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尚安沒想到柳含文不按套路出牌。

他嘴角微抽, 臉上帶着勉強的笑容,“含文, 我突然覺得有點困,還是早些歇息吧。”

柳含文輕笑一聲,聲音不帶任何情緒, “好啊。”

說完, 便熄滅了自己這邊的油燈, 躺下歇息了。

尚安見此抿了抿唇, 有些可愛的面容因為情緒顯得有些猙獰,他的手緊緊地抓住被褥,用力得連青筋都看出來了。

柳含文聽着那掩飾不住的呼吸聲,嘴角微勾。

清晨, 柳含文早早的便去了食屋, 沒有等尚安,尚安看着空無一人的鋪子, 又是惱怒又是心虛。

惱怒的是柳含文居然就這麽撕破臉, 心虛的是他昨兒夜裏确實趁着柳含文不在偷偷翻了對方的東西。

不過他可不是程悅秀,什麽也沒有拿。

尚安不是蠢貨, 他能感受到柳含文與那只喜鵲的不同,想起那幾個欺負常宇涵而被鳥糞潑身的學子, 尚安咬住唇, 然後臉上閃過幾分堅定......

“你是說女子學院裏有位姑娘看上了我三表哥, 而那姑娘是鄭有為的表妹?”

柳含文靠在一棵柳樹上, 黑鵲和花雀則站在柳樹枝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對, 那姑娘和鄭有為還有婚約在身呢,只不過那姑娘看不上鄭有為。”

花雀說完,整只鳥便往黑鵲那邊靠,黑鵲的鳥爪動了動,最後沒把花雀踢開,花雀見此高興極了,蹭得更厲害。

有婚約在身?

柳含文臉色一變,得讓王至文離那姑娘遠點兒!

要是有奪□□的壞名聲纏着王至文,那舉人應試他可參加不了。

穆寒才拿着點心來找柳含文時,柳含文便特意給他說了這事,讓他告訴王至文一聲。

他想過讓黑鵲它們帶信,可漢子學院人多眼雜,要是被人瞧見王至文收紙條,很容易驚動鄭有為。

所以最好的辦法還是讓人送信,而穆寒才作為武夫子,當哥兒學院沒有武課時,便能在幾個學院溜達,讓他送信最合适不過。

“三表哥真是豔福不淺啊。”

穆寒才微微挑眉。

“什麽豔福,”柳含文瞪着他,“那姑娘也是個不知分寸的,怎會不知道鄭有為的舉動,她只是找個替罪羊讓鄭有為出氣,然後把他揪出來,只要鄭有為的名聲壞了,她也不必嫁過去。”

王至文只是那姑娘的跳板罷了。

至于鄭有為為什麽會和程悅秀聯手對付自己,也是因為他得知王至文是自己的表哥。

他的表妹喜歡上了別的漢子,他不會放過那個漢子,也不會放過同書院王至文的表哥兒。

這鄭有為的心胸襟太狹隘,乃是真正的小人。

有句話說得好,寧得罪君子也勿得罪小人。

君子報仇正大光明,小人報仇那可就說不定了。

穆寒才聽了鄭有為與程悅秀的所作所為後臉色發寒,他握緊身側的劍,“我這就去把人給做了!”

柳含文踩了他一腳,看着他吃痛的表情道,“別胡來,我自有法子對付他們,你附耳過來。”

穆寒才一臉期待地看着他,“怎麽,要親我?”

柳含文聞言毫不猶豫地再次踩了對方一腳,比上一腳還重。

傍晚尚安和幾個相處得不錯的學子在一起說話,突然一個學子不小心碰到了尚安的手臂,結果尚安大呼痛,把幾人吓了一跳。

“尚安,你怎麽了?”

“是不是我把你壓住了?”

“沒有沒有,”尚安連忙搖頭,“什麽事也沒有。”

一位姓楊的學子見他表情不對,直接将他的手拉過去,然後撸起衣袖一看,頓時倒吸了一口涼氣。

其餘幾個學子也紛紛掩住了嘴。

只見尚安那原本白白嫩嫩的手臂上居然全是針孔!

“尚、尚安,這是怎麽回事!”

楊學子氣得渾身發抖,昨兒他們一起的時候對方還好好的,今兒怎麽就變成這樣了!

尚安一把放下衣袖,眼角紅紅的丢下一句話便跑開了,“我什麽事也沒有,你們別到處亂說,我累了,回去歇息了。”

楊學子正要去追,就被旁邊的學子攔住,“讓他去吧,我看肯定是有什麽難言之隐。”

“可昨兒咱們一起玩花球的時候,他都好好的,怎麽會一夜之間手變成那副模樣?”

楊學子與尚安的關系向來不錯,而且尚安又時常給他們指出文章的錯誤,所以眼下尚安出現這樣的情況,他怎麽能不着急。

“對啊,昨兒還......”

另一個學子突然怔住,然後壓低聲音,“是不是那個柳含文?”

柳含文回到宿院的時候,尚安已經睡下了,他也沒叫對方,而是做自己的事兒,結果剛準備去打水,嚴老便過來了。

“柳含文,你跟我來一下。”

柳含文看了眼身後微動的被褥,花雀從他頭上飛過,叽叽喳喳一陣柳含文便明白了。

這尚安對自己還挺狠。

“嚴老,我正有事對您說呢。”

柳含文一臉心事重重的樣子。

嚴老看了眼房門,“把門關上,咱們出去說話。”

柳含文點頭,跟着關門出去了。

“柳學子,我聽說你欺負尚學子?”

嚴老說話向來直,所以一出來便開門見山的問道。

柳含文一臉震驚,“我欺負他?我現在是秀才,我能落下欺負室友的名聲?嚴老,我還想着考舉人呢!”

嚴老一聽覺得有道理,正要說話就見柳含文一臉氣憤,“我就說他昨兒晚上哼哼唧唧的在幹嘛呢,原來是自己紮自己想冤枉我啊!都是秀才,何必呢!”

說完又一臉堅定地看着嚴老,“這事兒我可不能背鍋,嚴老,我想請院長為我主持公道,要是院長不方便,我就去官府解決這件事,我就不信沒做過的事兒還能賴上我不成!”

嚴老聽得一愣一愣的,最後他動了動唇,“我帶你先去找院長。”

柳含文一臉感激,“為了早些露出真相,我請求嚴老一件事.......”

尚安從柳含文被叫走後便一直等待着,他看着自己滿是針孔的手臂,嘴角露出冷笑,他不信柳含文能走出自己的局。

沒多久,房門便被推開了,他正要躺下卻發現進來的居然是嚴老。

嚴老看着推開門還精神還不錯的尚安一下子便一副脆弱的模樣,他嘴角微抽,難不成還真是個惹事精?

“嚴老,有什麽事嗎?”

尚安虛弱道。

嚴老冷着一張臉,“有學子反應柳學子欺壓同窗,院長已經出面質問了柳學子,柳學子說自己從未做過此事,院長說了他兩句,他頂嘴不說,還惹怒了院長,現在柳學子已經被趕出學院了。”

尚安瞪大眼,還沒等嚴老說完便大聲道,“蒼天有眼啊!我一直忍讓着他,想着都是學子,又是同窗,何必如此呢,所以一直受他欺負.....”

“尚學子,”嚴老一臉認真,“我得提醒你柳學子搬過來還沒幾天,何來一直受欺負?”

尚安一愣,然後掩面道,“是我太激動了。”

“另外我話還沒說完,”嚴老見此心裏也明白了,“柳學子被趕出書院後不服,已經報官了,現在請尚學子上公堂對峙。”

尚安一臉懵逼,好好的書院心計,咋還鬧到官府去了?

“尚學子,快穿好衣服,走吧。”

嚴老催促着發愣的尚安。

尚安嘴皮子微微顫抖,“嚴、嚴老,要是上了公堂,他贏了怎麽辦?”

嚴老眼皮子一擡,“還能怎麽辦,他要是贏了,你就止步在秀才了,還是個有污名的秀才。”

尚安的內心是拒絕的,因為他怕自己露出馬腳,紮自己的針還有一些書籍都壓在被褥下面呢,萬一他一走就被搜出來,那可怎麽辦!

于是尚安雙眼一翻,裝暈了。

“院長,這尚學子的表現能證明我的清白吧?”

屋子外,柳含文看向身旁的院長。

院長臉色并不好看,他對尚安還是有幾分看好的,誰知這學子居然品性不佳!

當天晚上,院長便讓幾個學子将尚安連人帶被褥的送走了,說什麽時候認錯了,什麽時候才回來。

這麽年輕的秀才,院長到底是舍不得。

而這件事雖然沒有在學院傳開,但是楊學子那幾人卻在嚴老的解釋下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他們羞愧難當,但個個都是真君子,為到處傳閑話這件事向柳含文賠了禮道了歉。

柳含文也沒再不依不饒,只是讓院長給他換個屋子,最好是一個人住的,書院不是沒有一個人住的房間,只不過住這種房間的學子一要學識好,有功名在身,二便是交銀子。

剛開始柳含文沒有功名,只有銀子,現在他又有功名又有銀子,自然有選擇的權利。

沒有亂七八糟的室友,簡直一身輕松,不過柳含文還是留了個心眼,讓花雀找了只小麻雀盯着尚安的一舉一動。

“人已經安排好了,你要怎麽做?”

穆寒才将手裏的碎石子扔在湖面上問道。

這賞心湖只有哥兒學院才有,天氣好的時候,學子們都喜歡在賞心湖游走,順便來比一比詩詞歌賦啥的。

“等着魚兒上鈎,然後來個先發制人。”

柳含文懶洋洋的模樣讓穆寒才恨不得把人抱在懷裏使勁兒揉/捏。

可惜現在身份不對,場合也不對。

當天晚上,等得焦急的鄭有為在牆角收到一張信條:明日按計劃行事。

鄭有為微微皺眉,明日是沐休,怎麽會選擇這麽一個日子,可轉念一想,那柳含文好像是定了親的,這鬧開了正和他意。

王至文自打聽了穆寒才的叮囑後便和柳含書一直盯着對方的一舉一動,等鄭有為面帶笑容的離開牆角時,柳含書與王至文從暗處走出。

“那信條是程悅秀給的?”王至文問道。

“我猜原本程悅秀的信條是疑惑為什麽鄭有為還不行動,卻被文哥兒換成了明日行動。”柳含書笑道。

王至文看了他一眼,“得了,別在我面前秀你了解文哥兒,我信你就是了。”

柳含書立馬揚起腦袋,一臉得意地從王至文面前走過。

王至文小小的哼唧了一聲,然後也跟了上去。

花雀将這一切都看進了眼底,然後回去彙報給了柳含文。

柳含文低笑,“大哥這性子還真是......”

黑鵲落在他的肩膀處,現在柳含文一個人住了,鳥們時不時的便能進屋子,不像以前那麽小心。

“程悅秀也收到你換的那張信條了,明兒一早就會找嚴老。”

柳含文摸了摸它的腦袋,“等這件事過後,我再也不想看見程悅秀。”

當初他念程母一片慈母心,現在卻差點自食惡果。

有時候好人真的做不得。

再說這邊的程悅秀,一想到明兒柳含文将名聲掃地他便激動地睡不着覺,天剛蒙蒙亮,他便收拾好去敲開了嚴老的房門。

嚴老是打着哈欠開門的,他有些不高興,這大早上的也不讓人睡個好覺。

“出什麽事了?”

程悅秀道,“嚴老,我有個事兒不知道該不該說。”

“不知道該不該說?”嚴老覺得牙有些疼,他看着面前的程悅秀,“你自己都沒有确定下來便大清早的過來找我?”

程悅秀見他臉色不好,說話也沖,頓時更高興了,他怕的就是嚴老心情好,沒火發,“是這樣的,這事兒關乎柳學子,您知道,我與他有過過節,所以不好說。”

“什麽叫你和他有過過節?”

嚴老确實如他的願有脾氣,也有火了,只不過這對準的人好像沒如程悅秀的願沖着柳含文去,反而沖着他來了。

“明明就是你做事不對,惹惱了一院子的學子,事情才過去多久,你這改口話也說得太快了!”

程悅秀只覺得臉上挂不住,在嚴老如刀的眼神下只能連連點頭,“是是是,是我做事不對,是我,可嚴老,柳學子現在是有婚約在身的,可他卻與外漢子寫出那種書信,确實不妥當。”

“與外漢子寫的書信你咋看見了?你拆人家信了?”

嚴老追問道。

程悅秀有些懵,這不對啊,不是該追問那外漢子是誰嗎?怎麽跑到書信上面來了?

“程學子,”嚴老語重心長道,“把心思都放在文章上,莫要去盯着別人的生活。”

程悅秀簡直要哭了,這發展完全不對啊!

嚴老不是應該聽完後,氣勢洶洶地帶着他和一些看熱鬧的學子去質問柳含文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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