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繪馬牌與鹹點心

第8章 第八章 繪馬牌與鹹點心

子木從阿白的小書包裏找出了筆遞給兩人,流浪者沒有接,阿白就歪着頭看他。

他把其中一張空白繪馬往前遞,流浪者依然沒有要接過去的意思。

“給你。”他臉上浮現出焦急,又往前靠近了一點。只不過另一只手上拿着的筆戳到了對方的腰,流浪者被紮得臉都黑了。

“噗嗤。”派蒙捂住了嘴。

“啧。”流浪者無可奈何地偏了偏下巴,終于從阿白手裏接過那張都快要怼到他臉上去的繪馬,“勉為其難,就當是陪你好了。”

讨厭一些沒有邊際感的人偶,特別是這種眼睛大的。

阿白的想法很單純,他只是想和身邊這個親切的人分享高興的東西,至于對方的別扭,思想簡單的人偶根本察覺不到。

繪馬牌一般都會畫與心願相關的圖畫,但也可以寫字。流浪者自然是懶得費心思畫什麽許願畫,簡單地寫些什麽就算完成。

阿白倒是畫的認真,換了幾種顏色的筆,小小的繪馬牌被他塞得滿滿當當的。

兩個木牌最終緊挨着挂在了一起,子木走上去看他們畫好的成品。

流浪者的繪馬牌上書‘不想寫論文’五個大字;而阿白的繪馬牌上,頂上是金色的太陽,簡筆畫一般用圓圈和幾條波浪線組合起來,中間一只飛着的不知名藍色生物,底下幾團彩色的色塊看形狀像是沙灘的貝殼。

“中間這只……雖然有點抽象,但怎麽感覺這麽眼熟。”派蒙摸着下巴,認真分析。

“是圖冊上的風魔龍。”子木一眼就認出來了這個藍色的飛行生物。

阿白在旁邊不好意思地嗯了一聲。

他雖然許多事都還不懂,但對美的鑒賞存在于生物的天性中。阿白知道自己畫的不夠好看,但能畫這種叫做‘繪馬’的東西,還是讓他覺得開心。

Advertisement

“所以我剛才的解釋,你其實根本就沒有聽懂吧?”流浪者看了阿白的繪馬,眼睛裏全是無語。

人偶畫的東西根本和願望沒什麽關系,反而都是他眼中覺得‘很有趣’的事物,陳列一般畫在了木牌上。

“這樣畫,不對?”阿白懵懂地問他。

流浪者像是害怕對方又做出什麽不得了的反應,語速飛快地接道:“自然不是。”

熒指了指旁邊幾個別人的繪馬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在向神明許願,祝福他人的,分享見聞的,真要說的話,只要是包含着美好心情的,應該都可以吧。”

“說得沒錯!”派蒙也難得和流浪者立場保持了一致。

在熱鬧的街區又逛了一會,天色逐漸暗下來。一行人下午在路上只随便吃了點幹糧,在派蒙的熱烈提議下,晚上選了一家看上去不錯的料理店吃了頓夜宵。

離島的外來商家很多,自然也不缺住宿的旅店,找到一家招牌上寫了‘湯’字樣的旅館,睡前還能泡上溫泉。

熒和派蒙去了另外一邊的溫泉池。這邊的子木站在男更衣室門口,沒有跟兩人一起進去。

他把手裏裝着阿白洗浴工具的木桶遞給流浪者,難得叮囑道:“記得教他洗澡,”他笑了笑,“你也不希望別人來教他這種事吧。”

流浪者聞言狠狠剜了子木一眼,沒好氣地從他手裏奪過阿白的木桶。

“你選的溫泉旅館,自己卻不泡?”流浪者揚了揚頭,打量他穿戴齊全,兩手空空的樣子。

“适當保持沉默是一種良好的個人品質。”子木沒有直接回答他,雖然語氣裏沒有陰陽怪氣的意思,但流浪者聽了還是很不爽。

“如果你發表意見的時候不要總是話裏藏話,那我想必也能擁有這種良好的品質。”他不甘示弱道。

子木略作沉思,裝模作樣地嘆了口氣:“那還是算了。

我想了想,直言不諱其實也是一種優良品德。”

流浪者輕啧一聲,他看了一眼旁邊眼巴巴望着他們的阿白,不再跟他浪費時間,直截了當道:“外面的雜魚沒什麽好在意的,我們住在旅店裏,又不是在荒郊野外露宿。”

下午在街上待得時間有點久了,人群魚龍混雜,他和阿白走在一起太顯眼,招來了一些蒼蠅。

子木不置可否,只是趕他們:“快進去吧,別讓阿白等久了,我去去就回。”

他說得快,離開得也飛快,擺明了就是不想給流浪者反駁的機會。

“?”阿白看向流浪者。

“進去吧,誰知道他發什麽瘋。”他罵罵咧咧,拽着這個傻兮兮卻格外好命的人偶進了更衣室,

子木出了旅館,沒有刻意管那些立刻跟上來的尾巴。他目的地很明确,行進的速度比白天快了許多。

沿着一定的脈絡,提瓦特大陸上散落着一些奇怪的裝置。

人們說這是古代的神秘物件,雖然不知道有什麽用,但提瓦特的人們對它早就習以為常了;來自世界之外的旅行者看它十分新鮮,但卻能夠明白它的用法。*

熒将這些裝置稱之為傳送錨點,子木的目标地點就是離島的一處傳送裝置。

只不過他的目的不在這些傳送錨點本身。

整個提瓦特大陸,現在能使用這些錨點的人恐怕少之又少,熒雖然能用,但不代表凡是從世界之外來的人都能用這個東西,至少子木是用不了的。

可傳送錨點的分布有其規律可言,這些裝置的附近往往會有移湧而出的地脈。

今夜是個無風之夜,天上層雲密布,沒有月亮。地脈洩露出的金色光芒在這這種黑暗的環境下簡直像是燈塔一般奪目。

子木垂下了原本掀起着的幕籬的面紗,那雙在夜間也能視物,熠熠不比地脈光芒更黯淡的銀色眼睛被遮住幾分,好歹不那麽顯眼了。

大抵是越靠近地脈,光線越充足,天性中刻錄着對黑暗恐懼的人類被這光照亮了膽子,一路只是遠遠跟着的流浪武士向着子木的方向逼近了很多,愚蠢得令這位白發青年都忍不住發笑。

很少會有跟蹤偷襲的歹人放棄自己在暗中的優勢,反倒在亮堂堂的地方動手。大抵是他只有一個人,又看起來弱不禁風,被這些流浪武士輕視了。

草葉被踩動的聲音已經到了身後,子木摘下幕籬,那張過于好看的臉露了出來。

他轉過身來,銀色的眼睛在黑暗裏刺目又逼人。

手持打刀的五個流浪武士被他突兀轉過來的動作吓了一下,但很快就又提起刀更上前一步。他們動作間帶着煞氣,不像是打劫那麽簡單。

子木手裏還整理着幕籬上的紗巾,動作并不很慌張。

他知人類,就像是大魚吞吃小魚,小魚嚼碎蝦米;強者剝削弱者,弱者揮刀向更弱者。

子木銀色的瞳孔像是漩渦,要将所有直視他的靈魂統統吸入名為審判的煉獄。

這并不是一種比喻,而是他真實能做到的事。

這種力量不屬于七大元素體系,更與提瓦特大陸的法則格格不入。雖然子木和世界簽訂了契約,拿得是正兒八經的官方簽證,但他的能力終歸異于提瓦特的運行規則,如非必要,他不會使用。

這些業障纏身的流浪武士甚至沒來得及口出狂言,手裏的刀刃就紛紛掉落到了地上。再觀他們,雙目潰散,神情癫狂,雖然身體還完好地停滞在原地,但靈魂卻劇烈地震蕩開來。

有點像是容器中暴沸的液體,而那些逸散出去的部分永遠不會再回來。

這對視只不過維持了一瞬。

這些歹徒就永久地失去了攻擊性。

子木垂下的銀色的眸子依舊明亮,但方才那種噬人的光芒卻消散無蹤跡。

他不再理會那些不再滿溢的水瓶,青年只是若無其事地重新帶好幕籬,蹲下身去,将手心按在了地脈能量的洩出點上。

一般來說,這種移湧的地脈洩露不用過多在意,沒多久這些淤積會自我修複,逸散出的能量也并不多,遠達不到對人體産生負面作用的濃度。

可它們卻是傳遞信息流再好不過的介質。

銀色的光點不似光線那種抽象的形态,而是更具體的,螢火蟲一般的團簇,從子木的手心手背上一齊湧出來,最終彙進奔流着的金色地脈裏。

這個步驟進行得極快,短短幾秒就完成了。

子木攏好袖子,重新站起。

不遠處失去意識的流浪武士已經有人七竅流血,肢體扭曲。

到處擄掠同胞給愚人衆做實驗品的人類麽……

沒人能知曉子木心中到底思索了什麽,他只是扶着幕籬,離開了這裏。

……

子木訂下的旅館房間是套房,帶着客廳,拉開側邊的紙木門,外面有邊廊榻榻米,甚至可以賞花喝茶。

流浪者帶着差點把自己泡暈了的阿白回到房間的時候,子木已經盤腿在小廳內泡茶了。

他順勢打量了對方幾眼,子木身上的衣衫還像離開時那麽整潔,看上去沒有經歷激烈的打鬥。

流浪者不動聲色地移開了目光。

正是初春的季節,旅店裏冬季的方桌被爐還沒有換掉,上面擺了幾個果盤,茶壺邊卻多出來一個之前沒有的木盒,像是點心盒。

阿白沒見過被爐,全身心都落在了這個奇怪的桌子上。子木見他好奇地用手摸摸桌子棉裙邊,替他掀開棉被一角,讓他把腳伸進桌子底下。

天氣已經不冷了,裏面的烤爐并沒有打開,但棉被圍着,剛泡完溫泉渾身還熱乎乎的人偶立刻就把被爐捂得暖烘烘的。

阿白露出了新奇的表情。

子木也不管他瞎鬧騰,給坐下來的流浪者倒了一杯茶。

流浪者剛從溫泉出來,沒有帶着鬥笠,他的皮膚一向在人堆裏白得發光,沒想到也會因為泡了溫泉透出肉色來。

明明阿白還是那幅白得一塵不染的模樣。

子木只看了一眼就收回視線,雖然他很好奇二者會産生這種區別的原因,但他更擔心再多看一眼就會爆炸。

指流浪者會爆炸。

“伴手禮。”子木打開桌上那個點心盒子,露出來裏面金黃色澤的點心。

是阿白沒見過的食物,他很主動地拿了一塊。流浪者猶豫了一下,才動了一塊。

是肉松蛋黃內餡的點心,雖然對方什麽都沒說,但流浪者只吃了一口就知道,這不是随便帶的東西。

阿白晚上點菜的時候十個菜裏九個帶甜味,他整晚都沒有怎麽動筷。他本來就不是必須要吃東西,流浪者自認為沒必要掃了這個傻乎乎的人偶的興致,就什麽都沒說。

但很顯然,除了阿白,剩下的人都不是笨蛋。

“熒告訴我的店鋪。”子木也跟着嘗了一份,這種幾乎沒有甜味的鹹點心倒也很配茶點。

“多餘。”流浪者咬着點心,樣子兇巴巴的,也不知道他是在說熒,還是在說子木。

或許這兩個人都有吧。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