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程悅秀是“博”學屋的學子, 他身形消瘦, 卻長得白白淨淨,說話時總帶着讀書人的酸味兒,讓人聽着就覺得對方是個酸人。

他非常勤奮,可成果卻不是很好, 都說勤能補拙, 可在他這裏卻看不大出來。

常宇涵在門外叫了大半天也不見人出來。

跟着過來的學子們紛紛皺眉議論。

“含文,程悅秀這人雖然酸腐了些, 可為人還挺不錯, 咱們的東西真的是被他偷了嗎?”

這些日子他們宿院掉了不少東西,雖然都只是些小東西,可一個人掉不當回事,一群人,一個院的人掉那就可怕了。

剛開始大家也不想鬧大, 所以找了嚴老,結果嚴老蹲了好幾天也沒抓住人, 他年齡大了,也經不起折騰, 書院雖說要查, 可都過了好幾天了, 還是沒有結果。

而柳含文的東西是今天從學屋回來時不見的, 他掉的是穆寒才給他防身用的匕首, 那把匕首十分漂亮, 柳含文也很喜歡, 因為去學屋時身上不可帶刀刃,所以才卸下來放在枕頭下面。

結果他回去時便發現匕首不見了,黑鵲一路跟着柳含文去了學屋外等着,所以發生這事兒後,它直接出去找了老山雀,最後在一個小山雀的嘴裏得知是程悅秀偷的,而且那把匕首已經被程悅秀扔進了茅廁裏面。

柳含文直接惱了。

得知程悅秀的房裏還藏着別人的東西時,柳含文便将宿院的人叫過來,準備拿贓物治小賊。

“你且看着吧。”

柳含文的臉色并不好看,好好的匕首被這麽糟踐了,他怎能不氣,再說,那可是穆寒才送給他的東西。

屋子裏的程悅秀也很驚慌,他沒想到對面整個院子的人都過來了,現在他床下還有幾包東西全是對面的,要是被發現了他別想在書院念書。

“你開不開?再不開我可要踹門了。”

常宇涵說着便扭了扭腳,然後往後退了兩步後,直接一腳助力一下就把房門給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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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他上吊了!”

門被踢開後裏面的場景也把衆人吓了一跳,只見程悅秀吊在房梁處,整個臉都是一臉漲紅,腳下是他剛踢翻的凳子。

柳含文上前看着他,“你這是畏罪自盡呢還是受了侮辱羞憤自盡?”

他也沒上前幫着把人放下來,而是冷眼看着他。

常宇涵眼珠子一轉,把想要救程悅秀的學子們攔住。

“你有本事就放手。”

柳含文指了指雙手使勁兒抓住白布讓自己能呼吸一點的程悅秀。

“你們平白無故的侮辱我,我難道連死、都不可以嗎?”

程悅秀快撐不住了,他沒想到柳含文居然不讓人救自己。

柳含文冷笑一聲,拿起桌案上的茶杯直接向對方的臉砸去!

程悅秀吓了一跳,整個人沒穩住直接摔在了地上。

恰好地上還有茶杯的碎片,把他的屁股和背刺傷了。

頓時整個院子傳來程悅秀的痛叫聲。

嚴老聞聲而來,“你們圍在這裏做什麽?”

再看房梁上懸着的白布以及摔在地上的程悅秀,“你這是做什麽?”

程悅秀顧不得疼痛,看着嚴老大聲哭道,“他們污蔑我偷東西!嚴老,我一身清白豈能被他們潑黑!除了死我別無選擇啊。”

“要死也得受了懲罰才死,”柳含文撩起袍子坐下,常宇涵跑過去站在他的身後,胖乎乎的小臉崩得十分嚴肅。

嚴老聞言皺起眉頭,“怎麽回事?你說程悅秀偷了你們院的東西,髒物在哪裏?要是拿不出來,我也保不住你誣蔑人的下場。”

其餘學子面面相觑,其中有幾人上前對柳含文勸道,“我看即使他偷了東西,咱們也難找出來,眼下還是不要沖動。”

“就是,萬一沒找到,你不是白受罪了?”

“對啊,要是這樣走的人就不是他,而是你了。”

這幾人都是相信柳含文的,所以才擔心。

常宇涵此刻已經在看程悅秀的房間了,與程悅秀同屋的學子剛進書院他家便出了事,所以搬出去了,屋子裏就住了程悅秀一人。

柳含文讓他們安心,然後起身指了指放恭桶的地兒,“就在那。”

屏風上站着黑鵲。

常宇涵捏住鼻子把恭桶提出來,“好重啊。”

程悅秀一臉慘白。

嚴老看了他一眼,然後上前将恭桶的蓋子掀開,只見裏面除了“出恭”的東西外,還有兩包東西,被壓在裏面。

柳含文指着恭桶裏面的東西,“程悅秀,這些東西,你敢說是你自己拉出來的嗎?”

常宇涵一個沒忍住,直接笑出聲。

而程悅秀則撐起身體,然後便想要跑出去,結果被圍着的學子抓住壓在地上。

嚴老拿了根棍子将恭桶裏面的東西弄了出來,然後将包袱打開,裏面都是些小東西:硯臺,毛筆,手帕甚至一些紙。

“程悅秀,你還是跟我去見見院長吧,”

程悅秀被帶走後,恭桶裏拿出來的東西大家也沒要了,廢話,都放在那裏面了,誰還會要。

而穆寒才得知這事兒後,也趕了過來。

“偷了你什麽?”

柳含文指了指茅廁的位置,“你送給我匕首被他扔了。”

穆寒才聞言皺起眉頭,“人呢?”

“被嚴老帶去見院長了。”

“我去看看,”說完穆寒才便往院長所在的院子走,幾步後又停住腳,“我會給你補更好的。”

這下是真的走了。

關于程悅秀的處罰很快便下來了,有兩個選擇,第一個向所有他偷過東西的主人道歉,并且保證不會再有第二次,這樣書院考慮給對方一次留下的機會;第二個選擇就是直接離開書院,并且賠償那些人的損失。

程悅秀選擇了第一個。

這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聽說院長之所以給他第一個選擇也是因為他娘。”

晚上,常宇涵背完書後,便說起這事兒。

“他娘怎麽說?”柳含文也收拾好書籍準備歇息了。

“他爹早逝,他娘一個人把他帶大,花了不少心血才讓他有機會進書院念書,所以一聽到這個消息後,便跪在院長面前,求對方給程悅秀一個機會。”

說完,常宇涵又嘆了口氣,“也不知道他為什麽有這種習慣,不過他就算留下來以後也走不了仕途了。”

他們進書院其實也就是為了學習更多的知識,想走仕途的哥兒并不多。

可程悅秀就是想走仕途的那一個,偏偏他管不住自己的手。

“而且他娘還說,之前在私塾的時候,程悅秀就有這個毛病,你說他為啥有這種毛病呢?”

“我想他自己也在琢磨這個問題。”

柳含文躺下道。

第二天程悅秀挨個過來道歉,輪到柳含文這邊時,他卻直接走了。

柳含文挑眉,“這就完了?我這麽大的人你沒看見?”

程悅秀抿了抿唇,他轉過身看着他,“我可沒偷你的東西。”

柳含文簡直氣笑了,“沒偷我的東西?你還真敢說,我放在枕下的匕首可是被你丢進茅廁裏的。”

院子裏的其他人剛開始還以為柳含文是故意在為難程悅秀,可現在一聽對方居然也丢了東西,頓時驚訝了。

“院長說要給所有你偷了東西的主人道歉,你居然越過了含文,程悅秀,你這當着一面背着一面的功夫也夠可以的,”知道柳含文丢了東西的常宇涵頓時不高興了。

程悅秀面帶驚慌,他沒想到自己丢進大茅廁的東西也被人查到了,“對、對不起。”

他不能離開書院,不然娘會氣死的。

說完,還怕柳含文去告訴院長,“我只是一時沒想到,是我的錯,對不起,對不起。”

柳含文垂眸看着他,最後微微一笑,“沒關系。”

說完,他便回了屋子,而常宇涵對着程悅秀冷哼一聲也回去了。

剩下的學子面面相觑,沒人去理程悅秀都各忙各的了。

原本程悅秀就不怎麽與人接觸,發生這事兒後他是徹底不與人交流了。

但是念書倒是比以前更努力。

而讓常宇涵氣憤的是原本在“博”學屋的程悅秀居然被分到了他們學屋,一時間“多”學屋的學子都有些摸不着頭腦。

把人放在一個他得罪過的學屋裏,這不是給程悅秀添堵嗎?

可程悅秀除了沉默些,卻并沒有什麽異常反應,鄭老夫子也沒有對此事多說,而是該做什麽就做什麽。

包打聽來客人的時候正好是柳含文他們休假的時候。

原本打算和王至文還有柳含書聚一聚再回鋪子的柳含文只能和穆寒才先離開。

穆寒才最近十分不開心。

原本以為進了書院就可以天天見到心上人,結果武術課十天才只有兩次,壓根看不見人,其它時候柳含文又在學文,穆寒才天天往這邊跑也不是個事兒。

“怎麽了?”

穆寒才嘆了口氣,“我不想做你夫子了,做了這麽久,也沒聽見你叫多少聲。”

柳含文一愣,“那穆夫子,你怎麽了?”

穆寒才微微一笑,“我在想我當初要是進書院做學子,咱們相處的時候會不會多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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