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吩咐
第22章 吩咐
照梨徹底沒了主意,齊慕清眼裏的期頤收斂了起來,思索一會又問道:“合慶可在府上?”
今日事多,還有院子需要打理,府裏各處也都需要人看着,合慶被留了下來。
齊慕清取下自己手上的扳指,看向照梨道:“你把這東西送去給合慶,別的什麽都不要說,早些回來。”
照梨不解,齊慕清卻沒有過多解釋。
合慶是沈周寧的人,此前他多煩她幫忙,這次沈周寧有吩咐,只怕難以叫她過來,不如送禮給她,她看到不管收或不收都會來一趟。
另一邊,沈周寧策馬來到奕歡樓前時方知正不安的在外頭等着,他從未涉足過這樣的地方,自己也不敢孤身進去,看到沈周寧她眼前一亮就到了近前。
“她們到了嗎?”
方知點了點頭,方才見着她們過來,她不敢孤身面對她們就找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沈周寧點頭,“走,先進去。”
夜間的奕歡樓總是熱鬧得很,見着人進去,就有清秀的小郎君熱情的湊上來,方知在這樣的地方局促極了,好在有沈周寧解圍,兩人才一起上了二樓。
仍是上次定下的天字號包間,裏頭偶爾傳出男子不雅的聲音,方知遲疑了下,不确定此時進去是否打擾。
沈周寧上前一步,徑直推開大門,殿內氣氛一窒,方知下意識捂住眼睛。
“沈二娘子來了,快,快進來。”
幾人上前,衆星捧月般迎她進門,方才還伺候在旁的男子都規規矩矩跪在了一旁。
嚴姝親自給她倒酒,笑道:“先前都是我的錯,此番拜托方知邀請二娘子,還要多謝娘子賞臉。”
沈周寧坐在了一旁,看着坐立難安的方知,朝着她示意了一下,“我既來了,就讓她回去吧?”
嚴姝點頭稱是,擺擺手示意她離開,然而方知雖然無措,卻并未直接離開,反而怯懦道:“我家地契……”
“我還能少你東西?別現在這兒礙眼,趕緊滾。”嚴殊不耐煩道。
話雖如此,卻并未有歸還地契的意思,沈周寧看了她一眼,“嚴家是要窮的吃不起飯了嗎,我既來了就趕緊把東西給人家,否則我即刻就走。”
嚴姝把酒杯遞到沈周寧身前,嘆了口氣道:“二娘子畢竟是侯府出身,前些時候得罪了娘子嚴姝實在是坐立難安,唯恐娘子記恨于我,這才不惜周折請了娘子過來,娘子只要喝了我這杯賠罪酒,我立刻就還她地契,再不與她為難,可好?”
沈周寧心中警惕,嗤笑一聲,看着她手中酒水,“嚴娘子就是這般賠罪的?”
“自然不是,這只是開胃菜,知道娘子愛酒,特地尋的好酒,賠罪禮自然另有其他。”
她朝着一旁示意,包間內忽然響起樂聲,燭火暗下,只餘一縷光線落在房間正中央。
一人素衣持劍背對着衆人站立,劍未出鞘,卻顯出肅殺之意。
伴随着樂聲響起,一人月下漫舞,波光劍影,随着劍光越來越快,氣氛越發激烈,最後男子跪在光下,決絕的抹了脖子,倒在血泊之中。
這舞的是前朝大将死在戰場,夫郎殉情的故事,難得的是此子功夫到位,帶起人心中憐惜,一張凄慘絕美的面容讓人心驚。
此舞既是殉情又是殉國,不少戲子做此舞,卻難得精髓,不想有人真能做得如此情景。
“好!”
方知下意識贊出聲,堂上再次亮起,不少人朝着她看過去。
方才沉浸其中,不想竟直接說出了心中贊嘆,被人看着,方知眼睛卻極亮,看着那男子贊道:“此劍舞絕妙,世無其二!”
舞劍的男子朝着她看過去,片刻後垂眸。
沈周寧看他脖頸處有一道血痕,跪着的地上也是血跡斑斑,不免道:“這是……”
“一些小把戲罷了。”嚴姝笑道。
沈周寧點了點頭,男子上前跪坐在她身前為她斟酒,雖輕紗遮面,卻難掩姿色。
她就着他遞上的酒杯抿了一口,道:“有點意思。”
“此處尚有外人在,嚴娘子……”
嚴姝不怕她起意,就怕她無動于衷,看她喝了酒,揮揮手就有人上前把地契給了方知。
方知如夢初醒,手中拿着地契,眼睛卻還粘在那男子身上。
“你先回去吧。”沈周寧沒看出她的神色,只道,“夜路難行,注意安全。”
方知應了聲,一步三回頭的出了門,沈周寧只當她放心不下自己。
沒了外人在,嚴姝更加肆無忌憚,幾人輪番敬酒,言語奉承,言及當日之錯,沈周寧也與她們交了心。
“我也知道你們的難處,并未記恨你們,不過我來此地是為了讀書科舉,不好沉淪酒色之中,我們把話說開,以後見了面還是朋友,但玩樂之事不必再叫我了。”
“今日最後一次,我請客,大家只管盡興。”
她是想着好聚好散,嚴姝臉上陰沉了一瞬,又如常應道:“二娘子說的是,今日大家都盡興玩,舟兒,快給二娘子滿上。”
“任舟最是敬重讀書人,我喝了,娘子随意。”
男子敬酒,先自己喝了一杯,周圍人頓時開始起哄,沈周寧見人都看着她,并未下他面子,也喝了些。
酒過三巡,她想趁機離開,起身知識她腳步一虛身子晃了一下,那喚舟兒的男子上前攙扶着她,笑的格外好看。
“娘子醉了,我帶娘子去休息。”
奕歡樓外,方知踟蹰許久都未見沈周寧出來,不知出于什麽目的竟也未曾離去,一邊擔心沈周寧的安全,另一邊又神思不屬的想着那男子。
世間竟有這般男子,能得其看上一眼,她的血液都開始沸騰起來。
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她暗自給自己打氣,再次折返回去,然而到了門前,先前熱情招待的郎君卻攔下了她的路,上下打量一眼,笑着道:“娘子回去吧,這不是娘子該來的地方。”
“我,我找我師姐……”
“咱們這裏進門費至少要五兩銀。”那郎君好聲提醒。
“什麽?”五兩銀子後一家吃用半年了,她指着裏頭二樓道,“郎君,方才我和師姐一同進來并未要銀錢啊,我就進去找一下我師姐。”
“在咱們這裏留有名號的娘子自然不需要立時付錢,娘子看着也是讀書人,就莫要為難我們了。”
奕歡樓在此地屹立多時多是做的熟客生意,生課來訪多時用錢砸出來的路,所謂人靠衣裝,方知這身樸素且帶着補丁的衣裳自然進不得樓中。
方知停下了腳步,無限的勇氣在這一刻消散,她不好意思再次上前攀扯,只能等在外頭。
上方窗戶打開,她瞳孔一縮,下意識擡手招呼卻見那人視線輕飄飄掃過她,攙扶着一人消失在窗臺前。
沈府,合慶收到齊慕清的扳指時面色怪異,手上轉動扳指,卻并未給出準确答複。
照梨依着齊慕清的吩咐把東西給她就出去了,回了院中,照梨三五不時就朝着門口張望,“主子,合慶姑娘不來怎麽辦?”
齊慕清擡了擡眼皮,望向門口。
“郎君可真是翻臉無情啊。”合慶施施然走進來,看着在院中坐着的男子,擡手把扳指放在了他身前桌子上。
且不說兩人之間的交情不足以用銀錢估算,就說這扳指娘子已經在他身上見過,若是平白出現在她這裏,不說私通她也是白擔一個收受賄賂的罪名。
“迫于無奈才出此下策,合慶姑娘勿怪。”
齊慕清未再惹她生氣,利落的認了錯,親自給她倒了杯茶,請她入座。
“看來我上次與郎君說的話你并未聽進去。”她早已說過不會再幫他。
“別說氣話,合慶姑娘幾次幫我我都看在眼裏,阿福并非不知好歹之人,豈會不知?”
合慶垂眸。
阿福有幾分聰明,能引導主子專心讀書,她自然希望他能在主子身邊有一席之地,只是若他不明白自己的身份,總是別扭着想不開給主子找事,她也不會再幫他。
“娘子人好,很多事都不在乎,但你又怎麽不明白,你既然看出我幾次三番幫你,又怎麽不明白這都是娘子的吩咐?”
齊慕清一愣。
剛入府的時候合慶雖然沒有給他使絆子,但确實沒給過他好臉,不知何時開始,她就開始幫他了,在府裏給他撐腰,在沈周寧面前給他機會。
原來竟都是沈周寧交代過的嗎?
“有些話娘子不說我卻要多嘴一句,哪怕得罪了你,我也要說。”
“娘子是侯府出身,以後定然會娶門當戶對的高門郎君,你如今與其和娘子鬧別扭,不如好好想想娘子娶親之後你怎樣才能在她身邊有一席之地。”
齊慕清側目看向合慶,不愧是主仆,都是一樣的直白,她這話雖然不好聽,但他若當真只是一個奴仆,這話确實不失為點醒他的良言。
“多謝合慶姑娘告訴我這些。”齊慕清擡起頭,眼神誠摯發亮,顯然聽進去了,“你說的這些我都明白,我能見一見娘子嗎?”
合慶瞥了他一眼,忽然輕笑一聲,“這才是你的目的吧?可惜,娘子今日特意交代不會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