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和哥哥說

第31章 第 31 章 和哥哥說

一場有預謀的精心陷害與絕地反撲, 随着皇帝赦令的頒布,如流星般在朝堂劃過, 墜入歷史的塵埃。

烈日漸漸褪去餘威,暮色氤氲,大理寺收監的大牢中陰涼生寒,滿頭白發的李素風身形單薄的靠坐在窄窗之下。

獄卒陳進拎着食盒走近,“李大夫,用飯了。”

李素風撩起厚厚的眼皮看了過去,顫巍巍地站起來,“怎麽又來了?仔細牽扯上你。”

陳進四方臉身材高大,躬身蹲下将飯菜端出遞給他, 低聲說道:“聽說陛下病了,恐怕不會再為難李伯您了。”

在他看來, 李素風只是因為性子太直, 将太子病情說得太直接了, 才會惹怒了皇帝被關進大理寺, 只要過了這陣風頭自然就會被釋放了。

李素風端碗的動作一頓,側頭看向他:“你聽誰說的?”

陳進輕咳一聲壓着嗓子道:“今兒收監了一個犯人,聽那犯人說的。”

李素風嚴肅提醒他:“不可再提這事,下回讓別人來送飯, 你別再來了。”

他不想再牽連其他無辜的人。

那日在皇帝跟前,他并不是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只是心底終究為曾經的主子乾德太子抱屈。

同樣的怯懦無能, 皇帝滿嘴江山社稷為了皇位能狠心逼殺嫡親兄長,如今他倒要看看皇帝要如何對待自己的親兒子。

“呵!”

李素風為人一向和善,如今露出這般嘲諷的笑容來,定是想起了什麽極其難受的事情來了。

陳進不敢打攪, 蹲在一旁看着。

李素風用了飯,将碗還給他,再次交代:“別來了,給你娘開的藥方夠她痊愈的了。”

說完,頓了一瞬又低聲道:“如果有機會見到翰林院許恪,煩請你給他帶句話。”

陳進不認識許恪,但聽過許翰林的美名與才名,“您想跟他說什麽?”

李素風渾濁的眼中露出些許笑意,緩緩道:“就說我給他的那風寒方子好好留着。”

陳進認真地應下,暗道許翰林大概也是和他一般向李大夫求過藥方。

“好了,走吧,別來看我了,要真留着一條老命,我自會去找你們。”

他的家人早就在那場宮變中死光了,這些年雖然任職太醫院,卻再沒有成家。

左右不過是兩袖清風孤家寡人罷了,又怎麽會怕死呢?

陳進走後,李素風又恢複了原來的樣子,呆坐着不發一言。

·

夏末驕陽似火,許府迎來了最熱鬧的團聚,二房許晃終于結束二十年的外派進京了。

許府上下張燈結彩,熱鬧非凡,堪比過年。

許清妙跟在王氏身邊幫着張羅府裏的事項,過得倒也是自在,只是這半個月許恪卻整日早出晚歸。

太子病好後,恢複了讀書上課,只是卧床養病的皇帝将太子接到了屬宮親自檢驗學業。

而許恪也随之過去,并再次履行翰林學士職責為皇帝內制诏書。

一時間,倒顯得“炙手火熱”。

主宅正房院子裏在設宴,王氏領着剛剛歸家的大姐二姐說話。

或是有什麽話要私下說,轉頭便将許清妙支開了。

“三娘,快去催催你二伯母,這要開席了怎地還沒過來。”

許清妙嗔道:“二伯母正在屋裏跟四妹妹說體己話呢,娘肯定是要與大姐姐二姐姐說體己話,這才将我支走的。”

說完,她便笑着行了禮往外走。

許大姐想去攔她,被王氏阻了,等許清妙走遠才說道:“娘有話跟你們說,三娘是需要避開的。”

“可娘這般,讓三妹妹心裏難過了,她把您當親娘孝順的呢。”

王氏颔首笑道:“話是這麽說,但我要說的話确實不适合她現在聽了,女兒變成了兒媳,這話能一樣嗎?我讓你們看緊姑爺防着妾室,這跟她怎麽說?讓她鬧你弟弟不許他納妾?”

“這婆媳婆媳再不是娘倆了,有些話就得變了,你們說是不是?”

許大娘和二娘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裏的無奈。

三妹妹也太可憐了。

許清妙心底那點不爽在見到許恪那刻煙消雲散了,左右她從來沒将王氏當親娘,也就算不上太在意她的态度。

繞過花廳,許恪着一身墨綠色官服,頭戴舒角幞頭,腳踩蝦蟆頭厚底皂靴,緩緩走來。

許清妙踩着小碎步輕盈地迎了上去,驚喜道:“哥哥,怎麽這個時辰回來了?”

許恪伸手握着她手腕,輕輕帶着她走到廊下,避開來來往往忙碌的丫頭仆婦。

眼底淺淺笑意,看着她道:“自然是告了假,陛下與太子殿下都知曉今日二叔回京,府裏備了接風宴,特準我今兒早點歸家。”

當今聖上殺伐果斷,但也不苛刻臣下,如今卧病在床性情更是捉摸不透,但既然開了恩典,他自然謝恩。

“怎麽一人站在外面,大姐二姐他們呢?”

今日設宴全是自家人,席面便不分男女設在了後院,郎君在前院說話,娘子們應該是在後院熱鬧說話才對。

卻見她一人孤單單的站在屋外。

許恪皺眉看了周圍,又看向許清妙,等着她回話。

許清妙知道瞞不過聰慧的長兄,只得如實交代:“二伯娘在和四妹妹說話,娘在跟大姐二姐說話,我都不方便聽的。”

至于,為何她不方便聽,倒不用細講。

許恪牽着她往屋裏走,許清妙吓得以為他要去找王氏,連忙拉住他。

“哥哥,我不去裏面。”

許恪停下看她,擡手捏了捏她的臉頰,“想什麽呢?帶你去屋裏說話而已,我們倆說。”

許清妙似乎瞬間領悟了他話中深意:她們說她們的,她可以跟他說體己話。

許清妙圓圓的眼睛,迸發出光彩,立馬高興道:“好,跟哥哥說。”

許恪暗道,三妹妹嫁給他還是受委屈了,他母親那裏還是少去為好。

門一合上,許恪便摟着她坐在了榻上,這般還不夠,直接将她抱坐在了膝上。

“哥哥,官服會弄皺的。”她的手撐在他胸口,提醒他。

許恪輕笑:“無妨,待會用了飯再回去更換,現在先說說體己話。”

許清妙捂嘴笑出聲:“哥哥可知道娘會跟二位姐姐說什麽嗎?”

許恪不在意地搖搖頭,“請夫人賜教。”

許清妙推了推他肩膀,戲谑道:“娘肯定會使出渾身解數教導姐姐們如何套牢夫君,如何智鬥小妾,再如何防着庶子。”

許恪看着她不語,許清妙連忙補充道:“哥哥,我不是在埋汰娘,主要我真聽過這些。”

許恪挑眉,鼻尖蹭着她的額頭,輕聲道:“幾時聽過?”

許清妙糯糯道:“及笄後娘就跟我講過了,敬夫君順公婆外,還得長點心眼防着妾室庶子,抓牢丈夫的心。”

她說完擡眼看他,着官服的他嚴肅幹練,這般清俊的模樣卻正放肆地抱着她,蹭着她。

“那你學會了嗎?”

許恪的聲音低低沉沉,似是沒在意她說的這些話,随意地問道。

許清妙雙手摟着他的脖子,蹭了蹭他的臉頰,笑道:“哥哥沒給我這個機會,謝謝哥哥。”

許恪捏了捏她的腰側,淡淡道:“那你要怎麽答謝?”

他低下頭的鼻息越來越近,許清妙連忙伸手捂着他的嘴,提醒道:“很快就開席了,不能親。”

許恪沒管她的手,依舊埋下頭靠在她的頸側,雙臂摟緊了她的腰背。

濡濕從手心傳來,許清妙燙的松開了手,抓着他的衣襟不敢再松手。

“不親怎麽謝我?清妙,跟你說過很多次了,我們之間永遠沒有妾室,不管是現在還是以後,都不要有這方面的顧慮。”

她的話何嘗不是一種試探與擔憂,許恪知道或許連她自己都沒察覺到,但還是證明了他做得不夠。

許清妙勾唇輕輕地笑開,“嗯,我會好好記着的,那我也告訴哥哥,其實娘那樣做我并不難過,我只是羨慕大姐他們有娘親而已。”

“要是我娘還在世,她肯定也會交代我好些事情,可惜,我連她長什麽樣子都不知道。”

許恪緊了緊抱着她的手臂,安撫道:“再等等,已經在調查了。”

許恪已經問過三叔許馳,從他那裏只知道她娘叫麗娘,其他一概不知。

他知道三叔沒有撒謊,所以更覺得蹊跷,這才會安排人去繼續打探。

許清妙窩在他懷裏,颔首道:“也不是着急,就是想知道而已,哥哥懂嗎?”

許恪低頭親了親她的眼睛,“懂,怎麽不懂,大家都有親娘,我們妙妙也要有。”

許清妙噗嗤笑出聲:“哥哥,你這語氣好像我爹啊。”

許馳就是喜歡這樣逗許清妙的,每次給她送東西都愛說“別人有的我們妙妙也要有呀。”

許恪勾唇淺笑:“三叔是個好父親。”

“那當然了,我爹除了妻妾多了點,哪哪都好。”

倆人在屋裏厮磨好一會,才被鵲枝提醒該入席了。

許清妙站起身理衣袍,轉身就見許恪仍舊坐着不動,不由疑惑道:“哥哥怎麽不起身?”

許恪低頭看了眼,灼灼看着她道:“還得歇會才行。”

她立馬臉紅紅的笑道:“嗯,哥哥慢慢歇會,我先去找四妹妹了。”

今日四妹妹好不容易回來了,她還得找四妹妹和解呢。

說完,笑着看了他一眼,轉身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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