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楊平安頭皮一麻,擡頭正對上酒樽鬼看楞了的眼神,怒火上湧:“你腦子裏能不能裝點其他東西?”

酒樽鬼就直直看着他,用腰腹向上停留在他的臉上,讓楊平安一陣不自在。

楊平安看了看他手裏的玉簪,又看了看他:“聽不聽得懂人話?”

這個問題楊平安是真的好奇,他倆湊在一起這麽幾天了,還從沒有過交流,酒樽鬼就是一只只知道朝着他撲的傻色|鬼。

現在想用不知道能不能派得上用場。

楊平安咬牙,指了指自己的腰:“你聽我的話,我就給你看,能懂嗎?”

酒樽鬼的眼神立刻亮了起來,看來是不懂也懂了。

楊平安指向他手裏的簪子:“這個簪子裏的女鬼,你能把她抓出來嗎?”

酒樽鬼看着他:“器靈。”

“什麽?”

酒樽鬼又重複了一遍:“器靈。”

這沒頭沒尾的讓人怎麽理解啊?楊平安咂摸這兩字,靠着大學時代看過的幾本玄幻小說自己聯想了一下:“你的意思的她不是鬼?是器靈?器物中的小精靈?”

這可拉倒吧,器物中的老妖怪還差不多,那雙黑布隆冬的眼睛楊平安現在都還心有餘悸,覺得器靈這種洋溢着一股清新氣的名字這東西真的配不上。

酒樽鬼卻沉沉的嗯了一聲。

這還是楊平安第一次聽見他的聲音,倒是很有人樣,是把好嗓子。

“那怎麽把她弄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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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要先把她弄出來才能找到點解決事情的頭緒,要麽解決事情,要麽解決她,目前手上有酒樽鬼,還算有用得上的底牌。

就這麽一張,希望他能保持良好發揮吧。

酒樽鬼忽然起身,走向房外,楊平安跟出去,就看見酒樽鬼站在院裏裏沐浴月光,他仰頭緩緩吸氣,明明什麽都沒有,但楊平安就是覺得他是在吸納月光。

這個時候吸月亮精華?

楊平安的疑惑沒繼續下去,酒樽鬼低下頭看着手中的玉簪,似乎在想什麽。

想了片刻突然擡手将玉簪往空中一抛,掐了一個手訣在身前,月光聚成幾根白色絲線湧現玉簪,如同鎖鏈一般将器靈拉拽了出來。

衣袂飄蕩湧現,逐漸在空中露出自己的真容,楊平安也能客觀的打量她第一眼。

臉上沒有絲毫血色,白的沒有其他色彩,黑的也黑得滲人,白杉白皮膚,黑發黑眼瞳黑腰帶。

她掙紮着從簪中墜落,輕飄飄的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低着頭顫抖。

她在害怕酒樽鬼。

但酒樽鬼沒有看她,反而是疑惑的看向自己的掌心,他腦海中閃過很多東西,像暗湧的河流沒找到出口,出現又轉眼消失。

簪靈擡眼看向楊平安,似乎想要尋找幫助,蘭花指半掩面:“我乃簪靈,主人救我。”

酒樽鬼的臉色猛的一變,一把掐住了簪靈的脖子,不給她任何掙脫的機會。

“先放開她。”楊平安覺得目前的局勢比自己想象中好得多。

酒樽鬼殺氣騰騰的抓着簪靈,沒有要放手的意思。

“你還聽不聽話了?”

酒樽鬼臉上的怒氣繞了幾轉,最後才勉強松開了手。

楊平安依然遠遠站着,不進入戰争圈:“你說我是你的主人?那我身上的痕跡是怎麽回事?”

“這個……”簪靈目光一閃,半天沒敢說。

楊平安看向酒樽鬼:“掐死她。”

“我說!呃……”

“好,先放開她。”

酒樽鬼再次放開手裏小雞仔似的簪靈。

簪靈垂下幽黑的瞳子:“那個……是我的詛咒印,不過并無大礙,只要你助我解開疑惑,詛咒自然會解開。”

楊平安抱手:“我要不幫你呢?”

一口一個主人倒是叫得好,上來就下詛咒,楊平安沒想到這種古董物件裏的東西都這麽不要臉,包括酒樽鬼。

簪靈擡起眼,眼神像兩個黑洞:“那麽你将會和我擁有同樣的命運。”

楊平安臉色一變,想起夢裏自己變成了上下兩截,要是在現實裏變成兩截,就沒有夢裏那麽好的待遇了,肯定必死無疑。

楊平安只能忍了:“你的疑惑是什麽?”

簪靈看着他,仿佛在嘆息一般的問:“我為何被折斷了呢?”

“你問我,我問誰?現在離你最初存在的年代至少過去幾百年了,我能知道什麽。”楊平安随便一估計這些東西的年代都得是清朝起跳。

“我初誕生時,雖有靈,卻并無形态魂魄,沉睡數年如今醒來,前塵早已盡數忘卻,只留下此身殘缺,我羞愧矣~若将主人你為媒介,可回顧我的往昔,在見昔日之事!”

簪靈說着将身體一側,玉白的手拈指掩面,面對兩個不止不憐香惜玉,還想弄死他的男人顧影自憐的悲嘆。

為器靈做媒介?這主人的身份怕是颠倒了吧?

楊平安走出屋檐下,月光照在他若有所思的臉上:“我家所有的古董都有器靈,每一個器靈都有詛咒?”

“這個……我不知……”器靈擡眼看見對方冷冷的眼神:“當真不知,我今日才被你喚醒,自己的前塵往事都全數忘記了,又怎麽知道別物的事。”

“我不幫你,我就死定了?”

“是……如此。”簪靈心有餘悸的向後縮,不知道為什麽,她特別害怕面前的酒樽鬼。

楊平安想了想之前那個青年對自己說的話,一切答案都在他的古董店裏,不管別的如何,知道了簪靈的往事,至少知道了這批古董的來歷出處了。

楊平安開始放狠話:“既然你認了我做主人,以後再敢對我出手,我絕不對你客氣。”

所以這一次就勉強原諒了。

簪靈喜出望外:“是,主人,請将我置于枕下,午夜時分便可夢回往昔。”

簪靈專注的看着楊平安,不敢側過一點目光,身旁酒樽鬼虎視眈眈的眼神讓她後背發冷,她感受到一種殺氣,每當她和主人多說一句話,暴烈的殺氣就越重。

簪靈瑟瑟發抖,兩袖一縮又化作了玉簪掉落在地上。

楊平安把她撿了起來,酒樽鬼的目光就由兇惡的盯着玉簪變成了緊緊的盯着他。

楊平安轉身回房間,酒樽鬼跟在身後當小尾巴,冰冷的臉上硬是透出了小可憐的眼巴巴。

楊平安拔簪無情,一指他:“你守着我,簪靈要是有異動就捏死她。”

酒樽鬼一愣,覺得這好像跟一開始商量好的不一樣,眼裏頓時透出兇相。

楊平安立刻一聲呵斥:“還想不想看了?想看就聽話!”

酒樽鬼一看蘿蔔又重新吊在眼前了,戾氣頓時也沒了,老實的杵在床邊守着。

楊平安嘆氣,這叫什麽事啊。

把簪子放在枕頭下,楊平安躺了下去,閉上眼一片黑暗,逐漸感覺自己的身體仿佛在消融。

再睜開眼,眼前是一個昏暗的房間,他被放置在一個盒子裏,往下看,他能感覺得到自己在盒子裏,但又能看見外面。

這是簪靈的視角?

楊平安朝旁邊看,桌上整齊的擺放的東西看得他心驚,一個酒樽,十個盒子。

裝在盒子裏的不好認但這數量和他家的古董數量完全對得上啊,放在外面的那個酒樽就更不用說了,就是裝酒樽鬼的那個青銅百獸酒樽。

再轉眼看房間內,裝飾非常的奇怪,是個石頭堆砌的牆壁穹頂,目光轉向角落,楊平安的心髒猛地一跳,這間房間的另外一邊,放了一口棺材,巨大的黑漆木棺材。

所以這不是房間,是做成房間的墓室?

楊平安看着那口棺材,感覺非常微妙,裏面的人絕對和自己千絲萬縷,但楊平安又說不準會有什麽可能。

所以一切皆有可能。

眼前的一切迅速的黑了起來,恍恍惚惚中,有一雙手把自己拿了起來,一個激動的聲音響了起來:“巧奪天工啊,老夫至今還未見過如此真切傳神的玉雕。”

視線逐漸明亮,楊平安看見一張喜笑顏開的紅潤老臉。

“父親,将它送來的人不是說要用他做簪子嗎?”剛有匠人大腿高的孩子仰頭問。

這裏就是這根簪子的起源了,楊平安低頭,看見盒子中的白玉。

是雕刻成枯枝模樣的一根玉雕,是真正的枝條一模一樣,只不過質地是白玉的,這是什麽時代,居然有這種水平的玉雕?

就算是現代這種水平的玉雕也很難見到,白玉簪的前身也算是瑰寶級的了。

透過布滿薄繭的手,一股愛憐的情緒透了過來,中老年人仔仔細細的上下打量着玉簪,随即愛憐變成了惋惜,甚至隐隐的心痛。

手輕輕撫過玉枝:“要做成簪子送給小徒弟,天師該有多疼愛這個小徒弟啊。”

天師?小徒弟?

楊平安打量四周,看玉匠的穿着發髻,不止在明清前,至少是宋元起跳了。

玉匠将玉枝握在手中,一遍遍的看,一遍遍的沉思,惋惜和不忍全數傳進了玉枝條中,撫摸着上面一道道細微的紋路,知道這每一道紋路都是前人的心血精魄。

在他目光的注視下,一點細微的光亮出現在了玉枝中,那是玉簪最初的靈。

作者有話要說: 三更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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