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章
現在他傻乎乎的,也打不過黃符,想收拾就收拾,想順毛就順毛,要是他強大了起來變得不可控制,以後會是什麽情況都不好說了。
簪靈目前倒是很脾氣軟,安安靜靜的,又害怕酒樽鬼,又聽楊平安的話。
如果每一個器靈都有這麽聽話,酒樽鬼也不算什麽威脅了。
楊平安打定主意,決得還是要搏一搏,不然自己這境況還要什麽自行車?
上完洗手間把酒樽鬼和簪靈都叫到了儲存室,打開燈,直面眼前一長排古董:“下一個動誰?”
簪靈表示不造:“我和他們不熟……”
酒樽鬼傻傻的站着,看着那些東西。
楊平安只能嘆一口氣:“就知道指望不上你們。”他就是有點心虛,想看看身邊這兩個靈異的小東西能不能靠的上。
随意摸吧,管他單車還是摩托,向前狂奔全看命了。
楊平安向前踏了一步,就看見酒樽鬼越過自己徑直走向了一個方位,最後停在一個長長的卷軸面前。
酒樽鬼低着頭,看着玻璃櫃的東西,內心感到一陣強烈的吸引。
“薛五陵?”
酒樽鬼沒有反應,楊平安跟着走上去,站在他身旁,看着那個氧化黑漆漆的畫卷,應該是一幅畫,但因為卷着,具體畫了什麽誰也不清楚。
說不定上面畫了很重要的人?
拉開玻璃櫃,楊平安小心翼翼的把畫軸雙手捧了出來,雖然是絹畫,但楊平安還是怕它就碎在了自己手上。
輕輕的展開,畫面已經是大片的黑了,畫中的線條大部分都被掩藏了,楊平安怼着畫看了很久,才大概看出這畫裏面有三個人,這種畫法不像日常的畫,有點宗教的感覺,上面一個大的C位,下面兩個小的護法,仔細一看,有頭發,應該不是佛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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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東西又是怎麽回事?
楊平安要郁悶死了,怎麽全是這些不清不楚的東西,就不能直接給他指一個答案嗎?
指腹滑過上面的線條,楊平安回頭看薛五陵:“這幅畫你有印象?”
薛五陵看着畫,眼睛都不眨一下,然後目光移到他的身上,依然眼睛都不眨一下。
看着酒樽鬼只知道癡漢自己的目光,楊平安內心OS:“我恨。”
指尖傳來很微妙的觸感,酥酥麻麻的,仿佛黏住了楊平安的手一樣,這個現象讓楊平安聚精會神起來。
那個力道越來越大,仿佛在把人往裏拉,楊平安想要把手抽回來,發現觸碰到畫的手完全失去了力氣,只是在畫卷的線條上緩緩移動。
“等等……”
這器靈怎麽不出來挨打還把人往裏吸?楊平安驚了。
“這是畫壁!快把我拉開!”
話剛剛說完,楊平安覺得一陣恍惚,眼前一暗,昏倒在了畫卷上。
酒樽鬼瞪大了雙眼,一把将他抱住,卻被他身上的黃符彈開,酒樽鬼氣急又憤怒,臉黑到極致,冷氣全開,簪靈看着酒樽鬼殺氣騰騰的眼神投射了過來,慫巴巴的垂下眼擺手:“我和這個畫真的不熟。”
楊平安一低頭,就看見一幅畫卷在桌子上鋪開了,再一擡頭,看見一個男子,正在執筆冥思,穿了一身顯眼的錦衣,豔烈的顏色,花團錦簇的暗紋如水流淌。
這樣的衣服一般人穿不了,容貌身姿差一點都會比較像馬戲團盛裝打扮的猴子,但他抗住了這一身衣服,穿得很顯清貴風流,是個烈火烹油般的少年才俊。
帥是帥,可是這和他們楊家又有什麽關系呢?
楊平安想破腦袋都沒辦法把思維拓展到這麽十萬八千裏的地方來。
筆杆子杵着下巴,男子看着畫卷忽然一笑,頗春心蕩漾的樣子。
一旁的家奴倒是說:“公子,你卻是快醒醒罷,喜歡誰不好,偏要喜歡天師,那哪是招惹得起的人物。”
天師?莫非……
男子勾着嘴角笑得有些痞:“玩什麽不是玩?所以才要玩點有意思的。”
家奴聽到這話冷汗都要滴下來了,也不好再勸,顯得自己多嘴。
男子目光一動,舉筆就開始落下,如同風起時雲湧,一氣呵成,沒有半點停留,畫絹上出現了三個人的形象,楊平安也不是太懂,只能大概的猜是道家的三清。
在用到紅色顏料的時候,男子提筆遲遲沒有落下,起身找來一把匕首,将手心割破,暗紅的血液滴進顏料裏。
再看他臉上燦爛的笑,楊平安頓時起了雞皮疙瘩,這也太變态了吧?
這都是哪裏來的魔鬼和秀兒?
畫一時半會也畫不好,秀兒每天右手畫畫左手割血,還有的時候和天師出去聚會,楊平安好想跟着出去啊,給他一個見一見天師的機會吧,說不定真的就是玉簪裏的天師呢?
只有偶爾聽秀兒和一邊畫畫一邊和身邊的心腹聊自己想法的時候,楊平安才能知道他和天師的進展到底如何了。
秀兒姓崔,具體崔什麽還不知道,暫且就叫崔公子,崔公子現在正在做的事情簡單來說就是想要掰彎一個直男。
那個直男就是那位天師了。
具體操作就是,我拿你當朋友但你想要那啥我的流程。
崔公子目前正在和天師交朋友,一派正經的從詩詞歌賦談到人生哲學。
所以他很急迫的需要一個有思想深度的老師傳授他幾招,好讓他能繼續和天師探讨人生。
狗腿心腹表示沒有問題,立刻找一個有深度的老師父來給公子開小竈。
在幾天的畫作之後,三清圖完成了一大半,崔公子把天師請來了府邸中相聚,也給他看看自己為他的畫作,楊平安也終于見到這位傳說中的天師。
果然和上一個天師是同一個,楊平安覺得這個故事天師又穩占C位了。
恐怕是個萬人迷,楊平安暗自沉思,只想在這個故事裏找出自己家族所占的卑微角落。
思維是這麽想的,但大腦很誠實的開始不自覺的興奮了起來,尤其面對這種窺探他人故事的視角,八卦一下天師的情史,總體不虧。
楊平安選擇淡定的搓搓手,免費看全息電影。
天師還是之前的模樣,半點沒變,穿着一身素淨的白道袍,發髻用一根木簪盤起,因為天冷了,這樣單薄的穿着越發顯得他清瘦雅致,仙人下凡。
崔公子望着他,一雙眼睛不說話也是含笑的,仿佛天師說什麽都對,不說話也對,是喜歡得癡了。
二十一世紀叫發花癡。
網絡上稱為在線發|情。
崔公子引着天師走到桌前,一指桌上的畫:“還未完全畫好,想來道玄應該會喜歡?”
上次知道了姓,這次湊到了名,李道玄。
天師看着畫卷,微微皺起了眉頭,但也沒有說什麽。
他絕對看出來了!天師法力無邊,怎麽會看不出這個畫像的邪。
崔公子傾着身,站着也傾身,坐着也傾身,整個人都向着天師的方向斜,眼看着還伸手抓住了天師的手:“道玄,你的手怎麽如此的涼。”
天師回看他一眼,崔公子笑得含蓄又燦爛:“是你心火炙熱。”
“總不全是壞處,至少還能給你暖暖手。”
楊平安覺得肉麻了……
天師的心情估計也差不多,沒說出話來。
兩手交疊,都是瘦長的骨骼,豐潤的皮肉。
崔公子低着頭,看自己握着的手,瘦也瘦得修長漂亮,不顯幹澀。
想來人如其手,身體也是這樣的。
天師抽回了手:“畫雖然好,但畫心不正,難得清淨,妄談三清。”
最後畫是畫好了,但是沒送出去,崔公子誠心的要送,天師真心的不想要。
目前到了騙直男友情不成功,暫時只能茍着的階段,崔公子展現自己的一片赤誠之心,表示只要能和你當個朋友,能說上一句話我就很開心了。
然後将畫挂在自己的卧室,每天透過畫默默品味自己和天師的這段感情。
如果不是他夠委婉,楊平安就要懷疑他就是薛五陵那個色胚了。
每一天,崔公子都要來到畫前,默默的凝望,看着看着,眼睛裏就慢慢浮現出了笑意,一點點的波瀾,像春水蕩起波光粼粼。
他眼裏是有一片風景的。
楊平安也見到了不少來給崔公子捧臭jio的,說他少年才俊什麽的,誇他才華洋溢,畫技驚人,當世難得。
反正溜須拍馬,這些上門的人是一絕,但天師就是看不上他當世難得的才華。
崔公子的眼神,日漸陰郁,泛着春水的眼睛失去了波光粼粼,像兩個無底洞一樣,向外蔓延着陰森和求而不得的執着。
楊平安不知道為什麽在他臉上看出一股鬼氣森森,原本面冠如玉,現在印堂卻有種骨頭中透出來的青黑。
沒多久楊平安就知道原因了,崔公子在飼養妖魔,妖魔逐漸成形,纏繞着崔公子,漆黑的雙眼沒有半點光澤,血紅的嘴只會在崔公子耳邊呢喃三個字:“李道玄……李道玄。”
那三個字好像是續命的藥,又是奪命的毒,妖魔扼住自己的脖子,一張臉哭不像哭笑不像笑:“李道玄……李道玄……”好像在挑釁崔公子。
崔公子一揮手,一雙眼瞪起來已經和妖魔差不多的惡鬼模樣了:“閉嘴!你閉嘴!”
崔公子捂住自己的耳朵:“不許提他,我不許你提他!他是我的!他是我的!”
楊平安:“……”
妖魔還在叫嚣:“我愛李道玄!他的骨!他的血!他的一切我都要占有!哈哈哈哈哈哈!”
不知道是崔公子養歪了妖魔,還是妖魔逼瘋了崔公子。
反正楊平安是驚了,這兩人什麽玩意???
之後楊平安就很少見到崔公子了,大概是和妖魔在外浪蕩吧。
轉眼已經過去了很久,楊平安默默的估算,到底這段故事說完了沒有?
都已經有很長一段時間沒見到崔公子了,養了妖魔就這麽浪嗎?連覺都不回來睡了?
楊平安等着,最後等來的是李道玄,他靜靜的來,一言不發,将畫一卷便帶走了。
好了,畫屬于李道玄了,可以結束了。
楊平安等了等又等,發現自己還在這裏。
“怎麽還沒結束?”
楊平安待在庫房裏,這裏一個人都沒有,低頭看着細長的匣子:“喂?你的執念到底是什麽?快放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