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還能怎麽辦?

使勁造,造出一片新天地來,話說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産是父母那一代都知道的智慧名言。

楊平安換了一身利落的衣服,在屋檐下架上兩張桌子,端出臉盆捧出溫水,再去兩條街外的生活小超市買了一打白毛巾。

主題內容為:‘我在古董店修文物。’

又可以叫:‘專業人士看見了會殺了我。’

楊平安想這些東西再老化,畢竟有器靈加持,能經受的摧殘肯定比一般的古董強多了。

做好了心理建設,楊平安就開始下手,兩個桌子一高一低,把要清洗的部分展開在低的桌子上,其餘部分放在高一點的桌子上,這卷轶太長了,一次肯定清洗不完的,倒上溫水,浸泡一會,然後用毛巾卷成桶狀在絹面上輕輕滾動過去,吸走已經浸泡出來的黑色污漬,毛巾滾完一轉下來就變成了灰黑色,反複三四遍,絹的顏色顯出暗黃的本色,字體也清晰了起來。

濕潤的水中,李道玄三個字仿佛有長長的餘韻,楊平安順着第一行字豎着看,輕輕的念:

“吾名道玄,十三離家遠游,拜訪群岳……這是李道玄的日記?”

楊平安緊接着向下看:

“行至一村落,人人皆盜,皆因亂世而已,有一少年欲盜吾財物……”

這個東西基本可以叫李道玄游記了,而且寫得非常簡潔易懂,楊平安看得入迷,過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把清理出來的部分先照了照片。

已經遇水的部分還沒幹,桌子總共也就這麽寬一點,今天也只能弄到這裏了。

楊平安停了手,雙手合十:“天師日記的器靈如果你在,請一定要堅強,明天我再來繼續。”說着楊平安居然後背一冷,好像被人悄悄罵了一樣。

楊平安合十一拜,臉上尴尬的笑,心裏小聲bb,你就堅強一點吧。

回到店裏,楊平安打開手機慢慢的看天師日記,發現天師真的是一個閱歷豐富的人啊,十三歲就離開了家,年紀小小的就進入了雲游模式,一出門遇到了一到一個盜賊村,盜賊中有一個少年頭子,看他雖然身無長物,但氣質清貴,肯定出身不凡,就想先把他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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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李道玄雖然才十三歲,但已經通曉道法了,在對方夜裏來埋伏自己的時候,用幻術騙過了對方,對方拿到架在假的李道玄脖子上時,真的李道玄從一旁走了出來,當場就把那個少年頭頭驚了。

少年頭頭一刀斬下去,假李道玄化為一個巴掌大的稻草人,頭和身體分開落在地上。

少年頭頭也算機靈有眼色,一看自己遇到非科學範疇的神秘事件,當即撲通一下跪下了,兩眼冒光:“我不知道童子你是仙人,竟敢冒犯實在該死!為贖此罪,我願為童子當牛做馬。”

這個牛皮糖一貼上就黏牙膛了,不管李道玄怎麽不想理他,他都鞍前馬後,指天喝地的說自己要痛改前非,李道玄剛入塵世,對人還有很多好奇,就問他為什麽要幹這種勾當,殺人不會過意不去嗎。

少年頭頭就把自己家裏的倒黴事全說出來了,原來因世道動亂,隋炀帝修運河……

等等,隋炀帝?

楊平安咋舌,這東西隋末的?那得是什麽級別的古董?

想到剛剛自己的操作,楊平安感到了一種羞愧。

繼續往下看,隋炀帝修運河,他們村子裏的人都當了征夫,他家中有一個不到三歲的弟弟,也半夜失蹤,報官也沒人管,民衆的怨氣越來越大,尤其是他們這一批年輕人,都還有熱血在身體裏沸騰,他們絕不要再任人宰割,宣布要整個村子造反,年紀大的如果跟随就還是他們的長輩,如果不跟随,全部就地處置,大家看着辦吧。

就這樣,整個村子都反了官府,全部當起了盜賊匪幫,和官府你追我趕,時而互相勾結一番,反而比當良民時過得好多了。

李道玄聽了之後很感慨,問他:“那你這樣跟随我又是想要做什麽?”

少年說:“世間太苦,若能成仙,我願棄世。”

李道玄一聽這話心裏就暗暗的想,這哪裏是能成仙的料子,但是想到對方若是專心修道,倒也是斷了惡緣,不會再犯下這樣殺人掠奪的大罪了。

李道玄抱着渡他的心,勉勉強強也就收下了,這是他的首徒,也就是大弟子。

楊平安在腦海裏回憶玉簪故事裏的那個中年人,和三清畫故事中的青年人。

确實是他,整體輪廓還是能看出來的。

少年拜了師,一心只想遠離苦海踏入仙門,連名字都給自己該了,叫趙得升,升是升天當神仙的升。

天師的敘述很簡潔,一個故事幾句話就記完了。

後面大致的寫了趙得升要求村子裏的跟随者向善,但是他們很不服,覺得老大你有了仙緣,不用愁凡塵事了,可我們又沒有仙緣,你和我們說這些扯淡的?

渡總歸渡不盡的,只能說是趙得升碰到了大機遇而已。

趙得升只能留下叮囑,要他們別再殺無辜的人,兄弟們一聽這話不過分,也在理,就答應了。

兩人離開了村子,又四處游,趙得升的體力跟不上,天師就傳授了他修行之法,讓他每晚靜坐練習,雖然不是天賦異禀的奇才,但也慢慢也起步了。

兩人上路,又收到了第二個徒弟,第二個徒弟也是個沒什麽仙緣的,但是他和趙得升有緣,很會捧趙得升的臭jio,然後為天師鞍前馬後,趙得升也經常為他說好話,纏了一段時間天師就像,也不是不能收,就警告他倆:“我可以将道術傳授給你們,我也不求你們聽我的話,只一點,不要煩擾到我,也別犯我的門規。”

第二個弟子叫蕭林。

看到這裏楊平安就有點不懂了,天師十三歲就開始收徒弟,那他到底有多少徒弟?不去算隔代的徒子徒孫,就說這種親傳的,尤其後來還分了道門和凡門。

看到這裏今天清洗出來的部分就已經完了。

楊平安放下手機沉思:“這個事情肯定和天師有關系了……”

依然一團迷霧,不過看了李道玄的人生日記,今天比起昨天來說要還是要更充實點。

天一黑,薛五陵就出現了,楊平安剛剛洗完澡,拿着毛巾在揉頭發,走出浴室就看見薛五陵站在檐下,垂眼看着桌上的天師日記。

楊平安靠近上看,側頭觀察他的表情:“你熟人?”

薛五陵的眉頭慢慢皺起,看着卷轶,思索一樣的緩緩念着:“李……道玄。”

一個字一個字,都像在空曠的回響,千年的餘音未散開,楊平安愣愣看着他,感覺臉上有什麽落了下來,擡頭一摸。

是眼淚。

看着指尖濕潤的水跡,楊平安瞠目結舌。

薛五陵的目光逐漸疑惑:“他……死了?”

楊平安搖了搖頭,被這種氣氛影響,也深沉憂郁的皺起了眉頭:“我不知道。”

這個時候需要簪靈出場,來替楊平安說一句。

我和他不熟的。

但簪靈在非必要的情況下,都不會靠近他和薛五陵的,現在她正把自己挂在晾衣杆上,衣帶牽着上下兩半截晃蕩,目光空洞的看着天上剛升起的月亮。

好無聊。

薛五陵傻傻的看了一會天師日記,然後似乎想起了什麽,朝着儲存室去了。

楊平安忙跟上去:“薛五陵你要做什麽?”

在沒在天師日記裏解碼出有用的信息之前,楊平安都不想碰那些古董了,但是現在薛五陵突然的熱情高漲了起來,有些讓楊平安不安。

進到儲存室,楊平安看着薛五陵的腳步停在香爐前:“點燃它。”

“點……”楊平安想了想,家裏也沒香餌,只有一種香,蚊香。

太不講究了。

楊平安看了看薛五陵,心裏盤算着剛才的那一滴淚,現在心裏都還有餘力在震。

薛五陵這只鬼吧,除了貪圖我美色之外也沒什麽缺點了,現在因為貪圖我美色這個缺點的存在,也非常的聽我的話。

并且智商不高。

他目前做出的判斷還是可以相信,畢竟智商低。

楊平安快速的把事情的前後邏輯一捋,順了。

出門到對面的漢服店要點香餌,嫂子家那麽古風,應該會有。

楊平安進店:“嫂子,店裏有沒有香?能給我兩顆嗎?”

嫂子正在看綜藝,楊平安的聲音猶如背後突然出現的冷箭,嫂子扭過頭來甜笑:“有啊,我馬上給你拿。”內心其實是在嘴角淌血。

不要再叫我嫂子了!你隔壁的趙有才也只是叫我姐好嗎!

嫂子用的是網上爆款的那種子彈頭倒流香,抓了一捧給他,笑眯眯的把楊平安送出了門。

今天也是嫂子受到心靈創傷的一天。

薛五陵在楊平安身後看着嫂子,上下打量,也說不上具體的想法,心态很平靜。

可能是因為,嫂子不配被吃醋。

楊平安道了謝捧着香回到儲存室,把香爐捧了出來,香爐三足,白瓷還能看出一些當年的瑩潤風采,白鶴造型,小小的爐|鼎上還有一只彎曲纖長的白鶴脖頸,黑色的長喙,後方是花瓣一樣扇形對稱的尾巴。

點燃一粒香放了進去,這香倒流,只有極其細的一縷煙騰了起來,其他的都積在了爐|鼎裏。

楊平安默默觀察着,看它什麽時候出反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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