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見柳含文與穆寒才的視線放在自己身上, 柳含書清咳一聲,有些不自在的別過頭。
穆寒才卻不如他的願, 與柳老太等人打完招呼後, 便笑眯眯地看着柳含書身上的綠袍, “大哥這衣袍真是好看, 特別是這顏色,啧啧, 要是被別人穿一定醜極了,可穿在大哥身上卻真真好看。”
柳含書臉黑漆漆的, “穆寒才。”
穆寒才臉上的笑容更深, “大哥,你該叫我弟夫。”
“對對對,這才是對的,”柳老太也是笑眯眯的, “這衣服好看吧?我選的布,然後讓你們二嬸做出來的!”
“好看!”穆寒才豎起大拇指, “以後每年我都給您買這種布回來,您盡管給大哥做來穿, 這衣服穿着, 精神啊!”
柳老太雙眼一亮, “好啊好啊。”
年年都有人給柳含書送新衣服, 她當然高興!
柳含文忍住笑, “大哥, 你別理他。”
“哎, 怎麽能這麽說話呢,”柳老太生怕穆寒才不高興,趕忙道,“都是一家人,寒才也是好意嘛,快快快,進堂屋見見咱們柳家的族叔。”
三人對視一眼,柳含文走在前面,而穆寒才與柳含書雙雙踢了對方一腳,然後跟了上去。
“咱們柳家這一代真是出了大好啊!好啊!”
上次叫柳含書孩子的族叔一邊說一邊看着三人哭,弄得他兒子哭笑不得,“爹,今兒是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麽。”
“你爹是在哭咱們柳家的不易啊!”
另外一位族叔的眼睛也紅紅的,這麽多年他們柳家人一直被王家人壓在下面,有時候說句話,一個柳家人說,十個王家人罵他們,苦啊!
過來吃席面的除了柳家人外,還有很多王家人,此刻聽見這話最為尴尬的便是湊過來巴結柳家的王村長。
他臉上帶着尴尬的笑,想要解釋吧,可這柳王兩家這麽多年的恩怨,就是解釋也一時半會解釋不清楚。
王村長的媳婦同樣也臉熱得很,不敢擡頭。
“族叔,以後再也沒有人欺負咱們柳家人了,”柳含文笑道,“但是咱們柳家人也不是那種仗勢欺人的,以後該怎麽處就怎麽處。”
“對,咱們現在有的是底氣!”
那族叔看了眼王村長夫婦,笑道。
柳老太心情舒暢極了,即使大房那邊只來了柳老大,“族叔啊,咱們說說那事兒吧。”
“對對對,”白發族叔連連點頭,他看着柳含文他們,“咱們柳家這一代一連出了三位秀才老爺,這是祖宗保佑啊,我和你們奶商量後準備将柳家祠堂重新修整一下,你們覺得如何?”
柳含文看向柳含書,柳含書點頭,“這是自然的,柳家祠堂敗落了好多年,是時候崛起了。”
這話說得有些自大,可王家人卻不敢多說什麽,甚至王村長還插話道,“既然要修,咱們就一起修,最多半個月便能弄好,到時候祭祖便能一起了。”
柳老太皮笑肉不笑,“村長,當年你們王家的祠堂是讓我們柳家人建起來的,現在咱們柳家的祠堂,是不是也請你們王家的出份力啊?”
“這是當然的,”王村長一臉大義,“都是一個村的,以後兩個祠堂就合在一起。”
柳含文嘴角微抽,其他村子的祠堂都只有一個,可他們村卻不一樣,有兩個,這說起來都是王村長的“功勞。”
原來柳村長在的時候,他們村也只有一個祠堂,後來王村長上臺,直接就把王家的祖宗牌位搬走了,說什麽不和柳家同祠。
現在聽見王村長這話,還真諷刺。
“合在一起?”
柳老三卻笑了,“王村長,你之前可不是這麽說的,我看還是各有各的好,瞧瞧咱們柳家祖離開你們王家牌位才多少年啊,就把後代拉上去了,娘,族叔,咱們還是自己修吧。”
柳老太一聽這話覺得很有的道理,若是合在一起,萬一王家祖宗欺負他們柳家祖宗怎麽辦,于是柳家族叔決定還是各放各的牌位,各供各的祖宗。
這場席面讓柳家人攢了大面子,個個喝得高高興興,倒是王家人吃得又少,喝得又少,又怕礙人眼,吃完飯便早早離開了。
等人都走了後,柳老太端了幾個碗出來放在桌上,“老二,你幫着你大哥端過去,別說我這老太太摳唆,吃席也不給兒子媳婦留點好菜。”
柳老二看了眼垂頭的柳老大應了。
“娘,你咋不讓我去?”
柳老三一邊磕着瓜子一邊疑惑道。
“你要是去了,我怕你大嫂把你臉都抓花。”柳老太看了眼柳老大他們的背影笑道。
“這話怎麽說?”
柳老三不明白。
柳含文扭過頭,“爹說話氣死人了,大伯娘一定忍不住的。”
這話一出,大夥兒都笑了。
“小聲點兒,你大哥聽見了心裏難過,”柳老太笑完後趕忙打住他們。
柳含書與穆寒才正在院子裏下棋。
“含花,這是給你的,”柳王氏拿出一包袱遞過去,“這料子你這年齡穿最好看了。”
是衣服,而且料子還不錯。
李氏雙眼一亮,心裏高興極了。
“這是奶的,”柳含文也給了柳老太一個包袱,柳老太笑成了一朵花,“我都這把年齡了,給我做什麽!”
“娘年輕着呢,”柳王氏趕忙道。
柳老太仔細地打量了一番柳王氏,氣色好了,也白嫩了,有幾分當年剛嫁過來的模樣,“你以後可得好好照顧咱們文哥兒和寒才。”
“媳婦知道,娘放心吧。”
“含花的年齡也不小了,不過咱們家有三個秀才老爺,也不怕咱們含花找不到好人家。”柳老太說完便想起了柳含春。
“含春有好些日子沒回來了,對了,今兒你們可曾看見她夫家人?”
柳老三放下瓜子,“看見了,來的急,走的也急,說含春有孕了!”
“啥?有孕了?!”李氏瞪大眼。
柳老太一巴掌拍在柳老三的背上,“你咋現在才說!”
柳含文與柳王氏對視一眼,柳含春有喜這倒是好事。
徐家。
徐夫子聽到柳家放鞭炮的聲音時便開始抽旱煙了,現在腳下都有好幾個煙頭,不知道抽了多少。
徐夫郎在一旁皺眉,“你以往最不喜那莊稼漢子的旱煙,如今倒好,自己抽上了不說,還抽得不少。”
徐夫子一把将旱煙杆扔在一旁,“我心裏煩!”
“誰心裏不煩,”徐夫郎心裏也不舒服,原本以為是一家泥腿子,現在好了,加上穆寒才一連出了三個秀才,而他們世航還是一個童生!“
“要不,咱們沖沖喜?”
“世航都那個德行了,誰願意嫁?”
徐夫子又拿起旱煙杆。
徐夫郎卻笑了,“只要有銀子,還怕沒人把閨女嫁進來?咱們要想的是選誰做咱們的媳婦。”
第二天一早,李氏便收拾了些東西去找柳含春了。
而柳含文和穆寒才跟着柳老太一起去給柳老爺子燒了香後才回鎮上。
結果剛下車,書院便來了人,說讓他明兒個便回去念書。
柳含文想了想看向穆寒才,“你還去做夫子?”
“自然是的,”穆寒才點頭,“只要我回去,那位武夫子知道走的。”
“......你花了多少銀子?”
“沒多少,你這次回去肯定要重新分學院,博學院是逃不了了。”
柳含文确實被分到博學院了,而且是第二排的位置,這第一排和第二排都有講究,都是中了秀才的人。
其中年齡最大的也有四十多歲了。
而博學的夫子倒是年輕,只有三十出頭。
姓趙,人稱趙夫子。
分了學院,宿院也得分。
“文哥兒,那程悅秀瞪着你呢。”
黑鵲在他頭上一邊飛一邊道。
柳含文轉過頭正好對上程悅秀的目光,程悅秀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回頭,兩人的視線正好對上。
“不知程童生有何指教?”
柳含文嘴巴很欠的叫着對方童生。
程悅秀并沒有考中秀才。
“柳秀才說什麽指教,就是真要指教,也是程某請柳秀才指教才對。”
程悅秀扯了扯嘴角。
“我可不指教你,”柳含文冷哼一聲,轉身就走了。
留下臉色難看的程悅秀站在原地咬牙。
柳含文去了博學院,可程悅秀卻依舊在原來的學院,他之前做的事兒可沒被大夥兒忘記,即使中了童生。
柳含文的新室友是個個子不怎麽高的哥兒,叫尚安。
尚安個子小,可人卻機靈,他與柳含書一年中的秀才,“你的文章趙夫子給我們念過,寫得真好。”
柳含文一愣,“什麽時候念的?”
“就你這幾天沒在書院的時候,”尚安說完便拿出一張紙,“我将你文裏的點都理出來了,有幾處特別有意思,能和我說說嗎?”
“當然可以,”柳含文點頭。
比起常宇涵,尚安聒噪卻知道分寸,這樣的人确實很容易和人成為朋友,但柳含文卻清楚,恰恰就是這麽容易相處的人不能真心相待。
“文哥兒,那人去了牆角那邊,偷偷地塞下了紙條,我把紙條抓過來了。”
趁着柳含文在外面打水,黑鵲飛過來将爪子上的紙條扔在他手裏。
現在天還未黑盡,柳含文将那張紙條展開,“按計劃行事?”
他皺起眉頭,“去叫幾只小喜鵲盯着程悅秀,另外我仿寫一張紙條你待會兒放回去,記住,一定要看清是誰拿走了紙條。”
“好。”
柳含文回屋子後提起筆寫下了幾個大字:計劃暫停,另有計謀。
将紙條交給黑鵲後,柳含文便開始忙活自己的了。
尚安回來時柳含文已經打着哈欠準備睡了。
“你怎麽不和我們一起去打花球。”
花球是用花布和小木圓球做成的,很輕,不容易控制,也因為這樣學子們更願意去玩兒,不像蹴鞠得用好大的體力。
柳含文聞言擡起頭,“我晚回來這麽多天,得把之前夫子教過的多看看,而且趙夫子不是說明日要抽查賀千元那篇文章嗎?我剛背完。”
尚安瞪大眼,“夫子說了嗎?”
“說了,”柳含文點頭,尚安尖叫一聲,跑去洗了手和臉便拿出書開始背。
第二天趙夫子果然抽了人,而且兩個人裏面,一個是柳含文,另一個是尚安。
兩人都背得很流暢,可當趙夫子問文章中幾句話的意思時,卻只有柳含文說上了點,尚安一個點也沒說上。
出了學院,尚安追上來,“含文,你剛才說得真好。”
“我是胡說的,”柳含文笑了笑。
半夜,黑鵲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柳含文起身看了眼睡着的尚安,輕手輕腳地出去将門打開出去了,他并沒有在門外和黑鵲說話,而是一路去了茅房,望風的小麻雀說沒有人跟上來,他才看向黑鵲。
黑鵲撲扇了兩下翅膀,“是漢子學院那邊過來的,黑黑瘦瘦的,叫鄭有為,之前和程悅秀也沒有交集。”
“他們有什麽計劃?”
“這個不知道,因為他們一直都用信交流,并沒有見過面說過話。”
黑鵲嘆了口氣。
柳含文聽了後眉頭皺得更緊,這兩人之前也不認識,那怎麽會想着對付他呢?
除非兩人有同一個敵人?
程悅秀的敵人是他,那鄭有為的敵人......
“你明兒去.......”
柳含文示意黑鵲湊過來,然後叮囑着。
等他回房的時候,尚安正坐在床上,他回過頭,調笑道:“你這半夜不在床上歇息,跑出去作甚?”
“肚子不舒服,去茅房了。”
柳含文說完便摸了摸肚子,“可能是白天吃壞了肚子。”
“是嗎?那明兒去找嚴老說一聲,出書院找大夫看看。”
尚安一臉關心。
柳含文笑了笑,也沒說去不去。
尚安見他不說話,也起來了,“左右睡不着,咱們聊聊吧,我聽說你大哥在隔壁學院?”
柳含文垂下眼眸看了眼明顯被人翻過的箱子,“你聽誰說的?”
尚安一愣,顯然沒想到柳含文會這麽問,“就、就聽趙夫子說的。”
總不可能去找趙夫子問是不是他說的吧?
柳含文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是嗎?那我明兒問問去,趙夫子原來這麽喜歡說起別人的家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