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聽見提醒聲的院長一愣, 他剛轉過頭,那名滿身鳥糞沖過來的學子便被騰空而起的穆寒才一腳踢到牆角處, 只聽“咚"的一聲,那學子腦袋撞到牆上, 随即雙眼一泛白, 整個人便暈過去了。
院長倒吸一口氣,趕忙讓人去查看那學子是死是活。
可大夥兒你看我我看你,硬是沒人敢上去。
這多髒啊,他們一點也不想去碰。
院長見沒人動,正想親自去查看時,嚴老率先他一步上去了。
院長見此心裏一暖, 不僅柔聲叫道,“子秋......”
衆學子:.......
柳含文與穆寒才對視一眼,嚴老收回試探鼻息的手,重咳一聲道,“還活着。”
院長被這道聲音驚醒,立馬整理了一番神色, 沖着衆學子大聲道,“今日之事, 書院一定會徹查, 到時候給大家一個交代, 現在請各位學子都該做什麽做什麽吧。”
說完, 便沖着他們揮了揮手。
意思很明确, 這裏已經沒有他們的事兒了。
柳含文從穆寒才眼前路過的時候, 穆寒才一本正經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腦袋,待柳含文看過去時,“好好學,本夫子會考查的。”
柳含文嘴角微抽,“是,穆夫子。”
穆寒才被這一聲叫得渾身酥麻,十分爽快。
上午柳含文去食屋打了飯菜給常宇涵帶回來,常宇涵已經精神許多了,他站在宿屋門口伸長脖子張望,一見到柳含文便大力招手道,“含文含文!我聽說博學屋有幾個人被鳥糞纏身,他們說得玄乎極了,是真的嗎?”
柳含文笑着讓他回屋,然後将飯菜放在他的面前,“你先吃飯,吃飯了我再給你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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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就想聽呀,”常宇涵急切道,那幾個人打了他好幾次,現在聽對方發生了這麽大的事兒,他當然想聽。
柳含文無奈坐下,“你确定要在吃飯前聽鳥......”
“我先吃飯,”明白過來的常宇涵連忙打住他,然後拿起碗筷快速地進食,吃了一口後,他照例吐了吐舌頭,“真難吃,不過是含文給我帶回來的,所以我覺得這是世間最好吃的飯菜了!”
說完便又開始吃了。
柳含文被這馬屁拍得很舒服。
等對方吃完飯,柳含文便細細地将那邊的事說給常宇涵聽,聽得常宇涵一會兒哈哈大笑,一會兒露出害怕的神情。
“你說他們是不是撞到什麽了?”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柳含文淡然地喝了一口茶,“既然書院說要查,咱們就等着看結果吧。”
常宇涵點了點頭。
院長找了不少人,鳥糞的事沒查出來,那四人在學院欺淩學子的事兒卻查出了好幾件,院長大怒,讓四人卷鋪蓋離開書院。
四人原本就吓壞了,可他們就算是吓住也不敢回家,因為這樣被退回家會比鳥糞淋身更吓人!
所以他們商量後準備拖時間。
柳含文自然不會放過這個機會,所以當第二天再次聽見他們的尖叫聲時,柳含文只覺得渾身舒暢,被驚醒的常宇涵直接起身披着衣服和一群看熱鬧的學子過去了。
一刻鐘後,常宇涵跑了回來。
“我的天!他們一定是做了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所以老天爺要懲罰他們!”
說完,常宇涵趕忙去找銀子。
柳含文剛換上勁裝,今天上午是穆夫子穆寒才的課。
“你找銀子做什麽?”
常宇涵淚汪汪地道,“我、我請看書院門的大爺給我帶些香燭回來,你要不要?”
見他這副模樣,柳含文也猜出是什麽原因了,他好笑地問道,“說說吧,都做了什麽虧心事啊?”
常宇涵胖乎乎的臉皺成一團,然後伸出同樣胖乎乎的手指細數着,“十歲的時候把我姨娘的手镯打壞了,因為怕被罰,所以偷偷藏起來;十一歲的時候拜祭祖先,因為太餓了所以我偷偷吃了一塊糕點;十三歲的時候......”
他說了一堆雞毛蒜皮的事兒。
柳含文打住他,“你手裏有人命嗎?”
常宇涵手一頓,臉色發白地垂下頭,沒說話。
柳含文一驚,“有?”
常宇涵哽咽着點頭,“我不知道那粥裏有毒,但是姨娘肚子裏的孩子就是因為我那碗粥流掉了。”
常宇涵最常提起的家人就是他嘴裏的“姨娘,”在他嘴裏,這個常姨娘對他非常好,可以說常宇涵的衣食起居都是對方在打理。
“那不是你的錯,錯的是下毒的人,”柳含文安撫着,“我勸你也別讓大爺買香燭了,小心被嚴老罰。”
常宇涵擦了擦眼角,臉上帶着不解,“為什麽?”
“你覺得書院會讓你們大晚上的躲在角落裏燒香燭嗎?”
事實證明真的不可以。
晚上常宇涵無心念書,一心等着外面去燒香燭的人回來。
柳含文已經将明日要學的都看了個大概了,見他還想着外面的事,不由得皺起眉頭訓道,“宇涵,你不可這般被影響。”
常宇涵連忙收回心,認真念書。
等他放下書打哈欠的時候,嚴老的聲音也在院子裏響起了。
“你們把這裏當成什麽?你們家的祠堂嗎?”
“書院不可私自祭東西,你們都忘記了嗎?”
“全都給我過來,把名字寫上,明天去找自己的夫子受罰。”
常宇涵縮進被窩,雙眼亮晶晶道,“含文,你又救了我一次。”
這個“又”字讓柳含文脫衣的動作一頓,他淺淺一笑,“我們是朋友。”
常宇涵聞言興奮地在床上翻了好幾次才睡去。
書院裏柳含文和常宇涵的友情越發深厚,而外面的謝柯來到了包打聽。
“書院?”
謝柯确實驚訝了,他沒想到柳含文還在念書。
林願點頭,“謝公子可以把想要知道的事記下來,我會交給文哥兒的。”
謝柯微微垂眸。最後笑道,“那就不必了,我等他在鋪子的時候過來吧。”
說完,便離開了。
等柳含文休假回來時,謝柯果然來了。
他依舊搖着一把折扇,臉上的笑容也沒變,只不過這一次他身邊沒有跟着那位小厮了,黑鵲告訴柳含文,那個小厮已經成了謝柯的夫郎了。
“包打聽确實讓我意外極了,”謝柯笑看着柳含文,“我還真好奇你們掌櫃的到底是誰。”
柳含文也笑了,“掌櫃的是誰不重要,重要的是謝公子今日來是想查什麽?”
謝柯合上折扇,臉上的笑意收了兩分,“我要找一個人,他是我的雙生弟弟。”
自古以來,龍鳳胎是最受父母以及長輩喜歡的,其次是小漢子,再次是姑娘,最後才是哥兒,而還有一對很少被人提起,那就是雙胞胎。
雙生同顏且同性,在大家族裏雙生已經成為了禁忌,即使夫人或者夫郎生下雙胎,家族對外也只會說一個孩子,他們在孩子剛出生時并不會把其中一個送出去,而是将兩人一明一暗地養着。
直到他們七歲時,才來選擇。
這七年裏長輩們會教他們同樣的東西,最終看他們誰更聰明便留下誰,至于被抛棄的那個孩子會被送到很遠的地方,然後将其交給想要孩子的夫婦收養,這輩子都不能回本家。
棄子棄子,棄的就是他們的全部。
謝柯和他的雙生弟弟謝衡也是在他們七歲的時候分離的,謝衡天資聰慧,雖說是弟弟,可卻比謝柯多幾分早熟,他知道這一天早晚都會來,而小謝柯的身體那時候不怎麽好。
為了能讓哥哥有地方休養,謝衡顯出愚笨,最後被帶離謝家。
謝柯有了自己的勢力後,第一件事就是四處尋找謝衡,可這麽多年來一直沒有收獲,他也找到當年送走謝衡的家丁追問過,可他們也記不得了,因為把人送過去并不是到人家裏,而是在一個奴隸交易的地方進行的。
這一是為了避人耳目,二是奴隸場人多,孩子人小腦子也不如大人好使,收養了孩子的夫婦都會在奴隸場附近住上一兩個月,等孩子對奴隸場熟悉後才離開。
這是為了讓孩子有個深刻的記憶,等他長大後記憶會錯亂,以為自己就是被養父母從奴隸場買回來的孩子,從減少對本家的記憶。
謝柯回憶着謝衡的長相,柳含文聽着聽着就停下來筆,然後看着說話的謝柯,“既然是雙生,看你不就行了?”
聞言,謝柯擡手摸了摸自己的臉,然後冷笑道,“他們不會給我們這種機會的。”
送走謝衡的下人說,謝衡的臉已經毀了。
柳含文一頓。
謝柯走後,他将那張白紙拿出隔間,林願湊過來一瞧,“沒談好?”
柳含文搖頭,“是線索太少,根本無從查起。”
和白哥兒一樣,都是多年前的事。
“接了嗎?”穆寒才看向他。
柳含文放下那張紙,垂眸,“沒有。”
白哥兒都未能找到,他沒辦法接這個。
“不過我也會試一試,畢竟謝衡和白哥兒不一樣,他雖然被毀了容貌,可非常聰明,說不定還記得自己的本家是哪裏。”
穆寒才坐在他的對面,“你想過沒有,謝柯找不到謝衡,不是他的能力不夠,很可能是謝衡不願意被謝柯找到。”
柳含文擡起眼,對上穆寒才的眼睛,“你認識謝衡。”
這話不是疑問,而是肯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