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本就身體不好的王老秀才受了刺激後連床都起不了了,在親眼看見柳王氏和柳老三成親後便撒手而去。

王大舅寄給王慧娘最後一封信便是報喪信。

王慧娘趕回來王老秀才已經下葬好幾日了。

“她跪在院門前求大哥讓她去墳前上香, 大哥沒有理睬, 可她向來是個性子倔的, 竟然一跪就是兩天, 這兩天沒喝過一滴水沒進過一粒米, 最後大哥讓她進去了墳前。”

王慧娘在王老秀才的墳前又跪了兩夜,最後不知所蹤。

柳王氏說着擡起眼,她看着對面的柳含文和穆寒才, “小妹曾與爹開玩笑說,若是有一日她犯下不可饒恕的錯,就自斷一只手謝罪。”

柳含文屏住呼吸, “她斬斷了自己的手?”

柳王氏點頭, “我們不放心,半夜去看她時,人不見了,可地上卻滿是血跡, 以及一只斷手。”

王慧娘自己都知道她這一次犯下的錯誤, 根本沒人饒恕,因為該饒恕她的人已經死了。

“從那以後,我們便再也沒有她的消息了, 許家那邊還曾過來問我們要人, 說小妹自從那日回我們這邊後, 便再也沒有回去了。”

柳含文淺淺地嘆了句, “娘, 您為什麽想要找到她?”

柳王氏扯了扯嘴角,“說來也怪,這麽多年來,我從未夢見過她,可前些日子我接連三天都夢見她,除了她還有你姥爺,我不敢想她是不是已經......”

不在人世了。

穆寒才問道,“三嬸,若是找到她,你有何打算?”

“不知道,”柳王氏搖頭,“我現在只是想知道她到底是死是活。”

“在大哥心裏她早就死了,”柳老三冷着臉過來,柳王氏吓一跳。

“你聽見了?”

“我前些日子便見你不對勁兒,有一天晚上還聽見你叫她的名字,我就猜你準會找文哥兒他們,果然是這樣,”柳老三在柳王氏的身邊坐下, “你啊,這事兒要是被大哥知道,準會連着我一起罵一頓。”

柳含文與穆寒才對視一眼,他将剛剛柳王氏給的十兩銀子退了回去,“娘,您再想想。”

說完,便與穆寒才一起回了後院。

柳王氏看着那十兩銀子紅了眼睛,柳老三攬住她的肩膀,“小妹既然沒給我們留下線索,就說明她不想面對我們,你想想,她看見我們就好比看見死去的岳父,她心裏能好受嗎?”

更何況,王老秀才還是她氣死的。

翌日,柳含文剛起床柳王氏便找過來了,“不用找了,你快收拾收拾,今兒下雨,早些去書院。”

說完便去忙活了。

林願揉了揉眼睛,“三嬸說什麽呢?”

“沒什麽,今兒天不好,你再睡一會兒,反正前鋪有大牙他們,”柳含文笑道。

林願搖了搖頭,“不行,我送你去書院。”

等柳含文與穆寒才分開去學屋時,卻沒看見常宇涵的身影,下了第一節 課後,他找到平日與常宇涵走得近的學子問。

“夫子說宇涵不來了,好像是家裏有事。”

“不來了?”

柳含文皺眉,這也太奇怪了,好好的怎麽就不來了。

“我也覺得這事太蹊跷了,”那學子看了眼周圍,湊近低聲道,“會不會是他姨娘做的?”

“他姨娘不是對他很好嗎?”柳含文也壓低聲音。

學子搖了搖頭,“我哥哥不是在隔壁書院嗎?他有同窗就是縣城的,也認識宇涵,他說宇涵家裏是他姨娘管後院,對宇涵也并不像他說的那麽好。”

回到宿屋後,柳含文叫來花雀,讓它去縣城走一趟。

一直到半夜,花雀才回來。

“常哥兒被關起來了,身上全是鞭傷!”

柳含文一下便坐起來了,“怎麽回事?!”

“昨兒常老爺突然暴斃,見的最後一人正好是常哥兒,常老爺的正妻去世多年,家裏也沒有長輩了,所以這常姨娘便成了管家的,常家人質疑常老爺的死,本想把常哥兒送去官府,是被常姨娘攔住了,說這是家事,家醜不可外揚。”

“所以他們便私下用了刑?”

柳含文咬牙道。

“是的,而且害死常老爺的是常姨娘!”

柳含文已經穿好了衣服,外面還在下雨,他也顧不得了,去找了嚴老說自己家裏有急事得回去,請他向鄭夫子告假。

嚴老也沒為難他。

大半夜的書院離鋪子也有些距離,可街上空空的,什麽也沒有,加上下雨天即使打着燈籠也不好走。

“文哥兒!”

柳含文擡起頭看過去,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在自己的面前,對方彎下腰背對着他,“上來,地上積水多,小心濕了鞋。”

柳含文也不矯情,直接趴了上去,他的手放在穆寒才的脖子前面,燈籠正好能照着面前的路,“黑鵲找的你?”

“是大烏,它的聲音又粗又大,還很特別,一叫我就醒了。”

穆寒才咽了咽口水,強迫自己忽略掉手上的握住的柔軟。

柳含文也同樣讓自己別去注意那地方,“常哥兒出事了,我得趕去縣城。”

“我和你一塊兒去,”明天也沒有武課,穆寒才找到街上跑車的車夫,回鋪子給柳含文拿了件外衣,兩人就這麽一路去縣城。

花雀和黑鵲已經先一步去縣城了,常姨娘現在最想做的就是讓常宇涵做替罪羊,他們這趕過去怕是來不及,只能看鳥兒們的。

“常姨娘既然敢對常哥兒用私刑,那就說她預謀了很久,”穆寒才分析着,“咱們現在就算去常府,對方也不會讓咱們見到常哥兒,甚至會先一步将人給辦了,然後把常老爺的死推給常哥兒,就說他畏罪自殺。”

“我擔心的就是這個,”柳含文眉宇間全是焦急,“不過有黑鵲它們在能抗一會兒,最主要的還是一進常家就把常哥兒帶走。”

穆寒才知道黑鵲它們極有靈性,加上這涉及到柳含文的秘密,他便沒多問,而是舒開眉頭,“那就好辦了,你讓大烏過來,我給它一張信條,讓它交給一個叫邱少興的人,那人會比咱們先去常家。”

柳含文看了他一眼,最後掀起車簾吹了一聲口哨,大烏落在車窗處,全身黑漆漆地,雙眼因為夜晚的關系發光,顯得詭異極了。

穆寒才從自己的身上撕下一塊碎步,然後綁在大烏的腳上,“只要讓他看見這東西,然後将他引到常家就行了,那家夥消息靈通着,對于常家的事一定知道些。”

說完便一臉認真的将對方所在的地址告訴大烏,大烏拍了拍翅膀飛走了。

柳含文放下車簾,看向他,“這就是你說的信條?”

穆寒才點頭,“你不覺得這種信條很有用嗎?外人根本不知道它代表什麽。”

柳含文無言以對,仔細想想還挺有道理。

車夫知道他們有急事,所以選了一條近道,這條路比官道颠簸一些,所以當上了那條道時,車夫大聲提醒着,“你們抓穩點!這條路石子兒多!”

柳含文下意識去抓車框,結果被穆寒才一把攬住肩膀,壓在他的懷裏,“我最穩當。”

柳含文心一跳,沒有掙紮。

這條路其實走了大半個鐘,穆寒才也就這麽抱了他很久。

一直到了常家附近,穆寒才才念念不舍的松開手,“走吧。”

柳含文垂頭整理了一下衣服,然後起身下車了。

常家門口這會兒熱鬧極了,大雨也擋不住這左鄰右舍看熱鬧的心情,只見一個高瘦漢子正指着常姨娘大罵。

“你這個不要臉,老爺從未虧待于你,可你卻害了他,真是最毒婦人心啊!”

常姨娘臉色極差,她本出身低賤,現在仔細藏着的事兒居然被一個陌生漢子當着這麽多人說出來了,她如何不氣!

“你到底是何人,為了誣蔑我?怎麽,我家老爺剛過世,就有人欺負到我這個寡婦頭上了嗎?老爺啊!你睜眼看看啊!你這屍骨未寒,就有人欺負到我身上了啊!這叫我以後怎麽活下去啊!”

邱少興卻不吃她這一套,反而比她還哭得大聲,“老爺啊!你快睜眼看看啊,害死你的兼任還在颠倒是非,甚至要殘害常哥兒啊!老爺啊,你要是地下有知就顯靈吧!”

說完,邱少興還跪在地上大哭,看熱鬧的有些懵逼了。

“這人看着眼生得很,不像是常府的下人啊。”

“是啊,可見他哭得這麽真切,會不會是常老爺身邊的親信?”

“我覺得有可能,哎,你們說,真是常姨娘做的?”

“噓!別亂說,小心被人利用。”

柳含文看着那漢子,“那就是你找的人?”

“沒錯,看來他确實知道常家的一些事。”

穆寒才點頭。

見常姨娘還想演戲,柳含文推開熱鬧的人,直接抽出穆寒才身側的劍架在常姨娘的脖子上,冷着臉看着對方,“把宇涵交出來。”

常姨娘沒想到會有人這樣對待自己,她連忙叫道,“愣着做什麽!救我啊!”

身後的下人正要往這邊走來,柳含文卻加大力度,鋒利地刀鋒直接将常姨娘的脖子劃出一道血痕,“同樣的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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