事卻把你給撞得翻進了水裏。”
許清妙暗道:哪有這麽巧的事?
“後來那人怎麽說的?”
鵲枝嘆氣道:“後來翰林審問那個姑娘,據說是一位官家小姐,并不是故意撞到你,就是純屬于意外。”
“就這麽算了?”許清妙覺得沒這麽簡單。
鵲枝搖頭:“後來到了京裏那姑娘派人送了好多禮物來賠罪,三夫人覺得人賠禮道歉了就讓你算了。”
許清妙總覺得有些奇怪,就真這麽倒黴嗎?
可鵲枝也說不出其他了,那一日她吓壞了一直伺候在她身邊,也沒曉得更多。
只好等哥哥那邊的結果了。
船艙裏很擠,又搖搖晃晃,但都是單獨的小隔間已經算不錯了。
晚上,早早吹了油燈,許清妙摟着許恪的手臂,倆人交流消息。
“所以,那姑娘就是長公主的女兒,那個想嫁給你那位?”
許清妙坐起了身來。
許恪拉着她重新躺好,手臂環着她:“嗯,她應該就是那次見過了我,後來才有了長公主派人來說親。”
原來中狀元時并沒有真來說親,而是回程路上見到了才有了後續。
許清妙覺得哥哥真太招人喜歡了,那位長公主的女兒見他一面就想嫁給他了。
“那哥哥是什麽時候知道我的身世的呢?”
許恪搖頭,“還不清楚,但應該是到了京城後沒多久,随安說我拒了長公主派來說親的人後,很快就跟家裏人提了娶你的事。”
“啊?那家裏人不奇怪嗎?”
許恪搖頭:“我猜除了三叔最起碼祖父和父親是知道你的身世的。”
這倒是說得通,她爹那性子不是藏秘密的人,肯定和祖父大伯父通過氣的。
再聯想自己童年記憶,大伯母和祖母肯定不知道,她們對她完全就對孫女侄女的态度。
“哥哥,你覺得我爹當初為何要收養我呢?”
許恪搖了搖頭笑道:“三叔這人心軟,他收養你不奇怪,而且你小時候非常可愛。”
“啊?”
好好的怎麽誇她小時候可愛呀!
她會害羞的。
“小小的一個雪團子,好看的像個小仙童。”
許恪的聲音帶笑。
“哥哥,你聽誰說的?”
許清妙才不信他還記得她小時候模樣。
許恪低頭看向她:“聽我娘說過。”
那一年許清妙剛被送回老家,她名義上的娘因為生四弟難産過世了,她剛剛三歲多點,穿着雪白的繡襖,被奶媽子抱着進的許家。
那時候許恪還偶爾會留宿在王氏院子裏,小小年紀的許恪每日識字練大字,冬日裏凍得手指紅腫。
這一日,許恪練完字帶着小厮又來了雁栖院,進了正屋便見着王氏正抱着一個圓滾滾的小女娃,聲音歡喜地逗她:“小雪團子叫大伯娘。”
小清妙不哭不鬧,乖巧伶俐,甜甜地喊了一聲:“娘。”
逗得在場的人都哄堂大笑,王氏糾正道:“是大伯娘,我不是你娘。”
可惜小清妙還是只會喊娘。
接連喊了幾聲,逗得王氏笑得更開了。
“真是個嘴甜小嬌嬌,喊了娘可就是我的閨女了。”
王氏看起來很喜歡她,許恪站在門外看着也笑了笑。
确實會喊,她娘就是喜歡嘴巴甜會哄她開心的。
他就做不到。
他的胸口被一只手拂過,打斷了他不經意的回憶。
昏暗的倉房裏,有過道的燈透進來,他能清楚地看見許清妙因袖子縮上去而露出來的白皙手臂,正輕輕搭在他胸口處。
她似乎沒有意識到,安靜地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原來只是很短的時間沒說話,她就不知不覺睡着了,側着臉挨着他的肩膀,如今手也搭在了他身上。
睡得香甜安心。
許恪握了握手心,暗道自己大意了,這幾日謹慎地遠着她睡,今晚因說話給忘了。
他還記得那日在客棧的床上睜着眼熬到天亮。
某處起起伏伏好幾次,太受罪了。
他伸出手想将她推進去點,又怕吵醒了,再一想這些日子趕路太累了,他又告訴自己算了。
大不了就是一晚上不睡,他練武之人還受得住。
一番猶豫,不知是船晃得太有節奏還是船外的水聲太過催眠,許恪不知不覺睡着了。
再睜眼,他雙手摟着許清妙的腰背将她整個抱在了懷裏,這還不夠,她的腳還搭在了他的腹部,兩人睡得毫無間隙。
許恪看清楚後,渾身都僵硬了,他沒想這樣的。
他試着将她的腳拿下去,卻剛一移動便被她抱的更緊,整個人都壓在了他身上。
許恪不知道的是,許清妙只是覺得他胸口很舒服,憑着本能整個人趴了上去。
許恪再不敢動,他怕許清妙醒過來,這個時候醒過來她肯定要害羞的,接下來幾天看到他都會躲着。
就上回鵲枝開句玩笑,她知道他聽到了,就躲了他兩天。
明明有時候很大膽,可真到了這種親密時刻,她又會害羞。
他覺得這樣也很好,她可以慢慢來,他都等得了。
他們中間缺了三年的感情和經歷,他想帶着她一點點全都找回來。
許清妙的呼吸慢慢變得不均勻,許恪知道她醒了。
他體貼的閉上了眼,呼吸放緩。
很快,懷裏的人慢慢躲進了被子裏,背對着他不聲不響。
他瞥眼看去,只看到她耳後紅彤彤一片。
許清妙知道他醒了,在他第一下搬動她腳時候醒的,她迷迷糊糊一個翻身壓在了他身上,就那一下她就突然清醒了。
但她不敢睜眼。
她就這麽抱着他睡了一晚上,好羞呀。
倒不如繼續裝睡,誰先醒來誰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