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1、重生
◎他自後擁着她,“別亂動,有人來了。”◎
窦明旖又一次聽見了姑姑的聲音。
鼻息間似乎若有若無的飄着一抹香味兒,是姑姑身上散出的。
她試圖睜開眼皮,可是徒勞。
“窦明旖,入了宮裏你以為還有退路嗎……你可真是天真吶!”
身體、肌膚上傳來的痛楚讓她想哭想叫,可受盡折磨的她,連眼皮也動彈不了。
眼淚哭盡早已幹涸,這一刻,她的腦裏只有一個念頭,她好想死,她只想死。
只要死了,她便不必忍受這痛苦,她便能解脫了。
有只手撩起她的幾縷發絲,朱唇附在她耳邊,聲音一如以往那般的溫柔輕媚。
“莫怨本宮,你進宮本就是窦家送給本宮的墊腳石。如今,本宮留不得你了。要怪便怪你命不好,今日……你不得不死。”
“咯咯”地笑聲回蕩着,窦明旖被撫過的肌膚生出一陣陣顫栗與怯意。
那人起了身。
她道:“送窦才人上路吧。”
“啊!”
窦明旖驚叫一聲,身體繃直從床榻上彈起。
Advertisement
她大口大口的喘息着,貪婪呼吸着這彌足珍貴的空氣,鬓前青絲因汗水侵透,濕濕地粘在她蒼白的雙頰旁。
好痛!好痛!
心髒突突急速的跳躍着,她還活着。
她伸出雙手,幾乎顫抖着地撫摸自己的雙臂,在感覺到手臂完好無損時,她呼出一口氣,雙手順着手臂緩慢滑下,随後攤開在自己眼前。
一雙手生得白嫩如玉,玉指如青蔥般纖細,肌膚光滑看不出一丁點傷痕,這分明是雙閨中女子嬌貴的手。
窦明旖記得在宮中的那幾年,受好姑姑的“照顧”,她的雙手早已起了厚厚的繭子,全然不似年少時的纖纖素手,況且——
死前的一幕幕,她忘不掉。
她哀求着,哭着見那拶子套入她的雙手,狠狠地勒緊。
她尖叫着,她哭嚎着,可是換來的卻是姑姑越來越大的笑聲,如魔鬼一般将她吞噬殆盡。
她聽見自己十指的骨骼斷裂的聲響,雙手生生被拶子折斷。
當時自己痛死了過去,意識的最後是墜入了深井。
如今她的手與身體卻完好如初,這是……
窦明旖擡手觸摸自己的臉頰,那光滑柔軟的觸感令她懷念,再低頭看了一眼此時身着的衣物,是小姑娘家愛穿的妃色。
她回來了。
窦明旖幾近狂喜,眼角禁不住有些濕潤。
上一世她身為窦家嫡長女,将及笄之時恰逢宮中選秀,便被窦家送入了宮內。
窦家已出了一位四妃,那人便是她的姑姑窦清妃。
當今聖上膝下共三位皇子,一是皇後所出的太子殿下齊恒,二是容婕妤所出的二皇子齊賢,三便是清妃所出的三皇子齊闳。
窦家之所以送她進宮,便是為了要她幫襯姑姑争寵。
容婕妤雖說位分沒有清妃高,但容家的權勢是窦家遠遠比不得的,清妃要想與皇後、容婕妤一争,靠的還是皇上。
窦家與清妃所謀求的,還不是那最高的位置?
想到這,窦明旖忍不住嗤笑。
憑窦家的地位,先不說皇後母族龐大,就容家擋在前,要想謀高位,他們還真敢想。
在那宮裏窦明旖就是窦家送給清妃的一枚棋子。
若有朝一日棋子成了廢棋,不再受那布局之人的擺布,便是她将死之日。
于是沒幾年她就死了。
理清楚思緒後,窦明旖終于全身心放松下來,将周圍打量了一番。
她所躺着的床無比簡陋,連一張帷幔也無。
面前不遠處擺着一方簡易圓桌,桌上無一物,隐約能瞧見一層薄薄的灰塵落在之上。
房間內部裝橫華貴卻難掩破舊,似乎已有許久未經人來打理,這裏是一間地處偏僻且被遺忘的屋子。
窗戶半開,從那半敞的縫隙內透出一片宛若雲霞般的紫色與藍色,與天色相接,璀璨的緊。
窦明旖輕輕擡眼。
這屋外竟有開得這般明豔的紫藤。
若她未記錯,在印象中也只有寧王府、京城右相府楚家,與南淮楚家有種植了。
地面上撒落着七零八碎的首飾,窦明旖起身小心翻開雜亂的碎片,下一瞬,她懸在空中的指尖頓住。
在破碎的首飾中央,一枚泛着玉澤的上好玉佩靜靜躺在那兒。
紋面精致,似有一條游龍附在其上,隐約能瞧見玉心處刻着的字,是單字一“諾”。
這個字如悶雷打在明旖的心中,激起了滔天駭浪。
單字“諾”,再加上如此質感的玉,這大胤皇朝也只有一人佩戴的起這枚玉佩了。
成王世子,齊諾。
不說為何齊諾的玉佩會掉落至此地,成王早在當今聖上登基時便領了聖旨。
他與明德帝并非一母同胎,明德帝又怎會放心他呆在京中,趁早便将他打發走了,賜封地南淮,若無傳召,不得入京!
如此她敢陡定,她人是身處于南淮楚府的某處偏院內。
前世,無人知曉成王實則藏有謀逆之心,企圖謀權篡位。世人皆以為他安分守己的待在封地,十年如一日,不曾私自出封地半步。
然成王私下訓得二十萬鐵騎兵,最後在南淮稱地方王。
胤元二十年成王攻入京城,曾一度引起了大胤的內亂外患。
窦明旖記得很清楚,彼時她正伴在姑姑身邊服侍,卻聽外頭傳報成王反了,姑姑臉色巨變,而她一言不發。
過了十幾日,宮裏又傳來信兒說成王已敗。
成王究竟為何會敗北,又如何敗北的,窦明旖無從得知。
對于成王世子,窦明旖的熟悉只在于這個名字的他是個人。
她思索着,指尖輕輕摩挲手心的玉佩。
牆角木幾上的圓形文王銅香爐立在犄角旮旯,靜靜吞吐着迷蒙的煙霧,渺渺如雲煙。
“這裏,這裏,快!”
屋外響起細碎的腳步聲,還有聲音傳來, “這有兩間屋子,你們且去這間,我去邊上那間去尋尋,一定要在午茶前尋到我家小姐。”
窦明旖瞬間凝氣,是知英!
“好。”另有兩個丫鬟應道。
窦明旖的指尖忍不住顫抖了起來。
她狠狠地攥緊了拳,僅僅是這一個動作,幾乎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這時候,知英還是她身邊最得寵的大丫鬟。
前世相處十年,進宮之前她只帶了知英知書兩個丫鬟,誰知道知英卻成了最後捅她致命一刀之人。
是知英,成了指證自己罪行的證人。是知英,在拶刑時,親手用拶子将她的十指折斷!
她背叛了自己,這樣的刁奴豈能再留在身邊。
然而知英的身影從窗邊一閃而過,卻是朝着另一個方向快步走去。
窦明旖垂下眼,若她未猜錯,知英更早之時便視他人為主,她之所以會暈倒在此地,應與知英有着莫大的幹系。
知英不進屋子,是有意讓旁人找到她。
前世她在南淮成王府宴上,被人發現時卻手握成王世子貼身玉佩。
成王世子的玉佩哪裏來的?知英背後之人是誰,他們又想做什麽?
窦明旖不知道。
那時她身陷漫天的流言蜚語,好在事發在南淮離京較遠,幾年之後流言逐漸平息,父親欲将她送入宮中,她無絲毫怨言。
她已是無心之人,又如何在意這世俗。
她只是不甘心,是生是死應是她自己所握,而不是由他人随意掌控。
上輩子被姑姑以廢棋棄之,今生她斷不會就這般認命。
死那樣的痛,她犯過一次傻,這一世不會了。
他們不想她好好活着,她偏要活給他們看。
窦明旖環視了一周,心中頓時一涼。
房間只有一個門,門外有人将要找來,她不能走這條路。
且這屋子僅一方圓桌、一盞香爐,實在尋不出可藏身的地方。
若是那丫鬟進屋,繼而如實禀報父親,再加上這枚成王世子的貼身玉佩,這實在不是什麽妙事。
腳步聲愈來愈近,那聲音似乎踏在窦明旖的心尖尖,一步比一步沉重。
她額間已有了一層密密的細汗,牙齒死死的咬住下半唇,她得快點想出個法子。
窦明旖擡起手,指尖無意間觸碰到發髻間的玉蘭花簪,她頓時心思一轉。
少女眸子閃了閃,她飛快拔出簪子,尖銳的頂部對準自己玉色的脖頸刺下。
幾乎是同一瞬間,一只遒勁的手臂纏上她的腰,不等她反應,玉簪便脫離了手心被奪了下來。
“你……”
她的身子在這時飛起,腳底穩穩的踏在了懸梁之上。
那支手臂不給窦明旖半點機會動彈,此刻他的前身貼在她的後背上,無形中壓制着她。
是個男人!
窦明旖眼底大駭,她渾身僵硬,身子繃緊到了極點。
齊謹察覺到她的緊張,大手在她腰身側面輕拍了兩下。
少女發間的清香就在男子鼻息缭繞,男子将下巴擱在她的右肩上,鼻子更是朝着她耳邊的發絲又探了探。
這親昵的舉動是窦明旖上一世也不曾與異性做過的,耳畔溫熱的氣息噴灑在她側臉上,染紅了她白玉的臉蛋。
是氣的。
齊謹自然眼尖,見那芙蓉面懊惱着面色染紅,反而自唇邊發出一聲輕笑。
這一笑叫窦明旖額間青筋暴起。
若非玉簪被搶走,她真想狠狠地朝着這摟着自己的手紮下去!
這人是誰?
他在這屋裏待了多久?
“呃……”
窦明旖試圖掙開束縛,可那手臂又收緊了幾分,勒得直叫她無法喘息。
她感到有呼氣惹得耳朵癢癢的,他似哄着貓兒般輕聲道:“別亂動,有人來了。”
這聲音清幽低沉,生生平複了窦明旖心底方才燃起的氣焰。
她知曉此刻情況不對,只能老老實實呆在男子懷中。
這時門外踏入一雙粗布鞋,這雙鞋之後另一雙上等黑色皂靴随着踏入門內。
窦明旖蹙眉。
不是丫鬟,來了兩個男人?
作者有話說:
歡迎大家,這本很久之前存的稿,已經全文完結咯,可以放心食用~
推薦下我的預收文《碧雲斜》姐弟僞骨科,陰暗爬行皇子X貌美心善公主
梁晉身為北周新帝,卻有一段不可觸碰的過往。
年少他不得寵,曾被送往遼國為質,在那裏他連野草都不如,受盡人屈辱辱罵。
慶幸的是,遼國受寵的朝陽公主紀淽尤其善待于他,身為質子的五年,她屢次以身護他周全。
梁晉歸國,繼位新帝,遼國送朝陽公主紀淽前來和親,他笑臉迎下。
當衆人看見紀淽眉心那顆,與新帝心上人一模一樣的紅痣之後,終于恍然。
梁晉一直以為自己不愛紀淽,她那顆紅痣太過明豔,總讓他憶起心愛的忻雲。
在遼國的那些日子,他眷戀紀淽的溫暖呵護,又心動她相似的眉眼,他将她視作忻雲的替身,聊以慰藉。
可當紀淽滿身是血倒在他懷裏閉了眼,他的心好似徹底被挖空,痛的生疼。
他後悔的有些晚了。
*
紀淽生來命不由主,她自幼喪父母,姨母皇後娘娘憐愛,懇求陛下賜了朝陽公主的封號,并時不時接她小住宮中。
不久,北周送來了一位眉目狠厲,稍顯年幼的質子。
小皇子梁晉如同惡犬惡狠狠環顧不軌之人,似乎要撲咬上來,“你們都別過來!”
面若桃花,眉心點着漂亮紅痣的小公主紀淽貓在樹後看着,眉毛蹙成一團。
眼看幾個人朝着梁放毆打一片,紀淽還沒動,頭頂便有陰沉沉的聲音。
“皇姐,別去。”
紀淽看了過來,眼眸潋滟的亮。
樹上躲着的陰郁少年一把将她撈了上來,嚴嚴實實地裹在枝丫之間,再不給任何人窺視的機會。
“湛蕭?”
少年自後抱住她,聲色悶悶,“皇姐撿了我一個還不夠嗎?我不允。”
紀淽哪裏會不認得,當朝六皇子湛蕭,乃是她從冷宮裏救出來的皇子。
自小他就依賴她,她出嫁那時,他是那樣不舍的紅了眼。
前世她死在北周,死在梁晉懷中,最後卻是湛蕭帶着她,魂歸故裏。
這一世,她的皇弟卻比上一世更黏着她了,像病魔了一般。
“皇姐,不要他,有我就夠了。”
“你再看他一眼的話,我會忍不住現在就去殺了他。”
#皇姐,只可憐、只愛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