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章
李道玄看着遠山,世人是何等盛贊他的不凡,所謂半步成仙,所謂彈指間誅滅魔王。
在這閑暇的一瞬回想起來,竟是這麽值得一笑。
誅滅明善的不是他,是明善自己。
就像當年那個玉簪,明善舍不得玉簪,于是再也不撒謊,轄制他的從不是玉簪上的咒語,是他對師父的重視。
那個陣法也一樣,明善若敢反抗,陣一旦被破,死的就會是立陣的李道玄,挫骨揚灰,魂飛魄散。
想要贏那個傻孩子太容易了。
細微的腳步聲響起,是馮桂雪來了。
他懷中抱了一個匣子,神情激動,似乎要和他分享一個不得了的事情,他将匣子打開,捧給李道玄看:“桂雪集得世間福德九千九百,師父大可放心了。”
李道玄看了一眼便收回了目光:“桂雪,我受不起。”
“桂雪是師父養大的,師父既是桂雪的父母,抑是桂雪的師長,以此報恩,理當如此。”
“當年我收養你時,你生父母便已經許下,結草銜環萬死不辭的誓詞,此事是落他們身上的,輪不到你來還”
“可是師父……”
李道玄輕輕打斷了他的話:“便如此吧,順其自然就好,不必為我如此憂心。”
馮桂雪僵直的站在無崖石後,渾身發冷,順其自然?順其自然下去,師父還能有幾天可活?
“我不需要你集來的福德,你與仙客,記住我的囑咐,不要有誤便好。”李道玄看着玉如意,馮桂雪不必還,他也不敢碰,這份福德,會灼傷他。
比起油盡燈枯,更致命的是,他心中有魔。
這幾日前來探望拜訪他的人倒是格外多,不知是想要讴歌他的功勞,還是知道他要死了,來為他哀嘆。
皇室的人沒來,從他多年前在皇宮說出那句‘貧道是世外之人’用來拒絕俗務之後,他就成了真的世外之人,世內便沒了他的名字。
這麽多年舊識或是老死,或是病亡,記得他名字的人也越來越少。
最後還剩的一番話也只值得對徒兒們說了。
李道玄看着眼下跪着的一圈弟子:“我這一生,說是世外人,終歸也沒成仙,因此被誤。下一世我也不必做世外人,只當個普通人,此去緣分便盡了,勿要牽挂我,而我與明善,師徒一場,想來你們對他是多有怨尤的,但他終歸是我養大的。”
聲音逐漸微弱:“我對他有愧,只願你們記得,別誤了他……”
話音戛然而止,坐在榻上的人頭顱無力的垂下,屋中連一絲聲音都沒有,長久之後是諸弟子的深深一拜。
忘了我……別誤了他……
這是李道玄最後的囑托與希翼。
“弟子遵命。”
李道玄的諸多囑咐,為了他最操心的那個弟子而留,将明善葬下,封印墓中,以陣法加持,将其魂魄淨化,令其忘卻前塵,脫離魔障,超脫苦海。
待到功成之日,将其引入輪回,這段剪不斷理還亂的孽緣便可以斷了。
只要明善不愛他了,一切就可以結束了,他這個師父,也仁至義盡,問心無愧了。
畢竟他倆之間,也只是師徒之情罷了。
……
戰火之中,百姓流離失所,逃難之中,一個婦人因為颠沛流離而早産,有五位奇人突然出現,婦人吃了對方的丹藥之後,在五位的幫助下順利産出一個男嬰。
男嬰的心口有顆紅痣。
五位奇人想要将男嬰帶走,因是亂世,婦人別無他想,只願他們能好好待這個孩子。
五人應允,将其帶到北邙山下養大。
傳授其技藝和知識,助其修行。
而男嬰性情淡薄,不喜修煉,只每日庸庸碌碌而過。
二十七歲時在竹屋中看書,看罷将書放下,想要午睡片刻,便一睡不醒了。
最先發現這孩子死了的是趙得升,他來竹屋為他送飯,見他和衣而卧,便叫他勿要貪睡,快起來吃飯。
叫了也不見動,走過去看,便看見他的臉上已經沒有血色了,一片單調的雪白。
趙得升伸手探了一下他的脖頸,指下已經沒有絲毫搏動了。
他便就這樣無聲無息的死了。
馮桂雪和魏仙客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沒有找出原因所在。
蕭林看着這一切,沉默了半晌:“明善……二十七歲被殺的。”
這個突然死去的人殺的。
靜靜躺在床上的人安谧的睡着,忘卻了一切人世,記不起絲毫過往,沉湎在了輪回中,連愛之一字,他都不敢承認。
生生世世,生生死死,他要渡別人,永遠都渡不了自己。
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面,楊平安猛的睜開眼,捂着胸口急促喘息,視線慌亂的落在周圍,看見薛五陵就守在他身旁,長嘆一聲松開了捂着胸口的手。
這裏是現代,他是楊平安,身邊這個是傻鬼薛五陵。
楊平安朝着薛五陵伸出手,薛五陵抓住他的手把臉頰湊了上來:“平安,你終于醒了。”
“是啊……我終于醒了。”
楊平安抽回手,起身去浴室照鏡子,把T恤撩到胸口,那顆紅痣還在胸膛上,只是顏色似乎又變淡了一點。
薛五陵跟過來,從身後抱住了他:“平安,你吓壞我了。”
說着放在腰上的手就摩挲着向上,朝着小紅豆去了。
他是做慣了這種小動作的,抓住了手指就想摸掌心,抱住了腰肢就想往下延伸,想要更進一步的心總是不死的。
楊平安會精準的抓住他的手,截斷他蠢蠢欲動的想法,順帶一個嫌棄的白眼,如果再心情不好一點,還要加上一句:“薛五陵你給我小心一點。”
T恤往下掉,遮擋住了薛五陵的手,楊平安敏感的瑟縮了一下,擡手摸到身後人的的臉頰:“傻孩子。”
這無奈的語氣聽在薛五陵的耳中有些寵溺的意思,霎時只覺得柔情滿懷,低頭細細的吻領口外雪白的脖頸。
楊平安的呼吸逐漸紊亂,鏡中映出他開始泛紅的耳根。
今天實在是很奇怪,平安既沒有嫌棄他,也沒有阻止他,這是向他打開了禁令的意思嗎?
這種事不需要思考,本能已經驅使着薛五陵的另一只手向下探。
就在指尖将要探進褲沿的那一瞬,一聲大喊響了起來:“薛先生!平安醒了嗎?!”
是郭叔的聲音,薛五陵的手一頓,連貼着楊平安脖頸的氣息都停住了。
他的大好機會,又被打斷了!
他要殺人啦!
薛五陵張嘴咬住了懷中人的後頸,氣得牙癢癢,眯眼看平安依然還沒生氣,只是在靜靜的看着他。
楊平安看着這個孩子:“放開吧。”
薛五陵看着鏡子裏的平安,不知道被撩撥到了哪根神經,緊緊的抱住他不肯撒手,指間的力氣加大了幾分:“平安你喜歡這樣嗎?”
楊平安縮起肩膀皺眉,不知道薛五陵突然怎麽了:“你放手!”
薛五陵對于楊平安的忍耐度是很高的,可以打他罵他嫌他,貼上去被一腳踹下來都沒關系,可能他天生犯賤,命裏缺虐。
但是他忍不了平安這樣平靜又高高在上的樣子,霍然挑動到了他的某根神經,刺痛的感覺從找不到根源的地方瘋狂的湧出。
楊平安掙紮着想要從薛五陵的手裏逃脫出去,但是薛五陵的臂力不是一般人能掙開的,楊平安怒了。
什麽狗屁孩子?這特麽就是欠怼!
“薛五陵你放不放!你再弄一下你給我滾出去!”
薛五陵舒服了,在楊平安脖頸後輕輕咬了一口:“我不滾。”
楊平安一把掙開,咬着牙走出浴室,回頭看了身後的薛五陵一眼,髒話已經到嘴皮邊上了,臨了還是沒罵出去。
他還要臉,罵不出口。
楊平安拉着一張臉走進店,應聲:“郭叔我醒了!”
郭叔看着他難看的臉色:“平安你這睡得可久了,怎麽這起床氣還沒消,這臉給拉得。”
郭叔大馬金刀的坐在茶桌旁邊剝果盤裏的花生,兩手一搓把花生衣抖進垃圾桶,一擡手,花生就全部落進了嘴裏。
楊平安看他是有幾分眼熟的,但一直說不出個原因,現在仔細的看,才看出點苗頭,他坐下,試探的問:“趙得升?”
郭叔搓着花生衣的手一頓,擡眼腆着老臉一笑:“師父,你想起來了啊。”
楊平安坐着不知道說什麽好,有種求捶得捶的一瞬慌張。
只能讪讪的問:“怎麽把名字改了?”
“沒改多少,現在叫郭得降呢。”
“哦……”
這算是個冷笑話?楊平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該誇他幽默。
這個尴尬的時候薛五陵洗了水果出來了,放在茶桌上:“平安,吃水果。”
趙得升看薛五陵出來了,眼巴巴的湊在楊平安的身邊,恨不得就要黏過去的樣子也坐不住了,說自己要巡邏就先走了。
礙事的人走了,薛五陵更好的發揮了起來:“平安,餓不餓?我們出去吃飯吧。”
楊平安站起身,看見展櫃裏并沒有白玉如意:“如意呢?”
“你昏迷的時候就消失了。”
“哦。”現在楊平安沒有多少想和這個混蛋說話的念頭。
薛五陵看着有點不安,怎麽平安突然這麽平靜?為什麽平安今天不炸毛了?為什麽不捶他打他随手揉他。
是和那個玉如意有關嗎?
或者說,和過往有關?
薛五陵想起自己隐隐約約看到的那些畫面,頓時額頭青筋跳,即使以前的那個人就是自己,但他也不想為自己買單。
平安想起來了的話,在平安眼中,他是不是就變成了一個變态?
而且他還犯罪了,他猥亵了平安的前世。
作者有話要說: 差不多是尾聲了,下一本寫小啞巴,就是專欄裏的那本啞巴三爺,民國耽,主角是啞巴攻,吃得下這個設定的一起來吃呀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