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要求

第02章 要求

賣身契到手,沈周寧胡亂揣進懷裏,接過婦人手中的繩子扯了兩下,看着艱難站起的男人,問道:“還能走路嗎?”

齊慕清點了點頭,擡起手示意她解綁。

沈周寧卻并未縱着他,人是到手了,但方才那婦人的告誡她也聽了,這人慣是會逃跑的,不回到府裏,人跑了怎麽辦?

她并未着急給人解綁,扯着繩子收緊,瞥見男子理所當然讓她松綁的模樣,她輕笑一聲,帶着醉意吓唬道:“待到了家,你真真正正成了我的人,我自會好好待你。”

齊慕清動作一頓,緩緩擡頭正撞上沈周寧帶笑的眸子,他顫了下,連忙收回視線,垂眸靜立。

女子在前面走,他在後頭跟着,神色略微有些複雜,沈周寧是因他的緣故才被送到這偏遠小縣,只怕是心裏惱透了他。

卻不想陰差陽錯倒給了他一線生機,讓他能夠借她的手逃出生天。

城內最好的地段,一座宅邸靜靜地坐落着,聽到沈周寧回來的消息,這座宅邸緩緩蘇醒。

沈周寧把繩子交到合慶手上,轉身就躺到屋裏床上睡着了。

“主子,這人是幹嘛的?唔,怎麽這麽髒,身上這都什麽啊?”

合慶誇張的捂着鼻子,圍着齊慕清轉圈,像是看到了什麽髒東西。

屋內久久沒有聲音,齊慕清形容狼狽,低頭看了看自己破爛的衣衫,臉上有些發燙。

實在是太不成體統了。

擡起頭兩人對視一眼,合慶一時有些不确定這人身份,看他身上髒兮兮的,頭發散亂,頗為嫌棄的給他解開繩子。

“先跟我來吧。”

下人的浴室在院子偏角,合慶看他身上衣裳早就不成樣子了,又去後廚找人借了身男子的舊衣裳。

“你可是主子買回來的下人?”一邊走,她一邊打聽。

齊慕清想着那賣身契,輕“嗯”了一聲。

“要伺候主子可不能這麽髒,你先洗幹淨了,等會再來回話吧。”

合慶給人提了水就退出了浴室,轉身就去伺候沈周寧,她可沒時間守着這麽個髒東西。

人一走,整個院子好似忽然安靜了下來。

齊慕清看着這處屋子,燭火晃動,帶着些暖光,他已許久沒有洗過澡了,觸及幹淨的水,眼前頓時一亮。

浴桶中水溫早已調好,他活動了一下手腕,利落卻不失氣度的脫衣下水,動作不緊不慢。

後背的傷痕依稀可見,觸及水流,他“嘶”了一聲,先前的鞭傷還在,他只能小心着避開。

熱水氤氲,讓人不自覺放松,就在他快要睡着時門外響起敲門聲。

“洗好了就快些出來。”

合慶伺候沈周寧睡下,已經過了多時,看浴室還沒動靜,忍不住催促起來。

齊慕清揮散了睡意,從浴桶中出來,指尖落在髒衣上頓了下,還是穿上了一旁備下的舊衣。

舊衣短了些,他穿上并不合身,質地也粗糙得很,自他穿來這個地方就沒穿過這等衣裳,好在衣裳是幹淨的,他收拾好就開了門。

合慶早已等的不耐煩了,口中催促道:“磨磨蹭蹭的,你……”

她話音頓住,看着從門內出來的男子,月光落在他的身上,灰白的衣裳好似渡了光,那張俊逸出塵的面容更是令人心驚。

白皙透亮的肌膚好似牛乳,看上去和女子都有得比。

這樣容色的男人能是下人嗎?

合慶遲疑了,她家主子後院雖然沒有什麽莺莺燕燕,但時常跟着主子伺候,那等風月場所去的也不少。

主子玩心重,卻也是個愛美之人,對于模樣好看的男子更是從不吝啬,先前在京城時更是差點把簫雲樓的天字號郎君收人入府。

若是看上這人的模樣把人帶回的府中倒也不驚奇。

若是這般她就不能怠慢了。

只是……

“我是不是在哪見過你?”合慶看着這張臉,莫名有些熟悉感,好似在哪見過。

齊慕清掩下眸子思緒,溫和笑道:“娘子是在與我套近乎嗎?”

這話一出,合慶頓時翻了個白眼,沒好氣道:“說什麽胡話,你是主子的人,別仗着有幾分顏色就亂來,跟我來吧。”

齊慕清眨了眨眼,主子的人?

合慶給他安排在偏房,屋內空間極大,旁邊還有獨立的浴室,一應物品全都齊備。

“今兒天色晚了,你先歇着,待明日主子醒了再安排。”

這就涉及到名分的事了,若只是下人,自然不用過多操心,若是收用的房裏人,那就是半個主子,滿府都要敬着的,自然不好随意安排。

齊慕清表示了然。

屋內很快安靜了下來,肚子傳來“咕咕”的怪叫,長指在肚子上按了按,他無力的躺到床上。

如今這個情形是他怎麽也沒想到的,好在機緣巧合遇上了沈周寧,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只是今後兩人總是要見面的,若被她發現了身份就不好了。

此間世界極為特殊,對于男子諸多約束,若是他身份暴露,名聲只怕毀于一旦。

到時候不死也得被圈禁,再也無法現身于人前。

他目光在屋內掃視了一圈,在針線筐裏找到一把剪刀,沒什麽猶豫就朝着自己前額半幹的頭發下了手。

一剪下去,碎發飄落在地,燭火微動,他褪去衣衫躺下,總算可以安安穩穩的睡上一覺了。

日上三竿。

沈周寧是被吵醒的。

耳邊不時有男子的呼喚,帶着涼意的巾帕貼在額頭,她睜開眼就看到一個神清骨秀的男子。

男子面容沉靜,肩寬窄腰,模樣出衆,冰肌玉骨的長指指尖透出粉嫩之色。

哪怕做着伺候人的活兒也看不出半點卑微。

或許是看她醒了,他手腕微擡,收起巾帕沾水,同時面露驚喜道:“主子可算是醒了,奴伺候主子起身吧?”

沈周寧看着他裝的極為不自然的神情,一雙眼睛裏都是驚疑。

這張臉太過于熟悉,哪怕碎發遮蔽額頭看上去少了幾分相似,卻也不影響她辨認,這人分明......

昨夜記憶回籠,她眯起了眼睛,醉時想不明白的事在這時一下子便通透了,相似之人?

絕無可能。

“三殿下……”

她驚疑出聲,抓住男子攙扶的手腕,“你怎麽會在這兒?”

大安尊貴的帝卿,皇家公子,金尊玉貴的人上人,如今在她床邊伺候她起身。

沈周寧有些恍惚。

兩人從來不對付,從第一次見面開始,她就被他盛氣淩人的踩在腳下,與她論起權勢,自那之後這人就像刻意與他做對,她喜歡的人,她想要參加的武舉,她的親事。

一樁樁一件件,都被他陰差陽錯的破壞,一度讓她覺得這人就是她的克星,使她淪為京城的笑柄。

看着這張驚絕俊美的臉,她不自覺有幾分遷怒,手上都用了幾分力氣,只是看着男子神情,她忽然又恍惚了。

齊慕清絕不會做出如此神情。

“娘子,疼——”

男子半蹲在床前,任由她抓疼了手腕,眸子裏透着盈盈水汽,看的沈周寧不由自主打了個寒顫。

那人絕不可能做出這樣邀寵的姿态。

沈周寧下意識松開手,男子垂下的眸子裏透着不易察覺的笑意。

經過一晚上的思量,他理清了頭緒,外頭不知有多少人攔着他回京,但他們絕對想不到,堂堂帝卿,會屈居後宅,俯身獻于昔日對頭。

而沈周寧總是要回京的,屆時正好同行。

對于沈周寧而言,一個莫名攀附上來的人,又主動往上湊,她總是要疑之又疑的,如此,便不會輕易動自己。

不待他繼續張口言辯,沈周寧忽然伸手擡起他的下颌,把他的面容看了個明明白白。

他的面容十分俊美,高額挺鼻,睫毛挺長,劍眉星目,與帝卿确實像極了。

若是那人見了這麽相似的一張臉,卻是這般卑微順服,不知是何種模樣。

碎發打在眼前,齊慕清仰着腦袋任由她打量,一雙手順勢攀上女子手腕,緩聲道:“娘子,你說的是誰,與…奴長得很像嗎?”

沈周寧驚的松了手,他不是他,若是他,絕無可能這般。

她放松了心神,有些疲倦的按了按額頭,溫熱的指腹按在她的太陽穴,沈周寧睜開眼就對上男子明亮的眼睛。

他輕輕按着,溫聲開口,“蒙娘子搭救,奴自此以後便是娘子的人了,合慶姑娘說,奴是貼身伺候娘子的……”

說到這裏,他微微低頭,露出幾分羞澀。

沈周寧頓了一下,倏然撥弄開他的手,寬坐在床上居高臨下的看着他。

“若是我沒記錯的話,你說你有進書院的門路,我這才施救于你,一碼歸一碼,莫要混淆。”

她喜歡漂亮好看的美人不假,但對着這張臉,她有的只有清明冷靜,半點沒有旖旎的心思。

齊慕清作勢起身,到一旁清晰幹淨帕子遞過來,同時笑的溫良無害,“娘子高看奴了,奴一介男子,被人随意買賣,又哪裏懂得什麽書院呢?”

如今銀貨兩訖,那人早已不知去往何處,他只是想借此人回京,何必費心呢?

“呵。”

沈周寧笑了,她的視線落在男子凹凸有致的身形上,粗布衣裳勾勒出線條,一根繩子随意系在勁瘦的腰身。

他身量高挑,站在她面前時幾乎擋下了大半的光線,遞上帕子時開口的話頗有幾分有恃無恐的架勢。

這幅模樣看的沈周寧牙疼。

“你莫不是忘了我說過的話?”

她的聲音幽幽,看向男子的視線透出危險的意味。

齊慕清沒動,沈周寧一把把人拉到床榻間,帕子掉落在盆中緩緩浸濕。

方才有恃無恐的男子驚慌失措撐着床榻邊緣,沈周寧長指落在男子腰間細繩上勾起,看着他再不複方才淡定,這才輕笑一聲緩緩開口。

“本姑娘不喜歡男人在上面。”

齊慕清收緊了腰腹,呼吸都差點忘記。

“更不喜歡沒用的男人。”她眉眼彎彎,手指劃過男人光滑的面頰,頗為可惜道:“你這身段樣貌尚可入眼,城西有位嚴娘子,最是喜歡細皮嫩肉的小郎君,兩鞭子下去人就去了半條命……”

她手上收緊,那腰繩纏在人身上,齊慕清深吸了口氣,看着她眸子涼薄的視線,咬了咬牙咳嗽了一聲。

“娘子莫急。”

他示弱幾分,想要從女子轄制中起身,被這般輕而易舉的控制讓他很不适應。

沈周寧無意與他糾纏,松了手仍是那副笑意盈盈的模樣看着他。

他不再裝腔作勢,解開被纏在一起的腰帶後活動了一下發疼的手,這才開口,給了準信。

“凡事沒有百分百成功的,我雖有些法子,但……”

他試探地看過去,沈周寧沒有言語,他只得繼續道:“我可以一試,但我有要求。”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