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青州
28、青州
◎還是齊謹能讓她安心◎
街上絡繹不絕,更有姑娘家一見寧王與寧王世子兩人風華萬千,早就羞紅了臉。
平日裏這些姑娘家哪有多少機會見外男,今日得以見一面寧王世子已是莫大的欣慰,更何況這京城閨中最不缺的便是白日生夢。
柳悠悠雙手支着下巴,望了一眼齊謹的馬車,咂舌道:“寧王世子确實生的好看,怕是在這京城少能找得出比的過他的,難怪那時芳芳說她是為了見寧王世子容貌而來的。”
“可幾位殿下與公子容貌亦是不俗。”窦明旖接道。
“嗯,确實。”
柳悠悠接着邊點邊道:“看看啊,葉蓉、姜應雪,雖然很不想承認,嘉怡郡主、鄭祺秀,都是美人兒呢。”
“表姐,你還忘了一人,你自己。”
柳悠悠确實長得好看,只是她自己不這麽覺得罷了。
聽窦明旖這麽一說,柳悠悠撲過來抱住她,磨蹭幾下,“還有我們旖兒,也是大美人兒。”
窦明旖無可奈何,這時聽到說書先生說了一句“鷹獅隊便是這支了”,她睨了目光去看,只是剎那,她嘴唇顫抖。
那領着隊的不是別人,竟是她的親哥哥,窦明裕。
“表姐,我兄長他,他是鷹獅隊的統領。”窦明旖激動萬分,手都在抖。
“什麽?大表哥當了鷹獅隊的統領!”
柳悠悠也是一驚,連忙探過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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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明裕今日取下了頭盔騎跨馬上,他的身後緊跟着的便是寧王的精銳部隊,鷹獅隊。
而他側臉硬朗,目光堅毅,高大挺拔的身影早與柳悠悠記憶中的玉面少年分別開來。
窦明旖一陣淚花連連,眼角泛着紅,她別過臉,艱難地忍耐着。
她很難不去回想往事。
窦明裕自小出口成章,執筆練字卻從未拿過刀劍,走得便是科舉為官的仕途。
一別十餘年,十餘年啊,再見她的哥哥卻是入了軍營,當上了統領。她不知道他那只握筆的手是怎樣握住刀劍的,她的哥哥到底吃了多少的苦才走到這一步。
一想到這,窦明旖的心中便如刀絞了一般難受。
柳悠悠知道她心疼窦明裕,可看窦明旖抽泣更于心不忍,擁着她安慰,“旖兒,別難過了,大表哥如今回來,是喜事,你應當高興,此後你又多了一個親人呢,要笑,知道嗎?”
“嗯。”
窦明旖揉了揉眼角,目光緊緊黏着自己的兄長不曾移開。
底下人群中突然混亂起來,有人被推搡着擠出了人堆,徑直摔倒在寧王座駕之前。
“大膽!”侍衛厲色道。
那男子頭發亂蓬蓬的,似乎只是普通的草民,寧王身邊的侍衛瞬間翻身下馬,手中的刀一把橫在了男子的脖子處。
“大人饒命,殿下饒命吶!”
齊恒駕着馬走到那男子面前,“大膽草民,膽敢驚擾寧王爺率兵回京,來人,将此人拖下去斬了!”
“慢着!”
寧王下了馬,整支隊伍都停了下來,人群亦是鴉雀無聲。
柳悠悠憤道:“那人是誰啊?竟然如此大膽沖撞寧王的軍隊,真是不要命了!”
窦明旖不語。
這男人操着的口音她似乎聽過,她回想起來時路上碰見的那青州而來的婦孺與孩童,不錯,就是青州本地的。那時婦人不曾說出的難言之情,隐隐覺着似有關系。
“請寧王殿下、太子殿下恕罪,草民實屬無奈……”
男人邊磕頭邊哭訴,“草民鬥膽請王爺聽草民一言。”
邊上的人群一聽又鬧鬧哄哄了起來,直說這人簡直是命都不要了,在王爺和太子面前膽敢說這種話。
寧王一聽他說話聲并非京城口音,招手讓侍衛退下,“起來吧,你是哪裏人士?”
“草民乃是青州人士,草民所在的縣是洛桑縣,經過洛桑縣的洛桑河支流那一條河壩垮了,河水将草民所在的村子……”
“父王,這等事情無需勞你耽誤進宮面聖的時間了吧?”
男人難掩激動,正要說到激昂之處,一道冷冽的聲音打斷了他,是坐在馬車之中的齊謹,他道:“一羽,将人帶走。”
一羽直接提走男子,寧王臭罵了一聲“臭小子”,又對太子殿下道了聲:“太子殿下別放在心上。”
齊恒回頭望了眼齊謹所坐的馬車,眼底一片陰郁,他招了下手,道:“繼續前行。”
“世子叫侍衛将人帶走了?”
柳悠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也是,比起進宮面聖,其他事情都要放到一邊。”
窦明旖心中的不安愈發難掩,她想來想去總覺着她得找到先前碰見的那對母子,再坐不住,她當即起身。
“表姐,我方才想起我還有點事情得辦,今天便不久留了。”
“好。”
柳悠悠應她,“那我們明日書院見。”
……
街上仍沉浸在寧王大勝歸來的喜悅之中,滿街的歡慶令窦明旖不禁皺眉。
寧王如此得民心,宮裏龍椅之上的那位,真的坐的安穩嗎?
況且太子殿下一路随寧王爺進城,當他親眼所見這一路上無數大胤百姓對寧王爺的高呼與崇拜,作為下一任儲君的他又會作何感想?
窦明旖從無花樓的側門而出,有意避開眼目,餘光中瞥見側院裏方才的說書先生正與一男子交談,她沒太在意,擡腳出了門。
馬車不能上中和街,窦明旖便叫張生到小巷子候着她,自己則帶知秋穿過人群,搜尋之前的那對母子。
可走了許久,卻未看到她們的身影。
窦明旖思忖,若是她找到了那對母女,又該将兩人帶到哪裏去呢?
是交給寧王世子還是交給京兆尹大人?
這麽想着,有人喊住了她。
“窦大小姐。”
窦明旖一側頭,見是趙世毅,行禮道:“見過趙世子。”
趙世毅擺手,“這時候無需多禮,窦大小姐可否借一步說話?”
雖然窦明旖很想推拒,可礙着對方威遠伯世子的身份,還是随他走到旁邊的小巷之中。
“窦大小姐是因寧王爺歸京,所以前來一見?”趙世毅眸裏帶笑。
“聽說寧王爺英勇善戰,可百聞不如一見,所以這便來了,趙世子呢?”
窦明旖回以笑容。
“自是一樣,今日一見才發覺街上的百姓可真是歡騰啊。”
趙世毅可沒料到寧王爺的聲望在民間如此之高。
窦明旖接不上話來,就聽趙世毅話鋒一轉,“窦大小姐此前在青松學院的那一曲,當真不錯。若是二弟在,定會拍手成快。”
“能入的了世子之耳,是明旖的榮幸,只是趙二公子……世子不必揣測二公子的想法。”
窦明旖暗暗心驚,這人竟知曉趙世名對自己的心思。
趙世毅哈哈一笑,面容更是流光飛過好不俊逸,“二弟确實不一定喜愛,但趙某喜愛就對了。”
窦明旖才是如坐針氈,她不知道趙世毅是有意還是無意,是試探她還是只是随意一說。
她腦中轉了幾分,想找出個法子離了再說。
這時餘光中見有人影而過,那是齊謹的侍衛三羽,窦明旖的眼眸就亮了。
來的正好。
“三羽大人!”
“窦大小姐,正巧寧王世子殿下有事尋你。”
三羽瞄見趙世毅,雙眼不善,再看窦明旖時,又露出欣喜笑容。
“既然寧王世子要見,那趙某便不多留窦大小姐了。”
趙世毅見齊謹的侍衛招了窦明旖去,沒再強留。
能走的話,窦明旖哪裏還會和趙世毅待着,她擡腳随三羽上了中和街,走了沒一會兒,她問:“不知世子喚我有何事?”
“世子無事,是我瞥見大小姐有心事,又被趙世子喊走,怕你這面出事才過來找你。”
世子那般在乎窦大小姐,他算是為世子在窦大小姐這兒争面子了吧?
三羽如此想。
窦明旖很是感謝,便與他說了自己是在尋人,“其實我是想找一對母女,三羽大人若是得空,可否同我一起去?”
想來想去,這事還是交給齊謹放心。
三羽點頭同意。
兩人幾乎走到中和街的盡頭,青州而來的婦人正抱着小男孩癱坐在地上,臉色無比灰白。
“大嬸。”
那婦人一擡頭,見是此前遇到的菩薩大小姐,跪着道:“民婦見過大小姐,見過這位大人。”
“大嬸,快快起來。”窦明旖将她扶起,“大嬸,你與方才攔寧王爺的大叔可是一道來的?”
兩人口音皆是青州當地,她想着這兩人怕是有牽連。
“大小姐有所不知,他叫王麻子,與民婦是一個村兒的。”
婦人自稱自己姓曹,曹嬸子道:“民婦遇到了大小姐之後,便把大小姐說的事都告訴他了,他才在街上擋了寧王爺,可,唉……”
曹嬸子一見王麻子被帶走,就覺着這事只能這樣了,他們小小草民,命如草芥,死了就死了,本就不能奢求大人會真的為他們做主。
“曹嬸子,你先別嘆氣,王麻子是被寧王世子帶走了,不會有大事。這位大人乃是寧王世子身邊的人,你可否願意與他走一趟,将事情原本經過都道出來?”
曹嬸子猶豫不決,比起三羽,她更信任窦明旖,而對不熟悉的三羽只是本能的畏懼。
見她仍是擔心受怕,窦明旖便與三羽道:“三羽大人,你看不如這樣,你先回世子身邊通報此事,我在這兒陪着曹嬸子。”
“如此便有勞窦大小姐。”
三羽與她作了告別,自己先行離開。
……
寧王爺歸府後,立刻換下銀盔着上官袍,他片刻也未停留,轉頭便乘坐上馬車進宮面聖。
禦書房外,總管大太監嚴公公正在外守着,見到寧王爺到來,上前忙道:“王爺可是來了,陛下正在裏頭等候呢。”
“有勞公公。”
寧王爺擡腳入了禦書房。
見到明德帝,寧王爺行了觐見禮,邊道:“臣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免禮。”
明德帝親自上前将他扶起,一想到兩人五年未見,一別良久,不禁感嘆道:“這一路上,皇弟辛苦了。”
“臣弟不苦,況且有謹兒作陪,幾天路程一晃就過去了。”
寧王爺精神很好,興許是多年征戰,如今看不出有疲憊的氣色。
然還沒等皇兄弟兩人繼續溫情,寧王他雙眼含凜,突而改道:“此前臣弟路途經過青州,便覺着青州水利河運發達,洛桑河更是乃大胤重要的運河之一。”
“朕記得。”
明德帝背手而站,他知道寧王爺這話裏有話,只等他繼續說下去。
寧王爺道:“臣弟今日回京正巧遇到一事,事關青州的洛桑河,據沿河居住百姓所說,洛桑河支流的河壩坍塌,河水将附近的村落淹了。”
“有此事?朕竟未從右相與左相口中聽聞。”
明德帝轉過身來,眼中大驚。
“臣弟想着,水利之事有彭大人掌理,便是彭大人也未呈奏的話,那便是無事,于是将此人處治了。”
這位彭大人便是工部尚書彭有為。
寧王爺言已至此,明德帝心知肚明,便擺手道:“朕知道了,你且過府好好休息,與東夷一戰大獲全勝,這戰事能停歇一段時日了。”
“那臣弟告退。”
寧王爺又拂了禮,退了出去。
明德帝在禦書房凝視禦案上的奏章,眯眼道:“好個青州河壩坍塌,好個工部尚書彭有為,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