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霞日與耀陽
第7章 第七章 霞日與耀陽
“所以你是故意的。”熒反應過來,子木既然在等他們,那麽本身就是計劃要去須彌的。
流浪者要帶走阿白,自然也是去須彌,畢竟他目前被納西妲按頭在教令院聽課,未來很長一段時間都會待在須彌城內。
具某不知名草神透露,這次的任務找上流浪者的時候,對方雖然沒有表現出來,但他心裏應該是很高興的。因為流浪者終于可以從繁重的學業中間逃脫出來,光明正大地到外面透透氣。
“既然大家都是要去須彌的,那阿白跟着他和跟着你又有什麽區別。”熒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子木只是喝茶,一句都不辯解。熒又奈何不了他,只能在一邊無奈地嘆氣。
“你們此行前來,時間是否還充裕?”子木放下茶杯,問道。
熒點了點頭:“納西妲給我們的時間很多,足足半月有餘。”這也是她白天在路上敢到處亂跑、摸寶箱的底氣所在。
納西妲給了這麽充足的時間,一是這件事本身沒那麽緊急,再者就是她猜測小草神是故意讓流浪者出來能多放會風。
“那既然如此,我們可以從離島坐海船,途徑璃月港,最後再去須彌城。”子木說着,目光點了點旁邊的阿白。
熒心下了然,這條路線說起來并不是最省時間的,但能經過許多繁華且風俗各異的地方,是很适合體會風土人情的一條觀光路線——能讓阿白多參觀他感興趣的外面的世界。
流浪者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颔首看阿白一眼,沒有提出異議。至于派蒙,只要路上能吃好喝好,她總是無有不應的。
簡單商讨了更詳細的行程後,子木觀察室內的水漏鐘,時間将近夜末。雖然借景之館透進的天光內永遠是晝夜交彙之色,但外面卻已要天明了。
“你們深夜時分前來,想必整晚都沒有休息,內間有幹淨的被褥,不如先睡一覺吧。去離島路程不遠,等到午後再出發也不遲。”子木用手示意了一個方向,那是另外一邊的走廊,隐約能看到一個房間。
熒對這個安排沒有意見,況且鬧騰了一晚上,她也的确覺得有些累了。熒抱起派蒙,和阿白揮了揮手。
旅行者的腳步消失在身後,流浪者并沒有跟上去,他坐在桌子面前沒有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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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去休息嗎?”子木問他,阿白也跟着看過來,像只從樹後探出腦袋的小狐貍。
“人偶不需要睡覺。”流浪者環臂,他被阿白盯得不好意思,扭開了頭。
子木長長地哦了一聲,旁邊的阿白大大的眼睛裏浮現出了疑惑。
“可是,阿白要睡覺。”他似乎誤會了什麽,以為流浪者口中的人偶是在說自己。
的确,熒一行人剛到借景之館的時候,見到的就是正趴在桌子上睡覺的阿白。
子木沒有出聲,但眼睛裏分明全是笑。他伸出手摸了摸阿白的頭,對方紫色的短發柔軟服帖。
他對阿白輕輕噓了一聲,道:“在和別人交流的時候,說出自己的想法固然重要,但也需要适當地保持沉默。”
還沒完全學會怎麽表達自己的阿白似懂非懂。他當然會不太明白,因為這話本來就不是說給他聽的。
咣當一聲,杯子撞在桌面上,流浪者唰得站起身來,即便表情稍顯猙獰,臉也還是那麽好看。他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開了,就是背影裏怎麽看都透着生氣。
成功地把氣鼓鼓的流浪者趕去休息,子木才終于沒忍住,笑出了聲來。
……
出發的時候,子木又重新帶上了他的幕籬,或許是擔心被像派蒙一樣的人再當成鬼,他裁剪了面紗的長度,現在只堪堪落到肩膀上。
他沒帶什麽行李,只提了一個不大的包裹,裏面都是阿白的圖書,有些分量。阿白此時頭上戴了一塊煙紫色的輕紗,這與他的衣服明顯是一套的,背上還多了個小背包。
用精致硬挺的布料手工制作的白色雙肩包,上面用金線繡着一枚金羽,角落點綴着幾朵紫藤花,用紅紫交織的編線作配飾,點綴在背包的邊線上。
熒看着這個講究的小背包,目露魔幻。踏鞴砂顯然也沒有什麽高檔成衣店,更沒有裁縫,這背包大抵和之前那個雕了花的木桌子一樣,出自子木之手。
真是好全能的人。
旅途經驗豐富,手同樣也很靈巧,幹啥往往都有模有樣的熒少有得覺得自己輸了。
拉開借景之館秘境的大門,外面的陽光照進一半的山洞,阿白站在裏側,對面的世界躍躍欲,試卻又有些猶豫地抓住身邊子木的衣角。
子木的眼睛溫溫柔柔地望過來,已經出了山洞的流浪者被他看得停下了腳步。他低了低頭,蓮花鬥笠遮住了眼睛。
他折返回來,向踯躅的人偶伸出手。
“把手給我。”他的尾音帶着點微微的上揚,語氣是少有的溫和。
阿白看向他,原本抓着胸前金羽的手指松開,向前探出去,落在了流浪者的手心裏。
人偶的指尖沒有經歷歲月的打磨,摸起來比流浪者已經逐漸生物化的肢體要更硬一些。
柔軟的手心包裹起阿白笨拙僵硬的手指。流浪者拉着阿白,帶着他跨出借景之館的門檻,走到陽光下。
阿白第一次看到并非霞紅的,而是金色的太陽,照在身上有熱熱的感覺,像是第一次喝子木給他煮的熱湯,全身都溫暖了起來。
“盯着太陽看太久,眼睛會壞掉的。”流浪者牽着阿白,空出來的手在他的後腦勺上拍了一下,壓下了人偶傻乎乎仰着的頭。
熒在後面用胳膊肘擠了擠子木的手臂,揶揄的表情逐漸放肆。
子木看了她兩眼,謹慎地挪開了兩個身位。
稻妻境內多是海島,除去雷神庇佑下的威威雷光,随着潮汐共振的大海的呼吸是這裏不變的主題。
人偶很難想象能有水多到漫布天地,一眼望不到頭,在極遠處與天際線交融。
這處沙灘上生活的小生物遠比看上去的多,但阿白不關注這些,因為光是露在表面上的貝殼和海星就已經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阿白在沿岸的海灘上走走跑跑,樂此不疲地從沙子裏拾起一個又一個色彩缤紛的海貝。流浪者緊緊跟在他後面,口裏的幼稚念叨個沒完,但他的手上卻拿了更多阿白拿不下的貝殼。
熒和子木走在最後面,熒手臂上挂着阿白的紫色頭紗,子木手上拎着本來背在人偶身上的小書包。
派蒙明明是飛着的,卻氣喘籲籲。
“真不敢想象,阿白看着不太靈活的樣子,放開跑起來竟然這麽快!簡直累死我了。”她頭上漂浮着的環都沒精神地耷拉下來,飛行的高度逐漸降低。
“畢竟是雷神特地制作的人偶,雖然阿白支配身體的靈活度還不高,但軀體本身的素質還是過硬的。”子木解釋着。
雖然他身上額外有兩件負重,可神色看上去很從容,明明他的體格看上去并不比幾人更強壯,身形看起來纖纖細細的。
“阿白——等等我們!!我要,飛不動了!”派蒙每講兩個字就要大喘一口氣,但嗓子還是一如既往的好,聲音順着海風傳出去老遠。
一路走走停停,他們雖然不經過稻妻城,但會在離島停留一晚。
離島駐紮着萬國商會,在眼狩令被廢止、封鎖的海岸線逐漸打開後,這片商家聚集之地也逐漸熱鬧了起來,來往人群熙攘,比起稻妻城也差不了多少。
在無人的海灘還能撒手亂跑的阿白,面對人山人海就只能躲在人後。剛進離島的時候他還罩着頭紗遮住眼睛,只不過随着時間推移,他逐漸适應了這種到處都是人的環境,小貓一樣到處張望的眼神不再閃躲。
離島的中心商業街內有一顆巨大的紅楓樹,借景之館的楓樹雖也豔麗,卻遠不及這顆古楓來得意氣舒展。一圈繪馬架圍繞着這株紅楓,上面挂着的繪馬有新有舊,斑斑雜雜,色彩各異。
阿白牽着流浪者的手走近了些,木屐踩在滿地的紅楓葉堆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這是,什麽?”他抓着頭頂的紫紗,轉過去問身邊的流浪者。
“繪馬,凡人向神祈求實現願望,在木牌上畫畫的一種許願形式。”流浪者倒是很耐心地為他解釋,“一種無聊的迷信罷了。”
熒在旁邊聽,想着要是沒有這最後一句就更好了。
“哦!”阿白像是完全沒有被流浪者語境裏的負面色彩影響,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些圖案形形色色的繪馬上。
他看了好一會,才轉過去看流浪者,眼睛裏亮閃閃的期待讓對方有種不祥的預感。
“我可以畫嗎?繪馬。”
流浪者有些受不了,可阿白湊的近,他沒辦法躲開對方圓圓的眼睛。
真是豈有此理!這個人偶明明與他長得一樣,可為什麽對方的眼睛能睜得這麽大!!
“給,送給你們兄弟倆,想畫什麽心願就畫上去吧。”後面伸出來一只手,遞過來兩個空白的繪馬牌。
流浪者先轉過身去,沒想到聲音的主人是一個穿着和服的年輕女子。
這繪馬牌本來是她準備來與男朋友一起畫的,可對方讓她空等了一個晚上都未赴約,她現在已經打算吹掉這個男友了,這兩張空白的繪馬牌自然也就用不上了。
她不過碰巧看到繪馬架邊上這對雙胞胎兄弟,倆人長得俊俏,在人群中很顯眼。聽到其中一個想要畫繪馬,便當結個眼緣,将手裏的兩個繪馬牌一起贈送給他們。
确認對方只是個普通人,流浪者沒有阻攔阿白接過木牌。
“謝謝!”阿白捏着繪馬牌,認真又高興地向這名不認識的年輕女子道謝。
純潔的人偶笑起來過于好看,讓這位女子耳後根都紅了,她連忙擺擺手說不用謝,後退到人群裏,幾步就不見了蹤跡。
“哇,明明是做了好事,最後卻落荒而逃呢。”圍觀了全程的派蒙露出我懂我懂的表情,熒在旁邊贊同地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