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想你了

第32章 第 32 章 想你了

夕陽斜挂屋檐, 晚霞鋪滿院子,席間歡聲笑語。

主桌的老爺子和老太太正與二爺許晃說笑談話, 桌上坐着的其他人也都是自家兒郎。

說笑自然無太多拘束。

許清妙與女郎們另坐一桌,入席後轉頭在人群裏找到了許恪,只見他端坐在大伯身旁,嶙峋白皙的手指正捏着酒杯與許意、許琏碰杯喝酒。

許是她找許恪的目光太過明顯,大姐許清霜笑着調侃道:“三妹妹這是在找大郎呢!怎麽想大郎來給你擋酒不成?今兒我們姐妹相聚你可不要掃興哦。”

許清霜性格開朗,從小就愛逗她們這些做妹妹的,語氣也拿捏恰當。

許清妙對着許清霜皺了皺鼻子,嬌嗔道:“大姐就會取笑我,我是擔心哥哥們喝多了難受。”

二姐許清岚接過話頭, 戳破道:“二郎三郎都是海量,就大郎酒量差些, 三妹妹這是明目張膽地心疼自己夫君呢。”

三人你來我往地說笑, 擡眼間瞧見坐在一旁的許清霧, 冷漠着臉, 一言不發。

那明顯哭過的眼角還泛紅,只冷清清地低着頭喝酒,似乎姐妹間的熱鬧與她無幹。

許清霜見此收了笑,憂心問道:“四妹妹莫要一人喝悶酒, 有什麽不順心的事跟姐姐們說道說道?”

許清霧撩起眼皮看向她們,一一掃過最後停在許清妙臉上, 看了片刻又轉了頭, 繼續喝酒。

在大家以為她不會說話時,只聽她飽含幽怨地說道:“三姐今日的快活可是心安理得?”

許清妙心裏對她确有些許愧疚,但聽了這話也不由難受,只冷靜反問:“四妹是不是認定全是我的錯?那你應該記得, 我當初只是退了婚,并沒有讓你去替我,所有決定都是你自己做的。”

“你心裏難受不好過,我都能體諒,可是能不能不一味沉浸在怨恨當中喪失了本性?”

許清霧冷眼瞥着她,冷冷道:“三姐說的輕松,嫁給胡大這樣的人是我,不是你,你自然無法感同身受。”

許清霜拉了拉許清妙,示意她不要再說。

許清妙按下長姐的手,堅持說問道:“那四妹妹可願和離?若你願意,家裏也定會為你做主,讓你重新嫁人。”

“你!”許清霧紅着眼眶滿眼震驚地看着她。

“怎麽?你既然過得不如意,難道從來沒有想過和離?”

許清霧似是被打破了結界,愣愣地定在那,半響沒回應。

大雍朝女子和離早有先例,但在世俗禮教的壓迫下,和離的女子少之又少。

許清霧從沒想過和離,她這三年來自憐自艾,怨許清妙悔婚,怨父親狠心,也怨胡慶堂的無情無義,可她從沒想過向家裏求援,她從心底認定家裏不會願意看到嫁出去的女郎和離回家。

可許清妙就是能這般輕易地提出來,理所當然地告訴她,她還有退路她能回家。

許清霧心底像被人擰住般酸澀,恍惚間想起三年前那個深秋,她倉促間趕到京城待嫁。

那時候的許清妙已經從許家三房除名,卻依舊來問她是否真心想嫁給胡慶堂,如果不願意現在說出來還不遲。

她拒絕了她的好意。

如今她卻再次認真地告訴她,和離也來得及。

許清霧茫然四顧,第一次用不解的目光打量她這位三姐姐,外表看起來甜甜糯糯性子極軟,可實際上她的主意是真的大,什麽都敢想敢做。

她突然就了悟,恐怕也只有這樣的性子才有勇氣在婚前悔婚抗争,有勇氣不顧世俗眼光嫁給自己的長兄。

席間氣氛一瞬間冷掉,許清霧紅着眼睛看着許清妙,再次一言不發,衆人不知所措。

許清妙手心也偷偷汗濕,她長這麽大還沒如此據理力争地與自家姐妹争辯過,心底也忐忑不安,怕言語過激惹得四妹更怨自己,又怕四妹不能清醒依舊自苦。

只是說出這些話,她是真心希望四妹妹能早日打開心結,重新過上自己想要的日子。

可惜許清霧一直低着頭沒有再說話。

她們這場酒喝得短,很快就散了席,幾人恢複了說笑,簇擁着老太太回了院子說話。

院子裏剩下的叔伯兄弟依舊把酒暢談。

許琏多喝了幾杯,高舉着杯子嚷嚷道:“待我當上禁軍統領定要領軍作戰,男兒志氣馬上闖!”

他喝得滿臉通紅,職權不大口氣卻很大,衆人覺得沒眼看,無人響應他。

一家團聚的日子,老爺子臉上也挂着笑,不似平常的淡然出塵,捋着胡子道:“三郎你往後多回家,別一人老歇在禁軍值房裏。”

許琏颔首乖巧應下。

“還有二郎,如今生意搬到京城了,往後就住家裏,別老是一年到頭不着家。”

許意摸了摸鼻子也爽快應了。

老爺子又轉頭看向許恪,似乎想了一會才開口叮囑:“如今在聖上跟前聽令,更得細心謹慎,切不要攪合進黨争當中,可知道?”

許恪恭敬應下,“祖父放心,孫兒知道輕重。”

老爺子一番交代完,酒宴也就散了,許琏被丫頭們扶着回了屋洗漱,許意沒喝醉,自己走着回了他的院子。

只許恪行了禮後,折身去了老太太的院子。

暮色四合。

雅致的院子裏花樹錯落有序,枝桠間挂着彩帶、紅綢,許恪一路上酒熱發散,心底頓覺生出幾分急促,只想盡快接了人回自己屋。

隔着畫壁,他遠遠便聽到屋子裏的說笑聲,老太太正在與孫女們打雀牌。

許清妙糯糯的聲音傳入他耳中:“祖母欺負人,這牌是故意喂給大姐姐吃的。”

笑聲漸起,老太太爽朗的聲音回道:“那當然了,你現在嫁了大郎成日在府裏晃,祖母自然更稀罕你的姐妹們了,她們下回還不知道什麽時候見得到呢,祖母老了見一回少一回的。”

笑聲間歇,許清妙清脆脆的說道:“那讓姐妹們在家多住段時日吧,也好多陪陪祖母。”

幾人聽了這話都了然她的意思,老太太順着話說道:“你大姐姐二姐姐有孩子要管教,哪裏能在娘家多住的?”

“四娘倒是可以在家裏安心住下,你可願意?”

老太太突然發問,看向一直在旁邊默默喝茶的許清霧。

許清妙聽了連忙腳下踢了踢她,祖母發話了這樣的好機會,這妹妹不會犯傻拒絕吧。

老太太話裏的意思就是要給她撐腰的呀,許清妙心底暗暗驚嘆,原來這些事老太太都門清嗎?

許清霧回神,起身行禮,眼底濕潤地輕聲道:“孫女聽祖母安排。”

屋裏屋外的人聽了她的回話,皆松了一口氣。

許恪勾唇笑了下,不枉費他前日在老太太面前說的那番話,如此清妙心裏減了負擔,四妹妹也能得到解脫。

錦棉打簾子出來,見到許恪正站在門外,連忙行禮道:“翰林怎麽不進屋”

許恪淡淡道:“她們正玩的高興,我就不進去打攪了。”

錦棉微怔,轉眼便見許恪掉頭走出了院子。

清冷挺拔的背影走入夜色中,絲毫不在意身後看着他走遠的目光。

錦辛站在錦棉身旁,感嘆道:“棉姐姐,翰林待三小姐可真好呀。”

錦辛是老太太跟前泡茶伺候的老人了,一時不慎又叫了許清妙三小姐。

錦棉轉頭瞪她,嚴肅糾正道:“叫少夫人,再叫錯仔細老太太罰你。”

錦辛拍了拍嘴,舉着手指發誓:“嗯嗯,絕對不會了。”

等錦辛走開了,錦棉不由想起當初也是這樣的夜色裏,還只是狀元郎的許恪身姿筆直的跪在夜色裏求老太太成全。

許家大少爺娶許家三小姐為妻,最反對的人不是大夫人和大爺,而是吃齋念佛看重子嗣傳承、府宅臉面的老太太。

錦棉一直伺候在老太太身旁,清楚地看着豐神俊朗的狀元郎是如何卑微地祈求自己的祖母,将身體最隐晦的隐疾都敞開了告訴老太太,就為了換取老太太的心軟。

還好老太太确實是個心軟的性子,最後同意了,她不敢想象如果老太太最後不同意大少爺會要怎麽辦。

艱辛那句話說的一點沒錯,大少爺就是對大少夫人極好的,好到這世間怕是再無人能如此了。

錦棉站在屋外良久,直到屋裏老太太與小姐們玩得盡興,她才轉身進屋,提醒老太太該休息了。

她看得出翰林喝了酒,像是特意來接少夫人的,為了讓少夫人玩得盡興才忍着沒有去打攪。

許清妙沒想到事情如此順利,等到錦棉提醒老太太該休息了,她才告別了老太太回自己院子。

朦胧夜色下,許恪洗漱後仰躺在竹榻上散酒熱,一雙鳳眼緊閉着,似是睡熟了。

“哥哥,可是睡着了?”

許恪勾唇回道:“嗯,睡着了,夫人可玩得盡興了?”

許清妙挑眉,糯糯道,“哥哥怎麽知道我在祖母院裏玩牌了?”

“可是哥哥去找過我了?”

許恪閉着眼,一把将她拉進懷裏,手掌摩挲着她後背,沉沉低聲道:“嗯,想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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